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翟辰拉起小孩護到后：“別怕。”

剛說完,背后的柜門突然打開,小孩的媽媽大著從里面沖出來，手里不知拿了個什麼東西劈頭就打。翟辰下意識地把孩子護在懷里抬手去擋，“啪”地一聲，劣質的塑料撐狠狠打在手臂上。撐并不結實,瞬間碎裂，參差不齊的塑料在翟辰的手臂上劃出了三道口子。

“放開！”人尤嫌不夠，抓著翟辰的手臂張開盆大口就要咬上去。這時候，外面那個煙的小青年也沖進來,抄起旁邊的不銹鋼折疊椅往翟辰腦袋上砸。

“啊啊啊！”懷里的小孩突然尖著大力撲到媽媽上，野般咬住了媽媽的脖子。翟辰得到解放的手穩穩接住凳子,讓那呼嘯而來的兇再難寸進，而后一記掃堂，把那小青年拌倒,抓起來往剛剛爬起的中年男子上扔去。

兩人如同裝車的麻袋一樣，疊在一起“噗”地一聲重新倒地。

氧氣瞬間耗空,翟辰眼前一陣暈眩,那邊的人得十分凄厲,被兒生生扯掉一塊下來,流如注。翟辰一把將小孩拉起來，迅速退到客廳。人捂著脖子沖出來，被高雨笙“咣當”一聲關上臥室門,隨手拿了個晾桿住門把手。

翟辰半跪在地上，扶著小孩大口著氣安：“噓……沒事了，沒事了……”

小孩不停地發抖，角、上全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屋里的人在“哐哐哐”地拽門，男人罵，人哭喊。客廳里的四個祈禱者毫沒有跟他們手的意思，著腦袋安靜如。高雨笙拿出氧氣瓶按到翟辰臉上：“先管管你自己。”

“咣當！”空心的晾桿被拽彎，屋里的人沖出來，于此同時，大門“轟——”地一聲打開。

“警察！都不許，抱著頭蹲到墻！”方初帶著刑警們沖進來，把膀子跑出臥室的兩個男人按在了地上。

翟辰和高雨笙也被勒令抱頭蹲下。

“我們是無辜的！”翟辰舉手。

方初瞥了他一眼：“這些人參與邪教活，全都抓回去。”

“哎，警，先個救護車吧。”翟辰老老實實地手讓警察給戴上手銬，沖一臉呆滯的小孩抬抬下。

小陳上前扶住小姑娘，一張黑臉皺了黑皮包子。小馬趁著隊長不注意，狠狠踹了爛一樣的男人幾腳，協助行的幾個民警有的看天有的看地，就是沒看見小馬打人。

意圖不軌的油膩中年，就是這個窩點的星使，羅全培。姓羅的、煙青年還有小孩那個媽，直接被提走審問了。剩下的人則被扔進了大號隔間里，暫時沒人管。

翟辰和高雨笙也被扔了進來。屋里原本坐著十幾個小青年，各個染著艷麗的頭發，乍一看還以為走進了村口tony老師的發工作室。聽到靜，所有的花腦袋一起轉過來，看著與大家風格相去甚遠的兩人。

“哈嘍，我是新來的kevin老師。”翟辰熱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小青年們愣了一下，嘩啦啦全都站了起來。

高雨笙：“……”帶個保鏢進號子，危險系數卻倍增加，他大概是本年度最冤枉的雇主了。

“你倆為什麼進來的？”小青年們仗著人多步步近，那架勢跟老電影里的古仔頗為相似。

翟辰把高雨笙擋在后，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倆太帥了，影響市容市貌，就被抓進來了。”

“呸！”

kevin·翟老師沒有得到殺馬特青年們的信任，氣氛徒然張起來。

姓羅的拒不承認1326是邪教窩點：“我就是嫖個娼，突然有個人進來把我打這樣。”他被翟辰扔那兩下子著實摔得不輕，背后青紫一大片，眼角也磕破了。

小馬沖上去就要打他，被小張一把抱住，“別沖，有監控的。”

“把監控關了，我先打他一頓！”小馬嗷嗷，被小張給拉了出去。

方初忍著火：“嫖？那你知不知道那個小姑娘不滿14歲，你現在是強|，報上去能判個十年八年。”

“不可能，媽說了十六！”羅全培吃了一驚。

“媽說的，”方初咬著，一字一頓地問，“媽為什麼做這種事？”

意識到自己說了，羅全培立時開始胡攪蠻纏：“我哪知道，缺錢吧。”

負責審問趙濛濛媽的警，同樣在努力克制自己打人的沖。這個人完全被邪教迷了心智，堅持認為送兒來凈化心可以贖罪。

“本來是雙胞胎，妹妹沒活下來。天神說是奪走了妹妹的命，生下來就是帶著惡的。還總是跟好看的年輕男人說話，罪孽深重，不凈化一下是要到天罰的。”人脖子上纏著繃帶，臉蠟黃、目偏執，言語間著一不諳世事的惡毒。

“胡說八道！”警氣得發抖。

“我又不是害，我自己也凈化過了！”人理直氣壯地說，而后惡狠狠地咬著牙，“這個惡魔，還咬傷了我，要殺死自己的母親，難道不是惡魔嗎？再不凈化，會害死我的！”

姓羅的十分不配合，方初讓小馬把他先關起來。小馬把人帶到一間小屋，里面坐著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正百無聊賴地磕牙。

把羅全培帶進去之后反拷在欄桿上，罵道：“猥|小孩，用邪教手段||婦，你這麼能耐就拷著蹲一晚上吧！”說完，馬天行同志就拍拍屁走了。

幾個大哥默不作聲地等警離開，而后看向那綁了翅膀的一樣掛在欄桿上的家伙。腦袋上纏著紗布、胳膊上紋了花臂的壯漢，走過去踢了踢他：“呦，邪教頭頭，騙婦的，還糟|蹋小孩？”

羅全培抬頭看了一眼，不由得一哆嗦。這屋里的人看著就不像善茬，連忙賠笑：“沒，沒有的事，我是因為嫖|娼被抓的。”

“你覺得我信嗎？”花臂大哥呵呵地笑，“哥幾個，今天晚上有娛樂項目了。”

“……”

侯問室里不讓打架，打出靜了警察會過來，但整治人的手段又不只限于打架。

同樣在蹲號子的高總，不明白事怎麼會發展這樣。剛才還張牙舞爪的小青年們，現在給他倆讓了位置，席地而坐津津有味地聽翟辰吹牛皮。

“哥跟你們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是堂口的總條把子了，老城區的三條街都是我管的。”這些都是翟辰寫作業的時候聽那些大哥們胡吹的，這種故事對于叛逆期的小青年來說永不過時，一糊弄一個準。

“這麼厲害，那你是怎麼收保護費的？”冠頭的小伙不大信，老城區那里是最難混的。

“嚇唬為主，打人為輔，而且要有針對。就說那個賣鴨脖子的吧，他每天早上5點鐘起來收拾材料，鹵是頭一天就煮上的，到中午十一點才能把第一批做出來。想威脅他，要麼早上來掀了他的鹵，要麼中午來扔了他的鴨脖，要麼晚上來摔了他的錢盒。總之什麼讓他難砸什麼，保證下回乖乖錢。”翟辰說得頭頭是道，非常像那麼回事。小混混們如獲至寶，認真聽講。

高雨笙聽得眼角直跳，這家伙是給方初買鴨脖買出經驗了，都知道人家什麼時候煮湯、什麼時候上貨。

在兒園里主要負責搬運東西、安保、招攬生意的翟辰，終于有機會給孩子們講課了。從打群架怎麼贏，講到黑社會堂口的管理，再到學習技的重要。

“本來好好的幫會，就這麼被那個海歸碩士給分化瓦解了，我沒得混，就去學了挖掘機，”翟辰深沉地說，“知識就是力量，孩子們。還是得好好學一門技，不然堂口都管不明白，只要來一個有文化的就能給你搗鼓散了。”

過來放兩人出去的警察，都在門口聽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翟老師出去。

“你倆可以走了。”警察冷淡地放他們出去，把那一兜十萬塊錢還給高雨笙。為防邪教報復，目前警方不會給兩位熱心市民任何獎勵，甚至把他們當邪教徒批評教育一頓。

“我們以后一定遠離邪教，”翟辰信誓旦旦地保證，拉住準備離開的小警察，“哎同志，那個小孩怎麼樣了？”

“在醫院呢，沒啥事，就是神不穩定。”小警察嘆了口氣。

“我們能去看嗎？”翟辰放心不下。

“不行。”警察同志斷然拒絕，不允許任何與邪教沾邊的人知道小孩的行蹤。

翟辰無法，只能回頭跟方初打聽了。搭著高總的肩膀慢慢走出警局，想起那個跟外甥同名的小姑娘，還是有點難：“你說，怎麼會有這種媽，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孩子的。”高雨笙仰頭看看天空，今天的月亮大如圓盤，亮堂堂遮住了星星的芒。

翟辰借著月看他，眉頭微皺：“你……”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高雨笙收回目，帶著他往路邊走。

“剛才？嗨，騙小孩的你也信。”翟辰哈哈笑，快走兩步攬住高總的肩膀，沒骨頭似地掛在人家背上。

高雨笙后背一僵，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糾結要不要他起開。半晌，重新邁開，就這麼拖著背后的大膏藥繼續走：“那挖掘機也是假的了？”

“這個是真的，”有一說一，翟辰不騙小天賜，“別的都是瞎說，就學挖掘機是真的。不是我吹，你辰哥巔峰時期能開挖掘機上墻。執照在手，技過，老板們用過都說好。”

“……”

方初忙到半夜才回家，找遍幾個屋子，才在臺的角落里發現了那個看夜景的夜盲眼：“你怎麼起煙了？”

翟辰以前在工地上開挖掘機的時候，是很喜歡煙的。后來為了照顧孩子，就給戒了，家里已經多年沒見過煙草了。

“我看不見夜景，郁悶。”翟辰頹在翟建國留下的竹制躺椅上，單腳搭在欄桿頂，吸了一大口慢慢從鼻腔噴出來。

“你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瞎嗎？”方初翻了個白眼，搶走煙盒自己也點了一，“姓羅的王八蛋不肯說教頭是誰，也不知道天罰者名單。你們家天賜最近很危險，告訴他別往高去。”

“我們家天賜？你怎麼這麼肯定？”翟辰完一又續一，仰頭吐了個眼圈。

“呵，”方初冷笑一聲，“抬抬尾我就知道你放的什麼屁，要不是肯定了，你在這兒裝什麼黑夜的眼睛？”

“嘿，別看不起開挖掘機的詩人，”翟辰踢了他一腳，惆悵地嘆了口氣，“我以前總盼著找到他，不放心他，現在找到了又不敢認他。”

“你這是演電視劇呢，”方初不懂他這邏輯，“又不是養媳，說出去能壞他名聲是怎麼的？”

“哎，不是。我一直以為，他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誰知道他家那麼有錢，現在自己也是大老板。他不需要我了，以前那些事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好的回憶……當年他媽媽趕我走，肯定是有原因的……”翟辰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自己也沒捋出個頭緒來，氣得又踹了方初一腳，“你說句話啊，屁都不放一個，要你何用！”

“滾！”本來還想安他兩句的方初，頓時被起火來，“那你就憋著吧，憋不死你。”

翟辰郁悶地把煙完：“黑夜不僅給了我黑的眼睛，還送一個黑心的兄弟，苦啊。”

“……”方副隊深深覺得，自己早晚要被這混蛋玩意兒氣死。

晚上被翟辰氣，白天去了局里被那些邪教徒氣。

在小屋里被大哥們熱款待一晚上的羅全培，總算老實了，蔫頭耷拉腦地代了不事。他們這個窩點的主要用途，就是讓邪教徒們懺悔獻祭的。做錯了事，或是親人做錯了事，都需要在神明面前懺悔；需要神明為自己做什麼事，則需要獻祭。

懺悔和獻祭，形式其實是一樣的。可以貢獻金錢，沒錢也可以貢獻別的。

“別的是指什麼？”方初敲敲桌子，提醒他不要含糊其辭。

“這些東西，昨天晚上那些禱告的人還有你那個小弟，已經代清楚了，你最好說實話。說的不對咱們就慢慢耗著。”小馬在一旁威脅他。

“房子，車子，或者……人。”羅全培了腦袋。

方初深吸一口氣：“所以，王競航、周玉芬、袁小給了你們錢，做了獻祭？”

“周玉芬給的是錢，王競航和袁小的怎麼弄的我不知道，他們直接找的星主，”羅全培小聲說完，慌忙補充，“這三件事我都沒經手啊，我只是知道點。警同志，我就是好，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些的跟我睡都是你我愿的。昨天晚上那個小孩，媽把領去的，我哪知道不愿意啊！”

“那十萬塊錢是怎麼回事？你敢說你沒騙人錢？”小馬又想打他了。

“那是他們自個兒愿意捐的，廟里不也常有香客捐錢嗎？他要捐給我，我有什麼辦法。”姓羅的又擺出了無賴臉。

“合不合法，法院會告訴你。據目前的況，如果罪名立，你利用邪教詐騙錢財、|婦、教唆殺人，判個無期是沒問題的。如果查實還有強迫婦、之類的行為，就可以判個槍斃。”方初整理了一下資料，面無表地告知。

“我可沒教唆殺人！我只管收錢，天地良心我沒強迫過誰！”羅全培聽了這話就急了，“殺人的事都是星主指揮的，我都沒跟那些天罰者說過話！”

“星主是誰？如果你幫我們找到星主，算你一功，可以減刑。”方初示意小馬遞給姓羅的紙筆。

羅全培看看手里的表格，拿起筆，又放下：“我不知道。”

“你是負責收錢的心腹，你會不知道？”小馬敲敲桌子。

“我真不知道。”羅全培擺出英勇就義的姿態。

“那今天就到這里吧，把他送回去。”方初站起。

“哎哎，能不能給我換間號子？”那人立時掙扎起來，哭爹喊娘的不愿意回去。

“不好意思，就剩這一間有空位了。”小馬本著為人民服務的原則，態度溫和地告知。

“哎，我說我說，”羅全培坐回去，把臉埋在手里很長時間，“不是我不愿意說，是我不能說。我上頭有七十多歲的老母親，下面還有剛十七歲的兒子，我要是說了，我們全家都活不了。”

邪教的上層，其實是清醒的，本不信教。他們有明確的目的，要麼圖財，要麼圖。姓羅的不肯供出星主，也絕不是出于信仰，而是怕被天罰者報復。

“你兒子都十七歲了，還向十六歲的小姑娘下手？你要不要臉！”小馬推搡了他一下，被小張一把拉住。

“沒有人會知道是你說的。”方初示意外面關了監控。

“副隊？”外面的人發出疑問。

“關了監控，視頻音頻都關了，”方初斬釘截鐵地說，隨著微弱電流聲的消失，整個屋子陷一片沉靜，“你現在能說了吧？”

羅全培苦惱地了頭發，沉默地低著頭，足足過了半個小時才啞著嗓子開口：“我只能告訴你們，這個人，你們見過。”

老實代的羅全培不用再回到充滿大哥關的屋子，被單獨關押了。刑警隊里陷了復雜的排除推理討論。

首先，這個人肯定不是已經落網的五個星使。其他的警方見過的人，王競航、周玉芬、袁小、死者王強的父母、死者李婷的父母、李婷的閨許、熱心提供各種線索的高雨笙、莫名攙和進來的翟辰……

相關的人太多了，無從下手。

“高雨笙很可疑，他好像什麼都知道。”陳照輝用他那核桃大的腦子努力推理。

“得了吧，自己抄自己老巢，是你有病還是他有病？”方初卷起資料揍他腦袋，“現的證據不知道找，熱心市民提供的那個音頻里，不是有星主的聲音嗎？”

“對啊！”眾人醍醐灌頂，趕找出那段音頻。

【天罰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停下。】

中年男子的聲音，尾音微微上浮，世故且狂傲。

“蔡萬岱！”那個王競航的姑父，蔡莊的前任村長，收了五十萬現金說要給兒子娶媳婦做彩禮的中年！

“馬上抓捕蔡萬岱！”

轉眼到了周末，標點地圖的新品發布會，在明頓酒店16層舉行。

16層是明頓酒店的特會場，由部一直延出去十幾米，大樓中間突出去一截，是造在半空中的無邊游泳池。池邊還有休閑空地，可以觀賞城市風景。

翟辰穿著高總新給配備的保鏢服，繞著會場查看一圈，眉頭越皺越。這個會場，一半在樓，一半凸出去。凸出去的那一截盡頭，本沒有護欄，泳池和休閑區下方只有一段不足兩米的小臺子。

“你怎麼把地方定在這里？說過不要站在開放的高！”翟辰把今天打扮得格外英俊的高雨笙拉到一邊，低聲訓斥他。

“這是一個月前就訂好的，”高雨笙滿臉無辜地說，“放心，我說過，他們不會在白天手。”

“你是教主嗎？他們聽你的嗎？”對于不聽話的客人，保鏢現在很生氣。翟辰不再理他，了酒店經理來，要求在泳池邊布置安全防護。經理表示安全沒有問題的，就算有客人不小心跌下去，也是掉在臺子上的。

“不是跌下去，如果被人推下去或者扔下去呢？”翟辰指著那窄窄的小臺子。

“客人真會開玩笑，那不是殺人了嗎？”酒店經理不能理解翟辰的擔心。

“沒錯，我這會兒就很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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