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煙花》第9章 08

蘭思唯下了決心,要和晝短在一起。

但另一邊,晝短雖說平時有什麼心事總找聊,沒事兒干的時候還給寫詩寫歌,但從未親口說過喜歡

蘭思唯也不急于一時,繼續以哥們兒的份待他邊,只是最近天往他們學校跑,名其曰有個拍攝作業要找他幫忙。

他那個學校在南五環邊上,蘭思唯每次去,從北至南,千里迢迢大半個北京城。

夏煙中午在食堂吃飯,孤家寡人一個,和一碗麻辣燙眼瞪眼。

別人的麻辣燙都是紅辣辣的油浮在濃郁的麻醬湯上,的,清湯寡水,里邊飄著幾片綠油油的菜葉,好不可憐。

但夏煙吃得還舒服。

學校做菜重油重鹽,因此,每次點麻辣燙,挑好菜后,都會和食堂阿姨說一句,清水加鹽煮一煮就好。

食堂大媽每次都皺著眉,告訴太清淡不好吃,夏煙說沒事。

等菜過水煮了煮撈進碗里后,食堂大媽端給時還會一直叮囑,如果覺得寡淡就拿回來加點麻醬。

那食堂阿姨認識,每次總是關心地說,小姑娘長得這麼標致就是太瘦了,要多吃點才好。

之前網上有個段子,一生吐槽自己的男朋友,人節別人送玫瑰他送假花,生理期只會說喝熱水,從早到晚打游戲電話都打不通。最后總結,要這種狗男人有什麼用?還不如食堂阿姨暖心。

夏煙的這位卓姓男友倒是很暖心,甚至有點暖得燙手。

比如此刻,卓凡給夏煙打電話,聽說又在吃麻辣燙,教育了好一通,最后說,晚上出來吃,給改善改善伙食。

“嗯嗯嗯,你好絮叨誒,卓凡同志。”夏煙夾了塊脆豆腐。

卓凡是元旦前一天的生日,眼看著要過元旦,夏煙還沒想好給他送什麼禮

今天下午沒課,原本打算下午和蘭思唯出去逛街,讓參謀一下。

誰曾想這人重輕友,跑了。

于是下午的時候,夏煙自己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商場逛街。

但一下午一無所獲。

原本約好和卓凡晚上一起吃飯,快六點鐘的時候,卓凡打來電話,說家里有事,今晚得回家一趟。

他連聲抱歉,夏煙沒覺得有什麼,安他說先顧家里。

正當準備打道回校時,蘭思唯的電話打了進來,一開口,便是一聲哭腔:“煙煙,你在哪兒?”

“我在新時代,怎麼了,你在哪兒?”

“煙煙你等等我,我、我去找你。”邊哭便斷斷續續地說道。

夏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電話里也沒問出個所以然,只說讓不要急,等著

掛掉電話,夏煙下樓,商場一層有家肯德基,去里邊等著蘭思唯。

正是下班晚高峰的點,蘭思唯家在朝,一路過來,堵了半道。

轉了個彎,出租車快到商場的時候,給夏煙打電話:“煙煙,你出來接下我,我、我沒拿錢。”

夏煙走出肯德基,這附近有家中學,這個點正是放學的時間,人流紛繁,好不容易在商場門前來往的車輛中找到了蘭思唯。

來不及心疼打車費,便拉著哭淚人兒的蘭思唯進了商場里邊。

“怎麼了?”

們坐在肯德基里,蘭思唯眼睛通紅,噎了兩聲,說:“我和我爸吵架了。”

“你爸罵你了?”

“嗯。”

夏煙心想不至于,因為在的印象中,蘭思唯和家里的關系一直不好,這不是第一次吵架。

果不其然,蘭思唯接著說了句:“晝短也罵我,他就是個王八蛋。”

邊說話邊吸鼻子,夏煙遞給一張餐巾紙,說:“要不咱先吃晚飯,邊吃邊罵他,行不?”

蘭思唯嗡聲說好。

夏煙平時不吃晚飯,但蘭思唯忍不住,幾乎每頓不落。

被夏煙這麼一說,肚子,還真了。于是點了一個大漢堡,還有一堆薯條、塊、葡式蛋撻等小食。

等餐上齊,夏煙幫端過來時,只覺得一張桌子都寫著“罪惡”兩個大字。

這姑娘明天肯定后悔。

蘭思唯邊吃東西邊給講,見夏煙一,還說:“煙煙,你能不能吃點兒,不然我一個人吃心里更難了。”

“……”

“好好好。”夏煙無奈,拿起一杯土豆泥,用勺子小口小口地舀著。

“我爸他看不上我,天覺得養我這麼個兒,不像我表姐們那樣上哈佛、讀清北、進名企,就是給他丟人。”

那天蘭思唯說面包自己有,還真不是瞎說。

的家庭條件雖不能說是出類拔萃,但比起一般家庭也是綽綽有余。

母親是某家上市公司的高管,父親在

也因此,蘭思唯的父親非常小心謹慎,尤其是最近兩年。

不像其他本地的學生,蘭思唯平時和周六日幾乎都不怎麼回家。

前一段時間從銀行預約了套紀念幣,地址填的是家里,昨天紀念幣到了,不得不回去取。

晝短跟著一起回去,在家樓下等著。

蘭思唯進家,沒想到爸也在,按理說這是上班的點。

爸也是臨時回家拿東西,見回來,沒什麼好臉

因為這套紀念幣,兩人又大吵了一架。

“紀念幣?很貴嗎?”夏煙不解。

本不貴。”蘭思唯氣得牙,“他自己怕查,說這東西不能買,到時候說不清楚。”

其實紀念幣只是導火索。

本原因是蘭思唯爸一向看不慣的生活作風,又非常討厭進娛樂圈,今天借著買紀念幣這件事,想打一頓。

蘭思唯平白無故挨罵,怎麼能忍的了?

倆一個比一個脾氣大,到最后差點兒把家給掀了。

爸氣得高上來,指著鼻子罵:“敗壞門風。”

蘭思唯滿腹委屈,咬了口塊說:“他那人特別虛偽,只顧自己的面子和事業。我當初大學開學時,他還囑咐我最好不要和西藏的同學朋友。”

“啊?”夏煙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什麼。

蘭思唯才不聽爸的,認識好幾個關系很好的rapper,都是藏族的,他們人都非常好。

討厭的父母用一些條條框框,劃分每個人的背景,像一個巨大而嚴的囚籠。

知道他們從來都瞧不上,覺得想當明星,就是不走正道。在他們三六九等嚴格排序的心中,或許已經變最末等的那類人。

他們喜歡的,不是承載著他們脈因匯的孩子。

而是那些可以給他們面上添,讓他們可以向同事、親戚炫耀的人。

夏煙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蘭思唯是典型的,看著一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大大咧咧,每天只關心哪個牌子上了新服的樣子,實則心地很

學校宿舍樓后邊有幾只流浪貓。蘭思唯自己花錢帶它們做了絕育,還給它們買貓糧,在校園論壇里呼吁更多人關注流浪貓問題。

喂貓的樣子夏煙見過,整個人特別溫毫不在意漂亮子被弄臟。

“那和晝短呢,為什麼吵架?”問。

蘭思唯用力吸了一口果,眼圈紅紅的:“我從家出來,他就怪氣地說,蘭思唯,沒想到您還是個公主呀,我當時沒反應過來,以為他在開玩笑,結果他接著就讓我滾蛋。”

當時暮四合,冷風吹著,蘭思唯出來時氣得忘了穿外套忘了拿包,在風中瑟瑟發抖。

剛和親爹吵完架的怒氣還沒平息,就聽晝短說:“老子配不上你,你也別再來煩老子,趁早滾蛋。”

整個人愣住,看著晝短轉離開,把一個人丟下。

說到這兒,蘭思唯又忍不住掉眼淚。

夏煙也不清楚當時的況,晝短唱的又是哪出,但天生護短:“好了好了,咱不哭了,你看眼睛都腫什麼樣兒了。”

夏煙陪蘭思唯把那堆碳水化合吃完。

蘭思唯靠在肩膀上,心稍微愈合了點兒,忽然眼睛亮起來,說:“煙煙,咱倆去聽搖滾吧。”

這姑娘,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

那一年,三里屯太古里還不這個名字,它還“三里屯village”。

蘭思唯帶夏煙去了一家會員制酒吧,的一位朋友搞樂隊,在這里駐唱,每晚八點后,開始演出。

那支樂隊鮫人,主唱是傳大學的肄業生,蘭思唯的朋友是鼓手。

這條街上有太多支籍籍無名的樂隊,他們每晚在夜、煙霧、酒渲染的浮華中彈唱。

沒有哪一時哪一刻,不名。

只是絕大多數人,最后迫于生活,不得不扔掉音樂,為庸庸碌碌無名之輩中的一員。

蘭思唯帶和朋友打了個招呼,然后兩個人坐在散座。

調酒師是個年輕的男孩子,小力,看起來比夏煙們還要小,一笑有兩個小酒窩。他認識蘭思唯,看出蘭思唯不開心,很心地說:“唯姐,我給你調一杯酒吧。”

“你又有什麼鬼主意?”

小力笑而不語,他調酒的作很帥氣。不一會兒,便調好了兩杯。

一杯推到夏煙面前,說:“這杯陷阱,姐姐一定要警惕今夜出現的男,可能會影響一生。”

夏煙噗嗤一笑,說:“你還帶算命呢。”

小力滿跑火車,說:“我祖上是金校尉,兼職算命。”

“……”

又一杯推到了蘭思唯面前,“唯姐,這杯給你的,仙乃日。”

“什麼?”

小力:“仙乃日是守護稻城亞丁的三座神山之一,海拔六千多米。唯姐,在你后,也有一座神山守護著你,只是你可能看不到他,可能和他發生了誤會,但是,你要相信,他永遠守在你后。”

夏煙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這人比自己還能胡謅。

蘭思唯被中一半心事,神黯淡。捧著酒杯喝了口,忽然皺起眉,罵道:“我x你大爺的,這不就是長島冰茶嗎,你忽悠誰呢?”

小力哈哈大笑起來,轉去給別人調酒。

舞臺上的藍鮫人在唱一首老歌,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這樣溫繾綣的歌,難得出現在這般嘈雜的環境中。

夏煙聽得很迷。主唱的聲音非常有磁,像是細細的雨,落在耳上,令人渾

“好聽吧?”蘭思唯湊到邊,問。

“嗯,他應該去參加快樂男聲的比賽,肯定能火。”

長得也不錯,是時下最流行的模樣。

蘭思唯悠悠地笑了笑:“其實之前就有公司簽他,但只簽他,不簽樂隊,所以他拒絕了。”

夏煙心中訝然。沒想到這年月,還有這麼重重義的人。

“我去趟衛生間。”說完,有些猶豫,“你自己在這兒行嗎?”

蘭思唯眨眨眼:“我有什麼不行的,這場子里都是人。倒是你,一個人行嗎?”

“我沒事。”夏煙沖擺擺手,便去找衛生間。忽然肚子有些疼,心中祈禱不要是生理期到了。

進了衛生間一看,夏煙長舒一口氣。

幸好沒來。應該是剛剛下車灌了冷風,所以肚子才會不舒服。

洗了手,往出走。

兩旁都是卡座,樓上還有包間,城市的男男在夜間以這種方式消磨著時間和靈魂。

有年輕的孩兒,穿漂亮的制服,流連在各個卡座旁,推銷昂貴的酒。

忽然,夏煙定睛一看,注意到右側沙發邊上蹲著的那個孩兒,竟是周婷。

穿著統一的制服,手中抱了好幾瓶酒。

前那男人應該是在灌酒,只要喝了桌上的那幾杯,他便買下手中的全部酒。

夏煙看著周婷臉上堆著笑,一杯接一杯地喝下。

注意到夏煙,明顯愣住,眼神中寫滿不知所措。卻在下一秒,飛快地移開視線。

在這樣的場合相遇,沒有人不尷尬。

夏煙心怦怦跳,知道自己該離開,該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

也一樣。

往前走,心中不忍。想起上次末日派對時周婷在臺上一個人哭,想起給大家煮的粥,想起開學時床上的名牌鞋。

夏煙胡思想著,再抬頭,就看到吧臺旁蘭思唯被一個男人纏住。

心中暗不好,大步上前。

那男人喝多了,下流地喊著蘭思唯“小妹妹”。

“你妹個頭啊。”蘭思唯本來就煩,看到這麼個貨,更沒好心

見夏煙走過來,這個男人更樂了,“又來一漂亮妹妹。正好,跟哥哥上去喝一杯,哥哥請你們喝黑桃a。”

說著,他還想把手過來。

夏煙側一躲,忍住惡心,拽著蘭思唯要走。

可蘭思唯今晚正不爽,再加上喝了點酒,和這個人起了勁兒,坐在椅子上就是不:“當誰買不起黑桃a呢,小力,給我開一瓶紫金。”

夏煙心想,您連錢包都沒拿,還黑桃a呢。

給小力使眼,讓他別湊到蘭思唯耳邊:“唯唯,我們走吧,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我不。今兒姑就來教訓教訓你們這種狗男人。”

“呦,還是朵小辣椒呢。”那男人猥瑣地笑了笑,手要的臉,蘭思唯拿起杯子就把一杯酒潑到了他的臉上。

后來的況失了控。

夜場激燈的彩束變幻紛呈,舞臺上的藍鮫人換了首激烈的歌唱。那男人惱怒,給了蘭思唯一掌,隨后困住的手,作勢要往上親。

夏煙連忙手去拉他,小力也過來幫忙。可兩人合力,也抵不過那男人一個人的力氣。

他是真的喝多了,不顧一切,力氣大得驚人。

蘭思唯嗚咽喊著。

千鈞一發之際——夏煙想也沒想,從旁邊掄起一個酒瓶,砸到了那男人的后腦勺——

破碎的玻璃渣四濺。

音樂聲、吵鬧聲,在那一刻都好像消失。

夏煙握著瓶子,雙手一直發

“臭婊`子你他媽敢打老子?”那男人轉過,整個人還在驚詫狀態,怎麼也想不到面前弱弱的小姑娘敢打

自己的后腦勺,一看手中都是,還是碎玻璃渣,瞳孔不斷放大。抬手一掌就要呼到夏煙的臉上,夏煙來不及躲閃,出于生理本能下意識地閉上眼。

想象中的掌卻遲遲沒有落下。

詫異地睜開眼,四周的聲音逐漸歸位。

只見不知何時,旁多了個高大的男人。

司柏燃就站在側,正一手握著那男人的手腕——

在距離臉頰,僅僅幾厘米

“算什麼男人,靠打人、強迫人來逞威風?”他明明一臉狠勁,聲音卻懶洋洋的。說罷,扔開那男人的手,像是扔掉什麼臟東西似的。

司柏燃回過頭,看到夏煙,像是吃了一驚,說:“好巧,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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