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俠記(定三迷系列之一)》辛家莊

兩人一東一西地坐在了藥鋪的大堂上。蕭老板無奈,只好扯著嗓門喊道:“各位鄉親請了!今天坐堂的有兩位大夫,一位是劉大夫,大家都認得。這一位年輕些的,是剛請來的吳大夫。想請吳大夫看病的,請另行排隊。”

人群中有些人在喁喁低語,隊排得很長,卻始終只有一個隊。所有的人都站在劉大夫這一邊。

慕容無風的樣子看上去雖然斯文,卻太年輕,且一臉蒼白,還不停地咳嗽。按照山里人的想法,倘若一個人連自己的病都治不好,又有誰會指他能治好別人的病呢?

是以慕容無風坐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卻始終不曾接過一個病人。站在一旁的蕭老板看著,心里中暗暗好笑。

可慕容無風似乎并不在意,也不著急,只是坐著,悠閑地喝著茶。

又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劉大夫的隊越排越長,終于,有一個病人從最后面走過來,走到了慕容無風的面前。

來人是一個青年,長得倒是健壯,只是一張不知怎麼,竟好像了風似地歪到一邊。也不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的

后有人嘻笑了起來:“歪趙,你還不死心呀?你這張,沒瞧過一千次大夫,也瞧過一百次了罷?”

他的名字,居然“歪趙”。

青年人倒不靦腆,歪著道:“瞧瞧又怎麼了?等我娶得上媳婦就不瞧了。”他的家境倒是殷實,卻因為有這樣一種相貌,人們自然是避而遠之的。

慕容無風了措他的脈,又看了看他的,問道:“足下這病有五年了罷?”

趙一個勁地點頭。

慕容無風道:“我要在你的頭頂和臉上扎針,請站到我面前,把頭低下來。”

趙繞過桌臺,走到他面前,看見他坐在椅上,不微微一愣。

“你的是廢的?”他冒冒失失地道。

慕容無風苦笑一聲,避而不答,出銀針,在他的臉和頭頂扎了三下。

他的作很輕,很快。好像完全不會給人以痛楚。

趙卻“啊呀”大了一聲,雙眼一翻,咕咚一下,倒在地上。眾人“嘩”地一下圍了上去,七手八腳地把他扶起來,定睛一看,他的卻已然奇跡般地恢復了原狀。

馬上有個人道:“歪趙,你的……好了!”

人群嘩嘩的過來,都爭著看他的臉。有幾個膽大,還著手,在他的臉上去。

了自己的,仿佛不肯相信自己的手,又從懷里掏出一面小鏡左看右看。不歡喜地一蹦三尺高,又撲通一聲跪下來,給慕容無風嗑了一個響頭。然后恭恭敬敬地遞上去三大塊銀子,道:

“吳大夫,這些銀子雖……雖不多,卻是我積攢了好幾年的治病錢,請您一定要賞臉收下。您治好了我的病,就是救了我的命,我……我給您老人家磕頭!”他本不善言語,加之積在心里好幾年的憂頓時冰釋,直似喜從天降,磕完頭后,拉著慕容無風的手,竟樂得涕淚并流,說不出話來。

蕭老板一把接過銀子,捧在懷里,道:“當然當然,你的好意,吳大夫怎麼會拒絕呢?”

慕容無風淡淡地道:“我收費原本一向都有定額,只是我也是初來乍到,只能是客隨主便。不過,能不能麻煩你把大門口那個賣饅頭的老太太請過來?我有話要對說。”

“當然當然!”他忙不疊的飛奔了過去,把辛大娘領過來。

這時候,慕容無風的面前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辛大娘看著他,笑著道:“吳公子,原來你也是個大夫,今天的生意很好啊!”

“能否麻煩大娘替我照顧一下家里的病人?還昏迷不醒,我擔心得很。大娘賣饅頭和買菜的錢,就由我來支付好了。”慕容無風小聲道。

“你放心地在這里待著罷,我這就回去。”

從開診后不久,病人忽然多了起來,慕容無風看病人快,開方子快,原是天下聞名的,不料竟也整整在藥堂里坐了五個時辰,忙得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而劉大夫這邊的病人卻越來越,兩個時辰之后,所有的病人已全都挪到了慕容無風那一邊,不大為愧,匆匆待了一番,領了診金,更不顧蕭老板的再三挽留,騎馬告辭而去。

到了夜燈初上,剩下的一些病人聽說慕容無風次日還來坐診,才肯漸漸散去,而此時的慕容無風已累得幾乎散架了。

“吳大夫,今天辛苦你了。唉,往常的病人也沒有這麼多,只怕是老兄你醫太好之故。這不,一傳十,十傳百,許多原本不打算看病的人也趕來了。哈哈哈!”蕭老板今天進賬不,開心得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先把診金包一大包,放在慕容無風的手上,不容分說,就要拉著他去吃飯。

“今天就免了,家里還有一個病人要照料。”慕容無風道,“從明天開始,我每天只能工作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蕭老板拼命搖頭,“我瞧今天病人的來勢,明天只怕會更多,兩個時辰怎麼看得過來?”

慕容無風道:“那得老板你自己想法子,我明天辰時準時來,午時準時走。”

蕭老板心里道:這人說話怎麼樣跟鐵板釘釘子似的?醫好脾氣也不能這麼大啊。轉念一想,劉大夫九天才來這里一次,而他卻能天天都來,雖然時間短,也比不來的要好。當下也不愿和他頂撞,便道:“好說好說,就依你。”

“那就告辭了。”慕容無風正要離去,蕭老板忙道:“等等,路不好走,讓阿水用我的馬車送你。

做好了晚飯,辛大娘便在荷的屋里等著慕容無風回來。過了一會兒,果聽有人敲門,藥鋪的伙計阿水將慕容無風送到門邊,辛大娘忙將他接進屋,見他肩頭有一片鮮紅之地從袍之中浸出來,忙問:“你傷了?”

“沒事,不要。”

“吃飯了麼?”

“我這就去做。”

“不用不用,已經做好了,有現的!”

他轉過來,解釋:“大娘,您也辛苦了一天,快去休息吧。以后不要為我們做飯了。……對了,現在有很多東西還不能吃,先得煎藥,由我自己來弄就好。”

“那好,你弄,我幫你打下手。”

兩人正要走向廚房,一個聲音忽然幽幽地從后傳來:“無風……”

兩個人同時轉過頭,荷已睜開了眼睛。

他連忙來到床邊握住的手。辛大娘沖著兩個人眼,知趣地退出了門外。

的臉還是那麼憔悴,眼睛看著他時卻含著笑意。他掩住了的口,輕輕道:“你還病著,別說話……太費氣力。”

“你的傷……還沒好嗎?”的目停留在他的肩頭上。

還記得那一夜的事。

他的口忽然襲來一陣刺痛,就好像有一把尖刀正在攪他的心臟。

他忽然低下頭,兩個人之間,忽然有了一種可怕的沉默。

過了很久,荷輕道:“敷藥了沒有?為什麼現在還出?”

“別擔心。我是大夫,這是小傷。”

仍然神張地盯著他的肩頭。他只好到廚房里換過藥,將傷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又換了一裳。不能,聽見廚房里一陣響,不一會兒功夫,屋子里傳來飯香。他給自己做了一碗飯,一碗菜,又給做了一碗粥。香噴噴的飯菜端到面前時,笑了。

“想不到你會做飯,以前做過?”問。

“沒做過。所以我炒的菜你就別吃了。至于這碗粥,無論味道如何,你將就著喝一點。你已經有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說罷,他把的頭抬起來,一勺一勺地喂。不知是太的緣故,還是他的手藝了得,覺得粥味極了,很快喝得一干二凈。忙碌了一天,他也了,喂完荷,他吃起了自己做的豆腐炒蘑菇。在床尚默默地看著他。

“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吃飯。”忽然說。

“是嗎?”

“在我的印象中,你是個不食煙火的神仙,從來不吃飯,更不要說做飯了。”

“可我卻活了這麼長,奇怪吧?”

“可不可以解開我雙手的道?……一也不能,難死了!”

“不可以,會很痛的。”

“那也不能像這樣躺在床尚啊!我是人,很不方便的。”

“有什麼不方便我都可以照顧你。”他抬起來頭來,淡淡地道,“水馬上就熱了,我這就給你換藥洗澡。”

“你……你不用管我,我臟幾天沒事的!”不知為何突然害起來。

他拿出藥包,將從床尚扶起來,麻利地替換好藥。接著,用熱水將洗了一遍。

這還沒完,他換了一盆水,又開始第二遍。

“其實……用不著這麼認真,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潔癖。”荷忍不住道。他沒有理睬,好像拭一件珍貴古瓷一般地繼續拭著子。

完了之后,他又去換了一盆水。

“怎麼還有一遍啊?”地,意識到了他這作的含義,不冷哼了一聲,“嫌我不干凈是嗎?這麼不掉啊。”

他將巾扔進水盆,轉走了。

夜里,他沉默地睡在旁,一句話也沒說。

一連三日,慕容無風都起得很早,每天出完診就回來照顧荷。他過著一種有規律的生活,包括每天替穿喂飯、洗澡換藥。他們之間很談,仿佛有很多東西無法,變了一種純粹的醫生與病人的關系。

第四天的正午,他像往常那樣坐著馬車去藥堂開診,沿途遇到一個病人,兩個人略談了一會兒,他突然看見那病人直愣愣地盯著他的后。一轉,車后不知從哪里冒出了十六個灰人,忽然“嘩”地一下全跪了下來。其中一位中年人聲道:“谷主,終于找到您了!”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荷有救了,心臟頓時狂跳不已,他忘了這些日子他自己重病未愈,為了荷只得咬牙撐。其實子早已疲倦不堪、行將崩潰。他瞪大眼睛看著謝停云,半天沒說出一個字,就暈倒過去。

回到云夢谷,慕容無風神智昏沉地在床尚躺了一個半月,一直沒見到荷。等他終于問起的下落,陳策才支支吾吾地說荷在康復后的第二天就離開了云夢谷。

“那究竟去了哪里?”他問。

“聽說去了岳州一趟,最近又回來了,大約是為五月初五與賀回的比劍做準備吧。”陳策說,“鎮子里有人見過,不過……不知道住在哪家客棧,其實找也容易,谷主若想打聽的話……”

“不用了。”

他沒有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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