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將近，日子過得愈來愈忙碌。

兩人有的連著兩周都沒見面，雖然線上的問候一句不，但閑聊眼可見了許多。

向悠有些喜歡這種充實的覺，卻也對即將迎來的新生活到茫然和恐懼。

有關于工作的，有關于的。

時間一天天近，偏偏哪個都沒安排好。

孟鷗實習的單位很喜歡他，主給他送出橄欖枝，歡迎他畢業后為這里正式的一員。

他自然也把這事告訴了向悠。

隔著屏幕最大的好，是不用費心地掩飾緒。

向悠給他回了句“恭喜呀”，附帶一個轉圈圈撒花的表包。

表包里的小笑得開懷，的角卻下撇得厲害。

答辯結束后，兩人終于約著見了一面。

孟鷗的頭發差不多一月沒理，被風吹了一路，有些凌地頂在腦袋上。

雙眼也被碎發遮住了一部分，讓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

像是嫉妒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似的，一見面，孟鷗就了下的腦袋：“想我了沒有？”

“煩人！”向悠撥開他的手，一邊整理頭發，一邊看他。

看了一會兒，沒忍住笑了出來，“想。”

確實很想很想，想得不得了。

除了高中的寒暑假，兩人從沒有相隔這麼久沒見面過。

網絡的通還是太飄渺了，更想親眼看到他，到他，聞到他，到他。

藏在他的氣息里，好像就會變得安定下來。

兩人隨意挑了間常去的咖啡店落座。

正值工作日，店里的人不算多，咖啡師靠在柜臺后，百無聊賴地互相低聲說笑著。

兩人聊完了天氣，聊完了生活瑣事，聊完了答辯，不可避免地要聊到畢業后的去向。

“我最近已經在看房子了，一間靠地鐵站，一間靠公車站，周邊環境也都還可以，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看？”孟鷗興致道。

向悠握著咖啡杯的手了一下，抬眼看他：“我去干什麼呀？”

孟鷗的表一僵，轉而變作疑：“你……不想跟我一起住了嗎？”

剛見面的好心，就這麼被打敗了。

向悠怕自己的眼神不夠友好，低頭不看他。

但依然避免不了語氣上的不悅：“我不是說了，我不打算留在這里嗎？”

空氣陷了沉默之中。

空闊的店飄過一句：“王先生，您的咖啡好了。”

為了緩解尷尬，向悠抬眼往柜臺看去。

還沒見到那位王先生，余率先瞥到孟鷗目炯炯地著自己。

“為什麼呢？”孟鷗的語氣是有的和。

“因為離家太遠，而且力太大。”這些是之前都說過的，向悠頓了頓，“其實我從大一就開始考慮要不要留在這里，然而考慮了四年，我還是想離開。”

不喜歡a市。

不喜歡永遠擁的車流，不喜歡行匆匆面無表的行人，不喜歡這里的酷暑和嚴冬，不喜歡冰冷的高樓大廈。

也不喜歡偶爾出站換乘路過商業街時，在一幫生活的英中，被襯托得渺小又灰暗的自己。

可是小時候來這里旅游時，看到的明明不是這樣的a市。

那時候看到的是雄偉壯觀的建筑，是熱好客的大媽大爺，是科技的發達，是歷史的傳承，是讓人心馳神往的地方。

可能討厭的不是a市。

而是那個終究只能作為過客的自己。

孟鷗一邊聽著，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在這里的力要比別的地方大。但是我總覺得，如果我們一起的話，很多事都可以共同克服。”

向悠冷著眼看他，越看越覺得面前的人面目可憎。

“為什麼你總想著讓我妥協？”

從第一次提到這個話題到現在，從來沒有勸過孟鷗和一起回去。

而孟鷗也從沒放棄想讓留在這里。

他考慮的永遠只有他自己，永遠只想讓別人來配合他的步調。

孟鷗低下頭，看起來很像被訓斥的學生。

他喃喃道：“對不起。”

好多事又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

向悠板著臉看他，期待他在道歉之余，還能說出什麼實質的東西。

“可能是因為之前和你同居的那段時間，真的特別開心，所以我一直以為，畢業后我們就能一直過上那樣的日子了。”

孟鷗很會打牌。

可是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了手背，就能心澎湃的小姑娘了。

向悠沒應聲，埋頭專注地喝咖啡。

等到一杯喝完，抬起頭：“我的想法不會變的，你不用勸我了，我覺得我們還是彼此冷靜一段時間比較好。”

說完，拿起包準備離開。

孟鷗起按住了的手。

在一派平和的咖啡館里，這里的氣氛顯得有些劍拔弩張。

咖啡師紛紛將目移至這，似乎隨時準備平息紛爭。

向悠低頭看著他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比自己的大了一圈，將的手腕都蓋住了一半。骨節突出，手背經絡分明，一路延至小臂，沒法用漂亮來形容，但絕對是堅實有力的。

憑蠻力，是難以掙開的。

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看電影的時候，氣得要分手，而他也一把扣住了的手，不讓走。

向悠輕輕嘆了口氣。

覺著手背上的手逐漸放松，但依然沒肯挪開，焐得的手快要出汗。

要怎麼收場呢。

無非就是那些話吧。

和道歉，求別離開，不行就玩賴的，使勁兒纏。

就欺負心。

欺負他。

但是這次不一樣，有些膩煩了。

大手下的空間寬敞了點，向悠首先了手腕，試探著想把自己的手出來。

結果下一秒，又被按了回去。

向悠憤憤地抬起眼，思考著在公共場所怎麼得地發火時。

卻見到孟鷗正猩紅著一雙眼看。

和總是掉眼淚的不太一樣，孟鷗連眼眶都很紅。

然而此刻，他的眼里水汪汪的，鼻頭都紅了幾分。

他有地展現了他的脆弱。

像是覺得丟臉，孟鷗稍稍別開眼，聲音泛著啞：“我回去考慮考慮，到底要不要留在這里。”

“嗯。”這次，向悠順利出了自己的手。

重新拿起包，快步走出了咖啡廳。

可能怕再慢一點，就要比他先一步掉眼淚了。

向悠又難以自控地心了。

那天孟鷗紅了眼眶的模樣，總在腦海里回放。

離校日期將近，留給的時間越來越。

某天宿舍只剩一個人的時候，給父親打了通電話。

日常的寒暄過后，向悠說，想留在這里。

“和孟鷗一起？”父親直截了當道。

“唔。”向悠猶豫了一下，“和他沒什麼關系，是我想留在這里。”

“這麼遠的哦，你不怕辛苦嗎？”

“嗯……不怕。”向悠道。

那頭沉默了頃，末了輕輕嘆了口氣：“孩子翅膀了要飛了，當大人的也阻止不了。記得多回來看看我們就好。”

向悠一陣兒鼻酸，怕說著說著就哭出來，匆匆忙忙應了聲，便趕按斷了。

不到半小時，母親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率先打給父親，就是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母親。

不過大抵父親已經將這事告訴了母親。

“悠悠，你真的要留在a市啊？”母親一開口，就帶著一鼻音。

向悠心尖擰得疼，還得故作鎮定道：“嗯，媽媽，我想留在這里。”

“a市多遠啊，那邊天氣你能習慣嘛，吃的對胃口嘛，回頭生病了也沒人能及時照料……”

這話聽起來有些耳。

向悠想起來了，當初決定報a市的大學時，母親也是這麼和說的。

但那次說到最后，母親決定還是依著的想法。

這次也一樣：“媽媽真的不希你太辛苦，一個孩子在外拼搏多不容易啊，但是、但是……悠悠啊，你要是覺得累了，回來媽媽養你。”

向悠終于難以自抑地放聲大哭起來。

學士帽戴上又取下，的人生就此邁了新的征程。

在正式上路前，和孟鷗又見了一面。

向悠的心很放松。

與之相反的，是孟鷗看起來異常沉重。

于是這場會面，在見到的第一眼，就已經猜出了結局。

沒有擁抱，但還是例行地牽上了手，一起往商場里走。

過去的向悠很喜歡被他牽著，很喜歡他領著自己，去往每一個地方。

他的手總是溫暖有力，讓人依托。

不用思考，不用選擇，只要被孟鷗牢牢牽著手，乖乖跟著他的步伐，去哪里都好。

正值午餐時間，兩人隨意找了家茶餐廳落座。

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吃飯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以聊聊餐點，也可以貫徹食不言的要求。

但聊到尾聲時，有些話還是不得不提。

孟鷗手里著檸茶的吸管，垂眼著杯子里的半杯冰塊。

大抵也不打算喝了，吸管被他了奇怪的形狀。

將它折了第三次后，孟鷗開口道：“我還是想留下來。”

不太意外，但心還是跳了一拍。

“哦。”說。

“悠悠，我有個朋友，他那邊有份很適合你的工作……”

“孟鷗。”向悠打斷了他，“要不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