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分開一千天了，再談也很正常。

可孟鷗的問話，總讓覺得不太對勁。

要是一般人，或許會問“你后來談過嗎”，或者“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而他說的話里，“你們”未免指向太強。

“你們”是指和誰，他怎麼知道？

拋出自己的疑問后，向悠目灼灼地看著他。

孟鷗的臉上似乎有閃過一慌，又似乎沒有。

他很討巧，坐在背的位置，從窗外斜打在向悠的臉上。

的每個神在亮下盡顯無，可他呢，本就深邃的一雙眼窩，已經匿去了一部分緒，藏在影里，就更難分辨了。

“劉鵬告訴我的，說你后來又談了。”孟鷗答得很坦然。

劉鵬是兩人的高中同學，畢業后，也來到了昌瑞。

其實兩人高中時不太，不過因為同在昌瑞，工作后反倒多了些聯系。

但也不算太多，只是逢年過節會問候兩句。偶爾過節回不了家時，也會約上其他同在昌瑞的老同學，一塊兒吃頓飯慶祝慶祝。

只是……

向悠有些茫然地皺起眉，低頭開始回憶。

有告訴劉鵬談了嗎？

就談了不到兩個月，那段時間里，兩人應該沒有聯系吧？

而且，也沒有在朋友圈秀恩的習慣。

發過嗎，沒發過嗎？

第一次見到孟鷗，是在開學第一天。

他幫老師發學雜費的收費單，發到這里時，剛好有人喊他。

他很是隨意地反手按在桌上撐著子，回頭和對方說話。

向悠那會兒正在寫作業，“啪”的一聲，課桌正中央就按了只手。

茫然地低頭看看手，又抬頭看他。

男生和人聊得正歡，后背沒長眼睛，也不到的目。

被曬了一個夏天，那只手和的擺在一起對比鮮明。

一個黑，一個白，一個大，一個小，骨節都比的了一大圈。

指甲修剪得很干凈，著一種帶著反差的。腕上綁了只機械表，扣在倒數第二格。

表上的時間是14點37分，他的拇指剛好按在繳費單的總計那行，共計101268元。

是的，向悠記得那一刻的準確時間，連費用都記到了小數點后兩位。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然而和前任在一起的那一個多月，卻在腦中變得很模糊。

當然記得兩人的第一次對話，還有確認關系的那次團建，和分手那天下的小雨。

但是不記得對方穿了什麼服，兩人一起吃了什麼菜。

至于中間的那一個多月，就更是蒙了層濾鏡，模糊難辨。

現在打開手機去確認朋友圈，似乎有點尷尬。

可能是無意間和劉鵬提過吧，也可能是發了什麼態之類的。

雖然不會四宣告自己了，但也不會刻意瞞，朋友知道了也很正常。

向悠決定不在這里鉆牛角尖了。

“哦”了一聲：“劉鵬和你說這個干嘛？”

“這不是因為……”孟鷗頓了下，音量都低了一截，“我們談過嘛。”

哦。

他要不說，向悠還真的差點忘了呢。

這一下午他們表現得多正常，聊過去的同學老師，聊未來的打算，聊音樂劇聊電影。

就是不聊。

不聊他們一起度過的事。

如今當真直白地點到了這里，向悠突然慌起來。

他什麼意思，他突然提這個干什麼？

剛剛的那個幻聽……

難道不是幻聽？

眼前的人逐漸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向悠討厭玩推拉，玩套路。

不是個高手，不懂怎麼與人鋒。

但是一個討厭失敗和落下風的普通人。

“他好無聊，都分開那麼久了，還告訴你干什麼。”

向悠的語氣里，帶著一種賭氣的意味。

“誰知道呢。”孟鷗一句帶過，又問，“所以你們是為什麼分手？”

向悠剜他：“和你有什麼關系嗎？”

“這不是……無聊嗎，隨便聊聊。”孟鷗屈指敲敲玻璃杯，里面還有大半杯，“總不能干喝吧。”

這是把的經歷，當佐酒小菜了。

向悠不爽：“你問我多問題了都，總得讓我也問你幾個吧。”

“行啊。”孟鷗一瞬間坐板正了，像是預備接審問的訪者，“你說。”

問什麼呢。

在這種時刻，要問的無非是那些問題。

雖然好奇的，也同樣是那些問題。

“你現在有對象麼？”

單刀直、開門見山。

勇氣好像在最后一個字用完了，說出口后心“砰砰”狂跳。

救命，覺得自己需要急救。

“要是有對象了，還和前任坐在這里聊半天，不太合適吧。”

這副子吊兒郎當的回答，白瞎了的滿腔勇。

好在答案應該是明確的。

換做一個渣男，背后的意思可能是：雖然不合適，但我還是這麼做了。

而孟鷗不太像那種人。

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都一千天了，怕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了。

可向悠為什麼總覺得他沒怎麼變呢。

想想，又問道：“那你后來談了幾個？”

孟鷗又開始不好好回答問題了。

他屈肘抵在桌面上，食指和拇指圈起，對著晃了晃。

向悠逐漸瞪大了眼：“十、十個？！”

雖然和沒關系了，但是不是換得太勤了點？

孟鷗一瞬間也滿臉驚訝：“你家‘十’是這麼比劃的？”

向悠迷茫地出手，握了個拳：“這不是十嗎？”

孟鷗的一雙眼有地瞪得溜圓，又晃了晃手：“是我中間那個圈得不夠大？”

向悠一點點松開攥的手，看看他的，又看看自己的。

“零？”問得有點猶豫。

“不然你覺得是幾？”孟鷗放下手，靠回椅子上。

“不可能。”向悠篤定道。

一千天，一個沒有？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其實當初他們在一起時，孟鷗說他之前沒談過，向悠就不相信。

多小姑娘給他告白，可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因為喜歡拒絕了那些告白，向悠是信的。

那他們在一起之前呢，他又不可能是一夕之間變得歡迎的。

更何況，看過他之前的照片。

又拽又臭屁，要麼斜著眼看鏡頭，要麼笑得賊不正經。

但再怎麼嫌棄都必須承認，這張臉是好看的。

只是，向悠確實沒找到過任何他談過的蛛馬跡。

包括偶爾兩人遇上他從前的同學，從對話里也聽不出端倪。

后來向悠直白地問他，為什麼之前沒有談過。

他說他那時候覺得沒意思。

他邊有朋友談，每天跑來跑去給朋友當傭人使，天天帶水帶早飯，幫著上樓下樓買東西，朋友寫不完作業還得幫著寫。

有這個時間，他不如和朋友打幾局游戲。

“后來呢？”向悠問。

“后來……”孟鷗“嘿嘿”笑了笑，“后來我發現，看見你第一秒，我就想給你當傭人使。”

“什麼啊……”向悠推了他一下。

又不是封丨建社會，還什麼主人傭人的。

更何況，也沒把他當傭人使過呀。

他自己主要帶早飯，要幫跑，要幫背包，可沒要求過。

“別把我辭了啊。”向悠就輕輕推了一下，他退得老遠，又臭不要臉地粘了過來，“我可不想失業。”

不過最終，還是把他辭退了。

那之后呢，他真的沒再找到第二家嗎？

臉還是好看的呀，尤其在周圍一幫發福的同齡人里，多算是鶴立群。

格倒也依然討厭，但不至于一個姑娘都遭不住吧。

不過，如果現實一點來看。

對，就以前任的角度來審視。

學歷是高的，工資也還可以，可到底不是a市本地人。家里或許可以給他扶持著買個房子，但應該還要過上很多年。

大抵他和的前任一樣，需要一個本地姑娘來扶持，可本地姑娘又看不上他。

這麼一想，一千天沒尋著個伴，倒也不無可能。

向悠突然有點兒心酸。

從前覺得那麼好那麼寶貝的人，原來也是被別人嫌棄著的。

雖然不該為自己的前任而心酸。

“怎麼不說話了？”

孟鷗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看的眉眼突然彎下去，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他沒再談過，傷心什麼呢。

“沒什麼。”向悠搖搖頭，了個勉強的笑。

孟鷗盯著看了一會兒，知道藏了一堆話沒說。

“你就沒有想再問我的了？”

向悠的心里有點。

像是沸騰的水，“咕嚕嚕”直冒泡泡。

要說嗎，不能說嗎，為什麼要說。

算了，說吧。

反正今晚他就回a市了，這次是一千天沒見，下次說不定就是一萬天了。

所以，也沒什麼好尷尬好怕的了。

“你真的打算一直留在a市嗎？”

你真的不愿意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