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風鈴聲忽響，又有客人來到了這里。

從向悠的位置，剛好能看見門口的風景。

在余里，看到了一個男生和一個生。

盡力拗出的造型，掩飾不住臉上的稚氣。不出意外，他們應該是附近的學生。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朝柜臺走去，不知聊到了什麼，男生忽而拽了一下生的馬尾，拔就跑。生氣得著他的名字追上前，兩個人在柜臺前撞到一起。

陌生又悉的場景。

向悠眨了眨眼，收回散開的目，重又專注地盯著孟鷗。

已經開口了，不怕了。

接下來，面對難題的就是孟鷗了。

“如果我回來，你有什麼想法嗎？”

狡猾的孟鷗，又把問題拋了回來。

來來回回，就像一只在球網上飛個不停的羽球。

一球正中腦門，向悠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來不及反擊，只能認命地撿起落地的球。

“和我有什麼關系……”很沒有底氣的一句質問。

“和你沒有關系嗎？”孟鷗反問道。

“嗯，沒有。”向悠道。

“有。”

“沒有。”

“有。”

“沒……”

“有。”沒待說完，孟鷗接上了下一個字。

于是也不知道他是回了句“有”，還是替說完了那句“沒有”。

不懂自己怎麼突然和孟鷗玩起了小學生的把戲。

接下來，是不是還要說什麼“反彈”“句號”之類的。

向悠決定認輸：“有又怎麼樣。”

意料之外的好球。

孟鷗的氣焰突然斂了一截，他苦笑了一下：“所以你的想法對我來說很重要。”

的什麼想法？

總不能是……

復合？

這場球賽是挑起的，但是打來打去，把自己打得暈頭轉向。

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要問那一句。

好像是一時沖，好像是緒使然。

那種曖丨昧流轉的氛圍，讓人很容易失控。

現在冷靜下來，向悠有點兒畏葸了。

著冰涼的杯壁，因為糾結和后悔，眼角眉梢不自覺地耷拉下來。

孟鷗盯著看。

看了一會兒，他輕嘆了一口氣：“要不咱們還是聊點別的吧？”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向悠抬起眼：“聊什麼？”

“如果我回來，我還有機會嗎？”

“……”向悠一愣。

這哪里是別的！

向悠頗為憤慨的盯著他，因他的言而無信到不滿。

孟鷗被盯到忍不住笑了出來：“生氣了？”

向悠了眼睛和，想把它們調整到一個自然的狀態。

而后，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我不要你因為我回來。”

孟鷗看起來有些意外：“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心里還是想留在a市。而且，兩年多沒見了，我真的沒法給你什麼保證和承諾。”向悠頓了頓，“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還是算了吧。”

撿起一段舊，很像修補一件碎瓷。

填補得再嚴合，新上的油漆再亮，里的裂痕也不會真的消失。

甚至裂開的那一自此會變得脆弱，如果再有下一次，大概率會從同一個地方開裂。

一個地方傷兩遍，多疼啊。

孟鷗的雙眼一瞬間黯淡下去。

他低頭喝了口飲料，結滾得極為緩慢。

“向悠，怎麼辦呢？”他問。

“什麼怎麼辦……”

一番義正詞嚴的話說完，向悠又被干了底氣。

“我今天怎麼會遇到你呢？”孟鷗頗為自嘲地笑了一下。

向悠也想問這個問題。

怎麼就這麼巧呢？

一千天了，這一千天過得多好啊。

升職加薪了，又從合租換作了整租，日子雖然忙碌但很充實。

考公失敗算是一大挫折，但好歹第一次就通過了筆試，說不定下一次就功了呢。

偏偏在這第一千天，手機件很沒眼力見地提醒了。

自己也想不開，非要在新開的咖啡館喝這麼貴的咖啡。

然后就很不湊巧地遇到了前任。

“算了。”孟鷗看起來有些煩躁，“你什麼時候結婚？別喊我喝喜酒，我不會出份子錢的。”

“那你也別喊我，我也不會出。”這種話誰不會說。

“我開個玩笑。”孟鷗干笑了兩聲，“總不能真摳搜這千把塊錢吧。你還是告訴我吧，我托人轉過去。”

好無聊的玩笑。

“我不會告訴你的。”向悠板著臉回他。

“為什麼？”

這還用問為什麼嗎？

大喜的日子，干嘛要讓前任來掃興。

向悠撇撇：“不差錢。”

說得一本正經，還有點兇。

結果孟鷗聽完，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笑到躬下腰，一只手撐著桌沿，整個人都在抖。

“這麼厲害呢向悠悠。”他邊笑邊說，“小富婆啊。”

“你笑什麼啊……”

這句話有這麼好笑嗎？

孟鷗悶咳幾聲，一點點止住了笑。

“你想跟什麼樣的人結婚？”他問得很像是訪談節目的主持人，語氣溫和煦。

怎麼都是這種難回答的問題。

向悠寧愿回去做邏輯推理。

想和什麼樣的人結婚呢？

小時候想和王子結婚，不過到了小學高年級，就沒再做話夢了。

再次想到結婚，可能是高三返校那天。

孟鷗怎麼都不肯放開的手，當著班主任的面，說要請全班喝喜酒。

再后來想到結婚，就是那短暫的上一段。

不是想和他結婚，而是因為他，開始重新審視婚姻這件事。

然后得出了一個很悲觀的結論——

“適合的吧。”向悠說。

孟鷗眨了眨眼，重復道：“適合的？”

“嗯。”

沒有王子，也沒有孟鷗。

那就只剩下世俗意義上適合的了。

孟鷗“哦”了一聲。

是對的答案到失嗎？

風鈴聲又起，有人推門離開。

向悠抬頭去，在看到顧客前，視野先一步被大片的夕所占據。

同朝霞一樣漂亮盛，卻代表著消湮。

不知不覺，時間原來已到傍晚。

低頭喝了口飲料，皺起眉：“我喝不下去了。”

一杯咖啡已經夠填肚子了，這杯又太難喝，不想勉強自己了。

“那就不喝了。”孟鷗說。

在咖啡館不喝咖啡，也沒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那……我先回去了。”向悠道。

孟鷗沒說話，只是看著。

那目直接到不加掩飾，就那麼定定地看著。

可不敢回看，唯恐一不小心就掉進那片深潭里。

向悠突然有點兒鼻酸，手足無措地起棒球帽。

在蓋上頭頂前，聽見孟鷗喊：“向悠。”

向悠匆匆忙忙蓋上帽子，視線瞬間被擋住一半。

“嗯。”干地應道。

但是孟鷗沒有再說話了，好像只是想喊一喊的名字。

兩個人默契地起，一道向外走去。

經過那對學生邊時，向悠無意聽了一耳八卦。

“班長昨天早上是不是給你送了塊三明治？”男生問道。

生好奇道：“你問這個干什麼？”

男生別開眼：“隨便問問。”

“喂。”生手拍拍他，“我喜歡金槍魚口味的。”

后面的對話被淹沒在風鈴聲中。

這次，是向悠推開了門。

今晚的天燦爛得不像話。

向悠最后一眼看了看他。

他的一黑，在夕下被籠上一圈金。

溫暖了幾分，但也模糊了幾分。

向悠擺擺手：“那我回去啦，路上當心。”

等了兩秒，沒等到回應后，轉頭朝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第一次對話，是那個下午。

男生和人聊完，才想起這桌的繳費單沒發。

他回出一張放在桌上，發現生正滿臉不滿地看著自己。

男生有點奇怪，過分自覺地彎腰在課桌上翻了翻。

他出語文課本，翻開扉頁念著上面的名字：“向悠？”

孟鷗對說的第一句話，是的名字。

經過了漫長的敘述后，又以的名字為結。

再無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