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跟李明琮晃悠回去的時候都五點多了，江渺家里東西不全，兩人拎著東西上樓。

是這些天的相，李明琮對毫無距離，讓江渺卸下了防備，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

廚房很小，他一個人在里面都顯得有些擁。

李明琮問想吃什麼，江渺搖搖頭，“我不挑食。”

“總得說一個吧？”

“真能嗎？”

“能。”

“萬一你這沒有怎麼辦？”

“那就再換一個。”

于是江渺想了想，“糯米蒸排骨。”

“行，”李明琮答應的爽快，拉開冰箱，江渺好奇地頭看了一眼。

這個房子很老很舊了，冰箱倒是唯一一個顯得新一點的家電。

冰箱里蔬菜水果分門別類，擺放得整齊，種類不。

江渺站在廚房一角問他，“這麼多菜，張警還回來嗎？”

李明琮拎出一袋排骨，拎出一盒芒果，“不啊，老張短期回不來，這不是和你一塊吃麼。”

他答得理所當然，江渺都不知如何接話。

李明琮理排骨之前給洗了幾個芒果，遞給一把小水果刀，“你嘗嘗甜不甜，樓下一水果販子那買的。”

“你什麼時候去的？”江渺覺得這人也太神奇了，接過芒果，想手剝。

“昨天做了計劃，早起了一會，”李明琮回頭看了一眼，見準備上手剝芒果，就接過來說，“你會三十秒剝芒果麼？”

江渺一臉迷茫。

李明琮一笑，去客廳拿了兩牙簽，“看好了。”

江渺坐在廚房里看著他。

李明琮用水果刀沿著芒果割了一圈，牙簽沿著隙刮了一下，然后完整地剝了芒果皮。

李明琮站在廚房里理食材，江渺閑著也不太好，主打掃了個衛生，之后安安靜靜坐在那里剝芒果，嘗了一口，小臺農芒水足，口糯甜。

兩個爐灶，左邊在做糯米蒸排骨，右邊在做炒萵筍。

——這是第一次吧。

很多年的第一次，陷人間煙火。

廚房是真的很小，李明琮站在這里已經顯得擁了，油煙機可能壞了，開著窗戶散味道，空氣里卻溢著食的香氣。

到六點，天都黑了。

小區里亮起了幾盞老式路燈，窗外是黑不見底的夜。

江渺咬著芒果，悄悄抬眸看著他。

李明琮練地翻炒，簡單不過的作，卻讓看的有點出神。

“你怎麼會這麼多？”

“自己一個人習慣了。”李明琮說，“本原因還是沒機會點外賣。”

他說著，掀開那邊的鍋蓋看了看，估排骨蒸的差不多了，他用筷子夾了一塊糯米排骨，“你嘗嘗看。”

江渺還坐在那，兩手都是芒果，他手里拿著筷子，自然而然地湊過來。

“哎……勺子在在鍋里，你快吹一下嘗嘗咸淡。”李明琮催。

江渺子本來是不疾不徐的，結果他一催，江渺反應大過思考，趕吹了一下，就著他的手嘗了嘗。

味道很好，是記憶里的味道。

“咸不咸？”

“正好。”

“那行，芒果呢，甜不甜？”

“甜。”

“你還喜歡吃芒果？”

“還好，我喜歡芒果和菠蘿。”

“你早說，下次給你做菠蘿炒飯。”

“……”

過于日常的對話，卻暖的讓有些不太適應。

“好了嗎？”江渺問。

“鄉隨俗一下，還有一道湯。”

粵省人喝湯煲湯。

“還有什麼？”

“福鼎片。”

“這好像也不是廣東菜吧？”

“你真聰明，是福建菜，以前同事有個福建人，天天念叨想吃他媽做的福鼎片，念叨多了我就學會了。”

李明琮是真的早有準備，早上出去的時候買好了餡，讓老板打了很細致的糜，另起鍋煮水，水沸后用勺子一勺勺刮糜。

趁著煮片的時候，李明琮調了個湯底，胡椒、蠔油、一點小米辣、一點香菜、紫菜、香油、一勺香醋。

而后撈上煮好的片，加幾勺湯。

香味一下就被激出來了。

江渺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吃過一頓完整的飯。

空白的生活好像一下就被填上了彩。

兩人簡單吃了飯，江渺主收拾餐桌，李明琮也沒攔著，他抱著胳膊站在廚房門口。

江渺還是安安靜靜地，刷碗洗盤子，水聲嘩啦嘩啦。

但是明顯比之前好多了，那種改變并不大，但他還是覺到了。

江渺洗完最后一個盤子一回頭，李明琮抱臂依靠在那，姿頎長，將窄窄的門口堵住了。

廚房的暖，還尚未消散的食味道。

他就站在那，眸深而清澈，的世界就添了第一抹暖調。

微涼的夜風從沒關的窗戶里吹進來，地拂過了的脖頸，發劃過敏的，江渺下意識地問他，“你想說什麼？”

“沒。”

“我不信。”

李明琮“嘶”了一聲，“很明顯嗎？”

“明顯。”

“也沒什麼事，想問問你，今年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江渺腦中是有閃過一個想法，可是又覺得不太現實，于是很快地搖頭，“沒。”

“說一個。”

“真沒有。”

“我不信。”這次是李明琮說的。

江渺站在廚房里，踟躇猶豫，然而那像是的一場幻夢，早就不屬于了。

想不想做，都跟無緣了。

“嗯？”李明琮催催。

江渺將話咽回去，換了一句說，“希多看一些音樂演奏會吧。”

李明琮仍然站在那，視線落在的臉上，似乎在索這句話里的真真假假。

江渺好換了個好話題，說，“你想好看哪部了嗎？”

李明琮這才慢悠悠地起開，“從賭神開始看唄。”

江渺也沒什麼異議。

大概是因為這房子著歲月沉淀的陳舊味道，也大概是碟片的電影太古老，又或者是他們兩個并肩坐在沙發上，看著一部二三十年前的老港片。

李明琮離很近，清晰地嗅到他上很淡的洗味道。

客廳里的燈關掉了，怕冷，李明琮還特意開了電暖氣，橘紅的淺散著很熱的溫度，上蓋著薄毯。

這樣安謐的時刻，總能讓江渺想起自己被封存的十七歲。

擁有最平凡不過的十七歲，學業張，學校周末單休，每一個單休的時候，都會跟妹妹為了去看哪一場新上的電影爭吵起來，最后各看各的。

喜歡諜戰片科幻片，妹妹江凜總喜歡看文藝片。

從小到大，兩人沒為了看電視爭執。

江渺心口一酸，一些緒涌上來，忽然很想妹妹。

盡管至今都不知道江凜的下落，也不知道父母的下落，負責跟進的專案組有說一定會幫留意，可是這麼久過去都沒有什麼消息。

失落，酸，恐慌，痛苦，織在江渺的每一天里。

李明琮察覺到什麼。

——他真的奇妙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買了幾只味糖，好幾只，黑著拿起來問吃哪支。

也不問，不用問，好像就能想起李明琮說的一句話，甜食使人快樂。

江渺隨便選了一只，李明琮又說，“我還買了開心果，砂糖橘，冰箱里還有草莓，松子……”

江渺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你是開聯歡會麼？”

李明琮，“就我和你，這算哪門子聯歡呢。”

說著，他把手里的一盒開心果晃晃，江渺拿了幾顆，一邊吃一邊看電影。

即便是放在現在這個年代，周潤發和劉德華主演的老港片也經久不衰，那賭王系列的bgm也是極時代標志。

紙醉金迷的賭場，勝券在握的賭徒。

江渺有剝著開心果問李明琮，“這真能贏錢麼？”

李明琮看著屏幕，幫拿著開心果的盒子，“想聽啊？”

江渺說，“說說話吧。”

李明琮沉，“以前跟過一個案子。”

江渺輕笑一聲，“你不是國際打拐麼。”

李明琮：“是啊，但是自古犯罪不分家，跟這種國際案件要多部門配合，不過我不打擊電詐，我有同事做這個，就是一些人被拐出去從事電詐和賭場狗莊，所以是工作配合。”

“……”

“無非就是開頭先讓賭徒先贏一小部分錢，換取信任，對方會不斷地試探玩家底線和資金底線，那肯定不會讓玩家一直輸錢，他會讓你輸幾/把贏一把，”李明琮說，“因為所有的規則都是人工變的。”

“不是還有網絡賭博？”

“嗯，這個也是，其實都是對方后臺監控的，”李明琮淡聲說，“天上不掉餡餅的，線上玩家所有的輸贏都在對方后臺的掌控中，輸贏都是對方控制的，但是很多人都執迷不悟，以為上了賭桌就能暴富發財。”

“然后呢？”

“想聽啊？”李明琮笑笑，倚靠在沙發上，向后傾了傾子。

江渺確實好奇的，就像小時候上課時總期待昏沉的歷史課上老師講野史。

“嗯。”

電視上的畫面明明滅滅。

微微偏頭，李明琮的廓立括然。

“電/詐也很常見，一般都是被境外高薪騙出去的，說什麼保安客服月過萬，騙到邊境有人來接，開車走路，翻山越嶺跑出去，到了地方，好一些是辦公樓，差一些是破工廠，有營業額，達不到就會被毒打，也沒法回國，護照被沒收了，也跑不出那些邦，緬北那邊割據是比較嚴重的，有很多政//府管控不到的地方，真是去了不一定能回來。”李明琮說，“家里真有錢的，幾十萬還能贖回來，要是家里沒錢的，運氣差的……電/詐，人/口/販/賣，//販/賣，毒/品/軍/火/易，都是不分家的。”

江渺沉默了幾秒——

有切的經歷，照不到所有的角落。

一些罪惡的藤蔓明正大地、貪婪地活在下。

老香港的經典片子笑中帶淚，一部看完也才九點多，江渺不困，李明琮隨手拿起了江渺選的那一部電影，“正好看這個，我看這題材應該還催人睡覺的。”

——放縱，看到困就睡覺。

而這樣簡單平淡的快樂，卻又好像離的生活很遠。

這樣跟他肩并肩坐在一起，蓋著薄毯，烤著電暖氣，一邊吃開心果，一邊看電影的時，仿佛藏在干涸河床上三兩朵報春花。

寥寥不起眼，卻又銘記在心間，盼這一刻久一點。

江渺不知道這個日本青春電影講的什麼，但當看到新垣結和三浦春馬的的時候，斷斷續續想起了些什麼。

江凜特別摯看這些青春疼痛片，這部片子是2007年上映的，那年江凜也才十來歲，正值青春期，看完之后四安利。

現在回頭看，這部片子狗且節俗套，江渺約想起了一些什麼。

但那時從未真正的看過這部電影。

男主的相遇也很戲劇化，主角嘉掉落的手機被男主角弘樹撿到，弘樹天天給發信息，闖進了嘉的生活里。

嘉抵反他每天的問候，后來慢慢打開心扉跟他分天空的景。

嘉平淡的生活中多了一抹亮。

弘樹在花圃前舉著水槍，在水霧中折出一片彩虹。

日系的純濾鏡，年輕又甜的新垣結。

這樣慢節奏的電影，舒緩的配樂，江渺幾度有些昏昏睡，只是在困倦涌上來的時候，在想——

這電影是哪里好哭呢？當時凜凜哭了一周多，眼淚泡了日記本。

在電影過半的時候，李明琮就約猜到了電影的結局。

只是他還沒有確認的時候，肩膀上被輕輕了一下，李明琮繃了沒，微微偏頭，江渺似乎困了，頭一點一點的。

李明琮看了一眼墻上的表，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一不，又過幾分鐘，江渺慢慢睡著了，姿態放松地靠坐在沙發上，臉靠在他的肩膀上。

電影的畫面在繼續，李明琮悄悄將聲音調小了一些。

在電影的最后，弘樹跟嘉度過了最后的一段時，如李明琮所料想的。

李明琮在電影結束前按下了暫停，可畫面好巧不巧，停留在了弘樹戴著呼吸罩躺在病床上的畫面。

他看著電視屏幕，又低頭看了看江渺睡著的樣子，想到電影里的某一幀，江渺臉要小一些，笑起來有點像新垣結，只是很笑，也很有太多的表。

嘲弄似的彎了彎角——就一十幾年前的電影而已。

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