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也不靠近，坐到離遠遠的窗臺上，那窗臺邊沿又窄又矮，他高長蜷在那，像個了欺負的小朋友。

他離得遠了，夏夏握著花瓶的手才鬆了鬆，哭聲漸漸溢了出來。

謝淮想解釋，可緒不知怎的瞬間發，由低低哽咽轉為嚎啕大哭，眼淚如傾瀉而下的洪水，一旦有了宣泄口，本控製不住，全然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局麵僵持，謝淮頭疼。

“你可停停吧，我一晚上花五百塊錢開房不是來聽你哭的。”

“你到底在哭什麽？我你一下了嗎？是我朋友把我塞進來的，我還讓你離開，已經很正人君子了好吧？”

謝淮不耐煩了：“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他走出兩步，又想起了些事，返折回床前，居高臨下看著夏夏。

孩臉頰通紅，哭得眼淚和鼻涕混一團，耳邊碎發被汗乎乎黏在側臉，純又可憐。

他忽然覺得先前讓離開的做法有些不妥。

齊達大他兩歲，家底殷實，人又玩，是歌廳會所的常客。這地方是齊達找的，雖說不是地下場所，但到底燈紅酒綠，形形什麽人都有。已經夜裏這麽晚了，一個孩家到哪都不安全。

“我也不勉強你，你把門鎖好等天亮再走。”謝淮看著，“房錢一晚五百，你既然占了我的地方，我跟你要二百五AA，不過分吧？”

夏夏抹掉眼淚，從兜裏掏出得皺的三百塊錢

將錢一張一張捋順，疊在一起遞給謝淮，胳膊被燈映得雪花一樣白。謝淮忽然看見，小臂側也有一片深深的淤青外加五個深紅的指印，被皮雪白的底襯得顯眼無比。

謝淮隨口問道：“我進來之前，你哭什麽？”

夏夏垂著眼睛，一言不發。

謝淮把錢接了，他掏出錢包，了一張五十塊找給。

夏夏臉埋在膝蓋上，沒看到他來的手。

謝淮也不在意，把錢朝被子上一扔，挑著英俊的眉：“錢我給了啊，你別哭了，像我待你似的。”

……

後來的事，謝淮盡量控製自己不去想。

如果非要讓他想，順帶總結一下心得，那隻有兩個字——丟人。

謝淮被編一群小姐和嫖客的隊伍出了會所，抱著頭垂著臉。

常市臨海，夏天的夜晚很熱鬧。

燥熱的空氣、腥的海風、大街小巷飄著油花味的燒烤和小炒，鐵板魷魚上的孜然味直衝鼻子，還有煎餅果子打了蛋麵餅的香……前邊是個夜市，人聲鼎沸，但再熱鬧的地方都沒這一百多個人被出來的景象熱鬧。

謝淮覺得自己就像那鐵板上的魷魚，滋著油冒著煙，撒上孜然和辣椒再翻個麵。

從裏到外，得的。

警戒線之外無數路人抻頭張，前方站著個穿職業套裝的電視臺記者。

謝淮蹲在路邊，盡量遮住臉。

“觀眾朋友們，在我們麵前的是常市三年來最大規模的掃黃行……經過我市刑警的周布置，最終一舉抓獲涉案嫌疑人一百多名，目前涉案場所已被封鎖……”

……

那丟臉的事過去了謝淮本不想再提，可第二天他被放出來，幾個在常市的朋友紛紛給他發消息。

消息容簡單，大意思一致。

齊達給他打電話時笑到岔氣：

“謝大爺你牛啊！上了常市晚報不說，還混到封麵C位，真他媽年有為！”

*

夏夏被勒令蹲在攤位最裏麵的角落不準走。

無事可做，暗暗觀察謝淮。

謝淮材清瘦拔，南城燦爛的日將他方才那慵懶和傲慢曬得無影無蹤，他笑起來的模樣幹淨清爽，眉彎齒白，上那年輕氣盛的年味溢出來，哄得周圍的家長喜歡得合不攏。

“姐，我來撕，你當心指甲。”

謝淮從一個家長手裏接過袋子，用隨的小刀三兩下將外層的塑料紙剝開，掏出裏麵的床墊。

人對謝淮那聲姐姐很用，調侃他：“小帥哥，你這價格和超市差不多啊。”

謝淮笑笑：“質量差不多，價格當然也差不多。”

人講價：“便宜點嘛，不然我就去超市買了。”

謝淮看向邊跟著的兒，孩穿著條淺的子，頭上帶著個兔耳朵發卡。

他出條印著百變小櫻的白床墊，放到孩麵前。

夏夏眼睛一直沒離謝淮，見他不著急說話，而是著眼打量那孩。

孩眼睛一下就亮了，暗裏了媽。

謝淮這才開口：“超市我去過，床單被套不是條紋就是格子，男生用就算了，漂亮的小姑娘就應該用漂亮的東西。”

他朝孩笑了笑，孩的臉瞬間紅了。

他又翻出一袋紅的床上四件套，和床墊正好搭配起來：“一套帶走，給你打九折。”

人還想講價，謝淮看向超市方向：“剛才許多人過我這攤子隻問不買，同樣的東西肯定還是超市買起來放心，不過算算時間超市現在庫存應該剩的不多，你看他們都回來了。”

人狐疑：“你怎麽知道超市庫存不多？”

謝淮笑著，牙齒白白的：“超市開學缺人手，前兩天沒事幹去打了兩天零工，那貨是我去進的，進了多、什麽我心裏清楚。你現在買我還能給你打九折，等下人都圍過來了，我也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你優惠。”

人還在猶豫，孩拉著的胳膊晃：“媽，我就要這個。”

人被孩子磨得不了，加上謝淮說得確實是實話，超市出來的人正朝這邊圍過來。謝淮不急也不催，邊帶著笑意看，人沒考慮多久就掏錢買下了床褥。

夏夏這才明白謝淮剛才為什麽不搭理人。

——那時來問價的人並不是想買，純粹是想心裏有個比較，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去超市買一個放心，謝淮也沒指那時能賣出多。

他等的是現在——超市庫存不多，送貨的車還在路上，家長心焦怕買不到床褥，隻能選擇來他這。隻要時間卡得夠好，他本不用賣力吆喝，等買家上門就行，而他在超市打過零工，對超市的存貨再清楚不過。

臨近中午，越發曬了。

夏夏早上吃的土豆都吐出去了，此刻被曬得頭暈目眩肚子還很。

窩在被子壘的影裏，剛躲了沒一會影就消失了。

謝淮從頭頂拿走一床被子，完全暴在太的灼曬下，放眼四周，不過半小時，貨基本已經空了。

“喂！”

夏夏在想事，反應過來才發現謝淮。

謝淮指指後：“再拿床被子。”

夏夏屁顛屁顛給他抱過去了。

攤位前的中年男人接過被芯：“質量到底好不好？回頭發現有問題我是要找你麻煩的。”

謝淮可以一口一個姐姐哄得異心花怒放，對同卻不大好使，他剛才說了半天這男人都沒聽進去，都快付錢還在糾結小攤上買的東西會不會有質量問題。

夏夏看了眼謝淮，見他眉頭蹙，年小甜心的形象快要裝不下去了。

心裏飛快盤算後，朝男人綻開一個甜無比的笑：“叔叔，我們的東西和超市同廠貨源，質量肯定沒問題的，要是買回去有質量問題，您盡管回來退換。”

必須得抓住機會討好謝淮，雖然完全不知道謝淮從哪裏進來的貨，但睜眼說瞎話卻臉不紅心不跳。也不需要有心裏力，畢竟真有質量問題人家回來找的是謝淮又不是。

話音剛落，覺到謝淮朝投來視線，他目不鹹不淡，看不分明的緒在上停留了兩秒。

男人低頭，看見小姑娘白淨的臉蛋和純純的笑，沒再說什麽，大方地付錢走人。

謝淮神平靜，了剛才倒騰被芯時手上粘的棉花絮子。

他在男生中算白，手的是清亮的冷白，骨骼修長，毫不像一雙打零工做活的手。

謝淮手心出了汗，將棉花絮沾了，一團彈到地上。

安靜好一會兒後，他開口：“現在清淨了，咱倆算算賬。”◤思◤兔◤在◤線◤閱◤讀◤

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個枕頭，放在手裏用力拍了拍，發出噗噗的響聲。

他麵無表看著夏夏：

“那天晚上，你捶了我幾下來著？”

第4章

夏夏不聲後退，謝淮明目張膽近。

夏夏見他一步步靠近，小撲棱撲棱，退得更快了。

謝淮揚揚手裏的枕頭：“你再敢躲，別怪我把你打折了。”

於是夏夏不敢了。

謝淮問：“警察問是不是我強迫你，你哭，警察問是不是我打你，你還哭，直接把我哭進警察局。我就好奇了，你他媽到底哭什麽？”

“我一害怕緒就控製不住。”夏夏小聲說，“你們兩個人，櫃子裏還有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想把我銬在床頭3.P我？而且那麽多警察看著，很丟人啊……”

謝淮：“……晚報封麵上印著我的臉，到底誰丟人？”

夏夏：“那事你怪不到我頭上，興許記者隻是看你長得帥，特意給你了個鏡頭。”

謝淮神淡淡：“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

“謝謝就不用了。”夏夏自覺理虧，“那晚的事我也有錯，是我欠考慮，我承認我那天緒有點失控，不然也不會……”

頓了頓，老老實實給他鞠了個躬：“我給你道歉，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謝淮偏頭看。

“那怎麽辦？”夏夏破罐子破摔，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賠錢我肯定是賠不起，除非你把我賣了。不然你也讓我上一回晚報？不過這有難度。”

“要不這樣，你現在把攤子收了，咱倆去找個酒店把那晚沒做的事做了，以此彌補你的損失，好吧？”

“但提前說好，這次我沒錢AA，房錢你來付。”

謝淮：“……”

孩看起來，說出這種話卻麵不改臉也不紅，淡定得不像話。

他蹙眉，上上下下打量，忽然注意到的手。

——垂在側，攥著角，出賣了心裏的張。

謝淮忽然就樂了。

“可以啊。”他揚起眉梢，“不僅房錢不用你出，那些皮鞭蠟燭避孕套通通我來買。你準備好了我們就走，現在十一點半，我去開個鍾點房，出來還趕得上吃晚飯。”

他說著把手裏的枕頭朝後一扔：“現在就走，誰不走誰孫子。”

夏夏：“…………”

再開口時嗓音不自覺了三分：“算了，還是賠錢吧。”

“多錢能彌補你的神損失？你開個價，不過要分期，我現在沒錢。”

謝淮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