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說朕是傀儡》24.第二十四章(V章三合一)

第二十四章

剛剛發生的一切本是伏玉的本能反應,他哪有什麼膽量阻攔陳原。平日裏陳原不管殺多人,只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都可以當做不知道。只是卻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他在這朝堂之上當著自己的面拔劍殺死一個老臣。

對上陳原的眼睛,伏玉才後知後覺地到害怕,微微垂下眼簾剛好看見抵在前的劍尖,他吞了一下口水,結結地開口:「朕,朕只是想勸舅父看在母后喪期的份上,切勿,切勿開殺戒。」

陳原手腕微微用力,那劍尖又向前送了幾分,隨時都有可能劃破伏玉的袍,刺他的心臟。陳原的目從那劍尖之上緩緩偏移,落到伏玉臉上,語氣里含著一丁點的笑意,卻讓聞者忍不住發抖:「陛下不妨來猜猜,這劍尖劃破龍袍需要多久?」

「陳原!」剛剛那老臣從驚恐過後終於回過神來,他瞪著陳原手裏的長劍,「你如此欺君罔上,難不是要謀反嗎!」

陳原偏過頭朝他看了一眼,視線掃過大殿之上表各異的朝臣,輕笑:「我以為有些事大家已經心知肚明,不必再多言。」

陳原此言一出,讓殿原本鼓足勇氣想要指責陳原的朝臣又開始猶豫起來。其實陳原的話說的沒錯,有些事早已是眾所周知心知肚明的事了,陳原離那個皇位早就是一步之遙。

從新帝登基開始,這大殿之上就多了那些佩劍的侍衛,其名曰是為了保護新帝的安危,可是現在,陳原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新帝拔劍相向,那些侍衛難道不是視若無睹?

南夏皇室早就徒有其表,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斥責陳原只是自尋死路而已。

陳原勾起角,將每一個人細小的表都看在眼底,手腕一轉,將手裏的長劍收了回來,就著提劍的手拍了拍伏玉的臉:「陛下大概也累了,今日早朝不如就到這兒,大家都散了吧。」言畢,他回手將長劍回劍鞘,一甩袍,頭也不回地離開大殿。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著齊齊地跪倒在地,朝著伏玉謝恩。伏玉獃滯地看著他們,而後慢慢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口,明明隔著厚實的料,他卻好像已經被那長劍刺進口一樣,只覺得一陣氣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著跪在他面前的朝臣揮了揮手,然後一個人慢慢地朝著殿外走去。

即使過了年,天氣也沒有轉暖的跡象,也可能是因為整個皇城的蕭索讓伏玉更覺得寒冷。輦大概也跟著陳原一起離開了,雖然即使守在殿外伏玉也並不想乘坐。他一個人穿過高高低低的寢殿,長長短短的宮牆,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路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

他在這座皇城裏出生,也註定了被束縛在這裏,儘管他從來不覺得。畢竟之前的很多年裏,他都是一個沒有任何存在的皇子,沒有人在意他,因此也沒有人會去限制他。他與忠叔在那個破舊的冷宮裏生活,吃飽穿暖都是奢,但他卻覺得未來充滿了希冀。

不像現在,長路漫漫,卻讓他不知所措。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伏玉眼前,他下意識地頓住腳步,才看清蒼臨的臉和他總是皺著的眉頭,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問道:「你怎麼出來了,你不是在照顧忠叔嗎?」說完他心底一,「是不是忠叔出了什麼事兒?!」

蒼臨搖了搖頭,先是細細地看過他的臉,才回道:「早晨早就散了,輦都回去了卻遲遲不見你回來,忠叔不放心,我出來看看。」

聽見程忠沒事伏玉才放下心來,緩緩地舒了口氣:「沒事就好。」他朝著四下里看了看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居然偏離了回長樂宮的路,走到了冷宮這邊,沒想到蒼臨居然也找得到。

「忠叔說你可能會來這裏。」蒼臨跟著他朝著四周看了看,「你跟忠叔以前就是住在這裏的嗎?」

伏玉點了點頭,朝著不遠一個寢殿指了指:「就是那裏,我跟忠叔在裏面住了十多年。」

蒼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去,對比皇城裏其他的地方,這裏確實顯得格外的老舊,但是伏玉看向那裏的時候角卻是上揚的,帶著蒼臨無法理解的懷念。這讓蒼臨難得升起了一好奇,考慮了一下直接朝著那扇破舊的殿門走去。

伏玉沒有阻攔,跟著蒼臨一起進了殿門。

一切都還是老樣子,掉了漆的殿門,了瓦片的房頂,並沒有因為這裏原來的主人為新帝就犬升天得到修繕。殿還殘存著伏玉他們之前生存的痕跡,因為總是沒有足夠的炭而沒用過幾次的炭盆,帶著缺口的碗碟,還有被修修補補過很多次的袍。

蒼臨走到殿門口就停住了腳步,他好像能過那些東西看見那一老一在這裏度過的十多年,清苦卻快樂。他沒有再向里走,生怕自己的腳步驚擾了那些回憶。

伏玉站在蒼臨邊也沒有,他的眉眼是彎著的,面上帶著一點笑意,眼底卻帶著一哀傷。他就這麼安靜地站了許久,忍不住垂下眼簾。再抬眼時,眼底所有的緒都消失地無影無蹤,他手拍了拍蒼臨的肩膀:「回去吧,忠叔該等急了。」

蒼臨用一種打量的目看了他一會,而後點了點頭:「好。」

回去的路上伏玉的心似乎好了一點,他沒有提大殿上發生的事,蒼臨也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兩個人像商量好一樣默契,隨口聊了一些有的沒的,等走到長樂宮門口的時候,伏玉畔又恢復了笑容。

蒼臨看著他一路從緒低落又變得一切如常,眉頭微微挑起,順手推開了門,將伏玉讓了進去。

伏玉邊往裏走邊回頭朝他說笑:「沒想到一宿的功夫你居然學會照顧人了。」

蒼臨跟著進到殿去關門,聽見他的話剛想出言反駁卻發現伏玉突然了聲一般,猛地轉過頭才發現,大殿正中的椅上正坐著一個男人,他畔掛著若有似無地笑意,淡淡地開口:「陛下,我可是等了你好一會。」

伏玉臉上的笑意早已散地無影蹤,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自己的下,解釋道:「舅父,我……朕剛剛隨便在宮裏轉了轉,所以回來的晚了些。」

陳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晚了些沒關係,畢竟陛下還記得回來的路,我就已經很欣了。」

伏玉知道陳原是來發難的,畢竟自己今日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違逆他,這對陳原來說絕對是一件沒有辦法忍的事

他是一個傀儡,是陳原一手扶上皇位的傀儡。他應該貪生怕死膽小怯懦,對陳原的話言聽計從,如果超過了這些,那陳原怕是再也容不下他。

可是伏玉也沒有辦法。他不是什麼民如子,仁善有主見的皇帝,他更沒有抵抗陳原的本事和勇氣,只是他畢竟生而為人,沒有辦法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被殺而無於衷。他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勇氣站出來,卻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承的了這之後的後果。

伏玉微微垂下頭看著自己的鞋面,在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他都不敢直視陳原的眼睛。

陳原慢慢地站起走到伏玉面前,兩個手指住伏玉的下頜強迫他抬起頭看著自己,輕笑道:「陛下早朝時候的表現真的是讓我吃驚啊,我從來沒有想到陛下居然如此的恤朝臣,還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陛下跟朝里的那些老不死的早已勾結在一起,妄圖,做點什麼?」

陳原的聲音很低,手上也本沒有用力,卻讓伏玉渾的力氣都好像被離一般,他只能強迫自己搖了搖頭:「朕只是,只是不希在朝堂之上見而已,尤其,尤其現在是母后喪期,不易殺戮。」

「陛下是在影我兇殘暴戾?」陳原輕聲問道。

「沒有!」伏玉急忙反駁,「朕不是那個意思,朕也不是想違逆舅父。」

陳原輕哼了一聲:「是嗎?」他鬆開著伏玉下頜的手指,挲了一下指尖,順手從懷裏出一樣東西丟在地上,「那陛下不妨看看,這是什麼?」

地上丟著一塊絹布,伏玉緩緩地蹲下,想要將那塊絹布拾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指抖的厲害,居然沒有辦法握住那絹布。一隻手從背後了過來,將那絹布拾起,順勢將伏玉扶了起來。伏玉抬眼發現蒼臨正站在他面前,手裏牢牢地握著那塊絹布,送到伏玉眼前。

伏玉定了定心神去看那絹布上的字,他識字不多,但也勉強將他絹布上的字看了個明白,那絹布上的容與當日賀鴻儀所作征討檄文如出一轍,痛斥陳原欺君罔上敗壞朝綱數宗罪責,號召義士一起除掉陳原,匡扶皇室。

伏玉一字一句地讀完,他腦子裏了一團,本能地抬起頭看著陳原:「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今日朝堂之上陛下所救的那位李大人與叛臣賀鴻儀勾結的罪證。」陳原垂下眼看著伏玉,「陛下自在後宮長大,與那位李大人應該是沒有過集,偏偏今日百般維護,不惜公然違逆我。」陳原笑著將那絹布拿到手裏,輕輕地在伏玉眼前晃了晃,「那麼此事陛下想必也是知道的了。」

「不,我不知道此事,我不認識那個李大人,也不認識什麼賀鴻儀。」伏玉蒼白的解釋道,「對此事更是一無所知。」

「是嗎?」陳原勾了一下角,順手將那塊絹布塞到伏玉的襟里,手指抬起輕輕地點了點伏玉的額頭,「那陛下打算如何為今日之事向我賠罪?」

伏玉微微閉眼,聲道:「且憑舅父吩咐。」

陳原偏了偏頭,似乎是真的在考慮這件事,半晌,他突然拍了拍手:「陛下貴為一國之君,為臣的自然不能冒犯。那個養陛下長大的老太監哪兒去了,就由他替陛下領責罰吧。」

他此話一出,在場的兩個人都變了臉,伏玉還沒等開口,蒼臨已經有了作,幾乎是立刻擋在陳原面前,止住他向殿走去的路。

陳原彷彿才看見他一般,角勾起一抹笑:「我倒是忘了,這長樂宮現在又多了一個人。」話說了一半,那笑意散去,語氣微冷,「只是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擋我的去路?」語落,已經出手,直接掐上蒼臨的嚨。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一瞬間發生的一般,蒼臨沒有想到如何應對這個陳原,只是在聽他說到要像程忠手之時做出了本能的反應,因為他跟伏玉兩個人都清楚,病榻之上的程忠再也經不起陳原的一點折騰。

蒼臨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站出來,想要去保護一個什麼人,他本來不及去思考自己這一做法是不是過於冒失,只覺得陳原的手像是鐵鉗一般,住他的咽,讓他息都變得十分的艱難。

窒息越來越強烈,蒼臨終於明白,這不是恐嚇或者威脅,陳原是真的想要掐死他。這種覺對他來說其實並不算陌生,畢竟他長到這麼大,不是第一次有人想要他死了。只是過往的很多時候,並沒有一個人在旁邊替他苦苦哀求。

這小皇帝可真的是能哭啊,蒼臨茫然的想到。

伏玉跪倒在陳原的腳下,雙手扯著陳原的襟,眼淚已經浸了他的臉,可是他除了痛哭,除了求饒,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他看見蒼臨的已經不再掙扎,看見陳原的手還在不斷的,雙眼無力地睜大。

蒼臨是要被掐死了嗎?當著他的面,因為他?

大殿門被轟然推開,一個清亮的聲傳了進來:「陳大人是想要把這皇城清空,把我們伏家的人都殺個乾淨才能甘心,是嗎?」

陳原眼底升起一訝異,鉗制著蒼臨的手也終於放開,將渾已經癱年丟在一邊,抬頭看著來人:「臣參見長公主殿下。」

永寧長公主伏芷一,如墨長發隨意綰髮髻,斜斜地著一金步搖,不施黛,清清冷冷地站在殿門口,淡淡地瞥了陳原一眼,又看了看已經連滾帶爬地撲到蒼臨面前的伏玉,眉頭微微皺起:「天子就應該有天子的德行,陛下看看自己現在像什麼樣子?」

伏玉已經探到了蒼臨的鼻息,總算是找回了一點力氣,癱坐在地上急急地了一口氣,才輕輕開口:「姑母教訓的是。」

伏芷輕輕搖了搖頭,將目又轉到陳原上:「我倒是不知道陳大人這麼喜歡這長樂宮,散了朝也要過來。」

陳原回道:「臣只是有事與陛下商議。」

「這麼說來,是本宮來的不巧,打擾了陳大人與陛下的正事?」伏芷抬眸,問道。

「臣並無此意。」陳原道,「臣與陛下所商議的也不是什麼要事,殿下又何來打擾一說?」

伏芷點了點頭:「既然不是要事,那便改日再議吧,本宮恰好有些事要與陳大人商討。」

「臣榮幸至極。」陳原說完,慢條斯理地從懷裏出了一塊帕子,自己的手,朝著伏芷做了個請的手勢。

伏芷掃了他一眼:「勞煩陳大人在殿外稍候,本宮還有幾句話要與陛下說。」

陳原微垂眸,笑了一下,轉就出了門。伏芷站在原地聽著他的腳步聲漸遠,才回過頭朝著伏玉道:「本宮知道你並不想要這個位置,但既然你已經坐到了這裏,那就給我們伏家最後再保留一點臉面。」說完轉過,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大殿門緩緩地關上,室線暗了下來,伏玉側過頭髮現蒼臨已經睜開了眼睛,仰面躺在冰涼的地面上,怔怔地看著頭頂,目渙散。

伏玉探過頭去手在他眼前輕輕地晃了晃:「你還好嗎?要不要,請醫過來瞧瞧?」

蒼臨睫,緩緩地搖了搖頭,他嚨還痛的厲害,但是卻清楚這沒有什麼大礙,畢竟這條命還是留了下來。

伏玉微低頭剛好看見他頸間格外明顯的指印,下意識地手去。蒼臨抬起手,按住了伏玉的手指,再次搖了搖頭,一張口,聲音卻是嘶啞至極:「我沒事。」說完,翻坐了起來。

伏玉也跟著坐了起來,目還是忍不住落到蒼臨頸間,他覺得自己嚨里也堵得厲害,半晌才小聲道:「對不起。」

蒼臨扭過頭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為什麼道歉?」

伏玉微微閉眼:「差點因為我害死你。」

蒼臨眉眼間浮現出一冷意,拂了拂自己的袍站直了:「就算是我今日死了,也不是你害的。冤有頭債有主,今日所有的一切,我都會從陳原上討回來。」

說著他不再理伏玉,起出門。

殿門被推開而後又關上,有冷風趁機鑽了進來吹在伏玉上。伏玉咬著下在地上坐了一會,輕輕拍了拍手,也從地上爬了起來。

蒼臨出了長樂宮的門,寒風吹在臉上讓他找回了那麼一點知覺。他抬手在自己頸間了一下,還能覺到明顯的痛意,更重要的是,那種窒息似乎還殘留著,還有那種想要殺你的人比你強大而引起的無能為力與絕

別說是從那些忠心耿耿的侍衛手裏殺了陳原,就算是只有陳原一個人站在他面前,他都沒有一點的反抗能力,更別提還有那個人。

蒼臨厭惡如此弱小的自己,他憎惡自己的無能為力,咬著牙閉上眼睛,回手一拳就朝後的宮牆上砸去,卻沒有預料之中的痛。他睜開眼發現一隻大手攔在圍牆前,那隻手的主人正偏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蒼臨瞪著荀看了一眼,回手拂開了他的手,轉就走,沒走幾步剛剛站在他後的那個人已經又閃到了他面前。

蒼臨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有些訝異地看著荀,他本沒有看清這人的作,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就從後出現到他面前。

對上他的目卻很平淡,回過頭朝著長樂宮的大門看了一眼,又看向蒼臨頸間的指印:「能從陳原手下撿下一條命,也算是命大。」

蒼臨蹙起眉頭,他不想在這種時候還聽到這人的辱,微微垂下眼簾,背轉過去。聽見荀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你知道為什麼到陳原如此窮兇極惡肆無忌憚,無數的人想要除掉他,卻沒有一個人得手嗎?」荀繞到蒼臨面前,繼續道,「他除了養了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自己雖然算不上武藝高超但也足夠自保,加上又足夠謹慎小心。你想殺他?只怕這輩子都不可能。」

蒼臨抬眼看他:「那你呢?」

一愣,突然笑了起來:「如果我們一對一的手,他自然不是我的對手,但是他這輩子都不會給我這樣的機會。」

蒼臨垂下眼簾,若有所思的樣子,荀站在他前默不作聲,格外耐心地等蒼臨的回應,良久,蒼臨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荀:「你為什麼要幫我?」

面上的笑意散去:「我只是樂於給我討厭的人製造一點麻煩而已。」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語氣裏帶著一點好奇,「我也很想知道,在我手下,你最後會變什麼樣子。」

「他會知道這件事嗎?」蒼臨問道。

搖了搖頭:「我說過,我們兩個只是合作的關係。我只告訴他我想告訴的東西,至於我的一點小興趣,是不任何人干涉的。」

蒼臨抬眼盯著荀的臉,似乎是在考量這人的話究竟能不能相信。他抬手自己的間,陳原帶給他的覺並不會這麼快消散,那會時時刻刻地都在提醒他,他是如此的弱,如此的不堪一擊。

蒼臨突然笑了起來,他恍然發現,他沒有什麼可糾結的,畢竟他這條命都是撿來的,還有什麼可怕失去的?他朝著荀點了點頭:「我想好了。」

翹了一下角,朝他揮了揮手:「寅時,花園。」話落,影一閃,消失於蒼臨眼前。

蒼臨回到寢殿的時候,伏玉已經蜷在榻上睡著了。他昨夜喝了許多的酒,天未亮就被起早朝,加上又驚又嚇,似乎已經支了所有的力。他將自己蜷一團,雙臂抱著自己的膝蓋,將臉埋進臂彎,因為沒有蓋被子,在睡夢之中似乎也覺到寒意,睡的並不怎麼安穩。

蒼臨站在床前看了他一會,扯了被子替伏玉蓋好,喝了一點溫水,也和倒在伏玉邊,閉眼小憩。

伏玉這一覺睡到天都暗了下來,等他醒來的時候大殿還是只有他一個人,但是側枕邊還殘存著的一點溫度讓他知道最起碼這殿裏不是一直只有他一個人。

伏玉抬手臉,用力地晃了晃頭,好像這樣能講所有不愉快的記憶都丟個乾淨。等確定自己完全清醒之後他才下了床。他這一覺睡了太長時間,差點誤了忠叔的葯。

等伏玉胡地洗了把臉,推開後門才發現葯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生好了火,蒼臨正拎著那把破舊的扇蹲在跟前,目不轉睛地盯著爐膛。

蒼臨做什麼事好像都專註的很,哪怕就像是現在煎藥這種小事,他也能專註地彷彿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伏玉看著他後腦因為睡覺而變得凌的髮,勾起了,輕咳一聲,走了過去。

蒼臨扭過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什麼語氣地問道:「醒了?」

「嗯。」伏玉應聲,手掀開藥壺的蓋子看了一眼,驚訝地問道,「你自己生的火?」

蒼臨回頭看他:「你覺得這長樂宮還有誰會幫我們?」

伏玉垂眸,目落到蒼臨臉上,這才發現大概因為還是不怎麼嫻,蒼臨蹭了不爐灰在臉上,那張原本白皙的小臉變得髒兮兮的,配上蒼臨那雙黑亮的眸子,讓伏玉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伏玉的笑讓蒼臨皺起眉:「你幹什麼?」

伏玉也不回答他,一邊手拿袖去蒼臨的臉,一邊兀自笑的開心。

蒼臨蹲在地上被迫仰著頭讓伏玉臉,這個角度他能看見伏玉帶笑的眉眼,他有時候不知道伏玉是過於樂觀還是實在沒心沒肺,明明幾個時辰之前他們在生死邊緣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一覺醒來他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笑的如此開心。

伏玉替蒼臨了臉,又看見他凌的頭髮,順手拆開了蒼臨的發,重新替他束髮。

蒼臨本來要起,察覺到他的舉之後又渾的繼續蹲了下來,一邊那人的作一邊聽著那人在耳邊絮叨:「我其實一直就想問你來著,為什麼你每天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但是頭髮卻總弄的糟糟的。」

蒼臨順著伏玉的作調整自己的坐姿,由著他在自己頭上腳,聽了他的話愣了一下,而後才回道:「因為都是自己梳的,沒有人給我束過發,我只能照著別人的樣子去學。」

伏玉的手頓了一下,連作都下意識地放輕,笑道:「那我替你束髮,你可要學仔細了啊。」

蒼臨心底升起一異樣的覺,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好。」

伏玉長到這麼大頭一次如此認真地替別人束髮,其實他自己在這方面也並不怎麼嫻,但卻格外的認真。而蒼臨更是難得地乖順,怔怔地盯著眼前的爐膛,一

不知道過了多久,伏玉輕輕地拍了拍蒼臨的肩膀,向後退開一步,仔細打量了一下蒼臨的樣子,滿一地點了點頭:「好了。」

蒼臨下意識地抬手去頭頂,作輕緩地他自己都不信,他看不到頭頂的樣子,但卻覺得一定特別好看,轉過頭看著伏玉,難得出一點笑意:「謝謝。」

伏玉也笑了起來,隔著他的肩膀探頭去看葯爐:「葯應該熬好了吧?我去忠叔起來吃藥。」

蒼臨也跟著起,小心地將葯倒進碗裏:「好。」

日子總是還要繼續,不管他們今日經歷了什麼,只要生活還要繼續,他們就還要好好的活著。

伏玉不知道永寧長公主與陳原達了什麼共識,總之那一日二人一起離開之後接下來的幾日,他都沒有再見到陳原,連早朝都停了幾日。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能夠不見到陳原倒是讓伏玉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當然這種好日子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某日午後,陳原的出現再次打破了長樂宮難得的寧靜。

蒼臨看見陳原就想起了那日自己幾乎死在這人手裏的那一刻,臉立即就變了。伏玉將這一切看在眼底,不地開口:「蒼臨,去燒些水來給舅父泡茶。」

蒼臨看了他一眼,微垂下眼眸:「是。」

大殿只剩下陳原與伏玉兩個人,陳原在主位坐了下來,看著一直站在自己側的伏玉,笑了一下:「幾日不見,陛下倒是更懂事了幾分。」

「多虧舅父教誨。」伏玉輕聲回道。

陳原笑,也不在意,他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案,半晌才淡淡地開口:「臣今日而來是有件事要跟陛下商量的。」

伏玉蹙眉,陳原能有事與他商量?他心中警惕,但還是開口道:「舅父且說就是。」

陳原微微抬起頭,眼角眉梢都沾染著一點笑意:「臣陳原求娶永寧長公主伏芷,陛下賜婚。」

伏玉瞪大了一雙眼,他萬萬沒想到在這種時候,賀鴻儀的叛剛平,不管是都城還是皇城之中都是一片混,甚至陳太后剛剛去世,連他這個皇帝都在服喪,陳原為陳太后胞兄,居然在這種時候求娶守寡宮中多年的長公主?

那永寧長公主是否知道此事?

伏玉簡直有些不知所措,經過那日之後,他不敢再拒絕陳原任何的要求,但是偏偏又沒有辦法直接應下陳原。他定了定心神,猶豫著回道:「長公主是朕的姑母,長輩的事,朕不敢代為做主,此事,此事還須問過長公主的意見才是。」

「陛下不必擔心,臣既然敢開口,自然是長公主應允。」陳原笑著起,走到伏玉面前,看著他那雙困的眼睛,「陛下一定很是奇怪,我為何在這種時候求娶長公主?」

伏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看著陳原背過去,雙手負在後,冷淡地說道:「我只是把很多年前就屬於我的,重新拿回來而已。」

伏玉心底更覺困,他地察覺到一點什麼,但又覺得那實在是有些荒誕,只能看著陳原等著他後面的話。

陳原轉過看著伏玉,目深邃:「我與伏芷認識十數年,兩相依,只等著我跟著我父親從南疆平回來,立上一點戰功,求娶公主。偏偏在那個時候,你那個沉迷丹藥一心修仙的父皇,只因為邢罡一句話,就不顧自己親妹妹的,將嫁給了邢罡的義弟。」

說到這裏,他眼底的笑意散去,盯著伏玉那張與先帝相像的臉,一字一句地問道:「所以你現在明白對著你這張臉,我有多次想要掐死你?」說完,他又笑了一下,「但是誰讓你又長了一雙與相似的眼睛。」

伏玉無論如何沒想到,他如此憎恨邢罡如此憎恨他們伏家的原因竟是如此,也終於明白,為何他幾乎屠盡了所有伏家的脈,卻偏偏留下一個寡居後宮的永寧長公主。

只是縱使他們曾經兩相依,時過境遷之後,陳原早已為了一個偏執殘暴,手中沾滿鮮的屠夫,永寧長公主真的還會喜歡這樣的陳原嗎?

他與伏芷只見過兩面,其實談不上有什麼分,但那人畢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或許是因為脈相連,讓他對伏芷難免多上一點擔憂。伏芷久居後宮多年,究竟又為何在這種時候答應下嫁陳原?而陳原現在如此晴不定,伏芷若是嫁給他,只怕命都堪憂。

伏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向陳原:「朕想見見姑母,親自問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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