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第15章 15

這也是江渺的第一次——第一次睡前沒有吃藥。

李明琮是知道這些藥不能突然停和減量的,否則會有戒斷反應,但是他看著安安靜靜睡著的江渺,子,還是沒舍得把醒。

電影沒有結束,畫面停留在最后幾分鐘。

周圍安靜地有些不太真實,像海市蜃樓。

他能聽見外面很偶爾的呼喝省,那是小區外面的大排檔。

還有江渺安穩的呼吸聲——就那樣倚靠著他的肩膀,像一只漂洋過海過冬的鳥找到一支浮木短暫地棲息。

李明琮靜靜地聽了幾秒,思緒浮游。

“你檢單子整看不錯,不過hct有點低,有點輕微貧?不過不嚴重,也有可能是你沒好好吃飯。”

吳醫生這麼說的時候,他的心提起來。

“如果惡化了呢?”

“你想聽委婉一點還是直接一點?”

“直接一點。”

“其實你要知道,肺癌的臨床治愈只代表醫院的治療目標達到,不再出現臨床癥狀,一定時期不復發。癌癥不會痊愈,痊愈的意思是指你的功能組織完全恢復正常,被癌癥破壞的機能完全恢復正常。”

“……”

“而你知道,癌癥不會痊愈的。”

“……”

“不過好在你發現的及時,早期是完全可以控制的,你這煙別了,惜命吧小伙子。”

吳醫生以前是軍醫,后來調職到g市醫院的。

究其原因,說是在外那麼多年,缺席了兒的長,想離家人近一點。

吳醫生住他,跟他說,“李明琮,該說不說的。”

“嗯?”

“你這按理來說也算因公患病了,這麼多年你連個假都沒休過,趁這段日子好好休息休息,其實我想建議你,如果你愿意,調到g市打拐辦做個文職其實也好的,省的再回去那些煩心事影響你……”

那些煩心事,李明琮心知肚明。

吳醫生不知作何安,只能說,“不怪你,跟你沒關系,你該做的都做了。”

后來病患敲門,吳醫生又去忙了。

白天的回憶涌上來,李明琮的心悶的不太像話。

江渺,似乎是睡的不太舒服,李明琮斂神,想了想,也是怕超過時間不吃藥有戒斷反應,也沒舍得

他拎著鑰匙下樓一趟,去了江渺家里,江渺的藥都在臥室的桌上,一個有點舊的分藥盒,仔仔細細,分門別類。

李明琮拿著分藥盒要回去,走到臺那里腳步又頓了頓,他推開臺的門,臺干干凈凈,那幾枝黃木香也安靜地倚靠在墻邊。

臺這里朝著街,也正好能看到樓下熱鬧的攤位。

還能看到空的馬路,路燈亮著,三兩車子駛過,帶過一串空寂的聲音。

李明琮去接了杯水,給黃木香澆了澆。

路過客廳,那一把滿天星還在靜靜地開著。

李明琮沒有多留,拿著江渺的藥盒上樓,沒有舍得打擾,李明琮彎腰把抱到臥室,在床頭留了一杯水,也把藥盒放在了床頭柜上。

他默不作聲地關了電視,簡單收拾了茶幾,而后拿了一床薄毯,在沙發上將就一下。

江渺這一覺睡的很輕快,因為沒有藥的催眠,醒來的時候沒有頭重腦輕,也沒有那種習慣的虛浮

只是很輕的睜開眼睛,很暖,上蓋著一床薄被。

天花板上有浮的影子,窗簾隙外的天是潑墨的濃。

江渺偏了偏頭,看到床頭柜上悉的藥盒。

索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多。

江渺是習慣晚上睡前吃藥,然后習慣的等藥開始生效,今天沒有吃藥就睡了,沒有預料的慌張,只是一陣陣心悸,是突然停藥的副作用,尚且可以忍耐。

江渺這次醒來,竟然不太想吃藥了。

躺在床上翻了個,但還是沒有睡意,枕邊有點硌,江渺了一下,出來一盒哈德門,這不是什麼好煙,就幾塊錢的便宜貨。

江渺心悸,心臟在膛里跳的沉緩,床頭柜上有打火機,了一支煙,忽然有點出格的想,別人不都是在煩心的時候煙麼。

煙解愁?

就在江渺盯著打火機看的時候——

“醒了?”

李明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你怎麼還沒睡?”江渺坐在床上,門口約傳來一點,看得出來李明琮又在沙發上打發了。

“聽見你翻了好幾次,”李明琮問,“你要吃藥麼,水冷了。”

江渺睡了幾小時醒來不太困了,但通宵顯然不可能,想想,“我減一點藥量吧。”

李明琮點點頭,“我去燒水。”

江渺坐在床上,清晰地聽到廚房里傳來的聲音,水壺“咔噠”一聲。

穿上鞋子起來,客廳里果然亮著一盞小燈,茶幾上還有剝好的開心果,還有幾支拆開的糖。

沙發上搭著薄毯,李明琮看起來一米八多,在這沙發上太委屈了。

他穿著睡站在廚房里等著水燒開。

江渺站在客廳里看著他,仿佛想到晚上熱氣白霧繚繞的時候。

福鼎片。

江渺無聲笑笑。

“你睡在這不嗎?”江渺慢慢走到廚房門口問他。

“習慣了。”李明琮站在廚房里等水燒開,回過來看,“沒吃藥還好麼?”

江渺說:“好的。”

李明琮盯著笑了一下,“你還高興?”

江渺想了想,“原來不吃藥睡覺是這樣,輕快的。”

李明琮笑:“不吃藥的生活也很好。”

江渺還是有點怯,“停藥得遵醫囑吧……我都吃兩年了。”

李明琮隨手用抹布桌子,“嗯,是得慢慢來。”

電熱水壺燒的時候有聲音。

江渺抬眸看著李明琮,他兩手撐在桌邊,仿佛有些心事,離很遠的樣子。

江渺抿抿,“你……心不好嗎?”

李明琮斂神,“嗯?”

“你心不好嗎?”

“還好。”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不是,”李明琮這才真正回神,“別這麼想,不麻煩。”

江渺說不好是為什麼。

他站在那里,罕見的有些沉默,那種沉默不是任何一種沉默。

像是搖搖墜的蠟燭在一所陳舊的房子里燃燒著奉獻最后一點溫暖。

江渺的心里也沒來由悶悶的。

“李明琮……你還好嗎?”江渺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

總是約想到白天的醫院。

看不他沉默下藏著的緒。

好的,”李明琮別開臉,佯作打了個哈欠,開玩笑說,“可能是困了。”

江渺知道他或許是不太想說,便也沒有追問。

安靜站在那,看著李明琮的側影。

喜歡看著他的,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覺,像是安全

他的脊背直寬闊,彎腰的時候,線條卻有種溫

也喜歡聽他說話,哪怕是幾句無關痛的閑聊。

水開了,電熱壺自關了。

李明琮給倒了一杯水,“周末還有一天,明天出去走走?”

“好。”江渺也沒問去哪兒。

李明琮怕杯子熱,幫端著回去,隨手關了廚房的燈。

房間里又昏暗下來,只剩一點薄弱的

江渺循著回了臥室,坐在床邊吃了藥,李明琮接過杯子,“那,晚安?”

“李明琮——”江渺住他。

李明琮拿著被子站在原地,玻璃杯子上還殘留著水的余溫。

“如果,如果……”江渺急急開口,可開了口他的名字,卻又不知道往后怎麼說出口。

李明琮也不催,就那樣站在那等著。

江渺坐在床上,掌心在棉質的被單上。

整個房間都很暗,這房子就像他一樣,陳舊的,安穩的,像歸港。

“如果你在沙發睡太難……可以到這里睡,我睡覺不……”

江渺說到后面,聲音越小,總覺得這話怎麼說都不對。

本來今天也不該睡在這里的。

“睡吧,”李明琮笑笑,“好意心領了,不過我也習慣了,在哪兒都能睡著。”

他的話說到這份上……江渺便也不再多說。

“那……晚安。”

“晚安。”

江渺重新躺回床上,吃了藥之后,心悸暫緩,困意襲來。

是有很多年沒有輕快的睡一覺,已經習慣了睡醒后頭暈虛浮,也習慣了隔三差五的噩夢。

江渺這次還是做了一個斷續的噩夢,畫面已經變得模糊。

那是泰國的某個佛寺——不知道是哪,金碧輝煌,四面佛在霾天下顯得詭譎,可偏偏面前一條路兩側全都是鍍了金的佛像。

各種姿態的佛像。

那男人就那樣一黑,手中常年繞著一串佛珠,他站在空無一人的佛寺前,例行捐贈跪拜。

人都常說,拜佛,拜的是佛還是心里的

江渺不知道別人如何,只覺得他一定是在拜他心里骯臟的、不可見人的泥沼。

噩夢,讓息不過。

夢里的男人始終模糊,這一次他轉過了

他明明是生長在東南亞,皮卻過分的白,有人說他媽媽是西亞人,所以廓分外的深邃,雙眼皮很深,眼窩也深,所以看人的時候總讓人背后發寒。

他常常客氣禮貌的笑,可那笑意背后卻仿佛淬著劇毒的獠牙。

他一面吃齋念佛,一面做盡惡事。

“喜歡格桑花?那你阿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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