一縷曙照進警務室，斜靠在椅中的饒思平突然睜開眼睛。見老警員伏在桌前，發出輕微的鼾聲，緩步上前將他喚醒。

“前輩，天亮了。”

老警員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視線移向饒思平開來的車。“小饒，我去洗把臉，你把們倆醒吧！”

“嗯。”饒思平走到值班室外面，靠近車門敲了敲車窗。可蕓頓時驚醒，發現天漸明，連忙搖醒芮雪，兩人都下了車。

老警員走到三人面前，示意大家跟著，邁開腳步就往前走。行不多時，便在一棟外墻著瓷磚的二層小樓前停下。

“就是這了，我去敲門。”老警員走到門邊，剛抬起手門就開了。

一個五十出頭的婦，背著一個睡著的孩子，看樣子正準備出門。看到門外眾人，不由疑問道：“老甘，你們這是干什麼？”

“三嫂，這麼早就要出去啊？你孫子都還沒醒呢！”

“呃……，我兒子昨晚來電話，我帶孫子過去玩幾天，這不準備去趕最早那班車嗎！”

芮雪繞到三嫂側，細細打量背上那孩子的臉。“阿姨，這是你孫子？”

“是啊，老甘，他們是什麼人啊？”

“他們是刑警隊的，三嫂，你別忙著走，先進屋把孩子放下來吧！”

“我還趕時間呢，你們有什麼事，就快說吧！”三嫂似乎對芮雪十分戒備，歪開子，不想讓看清孩子的正臉。

饒思平拿出證件，一臉嚴肅地對三嫂說道：“我是惠澤警局刑警隊的饒思平，三嫂，你背上的孩子，真是你孫子嗎？”

“不是我孫子，怎麼會在我家！”

孩子被幾人說話的聲音吵醒，抬起小手了眼睛，好奇地看著眾人。

可蕓微笑著道：“羽辰，你媽媽讓我們來接你了！”

“真的？”孩子高興地拍打著三嫂的肩，“噢，我要回家咯……”

“你什麼呢？我孫子趙佑其！”三嫂表尷尬，氣沖沖地扭頭朝孩子說道：“佑其，你別聽瞎說，你媽讓我帶你去春城玩。”

孩子很聽話，見三嫂不高興，馬上閉了，怯生生地看著眾人。可蕓淡淡一笑，拿出手機點開王的照片，將屏幕對著孩子。

“羽辰，你看看，這是不是媽媽！”

“不是，別聽瞎說，這不是你媽！”三嫂看到屏幕上的照片，立即扭轉子，就往屋里走。老警員怕關門，急忙堵到門邊。孩子回頭盯著手機屏幕，表已說明了一切。

饒思平快步走進屋里，對三嫂說道：“這孩子不是你孫子吧？他應該王羽辰，半年前被人綁架，我們已經找了他很久了。”

“胡說八道，我孫子怎麼會被人綁架！”

“三嫂，把你兒子、媳婦的電話號碼告訴我，我問問他們，你家趙佑其現在在哪！”

“你……”三嫂臉突變，恨了老甘一眼，不愿地將背上的孩子放下，抱在前。

“三嫂，我再說一次，這孩子王羽辰，半年前被人綁架。我們有他的照片，絕不會弄錯的。”饒思平給可蕓使了個眼，后者又把手機屏幕遞到孩子面前，“羽辰，你說這是誰呀？”

“是媽媽……”

三嫂用了搖了搖孩子，“你別說！”

老甘沉著臉說道：“三嫂，趕把孩子放開，這孩子是被綁架來的，你還要繼續欺騙大家嗎！”

“我……”三嫂抱著孩子，不甘地說道：“誰說他被綁架了，是他媽媽讓我幫忙看孩子的！”

饒思平點了點頭，“我知道，羽辰的媽媽王，是請你照顧孩子的吧？”

三嫂不說話，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可蕓手機屏幕，又換了一張照片。“羽辰，你看這是誰？”

“爸爸……”孩子畢竟不會騙人，一眼認出了康哲的照片。

“這個呢？”可蕓再次更換屏幕上的照片。

“張姨！”

“對，羽辰真乖，你想去找媽媽嗎？”

“想！”

羽辰既已認出爸爸媽媽，三嫂也無可奈何，滿面糾結地松開孩子，手搭著沙發扶手慢慢坐下。

饒思平松了一口氣，看向可蕓、芮雪的目變得十分復雜。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個年紀輕輕的警，竟能在短短幾天之，就將如此復雜的綁架案查了個清清楚楚。

“師兄……”可蕓低聲說道：“既然到了東川，那就順便把王莎也接了，一起回惠澤吧！”

“行。”饒思平對孩子笑道：“羽辰，你想見小姨嗎？”

“小姨在哪？”

“跟警察叔叔走吧，我帶你去找！”

“好呀！”羽辰搖頭晃腦地走向饒思平，三嫂此刻已是茫然無措，“你們把孩子帶走，我怎麼跟他媽媽代？”

“三嫂請放心，我們會把羽辰送到他媽媽邊，王不會為難你的。”饒思平說完抱起孩子，轉走到門外。

老警員連忙跟了出去，饒思平與他耳語幾句，他又回到屋里，打算守住三嫂。可蕓和芮雪上了車，饒思平把羽辰給二人，便開車去沈建榮的便利店，把王莎了出來。

羽辰看到王莎，顯得格外高興，沖著車窗外道：“小姨！”

王莎尋聲看向后排車座，一見是失蹤半年之久的羽辰，激地沖到車門邊，“羽辰，你……”

饒思平在王莎后催道：“先上車吧，我們送羽辰回家！”

“回家……”王莎驀然怔住，心不由變得沉重。與羽辰被綁架案相關的四個人均已死亡，警察現在居然找到羽辰，王莎不敢想象，姐姐到底做過什麼。如果這些人的死，真的與姐姐有關，那羽辰還會有家嗎？

芮雪下車坐到副駕駛，讓王莎在后排陪著羽辰。可蕓只覺心俱疲，默默閉上眼睛。

一個小時后，可蕓發現車停了，睜開眼睛看到車外的2號樓。王莎抱著羽辰下了車，惶惶不安地站在單元口。

“小姨，快走啊，我要回家！”羽辰終于回到自己悉的環境，人也活潑許多。

饒思平朝王莎點點頭，邁步進了電梯間。可蕓、芮雪走在后面，看著王莎懷中喜笑開的孩子，心里不五味雜陳。

片刻之后，電梯到了九樓，902號的房門開著，王站在門邊，看見自己的兒子，眼中噙滿了淚水。

“媽媽，你怎麼了？”羽辰看到媽媽滿眼淚水，掙扎著從王莎懷里下來，小跑到王面前，抱住了媽媽的。

可蕓深深嘆了口氣，低聲音說道：“王，我們談談吧！”

王角浮現一苦的笑容，憐地著兒子的頭。“羽辰，你跟小姨去房間玩一會吧！”

“媽媽，你別哭了好嗎，羽辰聽你的話，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王看著乖巧的孩子，不住淚如泉涌。“莎莎，帶羽辰去他房間吧！”

“姐……”

“去吧！”王把兒子推給王莎，面如死灰般坐到沙發上。

饒思平等人也在一旁坐下，可蕓把芮雪帶來的醫療資料放在茶幾上，臉上平和地看著王。

“你早就認識賀巖，對吧？”

“嗯。”

“今年四月九號，賀巖向你報信，將康哲的綁架計劃告訴你。你與賀巖商議之后，決定學康哲將計就計。讓張睿民綁架羽辰后，把他給劉宗群。你和劉宗群并不，但是借用康哲的名義，請照看羽辰一個晚上。劉宗群看在康哲的面子，又有五千塊錢的好，就答應了！把羽辰送去給劉宗群的人，其實就是你！”

王仍自苦笑，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當時康哲讓張睿民照他的計劃行事，開價是五十萬。但你讓張睿民把贖金提高到一百萬，他就答應聽命于你。是吧？”

“哼哼！”王不置可否地冷笑兩聲。

“我們第一次跟你接之后，你就聯系張睿民立即趕去玉龍鎮，殺害劉宗群。只有把劉宗群滅口，才不會有人知道，是你親自把羽辰給的。”

“你不用說了，都是我做的。那天下午我出去，回來的是王莎。但什麼也不知道，否則肯定不會幫我的。”

可蕓點點頭，表示相信王的話。“所以那天晚上，是你開張睿民的車，去城外把賀巖接到二職高的老校區，你在酒里放了用乙醇溶解的安定。趁賀巖睡著，往他腋下注了青霉素。第二天早上，張睿民出發前喝的紅牛里也有用乙醇溶解的安定。

“你們比我想象的更聰明。”

“但我想不通，賀巖一直在幫你，你為什麼還要殺了他？”

“你以為他是真心幫我嗎？他只不過是想以此為要挾，達到長期占有我的目的。”

可蕓皺了皺眉，沒料到賀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張睿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從林城趕過來幫你殺人滅口？”

“當然是為了錢。”

芮雪出驚訝的表，如果不是王自己說出來，都不敢相信，理由竟會如此簡單。

可蕓繼續問道：“那王詡是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張睿民沒有說過，不是你們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他死了。”

可蕓沉默片刻，眉宇間出一抹憂。“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警方查出真相，羽辰該怎麼辦？”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們能找到羽辰。”

芮雪揪心地說道：“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殺劉宗群。”

“不，我不能讓他再見到羽辰。”

“你是說康哲？”

“他不配當羽辰的爸爸！”

“為了不讓康哲再見到羽辰，你不惜毀掉自己的后半生？”

“我……”王淚流不止，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將面臨什麼樣的結局。

“如果你不在了，羽辰還是會回到他的邊。”

王無言以對，本以為自己做得天無，可萬萬沒有料到，警察居然能把羽辰從三嫂家帶回來。想到自己不在以后，羽辰還是會跟康哲在一起生活，王不懊悔萬分。

可蕓覺心好累，這樣的結局，并不是愿意看到的。案子沒破的時候，一心只想破案。可一旦水落石出，真相卻又讓到痛苦。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選錯了職業，也許刑警工作并不是真的適合自己。

就在可蕓還在發愣的時候，王忽然拿起茶幾上的水杯，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水，還沒等饒思平反應過來，王的呼吸已變得非常急促，好像不過氣。接著臉紅，痙攣陷昏迷向一側倒去。

饒思平見狀立即撥打120，芮雪上前扶住王，從呼出的氣中聞到一苦杏仁味，頓時驚愕道：“是氰化鉀！”

可蕓趕抓過水杯一看，杯里的水已經全喝完了。饒思平掛了電話，拉住王的兩只手，想把人背下樓等候救護車。芮雪、可蕓立馬幫忙將王到饒思平背上，電梯下到一樓，還沒走出單元門，王已經停止了呼吸。

一輛suv在2號樓前停下，簡逸跳下車，正想問問怎麼回事，可蕓緒失控地向他嚷道：“已經死了！”

“什麼？”簡逸當場怔住，不可置信地看著饒思平將王放下。

芮雪看到侯峰，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們一直在惠澤？”

“呃……”侯峰為難地看向簡逸，“老簡是想鍛煉你們獨立辦案……”

可蕓臉上浮起怪異的笑容，“現在你們滿意了？我通過你們的考核了嗎？”

簡逸輕輕了一聲“可蕓”，本想安幾句，誰知可蕓快步沖向小區大門。

芮雪準備追過去，卻被侯峰拉住。“這是怎麼回事？”

“王全都承認了，可，可事先在水杯里準備了氰化鉀，我們本來不及阻止。”

120閃著急救燈進了小區，王被眾人移到車上。盡管醫生做了最后的努力，還是沒有挽留住的生命。雖然芮雪也明白，就算能及時救下王，也將會為自己做的事付出最沉重的代價，但芮雪仍對王的結局到難過。

看著王的尸被急救車送走，芮雪無打采地問道：“張睿民的真實份查到了嗎？”

侯峰點點頭，“他是刑滿釋放人員，出獄僅兩年多，就犯下數起命案。因為張睿民與他長相相似，便把人家殺，頂替了張睿民的份。如今王把他除掉，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那王詡是怎麼死的？”

“劉哥他們查到，半年前那一百萬，全都進了張睿民的賬戶。應該是他想獨吞那筆錢，才把王詡殺了。”

“他為什麼要把王詡的尸放進林晨東家呢？”

“劉哥估計，出面向林晨東租車的人正是王詡，張睿民這麼做，可能是想拿住林晨東的把柄，讓他保守那輛volvo的。”

“七月份那輛volvo跑了兩次長途，到底是去干什麼了？”

“不知道，各地警方并未接到與那輛車相關的報案。”

簡逸心事重重著小區大門，視線中出現一道悉的影。可蕓不急不緩走到他面前，角掛起淡淡微笑。

“對不起，我不該朝你撒氣！”

簡逸會心一笑，傻傻說道：“沒事，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一輩子做你的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