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復仇

小小花瓣做的簾子掀起又落下，杏仙從門出來，吩咐幾名仙娥做事，轉眼就見陸瑤帶著侍順游廊走來，忙笑臉迎上去作禮：“天。”

陸瑤問：“他在里面？”

杏仙道：“在呢。”

陸瑤回吩咐侍退下，然后似笑非笑看著：“那丫頭的封印好象被解除了。”

杏仙驚訝：“誰解的？”

陸瑤目流轉，口里嘆息：“我正是在奇怪，所以過來問問你，他可有提起此事？”

杏仙作尋思狀：“我只跟梅姐姐提過，做事一向謹慎，想來也不敢告訴別人，何況又有誰能解神尊大人的印？”

試探：“想是神尊大人改變主意，自己去解了吧？”

陸瑤放心：“我猜也是這緣故，與有關的事都不能卜算，難免要仔細些。”

杏仙敷衍：“神尊大人現在里面呢，天快進去吧。”

陸瑤笑了下，果然掀起簾子進去了。

花神令還真能解那封印，杏仙暗喜，當時的場景自己親眼所見，昆侖天君之子命喪三味真火之下，那丫頭恨極了九尾狐族，帝君雖賜了瑤池金蓮，但始終要被困千年，千年天火的煎熬，何況那丫頭執意不肯修仙，人的壽命不過短短數十年，二人此生再難相見，照的子豈會就此罷休？

聽說九尾狐族的胡月正在重州作案，如今梅仙果真笨到去替解了封印，想來很快就能出點事，到時怪罪下來，可與自己無干。

花神令你又能執掌多久？

越想越解恨，忍不住輕笑了聲，快步離去。

門，仙娥上過茶。

待退下，陸瑤便起走到案前，嗔道：“總是我來找你，前日還被九嶷神妃笑話。”

錦繡合上卷冊：“北界王安好？”

“他老人家很好，就是近日忙了些，”陸瑤往他邊坐下，“因怕陸玖生事，所以總我留在家里看著他。”

錦繡道：“如此，怎的今日有空過來？”

陸瑤笑道：“他今日去見他表妹了，我才得空來看你。”

錦繡皺眉：“可是胡家？”

“可不是，”陸瑤拿手指把玩他的茶杯，“姨父姓胡，說起我那表妹，原本也極有靈氣，可惜不知為何了凡心，難度劫，如今留在重州守著那凡人不肯回來，我想著阿玖去勸勸也好……”

錦繡打斷：“重州？”

“我知道那丫頭也在重州，好象還記恨著阿玖，”陸瑤笑道，“你放心，阿玖被我教訓過，絕不敢再出手傷的。”

錦繡不語。

陸瑤待要再說，忽聽得簾子響，方才那名仙娥匆匆進來回稟：“神尊大人，外頭重州城隍有急事求見。”

火一樣的衫，有一種人似乎天生適合這種鮮艷張揚的，單薄的形因此顯得風姿綽約，雖是小心翼翼垂著眼睛，然而那長長的睫抖著，居然也有幾分嫵，面紗下的臉若若現，帶著幾分神的。

捧著盤子從門走出來，盤中有果品，還有一壺酒。

陸玖半是欣賞半是疑：“這姑娘竟有些眼。”

話是無心出口，他并沒留意到，方才那子的形略僵了下。

倒是胡月聽到這句話，反而更相信紅凝先前所說，也有心作弄他，忍住笑跟著打趣：“怎麼會，這是我才認的一位妹妹，姓林，今晚特地介紹給表哥認識。”

這副妝扮本就出格，加上朦朧的線適當作了掩飾，陸玖果然不再多想：“我當你只顧自己作樂，總算還記得我。”

胡月臉微變，忍住沒有發作，敷衍一笑：“怎敢忘了表哥。”

“這就是姐姐說的那位表哥？”

聲音雖甜，卻懶懶的，有些漫不經心的味道，似乎并沒將客人放在眼里。

陸玖玩弄子無數，頭一次被忽略，對方還是個凡人，頓時來了興趣，饒有興味打量：“初次見面，妹妹也不請我喝一杯？”

子毫不客氣擱下托盤：“表哥慢用。”

皓腕凝雪，陸玖看得心，手就去摘的面紗：“果然見，既是表妹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還避諱什麼。”

紅凝巧妙地躲開，眼睛始終瞟著別，語氣微帶嗔怒：“表哥這是做什麼。”

今日之事實在兇險，稍有不慎被識破便有命之憂，因此才決定自己上陣，說不張是假的，暗地里也了把汗。

胡月當然不清楚，跟著作弄他：“表哥怎好無禮。”

陸玖兩眼彎彎，笑得風流倜儻：“既然已經表哥了，妹妹怎的連看我一眼也不敢？”

紅凝道：“胡姐姐說過，表哥的眼睛輕易是看不得的。”

陸玖看了胡月一眼，倒沒生氣，反而顯出幾分自得，聲：“你信的話？

我說看得便看得。”

紅凝提起酒壺斟酒：“表哥若肯喝我幾杯酒，便讓你看，否則就罷了。”

對方只是區區凡人子，加上胡月在旁邊，陸玖半點不疑：“妹妹說話算數，我喝你十杯也行。”

紅凝舉杯：“第一杯敬表哥。”

陸玖奇怪：“敬我什麼？”

紅凝道：“表哥見我眼，我見表哥也似曾相識，不是有緣是什麼。”

陸玖大笑：“好會說話的妹妹。”

親眼看著他舉杯飲干，紅凝不聲，以長袖擋著臉喝了，接著又滿滿斟上：“第二杯要多謝胡姐姐，我年紀小，行事不曾考慮太多，將來若是姐姐失，姐姐能原諒。”

對胡月，的確有些疚。

胡月沒聽懂話中深意，陪飲兩三杯，便推說照顧丈夫進屋去了。

院中只剩下兩個人，紅凝心不在焉地倒著酒，陸玖在旁邊越發看得心猿意馬，漸漸朝靠攏，一雙眼睛華照人，口里聲道：“妹妹怎的還不敢看我？”

紅凝將酒送到他邊：“偏不看你。”

陸玖笑著住的手，順勢接過酒杯放回桌上，臂去摟：“原來是在騙我，這回我卻不上當了。”

人懷，約嗅到一子香，九尾狐天生對這些敏，發現味道悉，陸玖不由一愣，未及多想，就見懷中氣大盛，凌厲帶殺機，驚駭之下他立即放開，就地一滾。

那劍不依不饒，跟著刺過來，迅疾如電。

“你是誰！”

陸玖翻躍起，驚怒。

面紗被風吹得飛揚，紅凝冷笑：“你看我是誰。”

長長的睫抬起，那雙明亮的眼睛直直盯過來，冷狠的目讓陸玖心中一，失聲：“是你！”

紅凝又是一劍刺去，毫不留。

桃本屬，本是鎮妖的法寶，對付狐類尤其有效，陸玖忙閃避開，冷笑：“你以為我怕你？

若非我父王……”話未說完，他忽然變了臉：“這是什麼酒？”

“上等的好酒，順便加了千年桃妖的丹，正好能克制極的三味真火，”紅凝長劍，“這麼貴的酒喂你喝，未免可惜，但至讓你明白報應兩個字。”

與三味真火施展不出，五臟如焚燒，陸玖心知不妙，想要遁走。

“想走？”

紅凝挑眉，揚手拋出袖中早已準備好的靈符。

四道靈符如有知，迅速飛上半空，向四方散開，各自歸位，剎那間地上涌現出數道紫，一幅碩大的八卦圖顯現出來。

被那紫罩住，陸玖重重跌回地面，終于忍不住大喝：“胡月！混帳！還不給我滾出來！”

胡月早已聽到院子里有靜，正走出門來看，見狀大驚：“你們做什麼！表哥快住手，且看我的面上！”

紅凝揮劍就刺。

法力大打折扣，陸玖勉強招架躲避，口里罵道：“糊涂東西，瞎了眼找的好姐妹，到現在還信！”

罵完轉向紅凝：“我礙著天規不想再你，別不識好歹。”

紅凝冷冷道：“殺人償命，果真天規那麼有用，你還能站在這兒？”

胡月聽出不對，來不及細想，立即揚手祭出一道白綾，想要上前勸解，誰知白綾剛飛近八卦圖，就似撞上一堵無形的墻，再也攻不進去，三味真火難以施展，也不笨，一想便知道是方才喝的酒有古怪，反應過來上當，頓時大悔，指著紅凝恨恨罵道：“我當你真心，你怎的反傷我表哥，可惡！”

“我害他？

這是他的報應，”紅凝仗劍，“我師兄死在他手上，如今他活得好好的，我師兄卻再不能回來，天上人間，何來公道二字？”

胡月愣住。

拖下去必定驚城隍土地，速戰速決最重要，紅凝知道不能耽擱時間，趁機念訣祭出照妖鏡。

強烈的芒罩下，將陸玖死死困在八卦圖中。

陸玖本是九尾狐妖，妖未除，加上有北界王妃縱容溺，任妄為的脾氣半點不減，此時徹底被激怒，搖現出原形，渾銀白的皮，后甩著五條蓬松的雪尾，他著頭頂照妖鏡冷笑一聲：“這等破銅爛鐵也想伏我！”

利刃般的長爪揚起。

“啪”的一聲，半空中照妖鏡炸開，四分五裂。

紅凝避開一塊碎片，意外：“九尾狐果然厲害。”

話雖如此，并不驚慌，彈指又打出數粒木珠。

木珠太多，來勢太急，陸玖翻躲開大半，仍是不慎中了一粒，疼痛難忍，試了幾次都沖不出那八卦圖陣，不由心下苦，著頭皮支撐。

紅凝舉起桃木劍，一口噴在劍尖，直朝他削去。

在陣中，法力很快會耗盡，陸玖哪里甘心敗在手里，越發紅了眼，再不管什麼天條人命，咬牙將長爪一，桃木劍應聲折為兩段，當然這樣一來，他也踉蹌后退幾步，口里噴出箭。

紅凝微驚。

桃木劍被毀，陸玖的顧忌也去了一半，咆哮著撲來。

長長的指甲極其鋒利，仿佛銀亮的鉤子，紅凝冷靜下來，斜斜移開二尺，同時抬手從頭上拔出簪子，變作三尺寶劍，回刺去。

陸玖撲了個空，長劍刺肩頭。

眼前一黑，紅凝被打得直直跌飛出去，伏在地上再難爬起。

慘哼聲里，鮮狂涌，陸玖忍痛拔出長劍，反擲回來。

紅凝滾了一滾避開，眼見機不可失，早已抱定同歸于盡的決心，顧不得口劇痛，迅速出道靈符往地面一拍。

地上八卦圖開始緩緩轉，芒漲。

先前接桃木劍時已重傷，再了一劍，陸玖終于難以支撐，倒地不起。

“表哥！”

胡月大急，向紅凝求，“我表哥縱然有不對之，認罪讓姑娘打一頓出氣便是，姑娘細想，他總是我姨父北界王之子，若真殺了他，我姨父必不會罷休，姑娘既是修道之人，怎好與北仙界惡？”

妖力逐漸消磨盡，陸玖只顧作垂死掙扎，心里焦急，息著大罵：“混帳，還不去找我父王，這丫頭瘋了，跟說什麼！”

紅凝亦息，冷笑：“北界王又如何，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努力挪下，邊跡，將符按得更：“戚公子可以為你擋天劫，我師兄也是為了救我才命喪三味真火之下，你這位好表哥上有北界王庇護，為所為，至今還不思悔改，留著將來也是禍害！”

陸玖不作聲，掌中碧乍現。

想不到在最后關頭，他竟然以畢生法力，想要強使三味真火，紅凝冷汗出來，咬牙死死按住靈符，同時開始念訣。

八卦圖轉更快，紫更盛。

掌中碧火忽明忽滅，顯是法力不繼，陸玖伏地息，服了桃妖的丹，此刻勉強作法，之氣互相撞，從未過這等煎熬，他幾乎就要昏死過去。

誰先撤，誰就是死路一條。

幽幽綠火越來越弱，終于熄滅。

陸玖趴在地上再無靜。

八卦降妖陣中，一樣你魂俱散！紅凝抓起旁邊的劍，用盡全力擲出。

長劍閃著寒，朝陸玖心口釘去。

微笑剛浮現，就凝固在臉上。

離陸玖尚有一尺遠的地方，長劍猛然墜地，與此同時，地上的八卦圖暗淡失，憑空消失！

“阿玖！”

頭頂傳來子的驚呼聲。

紅凝緩緩地轉臉，看向來人。

陣法撤去，胡月急忙沖上前扶起陸玖，見他只是重傷昏迷，這才松了口氣，陸瑤仔細檢查過，拂袖將他變回狐形，形也小了幾圈。

胡月甚是疚：“表姐，我……”

“不關你的事，”陸瑤搖頭，輕聲，“是他自作孽。”

見胡月更加不安，反倒笑了，安：“你且進去看看妹夫，外頭這麼大靜，不知嚇著他沒有。”

他們都趕來了，自然不會再有事，胡月放心，起進房間去了。

陸瑤俯，將變作狐形的陸玖抱懷中，緩步走到錦繡旁，聲向紅凝賠禮：“想是阿玖的不是，他竟敢不聽我吩咐，又向姑娘下手，回去我必定狠狠責罰他，姑娘傷得重不重？”

“不必這麼客氣，是我要殺他，”紅凝淡淡一笑，“他竟然沒死，可惜。”

陸瑤垂首，默然。

錦繡終于開口問：“他怎樣？”

陸瑤看看懷中陸玖，搖頭：“不妨。”

錦繡道：“你……”

陸瑤莞爾：“你不必疚，是我不該放他出來闖禍，我先送他回去，只是先要將他安置在你那里幾日，省得父王知道了又生氣。”

錦繡點頭：“有勞。”

陸瑤低聲嗔道：“跟我還客氣。”

說完抿一笑，轉帶陸玖駕云離開。

眼見那雙手來，紅凝往后，避開，他已經不是一見傾心的那個溫的錦繡，也不是夢里那個多的神尊大人，而是執掌中天的神王，維護的永遠是仙界的利益。

那手仍是扶住了。

有點無奈：“人已經救走，中天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留在這兒做什麼。”

他強行將從地上拉起來，擁住。

紅凝笑了：“未來王妃剛走，中天王就抱著別的人，好象不妥。”

錦繡皺眉：“凡人怎能與北仙界作對。”

清脆的掌聲響過。

真能打到他，紅凝有點意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又抬臉：“我做什麼事，與你什麼相干，我實在想不通，前世我怎麼會喜歡你，這一掌前世就該送你才對。”

面紗早已掉落，紅如火，依稀變作記憶中的模樣，錦繡看著許久，道：“你沒有。”

一個嚷著要做神后最終卻對他揚起掌的小妖，縱然在最恨他的時候，也沒有真打下去。

紅凝道：“因為那時還是喜歡你的。”

錦繡沉默。

“現在我已經不是。”

紅凝掙開那雙手，搖搖晃晃朝院門走。

巨響聲中，院門被踢開，一群人涌進來，當先一個正是楊縝。

原來遲遲不歸，楊縝怕有意外，派人出來尋找，找遍了滿城大街都不見，后來還是他自己想起這條巷子，便親自率人趕來搜查。

紅凝一笑，盡力將手遞到他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