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第20章 20

江渺等了長時間,李明琮這會開的時間久,直到六點半的時候李明琮才從樓上下來。

冬天天黑的早,路上已經亮起路燈了。

辦公室的其他人還要值班。

李明琮下來的時候看到坐在那兒的江渺,一樓大廳的玻璃門開著,冷風往里灌,坐在角落里等著他。

大概是因為這漫長的會議,因為輿論的發酵,公安部這幾天的大,各省份匯總了數據聯網,李明琮看到那些數字,心里很復雜。

蘭姨活躍在很多省份的鄉鎮城市,這十五年,拐了多名兒,作案毫無規律可循,從嬰兒到四五歲的兒,他們高度懷疑是有組織的人口拐/賣犯罪,這兩年消失的孩子大多在邊境省份,組長也有懷疑是國際犯罪,但如果上升到國際化,這案子更棘手。

這些年關于蘭姨的畫像就有七八張,每一張都大同小異,組長也甚至覺得“蘭姨”只是一個代號。

會議開的很沉重,但是讓李明琮分神的,還是那“國際犯罪”四個字——隊長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有一名十五歲的孩被一個中年人帶走。

被帶走的地方恰好有個監控,但監控非常模糊,依稀看得到是個瘦小的孩子,大屏幕上投了那孩的照片,天真無邪的,人販子基本不會帶十幾歲的孩子,、邊境省份,跟猖獗的國際販/運有某種微妙的聯系。

大概是因為那孩照片,讓李明琮有些分神,看到坐在門口的江渺,李明琮心中有一不易察覺的然。

江渺像心有靈犀,抬眸看到了他,而后彎對他笑笑站起來,“你才忙完呀?”

“等這麼久,怎麼不去里面坐著,這里風口多冷。”

李明琮看了一眼,江渺的手有些發青,一看就冰涼,李明琮讓等會,去旁邊的保安室拿了瓶礦泉水灌上熱水遞給,讓暖暖手。

江渺有點不好意思,跟他說謝謝。

李明琮笑笑,“謝什麼,讓你等這麼久,本來今天該跟你慶祝你第一次發稿的,不知道火鍋店這個點兒還能不能去。”

反正算是順路,兩人去看了一眼,結果前面還有35桌要等,江渺拽拽他袖子說,“樓下是超市,我們買點回去吃好了。”

火鍋店是在購廣場的三樓,下去地下一樓有一家便利超市,兩人買了點火鍋底料和蔬菜回去,江渺今天心里沒有預想的開心,反倒是約的不安。

這種不安直接現在了的反應上,回去的時候有些堵車,江渺一言不發,李明琮說什麼,就回,但也沒主找話。

李明琮心里歉疚,讓人家多等了那麼久,斟酌語言要開口的時候,卻發現江渺看著車窗外。

紅燈剛結束,車子起步慢,江渺的視線仿佛被什麼吸引,回頭去看。

“看什麼呢?”李明琮問

“我好像看錯了,”江渺眼睛,“我還以為是路過了市醫院,剛剛那邊圍了好多人。”

“今天有點忙,讓你等太久了,你要是……”

李明琮想說點什麼。

江渺錯愕了一瞬,才意識到自己失神,搖搖頭,“我沒事……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今天好像會發生什麼。”

“發生什麼?”李明琮還不知道,他下午空看了一眼江渺寫的推文,中規中矩,但那會留言開了選,所以李明琮沒看到之前的評論。

“也沒什麼,可能是我太容易不安了,”江渺撐起笑容說,“我最近有跟柏醫生微信通,減了一半藥量呢!”

……

兩人在超市里逛了一會,李明琮是有意的,從蔬果區逛到火鍋餐品區,還有廚區,這幾天吃飯都是在李明琮家里,他是怕江渺家里太冷清。

火鍋咕嘟咕嘟開,香氣在小小的餐廳里飄著,江渺暖了過來,猶豫幾秒,認真地跟李明琮說,“李明琮,謝謝你。”

“那我接了。”他知道要說什麼,端了果杯。

江渺放松下來,也覺得那種不安是因為減了藥量,但總歸生活是真的有朝著好的方向去的,藥量減半后雖然起床仍然頭暈,可比以往好了不

江渺覺得這應該是很開心的一天,直到睡前打開手機,想要給柏醫生發條消息征詢今年有沒有可能停藥。

在慢慢打字,手機上跳出來一條本地新聞推送——

市醫院街口疑似出現人/販子

江渺看見這幾個字眼,心驚跳,下意識點進去,沒想到這條tag掛在熱門的前幾上,后面熱度被炒得很高。

那是一條很模糊的、只有幾秒的視頻,約可見一個人抱著孩子跪坐在那兒,周圍圍了不人,還站著幾位保安。

縱然在模糊,江渺也一眼看清楚了那是誰。

而這條微博下面,都是一些幾千贊的熱評——

“早就懷疑蘭姨是個代號了,我懷疑這人就是,以前還覺得職業乞討,今天看見公眾號的捐款推文,這的怎麼可能生出這麼好看的孩子?”

“孩子肯定是來的,推文不是寫了嗎,家里一套自建房,要是自己的孩子為什麼不賣房治病?”

“艾特一下方看看,隔壁的話題也帶上,尋找蘭姨。”

江渺茫然地看著那些評論,手指懸停在屏幕上,世界仿佛被消了音,無知覺,看到那篇推文被人截圖,仿佛當了指認的罪證。

一字一字整理的文章,本沒人仔細看,反而被人當了砸向那人最鋒利的石頭。

——“家里有房產嗎,這個在開通募捐的時候需要登記的。”

——“有,一套自建房,價值就兩萬塊,賣不掉的,我們村里一共就一百多戶人……怎麼可能賣得了……”

——“當初你丈夫沒有合同嗎?這個問題是我們寫推文必須要問的,得有據可依。”

——“沒有,我們農村出來,小學畢業,哪里有知道合同……我們去做工,一天一百塊,發的現金,包吃一頓飯,孩子爸病了就賠了一萬塊,村里給辦了低保和殘疾人證,一個月還有幾百塊……單據我讓孩子爸回去拿了。”

——“行,到時候我們把單據都附上,哦對,還有產檢單,保險單這些。”

——“產檢都做了,這個病產檢查不出的,我們沒保險,保險錢……我們都治病了,沒有這個錢……”

——“林記者,江小姐,你們是我們家的恩人,我沒本事,孩子爸爸從村里回來,就在飯店里刷盤子,孩子離不開人,我只能帶著在醫院這里討錢……我知道這病難治,但這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看著病……“

江渺退出這個話題,而那個尋找蘭姨的話題高居第一,最新一條熱門微博,是一個知名博主截了一張警方公布的蘭姨的畫像,和醫院門口乞討的人做對比,不知道是為了熱度,還是真的關心這件事。

江渺盯著手機屏幕,手指不自覺地發抖,點回今天的推文,一字字去確認,明明都寫了,可是為什麼沒人看到?

所有單據的證明都附了,可是為什麼沒人看?

江渺往下翻,一遍遍去檢查,微博下有人反駁了單據,那些人以更尖銳的語言回——

“單子不能造假嗎?”

“跟人/販子共?這種事不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嗎?”

“發這推文的人有病吧,核實過嗎?”

“都2022了,還有這麼窮的人嗎,我不信還有人不知道醫保呢。”

“還說孩子是基因病,產檢不做嗎?”

江渺難以控制地發抖,語言如刀,很多封鎖的記憶重現,那是剛從緬北被帶回國的時候,整個人好仿佛被空了靈魂,只會發呆,到了晚上就會驚恐發作,在病房的角落里,躲在柜里。

那時來理還有一個新警察,說話直,讓一遍遍去復述自己的經歷。

傷口被反復揭開,并不是不痛,是幾近潰爛,痛到麻木。

“怎麼就自己出來了,別人呢?”

“好人還能給騙到緬北去啊?”

“報道不是寫了嗎?是去找自己妹妹。”

妹妹長得漂亮,估計是自己愿意去的吧,看那幾張照片,有個害人的樣子嗎?”

“聽說東南亞/業猖獗,嘖,以后娶這的的家里祖墳冒煙。”

惡毒的,尖酸的,怪氣的語言。

大家好像并不是想要發表觀點,更像是更坐在臺下審判和嘲諷。

隔著網絡,人人都是審判家。

隔著網絡,人人都可以肆意謾罵侮辱,下偽善的人皮,語言就是惡魔手中的無形的刑

江渺眼淚毫無預兆地滾下來,心臟沉重地跳甚至深陷一種罪惡里,好像寫的這篇推文害了那位母親。

江渺忽然很擔心那位母親的安心里的不安侵襲,按照自己的經驗,那大概是焦慮發作的恐慌,知道這種時候自己不應該出門,但沒有猶豫,抓起了鑰匙拿著外套直接去樓下打車。

想,應該去確認那位母親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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