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業》第156章 江流不斷魚龍舞
第156章江流不斷魚龍舞
壁如洗,明瀲灧。
道人本是閉目端坐在一隻玉臺上,被四龍朔九鎖鏈從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固縛住軀,隔絕於天地之間,自一景。
氣機空冥如無,不沾點塵。
但隨著他把袖一抬。
頃刻,群山齊,雲層盪開。
一道劍如神龍夭矯也似,於袖中倏爾一閃,就斬破了萬千虛空,騰霄而去!
一時之間。
在劍已飛出數千里后,漫空才遲遲響徹開來嘯鳴之音,如若浪拍岸,綿綿不斷,聲勢駭人至極。
這一幕,將金鼓中的無數僕僮侍都猛得驚,先是震愕,旋即紛紛會意過來,轉目向喬玉璧閉關的府方位,歡呼拜倒於地,面有喜。
而非止金鼓。
在劍貫空,鋪天卷地的剎時。
所經之——
一名名閉關潛修中的仙道上真皆睜了雙目。
妖鬼神個個戰慄駭然,汗如雨下,心悸死。
而余者有神通法力的,盡怔愕抬頭空,只看得是一道虹芒閃滅於大氣之間,一瞬即逝,卻瞥不清虹芒的真切形。
數息后,將頭低下。
這時只覺得雙目如若針扎,刺痛非常,眼前所見皆是仿如雲翳遮面般,白茫茫一片,一時間竟然無法視。
良久后,才痛意稍松。
……
遠遠。
一座黑沉小山上。
樓伏他只初聽那大氣激之音,便知曉厲害,連忙以手覆目,低下頭去,並不敢觀。
過得好半晌。
他才緩緩直起脊背,笑了一聲,面上卻有現出疑之。
「真君居然出關了?還有這一劍……究竟是要斬誰?」
就在這一劍發出。
無數生靈心思浮,驚疑不定之時。
金鼓中。
喬玉璧從玉臺站起來,四本是捆縛住他軀殼的龍朔九鎖鏈,「嘩啦啦」一聲,自是沒無影,眨眼間便不見,遁形進虛空之。
他將浩大無盡法力輕輕一催,只一步踏出,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
而另一。
一座林麓幽深、巉巖的天高岳之下。
越攸勢在必得的一掌,居然沒能夠結實落下,只僵止在了陳珩頭頂三寸上,就再也彈不能。
「該死!怎麼回事?!」
越攸心中大駭,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給死死的攫住,氣息失常,遍發寒。
他鼓足了全的力道,死命掙扎,卻都無法將軀殼給挪,哪怕僅是一一毫。
在這般惴惴難安下。
忽得。
遠空狂震不已。
然後便有一道無可阻擋、堂堂皇皇的劍殺將過來!
「喬玉璧?」
見那凌厲無匹,鋒銳難當的劍赫然撞進眼簾,雖尚未接近,便已然是骨生疼,如萬刃在切割面般,簡直撕心裂肺!
越攸神劇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劍橫閃,須臾間便已來到了咫尺之間。
隨後。
與自己錯而過。
徑自往垂死的陳珩上悍然一落,便剖開了他的眉心!
這一幕僅在電火石之間。
越攸腦中才方將念頭生出。
那道橫絕碧空,鎖扣住他、元靈的劍,已以迅捷無倫之勢閃滅,似是將陳珩斬殺在了當場。
「……」
此時。
在劍散后。
越攸也似去了上的一層枷鎖,手腳自由。
他不可置信將手向上,一,似是要求證自己的顱首,是否還安穩掛在脖頸上。
待到得實在後。
便又疑向雙目彩盡失,倒地不起的陳珩,一臉古怪莫名。
陳珩方才雖是氣息奄奄,但好歹也是憑著生機勉強在吊著最後一口氣,可在劍破顱后,便連那僅剩下的最後一口氣,也被倏爾斬滅了。
「喬玉璧這匹夫!他莫不是這時候才想向玉樞賣乖討好?不對,據我所知,他倒也不似是這等脾……」
越攸皺了皺眉,試探將氣機放出。
可在這一察之下。
他便蹬蹬向後退了幾步,面大變,似探得了什麼難以相信之事般。
「這等劍……這等劍!」
越攸難掩震駭,暗自大道:
「他分明是被玉樞以大神通重創過,那道神砂飛雪打出來的傷勢,哪是輕易間可以彌合的?!爾後聽說又親自著傷軀殺了喬知節,不更是個雪上加霜之相?可,可……」
「如此,這一劍可還能眼?」
在越攸心中正兀自翻江倒海之際,耳畔卻聽有一道聲音響起。
「蛇越攸,倒是許久未曾謀面了?見你居然還好端端活著,卻平白人掃興,天公何其寬宥?」
「喬玉璧,你這該死匹夫勿要太過得意忘形了!」
越攸冷笑轉目,喝道:
「區區一個玉樞的手下敗將,也敢在這裏大言不慚?遲早一日,你和伱後那礙事的中乙劍派,都有一災要來!」
「那依你來看,若是再對上陳玉樞。以我如今的劍,能否贏得了他?」
腳步聲徐徐響起。
就見一名約是三旬年紀,貌相俊溫文的道人緩緩踏步而來。
他氣度淵雅,宏游外,足逍遙,人在敬畏之餘,又不免心中生出些好。
只唯有在那一雙目中,潛藏著的那一道至深至厚,無不可斬的凄厲殺意!令觀者無不渾一陣發寒,懼意陡生!
「我想,應是敵不過罷。雖猜不到陳玉樞究竟存有什麼謀算,但他的苦心所求,以至不惜於叛宗而出、困坐天,只怕也不僅是一個合道位置?」
也不待越攸開口。
喬玉璧便微微搖頭,自言自語,道:
「除非修『一劍破萬法』之境,否則我與他之間,實還是存了一段距離,不能夠過。」
這一番中的聲音平平淡淡,並不帶有什麼喜怒,如是波瀾不興。
聽在越攸耳中,卻猶若洪鐘大呂般,將神魄都險些震得無法自持,幾乎失守。
臉上表在變化幾番后。
他忽得將眉挑起,大笑了一聲,手便指向陳珩。喝道:
「喬玉璧,你知曉他是誰嗎?就要救他?要救一個仇寇的裔?這世間有屋及烏,便也自會有惡其餘胥,連摘得仙業的眾仙也亦大多如此!
你若救下來陳珩,怎對得起自己師妹?那人倘使地下有靈,只怕也不會瞑目了!」
喬玉璧發出的那一劍,並非是殺人,而是救人。
陳珩一氣機,本就如即要焚盡的油膏,須臾將滅,只是用吊住了一口氣,才不至於倒斃當場。
縱是越攸不出手殺他,也是難活。
可那橫絕碧空的一劍,非僅是斬殺了陳珩中那僅剩不多的生機,同時將個中死意,也一併殺了個乾乾淨淨。
而後劍氣存駐腦神,括炁海,如是一尊聖胎噓噏已,可以去代替服氣鍊形故事,將養命。
這便等若是生生給陳珩續上了一條命來!
似此等劍。
實已是臻至了鬼神莫測之境。
如若上天之靈寶——
可回天關,轉地軸,開坎離之門,使龍虎匯,是謂妙中之妙者也!
陳珩一劍斬滅小純雷的事,已足夠令越攸為之驚異,心下凜然。
而喬玉璧如今又偏生道行益,修出了這般斬鬼神的劍來!
倘使他對陳珩抱之以青目。
那才是個真正的麻煩,餘毒不盡,後患無窮!
喬玉璧是山喬氏的嫡系子弟,后又憑藉劍道天資拜了中乙劍派。
在修出純道果,立下大道功后。
他難得以自己世家的出,力排眾議,獲得了派中的實權。
若是有這樣一個究極榮位的人做依仗——
而今畫地為牢的陳玉樞,只怕一時半會間,還真無法去對陳珩下手,鞭長莫及。
打虎不死,反其害的道理,越攸自然是曉得的,也因而才會對其說出挑撥的言語來。
不求喬玉璧即刻搖,只要在心存了芥,事過境遷,自然便能見得效。
畢竟喬玉璧和他那位師妹干係,越攸作為主事者之一,也自然是深知……
在越攸料想中,由不得喬玉璧不做容!
可過得片刻。
喬玉璧面依是平平,仿若事不關己。
這讓越攸頗有一拳打出,卻是落到了空的無力。
他自暴自棄一攤手,調笑道:
「你這賊匹夫,而今真是愈發的心冷如鐵了,全無個人氣,好生的無趣呵!不過,作為昔日的老友,我還有最後一句話要勸告你。」
「常言道,有此父斯有此子,人道之常也!玉樞是個風流縱慾的脾,你也清楚,而這小子只怕也多沾染了幾分。」
越攸戲謔搖頭:
「你家的那兩位喬可是生得貌人呵,今遭救下了陳珩,莫非就不怕來日裏家門失火嗎?」
喬玉璧以目看向越攸,忽得搖頭一笑,道:
「你以為他只是縱慾?此人心堅如鐵,為了事更是可以不惜一切。
枉你跟隨他多年,卻還是如此見識淺薄,沒半點長進,類果然是智短無謀。」
不待越攸發怒。
他又道:
「至於陳珩,不論其他,若此人是個心慕正宗,不為妖邪的,小兒輩之間故事,自是由他們做主,我又何必多做什麼摻和?」
越攸一時啞口無言,說不出什麼話來。
「敘舊已畢,你是自裁,還是要送死?」
喬玉璧淡淡道。
「賊匹夫還是這般的看不起人啊!」
越攸張了張,繼而然大怒。
他厲嘯一聲,口中吐出一枚燦燦金珠,同時軀化作一道邪異灰。
卻只在衝出三步后,便眸一暗,繼而倒地斃命。
他眉心一道細如針扎的劍創微微一,只了,軀幹登時變作飛灰散去,除遁界梭外,一外盡毀。
「你本是明珠,又何苦暗投?」
喬玉璧輕嘆一聲,舉手一招,便將遁界梭給收了袖中。
而此時。
在越攸靈死去的原地。
唯有一滴艷如紅日的微微虛懸,放著瀲灧明。
喬玉璧定目細觀,過滴,似看得了一方煙波無際的水天世界。
洋洋浩浩,漠漠茫茫——
千萬水流里,失了靈的蛇正在發怒,仰天長嘶,攪出波翻若嶺的響。
而在一方棋案前。
正端坐著個紫金冠的俊道人,眼簾微垂,神淡漠。
其後侍立的五尊五帝大魔主神像,正在吞食、煉化彼此的軀殼,仿若是星擊天壁一般,弄造出萬千的洪烈氣象來。
似察覺到喬玉璧的注視。
定中的陳玉樞若有所覺,忽睜了雙目。
然後便微微一笑,溫煦如春山化雪。
「玉璧,許久未見,這次就算讓你一步先手罷,我兒便勞煩你照顧了。」
話音落時。
在面前。
那滴純霎時被焚了個殆盡,再也不復形。
「純三災,合道九難……天意自古高難問,大道何其難期也?」
片刻后。
喬玉璧莫名輕嘆了一聲。
他將地上的陳珩收袖中,再一轉,便瞬息不見了行蹤。
……
……
黑邃中。
似有千萬人的呼喝和雷聲陡然開,在轉瞬的隆響過後,又兀得寂了下來。
過去的那些無數東西,都像水一般去而復回。
恍惚間。
陳珩覺得他又回到了那座小屋裏,用力吸嗅,都只是嗅得到空曠的冷風和繾綣不散的病氣。
無數人影在面前倏忽閃,相貌都是朦朦朧朧,都在沙沙發響。
像是一枝枝半指寬的狹長竹葉在相互挲時,所發出的那些擾耳靜……
陳珩面無表看著這一幕。
他手去,下意識想握住劍柄,卻只捉到了一團空。
再一低頭。
才覺自己連手都早已是齊斷去,方才的那舉,似只是腦中迷幻的癔想。
「這是?」
陳珩微微一訝。
可還沒等他再多想,軀殼便猛烈疼痛起來,每一寸皮,都像是被刀刃在來回切割。
意識又是一個恍惚,如若魂靈離竅。
不知過去多久。
待得再睜開眼時,他只見得了陌生的一幕。
瓊霧裊裊,異花噴香。
一口巨大的六龍寶鼎首當其衝映眼簾,鼎彤紅鮮艷,如被天火燎烤過一般,里迸出來無數雷霆霹靂之音。
火熒熒,連片飛出,煌煌燁燁,灼灼輝輝。
他見狀不一訝,剛起,忽聽後便有一陣腳步之聲響起,由遠及近,很快便來了近前。
「咦?兄臺居然現今便醒了?」
那人開口笑道:
「不愧是天下一等一的練炁法門,太始元真,當真是不凡!」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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