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在高三確認關系的。

這麼個要關頭，實在很不適合談。

但是后來孟鷗說，他那時候白天夜里、上課下課腦子里全是，不把心里話說出來，他沒法安生。

向悠反問他：“那你不是把我攪得不安生了嗎？”

孟鷗沉默了。

他不說話，向悠也不說。

過了會兒，孟鷗可憐兮兮地看：“所以你本來不喜歡我的嗎？”

又來了、又來了。

向悠推開他的臉。

實在遭不住這個眼神。

要說不喜歡，當然不是。

好像逐漸習慣了邊有這個煩人的存在，喜歡和他一起學習，喜歡和他一起吃飯，也喜歡和他斗——

斗不過就擰他胳膊的那種。

口頭和武力，總要勝一個吧！

但沒把這個往喜歡上聯想過。

因為在這之前，曾經鬧了個烏龍。

那時候是初三——

怎麼都是這種很要的時節。

彼時也有一個玩得很好的男同學，兩人打打鬧鬧一起學習。

對那個年紀的男來說，是件神又刺激的事兒。

向悠的朋友每日和分自己的故事，其婉轉曲折程度，幾乎超過了《梁祝》《孟姜》等經典故事。

聽得多了，向悠看自己那個男同學的眼神，也逐漸變得不對勁起來。

那時候以為是喜歡，但其實只是好奇。

巧的是，那個男同學也一樣——

一樣好奇。

后來他向表白了，他們順理章走到了一起。

確認關系后，向悠的腦袋有點兒懵。

這樣就算了嗎，好像和之前沒什麼變化啊。

那些偶像劇里，終眷屬后的兩人仿佛一夜蛻變，生活因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但是現實里，還是個為作業發愁的姑娘。

而所謂的男朋友，也依然每天雷打不地找要作業抄。

什麼書、什麼帶早飯、什麼單車載人，那些校園劇里的經典節，都沒有發生啊——

雖然過了兩三年后，孟鷗幫全部實現了。

向悠心里納悶，但不好意思說。

其實也是有點兒變化的，比如悄悄牽手，悄悄擁抱。

可是牽手時沒有臉紅心跳，擁抱時還因為對方剛結束測沒多久，被熏得不過氣。

這就是嗎，怎麼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向悠朝思暮想想不通。

分手的原因也很突然。

某天和其他男同學多說了幾句話，對方突然找吵了一架，然后就分手了。

分手后，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一如確認關系時那般茫然。

在一起，沒有很開心；分手，好像也沒有很傷心。

是這麼無趣的事嗎，而天下居然有近一半的作品都在講這種無趣的事。

結果分手兩三天后，對方忽然又找。

他說他那天吃醋了，說他是故意鬧分手，想讓向悠和他道歉，挽回他。

但是看沒有道歉的意思，他決定原諒，繼續和在一起。

向悠愣住了。

更加覺這件事無趣了。

所以最后他們沒有復合。

哪怕對方哭著求，甚至一度要向下跪。

向悠被嚇得不輕，險些想要轉班。

很久以后向悠想，可能在那個年紀，竇初開的男們，容易把這種事看得很大很大。

包括那些電視劇里，常常到你死我活的，看久了，便總以為自己也是主角。

那時候聽過很多傳言，什麼因為自殘的、退學的、甚至殉的，把一份大人眼里的過家家，談出了驚天地的氣勢。

而向悠好像總是比常人遲鈍一點。

所以對于這份稀里糊涂的初，的就是無趣。

但不嘗試一回，誰知道是什麼味道呢。

因此并不后悔，也很謝的初陪演了一場。

怪就怪演技太差，到后來沒能接住他的戲。

既然已經知道滋味了，就不會想著再嘗試第二回。

后來，也有幾個男生向告白過。

他們有的長得很好，有的格很好，有的績很好，總之向悠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來。

非要說的話，可能是這件事本很無趣。

不怪他們啦。

就是懷著這樣的想法，遇到了孟鷗。

從小到大有很多朋友，有男有，所以孟鷗一開始對來說，其實沒什麼特別的。

頂多長得好看了一點，貧了一點。

以及更喜歡和他在一起一點——

這可不是的喜歡，絕對不是。

哪怕后來，在那個無人的育館里，孟鷗突然把抱到懷里。

哪怕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臉熱到讓以為自己一瞬間發燒了。

哪怕第二天甚至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哪怕那個畫面后來無數次在腦海里回放。

一片漆黑里，他的膛溫熱，心跳有力。

也有傳言說過孟鷗喜歡，還笑著當笑話和他分了。

孟鷗也笑，說看不出你這麼自呢。

向悠不滿，說那是別人說的，只是轉述。

“那怎麼沒人傳言你喜歡我？”孟鷗近，眸狡黠，“你故意編的吧？”

“編你個大頭鬼呀！”向悠一掌拍開他的腦袋，“你個自狂。”

“我不自。”孟鷗子一松，靠在臺扶手上，“但我是真喜歡你。”

“都說了是他們編……唉？”

向悠傻住了。

好像聽了什麼不該聽的。

他是不小心說出了心里話嗎？還是單純瓢？

要不要裝傻？

怎麼裝呢？

向悠想了一下，跑掉了。

邊跑邊說：“我突然想起來周考卷子還沒訂正呢！”

結果孟鷗一把把撈了回來。

他說向悠我們聊一聊，末了聲音低了一截，加了句“好不好”。

向悠覺得他不對勁。

他居然了的全名，還沒有給擅自加字。

“聊什麼呀？”向悠怯生生地問他。

見不打算跑了，孟鷗松開手。

他看看，又低下頭，盯著腳尖。

過了兩秒又抬起頭看。

向悠被他看得有點兒莫名其妙，臉。

“哪里臟了嗎？”問。

“沒有，你長得很好看。”好像是回答了，就是答得有點兒偏。

有朝一日能被孟鷗這種自狂夸，真不容易。

畢竟他一天到晚笑個兒沒他高，眉沒他濃，鼻子沒他高，手指沒他長。

怕不是納喀索斯投胎了！

后來有一天，向悠氣得罵他是個“長手長腳高鼻子眉的傻大個兒”。

罵得臉紅脖子，孟鷗居然不惱。

他一揚眉：“那你就是個小手小腳塌鼻子沒眉的小矮人？”

“去死吧！”小矮人氣得一腳踹了過去，踹完就跑。

結果跑了沒兩步，便被傻大個追上來了。

向悠跑不過他，氣鼓鼓地站在原地等他道歉。

結果只等來一句“我可不能死，死了世界上就了個帥哥”。

討厭的自狂！

而現在，這個自狂突然看起來很不自信。

他的角著，似乎是想出個笑容，但屢屢失敗。

最后他不笑了，板著一張臉對向悠道：“我是真的喜歡你，不是開玩笑。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反正已經很久很久了。

“我沒和人告過白，也不知道怎麼說更好。我其實打算過兩天再坦白的，還想著要不訂束花什麼的，結果剛才腦子一熱就……

“我本來背了特別多話，但我現在一句也不記得了，就知道一句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

向悠的腦子更懵了。

這個告白坦白來說……一般的，也不怎麼浪漫。

雖然不追求這種東西，但是為什麼要拒絕那些人，而答應他呢？

他比那些人好在哪里，能讓甘愿再試一試這種無聊的事？

見一直沒回答，孟鷗頹喪地塌下肩：“你回去訂正卷子吧……哦對了，我這次考了滿分，你要是有不會的，我卷子就在我桌上放著。”

不是往常那種炫耀的語氣，而是好像真的想幫。

向悠看著他，出雙手：“孟鷗，我們抱一下吧？”

想確認一下那天的心跳，到底是因何而生。

這回換孟鷗愣住了。

向悠見他沒反應，正想放下手，突然看見眼前一道黑影襲來。

孟鷗像是心憂又跑掉似的，幾乎是撞了上來。

生生把向悠撲得往后直踉蹌，但腰際被他牢牢鎖著，搖搖晃晃卻又不會摔倒。

孟鷗很用力很用力地抱著，得有點兒不過氣。

又開始臉紅心跳。

這是窒息的副作用嗎？

向悠抬手推推他：“你松點兒。”

孟鷗乖乖松開了。

就是總是控制不好度，松開得太多，彼此間生生讓開了幾厘米距離。

而向悠呆呆著他圓領t恤的邊沿，看上面車得很好的走線，也看出的半截鎖骨，起伏跌宕。

的臉更熱了，心跳更快了。

好像約有答案了。

向悠出手，認認真真地抱住他的腰，微微昂起頭，下抵在剛剛目停駐的鎖骨上。

“我也喜歡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