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寒山》19.君子借劍 十年不晚
“孟長老,也懂劍陣?”對面為首的長臉修士問道。
卯時,孟雪里來到演劍坪西側,等過一盞茶,對方帶著到許多門弟子到了。原本只是孟雪里參加劍陣演練,此時寒潭邊卻聚著百余人,去黑一片,像外門弟子與門弟子列陣對峙。
其實早在昨天,那四人從論法堂了一鼻子灰,與他們好的門弟子便已經聽說消息,今早都來瞧熱鬧。
“你知道嗎,周師兄、吳師兄他們接下差事,明年瀚海境保護那個孟雪里。”
“周師兄確實倒霉。前天出關,晉升破障境,本來這次大比該一飛沖天,揚名立萬,卻被孟雪里害慘了……不過,明天卯時,周師兄打算借演陣之機,將那姓孟的整治一頓出氣,咱們也去看看。”
“嚯,這怎麼敢?若是被長老們知道了,肯定挨重罰!”
“周師兄法子妙得很,保證讓他有苦說不出!誰讓他連累別人,整他一頓也不過分。”
按周武等人的計劃,待孟雪里按照指令,在陣中來回奔跑,筋疲力盡,狼狽萬分時,他們再停,推說‘劍陣還未磨合,令孟長老辛苦累,咱們三天后再來。’
這辦法雖簡單,卻讓人挑不出錯。如果孟雪里去告狀,絕對說不清狀況。那些外門弟子連劍陣都沒見過,更說不清。掌門真人只會覺得孟雪里氣,一點苦也不得。而自己這邊,有眾多門弟子作證,眾口一詞,不怕執事堂來詢問調查。
一切本該萬無一失,孟雪里如約赴會。
未明天,冷肅寒風中,近百人暗中傳音,等著看他笑話。
周武笑道:“孟長老,等會兒我們說哪邊,你就往哪邊跑,其他事不用管,跑的夠快就行。不然跟不上劍陣變化,被敵人抓住破綻,你就沒命啦。”
開闊平坦的崖坪間,四人挽了個劍花,亮出起手式,向不同方位分散,眼看即將開陣,孟雪里卻道:“等一等。”
他竟退出陣中,又從道手里抱回手爐:“這不對吧。”
二十余位論法堂外門弟子不明所以,茫然地站在他后。
四人對視一番,面微變。
孟雪里耐心解釋道:“你們兩人用熾劍,兩人用寒劍,看這站位,應是一套‘陣’。劍陣變化時,熾寒兩極如,相生相克,方能克敵制勝。但你們的熾劍不到火候,劍陣運轉三個周天,便該后繼無力了,不如換種更簡單的?我覺得‘四海承風陣’就適合你們。”
場間寂靜無聲,論法堂弟子聽不懂,而四人心思紛,本聽不進去,暗想難道有人出賣他們,給這姓孟的通風報信了?
孟雪里又解釋起‘四海承風陣’的好,周武冷聲打斷道:“你不肯陣?”
孟雪里無奈道:“劍陣未,我陣中本沒有意義,你們放一窩金錢鼠進去,讓它隨便跑跑,效果也一樣。”
論法堂弟子都笑起來。
他們雖聽不明白,卻知道孟長老為人答疑解、指出謬誤時,總是這種活潑語氣。大風小說
嬉鬧笑聲傳到四人耳中,卻是刺耳的嘲諷。
孟雪里見對面沒反應,試探問道:
“要不然,你們再琢磨琢磨?這地方還真冷的,我就先回去……”
崖坪開闊,朔風呼嘯來去。
坪西是一方寒潭,他站在潭邊,冷空氣往骨頭里鉆,如附骨之疽,著實難耐。山腳下的論法堂就舒服多了。
四人臉青白加,心里都清楚,如果真被孟雪里看出端倪,只能咬死不認,最好先發制人。
周武冷笑一聲:“孟長老不愿意配合我等,大可直說,何必找這些借口!”
他后吳競幫腔道:“枉費我等辛苦練陣,為長老安危耗盡心。長老急著回哪里去?也是,這兒太冷,孟長老千金之軀,只能躺在長春峰養花喂魚。”
劉小槐見勢不對,臉漲紅:“你、你大膽!”
但他膽小聲弱,瞬間被周武厲聲蓋過:
“我們說錯了嗎?你知道長春峰陣法,一年要消耗多靈石?親傳弟子尚且辛苦修煉,你有什麼資格窮奢極,庇護?寒山為你付出的還不夠多?現在又讓我們犧牲機遇,保你境安危,你配嗎?”
他這些話憋了許久,今日終于找到時機,明正大說出口,頓覺揚眉吐氣。
說完非但不害怕,在后眾人的好聲中,反而生出莫名豪:
“我們不敬長老,請孟長老,將我等扭送執事堂治罪吧。”
有道是‘法不責眾’,如今眾怒濤濤,看孟雪里能將他們怎麼樣。
孟雪里只是怔在原地。
他好像此時才終于搞清楚狀況。
可是,掌門真人的安排,分明用心良苦。以眼前四人的劍道水準,若要去爭大比名次,反倒有八可能丟掉命。
周武仍在痛斥:“只恨霽霄劍尊修為絕頂,眼卻差。”
孟雪里深吸一口氣:“好吧,隨便你們怎麼說我。但辱及亡夫,我要是還能忍……”
那還是男人嗎?
虞綺疏趕忙走到他邊,猛拽他袖子:“別沖,咱們去執事堂!”
又催促小槐道:“況不對勁,快去找執事長,不,隨便哪個長老都行。”
孟雪里攔下虞綺疏,平靜道:“我就是長老。”
他解下披風,與手爐一起遞給小槐。上前兩步,對周武道:“我說你的熾劍不到火候,你不服?”
周武氣極反笑:“當然不服!怎麼,難道你想與我比劍?”
孟雪里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對面門弟子發一陣議論。
“比劍?我沒聽錯吧?”
“這可是他自己說的,這次誰也救不了他!”
“看過這場,以后挨罰我也認了!”
寒山比劍,是一件神圣、莊嚴的事。雙方達約定,即無可轉圜。
孟雪里不覺多麼生氣,只覺得有些麻煩,略微抬高聲音道:“誰先借我寶劍一用?”
場間安靜一瞬,又是一陣竊笑聲。劍都沒有,還說要比劍。
有人故意道:“沒劍?召來‘初空無涯’,讓我們開開眼啊。”
“哈哈神兵有靈,怎肯他驅使?”
論法堂弟子面面相覷。這些小弟子大多還不明白,事怎麼就變這樣?
道劉小槐有劍,是孟雪里砍下長春峰中桃樹老枝,為他削制的桃木劍,雀先明兩手指就能輕易折斷。
孟雪里鼻子:“真沒有啊。”
虞綺疏環顧四周,惱恨自己自作聰明,他帶這些人來了,本想為朋友撐腰壯膽,如今卻讓朋友境更難堪。
他咬咬牙:“我有劍!”
說罷一拍儲袋,祭出一柄淺碧細劍。
孟雪里道謝,雙手接過:“這是什麼劍?”
虞綺疏低聲道:“‘臨池柳’。咳,我娘的嫁妝。你小心些罷!”
劍不過三指寬,輕薄而韌,泛著淡淡碧。
像春風里招搖的垂柳,母親挽留游子的荑。
是一柄子用的劍。
孟雪里禮貌地夸贊:“好劍。”
對面發出一陣大笑,熱鬧極了。好像自修行以來,他們從沒這般開心過。
——孟雪里果然本不懂劍。
眾人向后退開,為兩人讓出寬闊空地。按照慣例,比劍雙方還需互相介紹。
周武劍尖指地,傲然抬頭:“我這柄熾劍,乃家族煉師鑄造。我九歲習劍,家族長輩‘泰珩道尊’親自啟蒙,練劍十年,終得破障。”
崖坪喝彩聲不絕。
自道,十九破障,更可況‘泰珩’是寒山太上長老的道號。他背后立著一座龐大的修真世家。這般出、就,確實稱得上天之驕子,確實值得驕傲。
孟雪里手握‘臨池柳’,神溫和:“我沒練過劍,但君子借劍,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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