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張揚的作派，除了徐太妃，宮中絕不會再有第二個。

下一刻，果然便有一名相貌濃艷的年輕婦人排開眾人，大步走了進來。

在場諸人多數並未見過徐太妃，卻久聞其艷名。若非相貌極為出眾，一個出寒微的掃地宮如何能在短短□□年間升至淑妃之位？避讓之餘，眾人也都忍不住好奇，趁剛剛站定時看兩眼。

雖然因為孀居，徐太妃不曾濃裝艷抹。但即使這樣，眾人也承認得驚人。憑心而論，徐氏的臉型和五都太過分明，皮也呈淺淡的麥，並不是時下所崇尚的皮白晳、眉目如畫的人。可這不大標準的臉型和五組合在一起卻就了一番別樣的明艷風。又已在宮中薰陶多年，儀態舉止雖還比不上太後端莊穩重，卻已然褪去民間的鄉野氣息，又不失自然隨，更為增添了一種奇異的魅力。且上還有一流的活力，天生就能吸引他人的目。

姚潛此時也在瞧。因有陳守逸的提點，他已能鎮定面對現在的局面。但徐九英出現時，他還是忍不住打量。

與之前的見面不同，這日飾考究，舉手投足也刻意收斂，可的表卻全無當日的隨和天真，反而帶著些許傲慢。但豪無疑問，就是與他有過兩面之緣的子。

徐太妃一進來，先看了一眼陳守逸。陳守逸輕微地點了下頭，便對現在的形瞭然於。無視落在上的種種目，徐九英徑直走到趙王面前，微微抬起下，斜視他道：「那送信的中人不識得三娘，我那日剛好在三娘房，便順手收了，也沒給三娘。有什麼問題嗎？」

「太妃收了？」趙王冷笑，「難道太妃不知朝與宮人私下傳信不合規矩？」

「知道，」徐九英瞥了一眼姚潛，輕笑道，「但這關三娘什麼事？飛蛾自己要撲火，難道還是火的錯？」

姚潛看清徐九英后便轉頭避開的目。聽到這句話，他忍不住抬頭看了徐九英一眼，了一，卻終無一言。

「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趙王冷哼一聲。

徐九英似笑非笑：「趙王這是什麼意思？」

趙王懶得再與分辯，只道：「什麼意思，太妃自己應該清楚。」

徐九英眼微微向上一挑，語帶挑釁：「我不清楚，還請趙王和我說清楚。」

「某的意思是，太妃自己行為不檢，且一向放縱下面的人。這些年宮廷外不知傳了多閑話，還累得先帝聲名損。」

「哦？不知這些年都傳了什麼閑話？」徐九英問。

趙王微微遲疑。他雖有些氣急攻心，卻還沒失去理智，知道這些話要是今日說出了口，就再收不回去了。

徐九英挑眉：「怎麼？趙王不敢說了？」

趙王素來痛恨徐九英，被一激，口而出：「先帝弱，陛下出生前，宮中已多年未曾添丁。何況陛下與先帝不甚相像，民間早就傳言，陛下並非先帝親子……」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

先帝並不強健，即便年輕時子息也並不多，只有三子二。戾太子作時火燒苑城，三個子嗣竟是一個沒活下來。先帝得到消息時，急火攻心，當即便吐了。先帝本就年過四十，後宮也有□□年沒有再添人口。戾太子叛后，先帝愈發虛弱。先帝自己也沒抱希能再生子，準備從宗室里挑選合適的嗣子。誰知兩年以後，徐氏突然有了孕。有人承繼江山，先帝自然大喜過，只是徐九英的風評向來不佳，朝野外不免有些議論。然這終究是捕風捉影，也沒人敢往先帝耳邊傳話。誰料到趙王今日氣極之下，竟然口不擇言，將這舊事翻了出來。

太后見勢不對，厲聲喝止：「趙王慎言。」

趙王話已出口，索一不做，二不休，不但不住口，還語氣惡劣地問了徐九英一句：「如今太妃可敢驗上一驗，以釋我等之疑？」

自己行被質疑，徐九英卻並未如眾人所料那樣然大怒。面無表地聽完趙王的話，還有餘裕瞥了旁的陳守逸一眼。陳守逸對無聲地做了個「狗急跳牆」的型。見了也只一笑，轉回頭不慌不忙地問趙王：「你們要怎麼驗？」

趙王看了眼后的黨羽一眼，立時便有人提議：「自古以來便有滴驗親之法。」

徐九英想了想，問道：「那是要滴誰的？驗誰的親？」

那人回道：「論親緣，趙王與先帝最近。」

徐九英又出似笑非笑的表：「那驗出來，是算先帝的還是趙王的？」

殿上不知誰笑了一聲，大概發現自己不合時宜，馬上又突兀地消了音。

趙王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狠狠瞪了那黨羽一眼。

那人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又怯聲道：「滴骨法也是可以的。」

「滴骨……」徐太妃了下，諷刺的笑道，「就是說先帝死了還不到一年，你們就要去挖他的墳？嘖嘖嘖，先帝還真是有一群忠臣啊。」

趙王冷笑：「太妃何必轉移話題？如此推託，莫不是不敢驗？」

「有什麼不敢的？」徐九英輕笑，「我就是再無知也知道皇室統有多重要。列位要驗，我哪敢拒絕。只是你們總歸要給個可靠的法子吧。否則今天這個來驗，明天那個又要驗，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看皇帝的笑話？皇帝以後還要不要做人？」

「那依太妃之見呢？」總算宰相里有個老之人出來打圓場。

「依我之見……」徐太妃的目掃視在場諸人，「最好明天諸公把自己的兒都帶進宮來。」

「太妃這是何意？」那人顯然不明白的意思。

徐九英瞟他一眼，冷笑道：「意思就是諸公先在太后和我面前驗上一驗。若是各位的兒們都和各位對得上，你們要皇帝驗骨也好，滴也罷，都沒有關係。可要有人對不上……」說到此，徐太妃冷如寒冰的目掃過眼前眾人，叉起腰，猛然提高了聲音：「就麻煩諸公先解決了自己家的野種，再來和我說話！」

此言一出，殿上頓時雀無聲。一方面大家震驚於徐太妃用詞的鄙，另一方面這滴驗親的法子也的確不是那麼靠得住。趙王今日是徹底被矬敗了。

太后在簾后卻是幾乎要笑出聲來。徐九英一番胡攪蠻纏，所有問題竟然迎刃而解，簡直妙不可言。此時氣氛尷尬，正好是說話的時機：「太妃說的也有道理，滴驗親並不可靠，乃是民間才用的法子。諸公皆為飽學之士，必不至如此愚昧。」

一直沉默的太后開了口，氣氛立刻有所緩和。反應快的人已連忙附和：「太后所言甚是。」

「何況皇室脈何等重要，豈能無人查驗？」太后又道，「宮中有彤史記載，妃嬪有孕，自有人推算時日。諸位懷疑皇帝統，莫不是認為我治宮不善？」

眾人一凜，倒忘了太后乃是執掌後宮之人。懷疑皇帝非先帝親生豈不是把太后也帶上了。雖說太後為政經驗尚淺，但管理後宮卻從無過失，既然如此說，皇帝的世必是能夠確定的。諸人紛紛低頭，連稱不敢。

穩住了眾人，太后才道：「姚司馬與三娘子之事已水落石出。三娘子毫不知，自然無罪。姚司馬畢竟年輕，此次雖有欠妥之，念在是初犯，不妨從輕發落，罰俸半年。諸公以為如何？」

多數人對此都無異議。趙王派雖覺罰過於輕描淡寫，然今日徐太妃一戰名，皮笑不笑地看過來，這些人都是心裏一，哪還敢有什麼意見。就是趙王本人也一臉灰敗，像只斗敗的公。一場風波總算順利平息。

因為這天的事實在尷尬，大家也無心再議什麼政，草草結束召對，一鬨而散。只有徐九英等人留在後面，似乎還不急於離去。

徐九英瞥見姚潛還跪坐在原地，頗有頹廢之，心裏倒有點過意不去。說起來，今天最倒霉的就是他了。正猶豫是不是該上前安兩句，耳邊卻響起陳守逸含笑的語聲：「太妃怎麼知道那滴驗親的法子靠不住？」

徐九英回頭：「我不知道。」頓了一下，吃吃笑起來：「猜的。」

陳守逸一笑：「奴婢今日真是服了太妃。」

別看太妃總是一副懶散的模樣，真到逆鱗，可不是平常人消得起的。

徐九英哼一聲：「那是，我誰啊。」當著陳守逸，不好再去和姚潛說話，乾脆直接帶著宮們離開。

素也隨一道回去，卻被陳守逸住：「三娘留步。」

聞聲止步，等著他的下文。

「古人有語：『以國士遇臣，臣故國士報之，』」陳守逸溫和道，「今日太妃拼盡全力保下三娘，不知三娘是否會有一，向坦白一些事？」

素垂目片刻，最後卻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說完便邁步，跟在徐九英一行人後面步出延英殿。

陳守逸對的反應有些意外，愣了好一陣才嘆了一句：「冥頑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