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自由發揮。

夏夏用二十分鍾寫完卷子，殷勤地推給謝淮：“淮哥你信我，這次再掛我倒立拉稀，我直播吃.屎……”

孩麵帶真誠，謝淮卻想也沒想把的卷子推了回去。

他對夏夏的信任已經消失殆盡：“我信你個鬼。”

他忍不住吐槽：“你的智商到底是怎麽考上南大的？高考作弊了吧？三十六分？我就是用屁思考，用腳趾答題分數都比你高。”

“還直播吃.屎？”謝淮冷漠地說，“別想從我這騙吃騙喝。”

夏夏：“……”

*

謝淮和伊賢杠上的事，夏夏一個星期後才聽說。

事的起因是謝淮的校規考試又掛了。

校規考試牽扯到輔導員的評優。謝淮一考四十八分，二考三十六分，三考二十九分，極大程度上抹黑了伊賢的考核評分，這對一個完主義者來說簡直是罪不可赦。

伊賢在輔導員裏出了名的脾氣差，學院裏從沒人敢招惹。

據說那天早晨在辦公室了大怒，把謝淮罵得狗噴頭，隔著幾間教室都能聽見。

伊賢罵累了坐下喝茶，嗓子沙啞：“你不會做你也不會抄夏夏的嗎？我都離開了你也不會抄？不開竅的豬腦子，我教書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你這麽蠢的學生，真是蠢貨他媽給蠢貨開門，你簡直蠢到家了。”

謝淮被罵一句兩句可以，罵十句八句也能忍。

可被指著鼻子罵了一個小時，就也些惱了。

謝淮惱怒時的神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他看著伊賢，嬉皮笑臉地笑：“老師，我保證，你是第一次遇見我這麽蠢的學生，也是最後一次。”

當時在場的人聽到他說這話都以為他是在哄伊賢，直到過了一個星期後才明白他那句話背後的含義。

——一星期謝淮又補考了五次，每次卷麵寫得整齊滿滿，分數卻從不超過二十。

伊賢緩過味來氣笑了。

沒力氣罵謝淮了，而是用辦公室的打印機印了一百張試卷，摔到謝淮麵前：“喜歡做卷子是吧？喜歡做你就每天都來做一張，直到你能及格為止。”

謝淮半句也不頂撞，笑得不羈又輕佻。

從那以後他每天早上必定臨伊賢的辦公室，胡編造做完一張卷子，然後才去上課。

這事看起來簡單，堅持下來卻需要相當強悍的毅力。

一開始伊賢還興致，以往都是九點上班，為了和謝淮較勁生生提前一個小時，就為了坐到辦公室給他監考。

早起了半個月，眼圈烏黑，睡眠極度不足，最後實在不了，把辦公室鑰匙給薑景州讓他監督。

薑景州白天上課晚上還要理學生會的瑣事，早起一個星期後也煩了，直接把鑰匙丟給謝淮讓他自己去開門。

謝淮每天七點起床，有條不紊收好上課要用的東西，七點半到伊賢辦公室做卷子，八點半做完去上早課。

他像個定時鬧鍾一樣，每天準時出現，風雨無阻。

伊賢早上上班時心洋溢，可每當看到謝淮擺在桌子上的試卷臉總得沉下來幾秒。

謝淮有時起晚了來不及在食堂吃飯，就打包到座位上一邊考試一邊吃早餐，有時是包子，有時是餡餅，有時是油條，吃完的塑料袋朝垃圾桶裏一扔，早上開門辦公室裏一油味。

伊賢幾乎要被他折磨瘋了。

這天早上伊賢推開辦公室的門，屋裏清爽沒有味道，謝淮的卷子照例擺在桌麵最顯眼的地方。

在卷子旁邊，放著一杯溫熱的紅棗豆漿。

伊賢當了這些年輔導員，明裏暗裏也收了學生不禮，下意識覺得這是謝淮在向求和，但還是第一次見送禮送得像謝淮這麽磕磣的。

——一杯紅棗豆漿，三塊五錢。

心裏嫌棄的同時又有點得意。

幾年難遇的問題學生也沒看起來那麽刺頭，管教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學生會的幹部很喜歡到辦公室玩，下了早課後三三兩兩聚過來閑聊。

伊賢眾星拱月般坐在學生中間，有一搭沒一搭和他們聊天，眼睛瞥到那杯紅棗豆漿，有點幹。

上吸管，剛喝了兩口，謝淮鬼一樣出現在門口。

他懶散地倚著門框，眸子漆黑，邊掛笑：“伊老師，我豆漿忘了拿。”

屋子裏的學生紛紛看向伊賢手裏的豆漿杯。

伊賢：“……”

謝淮盯著的手看：“啊，已經被您喝了嗎？那算了。”

他頗有些憾。

伊賢被這麽多學生看著，麵子上下不來，尖著嗓子說：“……別算了啊，來，我把錢給你。”

這時候但凡懂事的都該接一句：“不不不，哪能要老師的錢啊？”

謝淮顯然沒有懂事的自覺，他慢悠悠走進辦公室。

“三塊錢而已，按理來說不該讓老師掏錢。”他笑笑，“但您是位嚴於律己、兩袖清風的好老師，我怕您拿學生的東西，心裏過意不去。”

伊賢掏出錢包，裏麵隻有一百元的整鈔，麵難看。

謝淮翻了翻自己的包，找出一把做生意收的零錢零零散散擺在桌上。

他安伊賢：“老師別擔心，我找得開。”

*

傍晚六點的天昏黃，照得生宿舍半明半暗。

趙珊琪在用電煮鍋煲粥，鍋裏氤氳起層層白氣漫散在空氣中。

祝子瑜笑得仰在椅子上：“我真是服了謝淮，別人對伊賢有意見也就背後吐槽幾句，他是怎麽做出這種事的？聽說謝淮走了以後，伊賢在辦公室臉都氣綠了。”

趙珊琪聽到說謝淮，轉過頭來：“謝淮他也太孩子氣了。”

問安靜在旁沒話的夏夏：“夏夏，你和謝淮，知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啊？”

夏夏在位子上做英語作業，聞言停下筆：“謝淮應該什麽也沒想。”

覺得趙珊琪說得對，謝淮就是孩子氣，也隻是孩子氣，他不是第一次挨伊賢的罵，卻是第一次和對著幹。

夏夏覺得是伊賢中了謝淮的點，就像常市警局那位警察一樣。

伊賢不是罵他考得差，罵他蠢，連抄答案都不會。如果這事反過來，謝淮抄答案被逮住挨罵，他估計一聲都不會吭。而在這種景倒置下，是個人都會有點脾氣。

——抄答案的人你不罵，卻來罵一個自己做題的。

謝淮就像個孩子。

他一難平的年棱角，有些事毫不在乎，有些事卻很較真。

蔡蕓從外麵回來，三人知道和伊賢關係匪淺，不約而同停止了剛才的話題。

蔡蕓把幾張表格放到夏夏麵前，冷淡地說：“貧困生助學金申請，填完給我。”

夏夏拿起那幾頁紙看了看，要申請貧困補助的流程很麻煩，首先需要貧困自述，戶籍地政府部門蓋章證明，最後輔導員會和家長聯係，有時還要走訪家裏確認況是否屬實。

夏夏把表還給蔡蕓：“我沒說要申請補助，留給別人吧。”

蔡蕓神嘲諷：“夏夏你裝什麽啊？窮得都揭不開鍋了，還在這打腫臉充胖子呢？”

夏夏表淡淡的：“嗯，你說得都對。不過我揭不開鍋也不會去你家大米，替我心了。”

蔡蕓：“隨便你。”

冷笑：“忘了你跟你說，我剛才在樓下遇見你那民工親戚了，他有事找你，讓你下去一趟。”

夏夏不解：“什麽民工親戚？”

趙珊琪見倆快吵起來，連忙話：“昨天晚上我和蔡蕓出去吃飯，在校門口遇到一個民工打扮的男人，他拉住一個人就問認不認識夏夏，他說是你親戚，我就把你電話給他了，他沒聯係你嗎？”

夏夏眉宇間全是困：“我家沒人在南城。”

話音剛落，手機響了，來電是陌生號碼，歸屬地在常市。

隨手接起。

對麵是個男人，聲音啞，嗓子眼裏似乎粘著稠稠的痰咳不出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就說那天沒眼花，夏夏，你讓我找了好久啊。”

那聲音剛一進耳朵，夏夏的腦子轟然炸開，握著手機的姿勢僵在那裏。

遠斜落山，遁層疊的山影之中。

天際隻剩雲藹與赤霞，渾渾纏纏融在天與山的隙中。

夏夏手機沒拿穩，啪嗒掉到了地上。

第18章

夏夏從沒恨過魏金海。

哪怕他自私吝嗇,低劣的小市民臉,從沒讓過上不用為錢擔憂尊嚴麵的日子，哪怕高考失利有魏金海那破爛土方的原因，也沒有恨過他半分。

對魏金海而言不過是個拖油瓶，他能讓住在家裏,給吃喝,讓讀書,夏夏心裏已經很激他了。

在過去那些年裏，夏夏甚至一刻都沒停過討好魏金海。

平日放學回家寫完作業就去做家務,做飯、洗、地,隻要魏金海不睡覺，就一刻也沒閑過。

不怕日子過得苦,隻怕某天魏金海把們掃地出門，那時吳麗又會帶回鄉下。

不想回去，鄉下有魔鬼。

*

生父去世時夏夏還小,過了這麽多年,的記憶早已經模糊不堪,隻記得那陣子屋裏總掛著一片白,來家裏吊唁的人把門檻都踩矮了一截。

小夏夏不懂發生了什麽,也沒有過多悲傷，傻乎乎蹲在院子裏的角落玩泥。圈裏的公飛出來了，甩著柳枝去追，撲棱起翅膀，揚了一臉飛灰。

跑到廂房牆角,聽見屋裏吳麗啜泣的聲音：“滾開！你哥才剛走，你有沒有良心？”

吳麗被夏軍在下掙紮，上擼到口，子半褪到膝蓋，出白花花一片來。

吳麗聽見門吱嘎響的靜，回頭看見夏夏，手忙腳把夏軍推開。

夏夏茫然站在原地。

夏軍提上子朝夏夏走過來，垂涎的目在白的胳膊上打量。

吳麗衝過來抱過夏夏：“你別看。”

夏軍砸吧著，沒滋沒味走了。

*

夏軍是夏父的堂弟，按輩分夏夏該一聲叔。

他年輕時遊手好閑，人到中年沒家沒業，靠在鎮上做泥瓦匠過活。

他每星期回來一趟，自己家門不進，一頭紮在吳麗炕上，睡過一宿第二清晨天亮又提著東西離開。

夏夏晚上一個人睡，聽著隔壁屋子的靜整夜不敢發出半聲音。

夏軍臨走前總是用意味深長的目看著，讀不出其間的含義，隻覺得那目讓發怵，而每當他離開後，吳麗總會坐在炕頭哭上一天。

夏夏疑：“你討厭他為什麽還要讓他進來？”

吳麗抹著眼淚哽咽，罵：“小孩子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