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與中途游戲結束,出來喝水，就看到他哥坐在沙發上傻笑。

他好奇地瞅了一眼電視，想看他哥正在看啥,誰知屏幕上正滾著工作人員的名單,黑底白字。

演完了，這有什麼笑的？付與不解,問：“哥，你看的什麼電影？”

司柏燃瞅到他，瞬間收斂起笑意，咳了聲：“kuchkuchhotahai,還行，好玩的。”

說完,他拿起手機離開了。

付與站在原地，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司柏燃回到臥室,坐在窗邊,窗戶開了個，今天北京氣溫轉暖，他穿著件灰的家居服,也不覺冷。

年人心中流淌著一條溫暖的河。

司柏燃想起以前看的詩，看的電影,忽然酸了吧唧地覺得自己浸潤在月下。

可黑漆漆的天,哪里有月亮？

但低頭看一看自己的心,心上的那條河上分明倒映著窈窕月影。

他的手指在手機的九鍵鍵盤上來回穿梭,想給夏煙回消息。

“你不睡覺的嗎，這麼晚發短信。”

——不行,這會不會被誤會他很關心。

“誰要賴賬呀,絕什麼絕,這麼心急？”

——這也不行，怎麼有種他在吊著的覺。

他可沒有。

“喊誰哥呢，別隨便認哥，煩。”

司柏燃覺得這條合適，表明了他的態度，正準備發，又想到——萬一看到這個，一生氣再不回復他怎麼辦？

那可不行。

他長嘆了口氣，把輸框中的容全部刪掉。

回個短信而已，怎麼這麼麻煩呢？

他決定不回了。先晾一晚上。

況且不知不覺已經十一點了，這個點，按理說他已經睡覺了，怎麼會回的消息。

畢、竟、他、又、沒、有、特、意、等、。

司柏燃把手機扔到床上，整個人隨之趴在床上，臉埋進溫暖的被褥中。

這是阿姨今天新換的，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又浮現出夏煙的那張臉，在一片郁金香中央。

他心中的，忽然不敢睡覺，怕再夢到。

司柏燃沒想到這夜比昨晚還要難熬。他思緒飛了一晚上，甚至追憶起了兒園時對他表白的小孩。

以前那麼多生喜歡過他，為什麼他都沒有覺，偏偏最近被夏煙絆住了心神。

司柏燃思考了一晚上，最后得出結論——

他絕對不是喜歡夏煙。只是人都有劣，可能因為夏煙當初是卓凡的朋友，比別人特殊了點兒，也刺激了點兒。

對，他不是喜歡夏煙，他只是在追求刺激。

一直到后半夜，付與那個夜貓子都關掉電腦準備睡覺了，司柏燃還沒睡著，兩眼直瞪瞪地著天花板，思考人。

甚至想到了社會上一些人為什麼要出軌，估計也是為了刺激。

四五點鐘，他終于迷迷糊糊淺眠了會兒。誰知夢里也不讓他好過，一直回放那天他和卓凡打架的場面，甚至他在夢里以第三視角津津有味地分析起了自己打斗過程中戰上的失誤。

不過好在，沒再出現什麼`畫面。

沒過多久，窗外那只麻雀準時飛過來，開始。

司柏燃睜開眼，深呼吸，認真地想了一秒鐘，今晚要不要吃炙烤孜然麻雀？

算了，麻雀也不容易的。

他從床上坐起來，第一件事是去手機，打開一看，又失地息屏。

沒有新短信。

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他抓抓頭發，克制住胡思想，去沖了個澡。

等司柏燃從浴室出來，老太太才剛起床，見到他，吃了一驚：“燃哥兒，你怎麼最近越起越早？”

這倆外孫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個恨不得睡到晚上，一個醒得比這個老人還早。

司柏燃烤了片面包，無滋無味地咬著，說：“屋外老有麻雀。”

老太太笑起來，“要不你換間屋子睡，今天晚上？”

司柏燃擺手，也不單是麻雀的原因，換個屋子，心里那只麻雀還是會。

阿姨也起來了，開始給老太太準備早餐。

司柏燃：“姥姥，我先出去遛個彎，今兒早上讓陳姨陪您出去。”

老太太年紀大了，自己出去家里人不放心，總得有個人陪著。

“你不吃完早餐再走？”

司柏燃揮了揮手里的面包片，徑直走出了門。

今天有風，北京一有風就不是好天兒，出來遛彎的人明顯比前兩天早上了好多。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后海，雖然是冬天，但湖水沒有凍實，往下扔顆石子，還能迸出小小的水花。

小的時候，他經常在夏天和付與下去游泳。

等回到家，再被姥姥罵一頓，說給他們在游泳館辦著卡不去游，非得在這兒游野泳，多危險。

司柏燃了臉，很冷。有個老頭從他邊經過，老頭裹得可嚴實了，圍巾纏了好幾圈，還是經典的駝格子款。

司柏燃一看，就想起了夏煙送給卓凡的那條，一模一樣。

他把外套的領子豎起來，心中不屑，大男人冬天圍什麼圍巾，花里胡哨。

他在外邊待了好久，等到七點多的時候，才慢悠悠地拿出手機，回復夏煙：“誰哥呢？想要今兒來找我拿。”

他手指已經被凍得有點僵，打字很慢。

等打完，司柏燃仔細讀了兩遍，覺得這條短信沒什麼問題。

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和立場，我對你沒意思，你別跟我套近乎，也別有事沒事隨便我。又不過分強。

嗯，好像沒問題。

他點了發送鍵，再抬頭時，湖面在清早的照耀下，像是灑了碎金一般，閃閃發。

他啟程回家，路過旁邊的包子鋪，給付與買了幾袋包子。

他把手機消息提醒的聲音調到最大。

沒想到夏煙很快回復：“哦，弟，去哪兒找您？”

司柏燃：“……”

還上弟了，非得跟他套近乎是吧。

司柏燃覺得夏煙真有一套，前一陣兒對他答不理的，還把他扔進黑名單，這兩天又一到晚上就給他發擾短信。

看，他剛回復完不到兩分鐘，的短信就追了過來。

那個詞什麼來著？擒故縱。

對，就是這個詞，還深諳進退。

司柏燃忍不住“嘖”了聲，無法抑制地又亮起手機屏幕，讀回復的短信，還用“您”。誰都知道，在許多語境下，北京人說“您”可不一定是敬詞。

“滴”的一聲巨響，屏幕上方彈出一條微信。

那聲音有多響呢？

就是路過的大爺大媽們都紛紛看向他。

司柏燃剛心說這手機有病吧，又想起聲音是他自己剛剛調的。

white：“給你幾張紫崍山莊的新卡，要不要？”

“white”就是施泠白，溫水婧的微信名是“water”。司柏燃總覺得施泠白在故意跟人家湊網名。

他不太去山里，剛想回絕，又想起什麼，問：“是不能泡溫泉？”

white：“嗯”

一棵燃燒的柏樹：“我去找你拿，在哪兒呢？”

white：“家”

司柏燃回家后，換了服，和姥姥打招呼：“姥，我中午不在家吃飯了，出去和朋友玩。”

老太太說好，看著他，總覺得哪里變了，又說不上來。

白的高領，淺灰的羽絨服，牛仔是常穿的那款，同一款式他有好幾條，只有球鞋是新買的，好像也規規矩矩，沒什麼特別，就是比以前還要養眼。

老太太笑著夸贊：“我大外孫真帥。”

付與正在吃車厘子，聽到這話，抬頭看了一眼他哥，酸溜溜地小聲說：“又不進娛樂圈，長這麼帥干嘛？”

付與剛收回視線，又重新盯上司柏燃。他眼神可比老太太好使，學表演，對妝發也很敏。他看出他哥哪里有什麼不同了。

——新刮了胡子，頭發應該是故意抓了抓，蓬松有型，脖子上還掛了條克羅心的項鏈。

再配上他原來左耳上的那枚鉆石耳釘，整個人渾上下都寫著“招搖”兩個字。

還不是那種明正大的招搖，是憋著勁兒、刻意藏著的那種招搖。仿佛在說，我很正經，多想是你的事兒。

忒悶。

付與在心中嘖嘖稱奇，他哥肯定是去見孩子去了，多半還是夏煙。

一想到夏煙，付與就覺得，他哥這次多半是慘了。

夏煙可不是好招惹的。就怕他哥陷網出不來。

司柏燃從施泠白家取上卡，去了西邊。

紫崍山莊是施泠白家的產業，位于潭柘寺上邊，算是一個小型的度假村。

山莊上有好幾家院落式民宿，這兩年火，很多城里人周末會來玩，價格雖然比市里那幾家五星級酒店還要貴，但勝在有意境，風景好，能讓人放松。

半道上，夏煙的短信又發了過來：“你到底是手機不好還是信號不好呀……”

其實還有一種假設，但是夏煙沒敢說出來——您還是人不好呀？

才不信這麼長時間，司柏燃一眼手機都不看，就故意吊著唄。

夏煙覺得在吊人這方面，要是想實踐一下，絕對比司柏燃要厲害得多。

可現在實在是著急，沒時間，想趕解決完陳凜的事兒，好回家陪陳穗芬。

北京烏七八糟的事兒一大堆，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昨天去了趟陳凜的律所，正看到那天跟卓凡一起吃飯的那個男的去律所找陳凜的茬兒。

卓凡果然不放過陳凜，要起訴，還揚言他手里的接的其他案子也都會黃了。

在這件事中，陳凜百分之一萬的無辜。要是陳凜因為到牽連，會后悔一輩子。

司柏燃收到短信，心說，我手機和信號都好的，是你沒安好心吧。

他在路邊停下車，回復：“我在泡溫泉呢，你要是非想要，就來找我吧”

夏煙：“……”

想想就知道泡溫泉的地方肯定離市里很遠，夏煙忍著脾氣，回：“您給個地址唄”

司柏燃把貴賓卡上的地址拍照發過去。

夏煙一看，得，不是一般的遠，還在山上。

司柏燃繼續向溫泉山莊開，可手機沒再響，他心里不踏實。

不會看到這麼遠，就不來了吧？

他的確是故意挑了這麼一個地方，但要是夏煙真不來，他又覺得心里不得勁，得不償失。

夏煙還在學校，從學校到紫崍山莊，直接打車的話價格太貴，夏煙對著鏡子化妝，在心中把司柏燃罵了一通。

見面還非要挑這麼偏的一個地兒。

化好妝，換好服，拿上包出去。宿舍樓里空的，大部分人已經回了家。

先去坐公，換乘了兩次公，到了半山腰沒有公可以搭的時候，才了出租車。

出租車七拐八繞，繞到一排房子前，司機停下車，說：“應該就是這兒了，再往前過不去了。”

夏煙付了錢下車。向四周打量，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地兒。

給司柏燃撥過去電話，那邊接起，問：“你在哪兒？”

山里氣溫比市里要低，夏煙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說：“我下車了，不知道地方找的對不對。”

司柏燃：“你在那兒等一下，我讓管家馬上去接你。”

“哦。”

夏煙掛掉電話，把手機扔到包里，又把手進袖子里。

好冷。

很快，有個中年男人急匆匆過來，問：“你好，請問您是夏小姐嗎？”

夏煙點點頭，那人領著往上走，又給簡單介紹了一下山莊的文化。

推開沉重的朱紅木門，客棧的景致映眼簾，即使是冬日，院子里也不見蕭瑟。院中央有個秋千椅，上邊坐了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正在秋千。

小姑娘的笑聲給這院子增不。

管家給夏煙帶路：“司先生在后邊的范尼小院里。”

等夏煙被管家帶到他口中的“范尼小院”門口，他便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示意夏煙自己進去。

等夏煙走進去，他還地幫關上門。

院子里很安靜，建筑是明清風格的，非常典雅。

忽然，一只貓從腳邊竄過去，被嚇了一大跳，差點兒沒站穩摔倒。

安靜的院落里，倏然傳來一聲輕笑。

男人的笑聲落夏煙的耳中，抬頭，這才注意到，旁邊的溫泉池里，竟然有人。

司柏燃正笑著看。他泡在溫泉里，熱騰騰的水汽地往上冒，他的膛、肩膀、脖頸都在外邊，上邊還沾著水珠。

至于水面以下，似乎也可見。

夏煙一時臉頰發熱，別開眼。

“怎麼這麼慢？”他漫不經心地開口，語氣里還帶著幾分不滿。

夏煙：“簽名照呢？”

“急什麼？”他說著，“先進去換服，陪我泡會兒溫泉。”

司柏燃篤定夏煙會答應，否則就不回答應這麼遠過來。

夏煙忽然走近，坐在溫泉池邊的椅子上，定定地看著他。

“你干嘛？”司柏燃問。

“你干嘛？”夏煙笑著反問他，鼻尖被凍得通紅，很白，但人已經緩過神來了，重新恢復氣定神閑的模樣。

又來。司柏燃心想。

他回看，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纏繞，跟比賽似的，誰也不先移開一分。

司柏燃心跳得極快，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放在水面下的手，忍不住握拳。

最后，還是夏煙先移開的視線，“噗”地笑了。

司柏燃有些惱怒，問：“你笑什麼？”

夏煙卻已經站起，不理他，徑直走進屋換服。

里邊有好幾間房，憑著直覺，進了右手邊的屋子，果不其然，床上擺了兩套泳。

一套是素連的，比較保守，一套是火燒云圖案的比基尼。

夏煙勾起那套比基尼，忽然想笑，這是司柏燃選的嗎？

這人心底在想什麼，顯而易見。

夏煙在指尖轉了轉bra，隨意打量四周。

這個房間有一扇推拉門，連通著外面，從這里，可以直接到溫泉池，木質的架子上擺著男士的服，應該是司柏燃剛剛下的。

氣氛莫名曖昧。

另一面墻上有扇大落地窗，一眼可以到外邊的山景，山上堆著積雪，空曠、寧靜。

換好服，往外邊披了件厚厚的白浴，然后從推拉門直接出去。

“滋拉”聲響起，司柏燃抬起頭，一眼看到夏煙，和在外邊的，兩條又細又長的。

白得晃眼。

像是發的雪。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對上夏煙那雙含笑的眼睛。

掉外邊的浴，姣好的材，完整地了出來。

司柏燃飛快地移開視線，隨意地，看著庭院角落的枯草。

零下的溫度，夏煙凍得要打哆嗦，忙一只腳踩進溫泉池，再緩緩坐下。熱意由外到，再由到外，包裹著每一層。

舒服地發出一聲喟嘆。

不經意到他的，司柏燃像是電一般，神經繃，慌張地移開。

直到夏煙大部□□都浸水中，司柏燃才看向。

這人一臉悠閑自得，看得人心里來氣。

溫泉池不小，但也不算大，兩人面對面坐著，小偶爾到一起。

怎麼能這麼淡定？

還玩起了手機？

“你玩什麼？”司柏燃忍不住開口問。

夏煙拿出手機，給他晃了晃。

貪吃蛇……

看他一臉不屑的模樣，夏煙道：“唔，我玩貪吃蛇可厲害了。”

又是一聲冷笑。

“不信咱倆比一比。”

“稚。”

上這樣說著，司柏燃卻拿起了手機，問：“你輸了怎麼辦？”

誰知對面的人，忽然把手機扔到一旁：“你說得對，太稚了，不玩了。”

“……”

司柏燃吸氣，再次有種被耍了的覺。

夏煙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自己，一轉頭，發現是剛剛那只差點兒把嚇得摔倒的貓……

不知何時，它又跑了出來。剛剛溜得太快，夏煙沒看清楚，這是只橘貓，很普通的橘貓。

也不知道這個山莊里，為什麼會有貓，萬一有顧客不喜歡貓或者對貓過敏呢。

夏煙“喵”了一聲，沖橘貓招手。

司柏燃聽學貓的聲音，想笑，好心提醒：“這胖貓脾氣可大了，你別招惹它。”

“……哦。”夏煙不愿地點頭，就是覺得無聊。

“這客棧雖然寵友好，但不養野貓野狗，這只野貓，還是施泠白撿到留這兒的，養得越來越胖。”

也算有靈，還認人，不僅能認出施泠白，還能認出他來，跟著來到了范尼小院。

夏煙剛剛在屋子里換服時看到了，墻上著，帶寵一晚上得200塊錢的寵費呢。

反應過來，問：“這山莊是施泠白家的？”

“嗯。”

記得，上次他們去的長白山的那家酒店和雪場，也是施泠白家的：“他家開酒店的，還是搞房地產的？”

“什麼都搞一點。”司柏燃淡淡說道，“不過施泠白有朋友了。”

“哦，”夏煙點頭，“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提醒一下。”

“……”

夏煙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他，一時也沒說什麼。

司柏燃心中不得勁。

不回他，他就難。

一直約他的人可是，來了又不說話。

擒故縱。

偏他還吃這套。

司柏燃咳嗽了一聲。

對面的人毫無反應，又低頭玩起了手機，司柏燃忍不住，再次用力咳了一聲。

夏煙緩緩抬起頭，看向他，一臉關切地問：“你今天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從我一進來，總是咳嗽。”

司柏燃：“……”

這人又說：“要不問問山莊上有沒有雪梨湯吧，潤嗓子。”

夏煙說得一臉真誠。

隨著抬頭的作，雪白的脯出水面，半球狀，比基尼那層薄薄的布，包也包不住似的。

水波在晃。

司柏燃渾燥熱，別開眼，有點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嗓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