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百講究，古玩界這一行講究也不。古不室，便是其中一道講究。

古，說好聽點古董，說難聽點，那就是死人用過的東西。

古不室，意思是古氣都很重，邪，容易惹上臟東西，所以最好不要放在居室里，會煞了人的氣。

此時，小叔上的白釉碗不見了，我和他當然齊刷刷的瞪向了這白窯深，那焚燒過大量人尸的焚尸爐。

剛才小叔說，在那焚尸爐里，有東西拽他頭，那麼不管那東西是什麼，甚至是不是個活，這白釉碗，很可能都是被那東西給順走了！

“點香。”

小叔沉下了臉，我也趕翻出了隨攜帶的紫香。

古玩界，跑江湖鏟地皮這行當，多有掛鬼王的習慣。

跑江湖不像開鋪頭擺地攤，古肯定要隨攜帶才能安心，所以，并不能遵守古不室這個講究。

那麼跑江湖的人，在得到新的古后，一般都會掛上一副鬼王像，備上一碗大米，點上三炷紫香，將古擺在鬼王像前，以此召請鬼王，用鬼王的煞氣，破掉古的氣。

北方跑江湖鏟地皮的有沒有這講究我不知道，他們掛的鬼王像是誰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們這片兒掛的是鐘馗。

我翻出三炷紫香遞給小叔，跟著就要翻鬼王像，小叔卻一把攔住了我。

“傻啊？我們是平事，不是鬧事，你把鬼王招來，萬一跟里面的斗起來，那還搞個屁的？”

小叔說完就點燃了紫香，朝著窯口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各位前輩，我們無心闖各位亡冢，還請行一方便，就當做做善事，日后各位后人必定飛黃騰達，洋房洋車洋媳婦。”

小叔說玩，將紫香在了口的泥土里。

哪知道，這口上突的落下了一塊碎磚，啪的一響，正好將三炷紫香盡數砸斷！

“誒！你他媽的！”

小叔這暴脾氣，拽起那碎磚就鉆進了窯！

我看得心驚，趕翻出鬼王像舉在前跟了進去。

里依舊烏漆嘛黑，小叔拽著碎磚，幾步到那焚尸爐前，指著爐口就要開罵。

就在這時，一道細長的黑影，嗖的一下就從爐里了出來，直指小叔！

小叔眼急手快，一磚頭將那黑影放倒。

我趕拽著鬼王像罩了過去，然而，只是靠近中的著眼，我又渾發麻的跳了開。

草……這被小叔砸落的黑影，竟是一條兩指，眼仁拉一條線的黑頭蛇！

別的我不怕，長蟲我是真不行。

小叔就不一樣了，箭步上前，實打實的一腳，直接就將黑頭蛇踹向了窯的更深。

這黑頭蛇可能也知道不是我們的對手，在撞上窯壁，落在地上后，順著地就爬走了。

“沒出貨就見蛇，晦氣！”

我們老家那片跑江湖的，在件轉手前遇見了蛇，確實晦氣，因為我們老家那片的方言，蛇和“丟失”是同音，比如，我的錢丟了，就是我的錢se了。

小叔罵完，出打火機點著了火，讓我在外面等著，他則一步一探，小心翼翼的再次鉆進了焚尸爐，找起了丟失的白釉碗。

而奇怪的是，我就過焚尸爐爐口，看著小叔在里面打著火轉來轉去，是轉了許久都沒見他出來，就好像他在里面……迷路了一樣……

沒道理啊……

這焚尸爐雖然是個大灶爐，但也就茅廁大小，點著火在里面轉一圈，有什麼不都盡收眼底了嗎？小叔怎麼轉了這麼久還沒出來？

我覺得有些不對，正想喚一喚小叔，小叔反而從焚尸爐里鉆了出來，手中，也正拽著那只丟失的白釉碗。

只不過，小叔的臉，是怪異的難看。

他一言不發，就扭過頭，直勾勾的盯著這窯更深。

大概有半分鐘，小叔這才念了句有怪莫怪，轉招呼我跟他出了這白窯。

回到窯外的河灘，在烈的照耀下，我心了安穩了許多，也就詢問小叔，剛才是什麼況，

小叔也這才告訴我，說剛才他在那焚尸爐里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白釉碗，直到他抬頭看向焚尸爐上方，竟發現這白釉碗卡在那焚尸爐的出煙口里！

“小叔你的意思是，那黑頭蛇原本想把這白釉碗……通過出煙口帶走？”

我當然覺得邪乎，一只碗，無論如何，也不會自己蹦到焚尸爐上方的出煙口里。

再轉念一想，那黑頭蛇從焚尸爐里向小叔，明顯就是沖著小叔去的！

就好像一個賊人，眼看要竊功，卻不想最后被主人撞上，于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非要弄個殺人越貨！

“是有些邪乎，不過，見怪不怪吧。”

小叔擺手，示意我別再多說。我們也就攀上江岸，回了兩江古鎮。

鎮上一個人都沒有，除了那點我們水的老瘸子！

似乎那老瘸子，才從小叔那一腳中緩過來，就靠在鎮尾的民房旁，不停地著肚子。

我和小叔對視了一眼，笑著靠了過去。

老瘸子發現了我們，一把抄起了他的拐杖，對著我們一番比劃。

“我宋瘸子在地方的道兒上還是有點薄面的！你們倆招呼都不打就來挑窩！講不講規矩！”

“規矩？”

小叔笑著撿起了一塊板磚，直直的指向宋瘸子。

“宋瘸子是吧？你給爺記住了，爺的規矩就是規矩！”

就這樣，我和小叔又親切的問候了一番宋瘸子，要不是我一邊踹一邊攔著點小叔，小叔就要把宋瘸子問候到他們家祖墳里去了。

消了這口氣，我和小叔也就一路出了古鎮，上了去附近的一個潼蘭的縣城的篷車。

現在想來，如果我們沒有去這潼蘭縣城，或許也不會有后面的那檔子事兒，可惜，那是那句話，這世上的一切，都沒有如果……

到縣城的時候，天已經很晚了，但小叔還是打聽到了城里乞丐最多的暗巷，找過去挨個散錢。

這是小叔一直以來的習慣，只要我們的撿有收獲，他就會找到當地的乞丐施舍錢財。

至于為什麼，他從來不說，我也心照不宣的從來不問。

只是這一次，小叔散的錢格外的多。

我問小叔，是不是因為那白窯里的黑頭蛇讓他心有不安。

小叔白了我一眼，讓我不要再提，又說破財免災之所以能為一句老話，那就不是空話。

散了錢財，我和小叔又找了個還沒打烊的飯館，隨便吃了點東西，也就在飯館樓上的旅店開了間房。

可進了房間，我才過窗戶發現，這旅館對面街，竟然坐落著這潼蘭縣城的派出所。

小叔湊到我邊瞧了一眼，說了句我們是生意人，不怕，也就招呼我正兒八經的掛了鬼王。

我們把白釉碗放在鬼王像前，恭恭敬敬的上了香，等香燃完，小叔將白釉碗收進了他的綠皮包，這才一頭扎上了床。

小叔靠在床頭翻出一煙，在點燃后，又朝著我意味深長的挑了眉。

“嘿~~昇賊，不說那黑頭蛇，那白窯就已經夠晦氣了，我們這行最忌晦氣，要不然，今晚我們一起炮轟這潼蘭城，沖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