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竹村村口，百年枳椇樹下，一個人緩緩走近。

戴著細金邊框墨鏡，一襲白，外披一件oversize西裝外套，踩著細高跟。渾上下都是名牌，時尚又優雅。

狗蛋同學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靠近幾步，“哇噢！阿姨，你好香！你是城里的阿姨對不對？你，你要去哪里啊？要不要我給你帶路？”

眼看著臟兮兮的小孩子皺著鼻子，快要蹭到自己上了，高家儀連忙退了兩步，勉強撐起一個笑臉：“小朋友，你知道珠璦莊怎麼走嗎？”

狗蛋同學點頭，“我知道啊。”

高家儀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他的下文，“呃，然后呢？怎麼走？”

狗蛋眨了眨眼，認真問道：“你不給我糖果嗎？別的漂亮阿姨問路，都會給我糖吃的。”

高家儀愣了愣，“啊，對不起，可是，我沒有帶糖。”

狗蛋嘆了口氣，倒也不強求，“好吧。我媽說了，沒有糖也得指路。珠璦莊嘛，就是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山上走，走啊走，看到一個四合院，那就是了。”

“謝——啊啊啊啊！這是什麼東西！”

高家儀正要說謝謝，突然有什麼大鳥掠過的頭頂，嚇得心臟都要從嚨口跳出來了。

下意識地抱頭，蹲下，兩秒過后，聽到一個怯怯的聲音：“阿，阿姨，對不起。”

抬眼一看，高家儀凝起了眉，“是你！”

白金卷發。胖嘟嘟的臉，白似雪。過分致漂亮的五。

已經無數次在網上看過的照片了。

——是的兒！

寶珠歪了歪腦袋，“阿姨，你認識我噢？”

“當然認識。”高家儀站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寶珠，“你是寶珠對吧？我跟你媽媽是老朋友了，你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哇！這樣子嗎？”寶珠眼睛亮了起來，“既然阿姨跟媽媽是那麼好那麼好那麼好的好朋友，那，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嗎？剛才，古斯不小心嚇到你了，它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噢。”

高家儀這才看到小孩兒旁邊圍著的幾只，其中一只大鵝慢悠悠地踱著步，沒有一點冒犯了人類的愧意。

蠢鵝！

高家儀心里不爽，但也不好跟一只鵝計較，只能撐起笑意，“寶珠，你媽媽在家嗎？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找？”

“不可以。”寶珠搖頭，脆聲聲、笑瞇瞇地拒絕道。

對話沒有按想象中的發展，高家儀又愣了愣，“呃，為什麼？”

寶珠搖頭晃腦，義正言辭：“因為我還沒有玩夠呀。阿姨，要不然，你在這里等我，等我玩夠了呢，就來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高家儀臉上的笑意撐不住了，“不用了，謝謝。我自己去找吧。”

“那麼客氣干什麼！村長說了，來者是客，我們都要熱地招待，狗蛋，對不對？”

狗蛋同學認真點頭：“對！寶珠你真熱！”

對于他的夸獎，寶珠全盤接，“嗯嗯吶！為古竹村的一份子，這是我應該做的。”

狗蛋同學呱唧呱唧地鼓起掌來。

看著兩只不大點的小崽子自顧自地聊上了，高家儀直接轉，順著之前狗蛋所指的方向走去。

“漂亮阿姨走了欸！”

寶珠立即熱地喊道：“阿姨再見噢！”

“阿姨再見噢！”狗蛋也學著寶珠的語氣，熱地道別，然后又用力吸了吸鼻子，“這個阿姨香香的！”

“是香水啦！爸爸說，城里阿姨不洗澡，所以要噴香水才能不臭臭啦！我還是喜歡媽媽上的味道！像山上的松樹，下雪的時候的味道。”

狗蛋似懂非懂，“噢。不管別的漂亮阿姨多香，我也更喜歡星姐啦。”

寶珠在他頭上敲了一記栗，“沒禮貌！你怎麼可以星姐！是小姑姑啦！”

狗蛋捂著腦袋，仍舊傻樂，“是小姑姑啦！”

高家儀艱難地踩著細高跟，一步步走在鋪著碎石的山路上，聽著漸行漸遠的音，不免嘀咕：“都四歲了，尋常孩子都該上兒園了吧？果然是基因缺陷癥患兒……小神病。”

古竹村如今的山路都鋪著白碎石，沿途路邊都開滿了花，像致打理過的花園小徑。

然而碎石路，對高跟鞋著實不友好。

一路到了珠璦莊，高家儀的細高跟名牌鞋已經斷了一只鞋跟。

一瘸一拐地走進四合院，原本還想跟儲星洲好好聊聊的，見到儲星洲本人時，已經沒什麼耐心了。

對方見到是，也馬上擰起了眉，“你怎麼來了？”

無論是神還是語氣，都不像是能跟坐下來好好聊聊的樣子。

“星洲，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這麼多年沒見面，你對我是這種態度。只能說是人非。那我也不跟你廢話了。”

高家儀直接進主題，“五年前，你在醫院生下的，是一對雙胞胎，你記得吧？”

儲星洲臉更沉，眸中似乎醞釀著一團黑的漩渦。

是高家儀在噩夢中見過的那個眼神。

一眼不眨地盯著高家儀，“你什麼意思？”

高家儀不自覺地避開的目，“當年你兒子被人抱走，你傷心得不得了。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幫你找他。”

“你一直在幫我找他？”儲星洲緩慢地重復問道。

“對啊，最近終于有一些線索了。”高家儀抿抿，“但這段時間你對我的冷漠，還有，在網上說跟我不什麼的，真的，我傷心的。既然你無意跟我再做朋友，那我何必自作多呢，對吧？我可以告訴你，你兒子的下落，但是，希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呵。”儲星洲不自覺地冷笑出聲，“什麼要求？”

“之前在南江生醫藥研究院的時候，那位胡教授你記得吧？他現在已正式收我為徒了。是這樣的，他跟政府在合作一項中西醫結合的醫藥研究，很多華夏的中醫大師都在他的項目組里。你前段時間不是發表了一篇關于基因缺陷癥的論文嘛？我師父十分欣賞，他還是想跟你合作。”

“所以你希我答應這個要求，進你師父的研究項目組？”

高家儀搖頭，“不，我希你拒絕我師父的要求，絕對絕對不要跟他合作。”

話音落下，饒是儲星洲，也不免到驚訝。

高家儀卻并未說完，“還有，我覺得你這個醫館，不錯的。我希，你可以好好在這里當你的大夫，不要再在網上刷存在了。我現在也有些知名度了，你時不時跳出來說什麼跟我不的，會讓我很困擾。”

儲星洲愣了好一會兒，不敢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片刻后，又笑了。

像高家儀這樣的人，底線之低，確實不是能忖度的。

“你剛剛，不是說一個要求麼？”

聽著漫不經心的語氣，高家儀咬牙道：“我臨時加的，不行？你不想要你兒子的下落？怎麼，五年時間過去了，你已經不想找他了？也是，畢竟他也患了基因缺陷癥，而且當年醫生就說了，男孩犯病基率更高，說不定——”

沒等說完，突然——

“叭！”

一個掌挾風而來。

臉上火辣辣的，一陣刺痛。

高家儀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儲星洲，“你打我？儲星洲！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