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憋屈了？要不調整下座位。”

戚時安沒彈，沉沉地說：“這車點東西。”

沈多意跟著前方的車，可能神太過集中才沒想出答案，不解道：“什麽？”

戚時安抬眼一瞄：“個‘出平安’的掛墜。”

他總是這樣，自己誤回憶裏，就要把對方也拉下水，看著沈多意有些恍惚的表，他格外滿足。沈多意在喇叭聲中回過神，笑著說：“那我改天去十元店買一個。”

“十元店？”戚時安有些無語，“你已經年薪百萬了，最次買塊瑪瑙的吧。”

餐廳就在前方，他們已經進了停車場，沈多意微微側，把車倒進空著的車位中，不願地說：“我房貸還有的還呢，要是年底漲工資就好了。”

戚時安低頭解安全帶，裝作沒有聽見，特別討厭。

整頓飯無外乎圍繞著金融打轉，徐先生比較外行的見解乃至誤會就像皇帝的新，在座的幾位全都看但不說破，盡力保持著愉快的用餐氛圍。

吃到最後，聊天容已經發生了九曲十八彎的變化，章以明酒不離手，話不離，細數自己的史，並且把過往的對象做了嚴格的分類。

“其實往和投資一樣，就說我最近在炒的那支吧，我通過它的數據了解它的優勢，然後選它。往也一樣，對方的長相、材、學曆、格等等都是數據，那我喜歡明眸皓齒的，但你學富五車，那照樣沒用，所以喜歡這件事，純粹是看對方的數據能不能滿足自己的要求。”

戚時安把杯子裏的酒喝掉，試圖在腦子裏反駁章以明的論點。

章以明趁勢繼續道：“其實喜歡是個十分籠統的說法，還能細分欣賞、興趣、迷，程度不盡相同。但是要注意一點，就是沒有。是更高一層的東西，多人被對方的數據吸引，從而引發興趣又進化到近乎迷的喜歡，到頭來熱熄滅，還得分手。”

徐先生問：“怎麽就熄滅了，可以進化到啊。”

“這你就老外了吧。”章以明說，“對方數據再好，時間久了也就沒什麽心可言了，然後不好的數據會被放大，無法忍隻好分手，如果可以無怨無悔地包容，那就是了，要不都說偉大呢。”

沈多意想起章以明在追孟瀾，便問：“章先生，您一直沒遇見想去包容的人嗎？”

章以明回答：“我這種是個例外，看見數據吸引我的就去追，沒等發現不好的數據，我就已經奔赴下一個了。”

沈多意和戚時安同時握了杯子，還差點再對視一眼。

回明安的路上兩個人都緘默不言，戚時安還是那副姿勢，仿佛煩惱更多。沈多意目不斜視地開著車，也不知道在考慮些什麽。

前方好像發生了通事故，堵著警車和救護車，還圍著許多人。沈多意打著方向盤拐到了旁邊的路上，準備換條路線回公司。

五分鍾後，他們在街角看見了指示牌，上麵寫著“秋葉街”。

“靠邊停。”戚時安沒等車停穩便解了安全帶，然後落下車窗咳嗽了一聲，他四索，最後懊惱地開門下車。沈多意著指示牌出神，靜靜地抱著方向盤沒有吭聲。

戚時安回來時叼著煙，他靠著車門品嚐久違的尼古丁的滋味，平了神經上纏繞的焦躁。再次開門上車，他手裏把玩著煙盒，目也盯著看，說：“咱們談談吧。”

沈多意點點頭：“好，談什麽？”

因為對彼此的錯誤看法埋了太久，所以誤會那麽容易生，現在誤會都解除了，要談談互相的新認識嗎？

他們從多年前就對彼此產生了既定印象，沈多意以為戚時安是玩的紈絝子弟，戚時安覺得沈多意是錢能搞定的貧困打工仔。就算有著年人的一份吸引存在，卻依然沒能讓看法改變。

再次重逢，偏見重生直到偏見解開，他們現在要怎樣看待對方？

戚時安問：“你了解我嗎？”

沈多意搖了搖頭，他不了解，並且知道戚時安也不了解他。

他們互不了解，除了知道彼此喝咖啡的口味之外，好、生日、過敏、朋友圈子等等，都一概不知，仿佛隻打過照麵的陌生鄰居。

當時是被滿足自己要求的數據吸引，從而產生好奇和興趣，對其他數據一概不知，不知自己會討厭還是會包容。

一見鍾隻是數據吸引的話，那認真相會日久生嗎？

戚時安不知道也不確定，但他想邁出第一步。

他咬著牙說：“可你的數據很吸引我，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沈多意有些難為：“因為不好的數據你沒發現。”

“那就給機會讓我發現。”戚時安扭過臉去，平靜地看著沈多意，“那時候年紀小，你生活得也不好，所以不接或者抗拒都很正常，現在沒有誤會了，我們正常相，互相了解，我重新看你，你也看看我，好嗎？”

還是在秋葉街邊，還是在黑的大眾車上，那從這裏再次開始的話，走出的路會不會不一樣？

目灼燙，沈多意的臉都被燒紅了。他扭頭看向戚時安，前擁抱著方向盤，是慌張又缺乏的安全的表現。

但他卻認真地點了點頭：“好。”

戚時安低頭輕笑，得逞的驕傲和欣喜全凝在上揚的角，他從兜裏出一塊掛墜，然後係在了後視鏡上。

買煙的時候順手買的，可惜上麵沒有寫字。沈多意抬頭看著搖晃的流蘇，思緒也被晃遠了，他主問道：“戚先生，怎麽沒有祝福？”

戚時安說：“那我祝你，四時平安。”

第12章

沈多意有點像遊擊隊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生生把兼職做出了瀟灑走一回的覺。在酒吧做服務生是他最近新增的工作，一共沒幾次，等酒吧招夠人手他就不幹了。

“多意，怎麽還不睡啊？”

“馬上就睡，收拾書包呢！”已經淩晨兩點了，沈多意仍坐在書桌前忙活，桌上的習題冊子和書本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卷子也都工整地疊一摞。

今天放學後去小飯桌給幾個小孩兒輔導功課，所以折騰得晚了。麵前放著張橫格紙，紙上畫著表格，他正在煞有介事地給自己列行程安排。

禮拜一和禮拜二去小飯桌輔導功課，禮拜三和禮拜四去酒吧做服務生，禮拜五去便利店做收銀員，周末去餐廳做全天。

這是經過嚴計算的，在時間允許的基礎上，獲得收益的最大化。他把表格列完，覺眼皮已經要打架了，於是趕收拾好書包上床睡覺。

沈多意每天都過得很累，他也知道自己很累，但他會告訴自己那不是累，是充實。這種自我欺騙不僅能令他不滋生怨氣，甚至還能有個好心。

本來之前因為夜總會那件事還難過的，可後來有一天他陪沈老爺子看電視，電視劇裏的男主人公做銷售，為了把產品推銷出去幾乎是放棄了尊嚴，陪客戶喝酒喝得昏天黑地，最後單子還沒簽。

沈老爺子當時說：“這些電視劇都太誇張了。”說完片刻，老人家又極克製地歎了口氣，萬般無奈似的，“其實生活更誇張。”

沈多意沒有做聲，知道爺爺想到他爸媽了。他爸媽都是鐵路局的員工，他小時候鐵路局職工宿舍發生了一起鍋爐大炸，他爸媽就死於那場意外。

沒人能夠一直快樂，也沒人能夠一直痛苦，當痛苦襲擊快樂的時候，要堅持住別被打倒。但當快樂走痛苦時，就要決絕地邁向新的裏程。

沈多意已經練就這種本領，任何挫折與失落於他而言都很脆弱。關於夜總會那件事，他完全拋去腦後，換新工作，繼續上學打工，沒空研究尊嚴被踐踏或者人格被侮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覺得那太無聊了，也太不酷了。

可事與願違，偏偏又讓他想起。

因為戚時安出現在了酒吧裏。

爺爺說得真對，生活的確太誇張了。

沈多意還是穿著襯衫馬甲，不過領帶換了領結。這間酒吧氣氛很好，永遠繾綣著節奏緩慢的音樂，來去的客人差不多也都是老麵孔，每天都像朋友聚會一樣。

他看見戚時安的時候剛和調酒師說完話，結果瞬間把新酒的介紹詞忘得一幹二淨。

戚時安揣著兜從門口進來，目逡巡一遭後落在了沈多意的上，他揀了沙發坐下，坐定後仍執著地看著對方。

沈多意拿著酒單走近，不太自然地開口：“好巧啊，看來你是真喜歡喝酒。”

戚時安瞄了眼對方頸間的小領結，直截了當地說：“不巧，我問了夜總會的經理，他告訴我你來這兒了。”

“經理介紹我來的。”沈多意解釋了一句，解釋完才反應過來對方向別人打聽自己，但又揣測不出含義，“之前謝謝你，今天我請你喝酒吧？”

聯想起沈多意為了錢喝到胃疼的模樣，戚時安覺得這句話有些好笑，他反問：“你一小時多錢？”

“……兩百。”沈多意撒了個謊，他賺不了那麽多，但是請客的話太不合適，“新出的黃油啤酒香的，要不要試試？”

戚時安不挑，畢竟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等兩百塊錢的黃油啤酒上了桌，他覺得沈多意的眼神都變得自信了，仿佛終於扯平，不再欠他什麽人。

實際上，沈多意確實是這樣想的，對方那晚幫了他，他就謝回去，從沒想過要互相認識，更別說發展什麽友。年紀差不多，卻開著車去夜總會喝酒的人，跟他隔著一道銀河那麽遙遠。

黃油啤酒真的很香，啤酒的苦辣味基本已經嚐不出來，隻留著清香的酒氣，戚時安窩在沙發上慢慢啜飲，耳畔接收著舒緩的音樂。沈多意在他的視線裏走來走去，拿著酒單或端著酒水，笑容時淺時深，眼睛始終明亮。

低頭時，下尖會蹭到領結，蹭了會趁客人不注意時抬手抓一抓，馬甲勒著那把細腰，腰側的小兜裏別著一支圓珠筆，片刻閑暇時會忍不住摁幾下筆帽。戚時安把沈多意的所有小作都看在眼裏，就著這一幕幕，黃油啤酒被喝了。

沈多意忙得忘記了戚時安的存在，等想起來過去看時人已經走了，桌上隻剩下空酒杯。他收拾完繼續工作，以為再次產生的集已經結束。

直到換了服下班，他在酒吧門口看見戚時安靠著車門吸煙。

還是那包珍小熊貓，戚時安其實沒點燃，隻是等得無聊拿出一瞎玩兒。他抬眼向門口，見沈多意直地立在那兒。

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球鞋幹幹淨淨，領潔白如新，校卡的帶子從兜裏出來耷拉著，隨著夜風輕擺。

頭也在風中微，飄散了一地年氣。

大概比紮著領結穿著馬甲要可一百倍，因為戚時安能從自己的心跳速度上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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