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困渡》第68章
聚會持續到晚上零點,楊沅沅的男朋友來接,先走一步。
蘇晚青送下樓,回來的時候坐電梯上來,門一開就聽見一道悉的聲音:“誰他媽跟你當炮友只睡你兩回的?”
左岸水榭是一梯一戶,門口的面積不小,有一方小小的臺,蘇量依和翟緒兩人就站在臺的欄桿邊,看表,氣氛還凝重。
話是翟緒說得,蘇量依正低頭摳指甲,兩人都喝了酒,上彌著淡淡的酒薄味。
去年年初的婚禮過后,蘇晚青本以為這兩人會有什麼,可沒過多久翟緒就去相親了,蘇量依也談起了,大半年忙工作,一年忙著懷孕生孩子,跟這兩人分別見過不次,可同時見面的機會卻不多,因此也不怎麼清楚他們的關系。
從電梯里出來,幾人對視了一眼,蘇晚青了脖子,不太想管閑事,說了聲“我什麼都沒聽見”,然后就溜回了家。
客廳里,沈梳音獨自盤坐在地毯上玩手機。
聞宴祁和梁蔚輕坐在后面的沙發上,初秋的節氣,聞宴祁為了抱孩子方便只穿了件套頭衛,梁蔚輕應當是工作結束直接過來的,上的紺青襯衫袖口卷至手肘,他這周要去趟東南亞,想借用聞宴祁的法務團隊,兩人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語氣平淡,面容清冷,氣場看起來很合。
電視機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沒有一個人分心去聽。
蘇晚青走過去,沈梳音注意到,立刻站了起來。大約是盤坐久了,一下沒站穩,梁蔚輕余瞧見晃了一下,下意識手去扶,看見扶著沙發站穩后,又漫不經心地把手了回去。
全程沒有一句話,蘇晚青看在眼里,朝沈梳音招了招手。
兩人避開沙發上的男人進了影音室,那里隔音好,但沈梳音還是不放心,隨意挑了個片子看,等聲音出來,才托著腮看向蘇晚青:“怎麼樣晚青姐,宴祁哥答應了嗎?”
自己也知道翟緒不會同意,沒那個勇氣去鋼,于是迂回地請求蘇晚青幫忙,到時候等表白,把這件事攤開,就讓聞宴祁去勸自家哥哥。
蘇晚青剛剛進來時端了盤水果,塞了顆圣果到沈梳音里,也沒說結果,只是低聲問:“你確定你對他是男之間的喜歡嗎?”
沈梳音沒想到會這麼問,愣了一下:“宴祁哥也不同意,對嗎?”
“他同不同意不重要,”蘇晚青幫把分叉的劉海順了順,依舊是輕聲細語,“你要知道這不是一件小事,說出來以后,不僅你和蔚輕哥可能回不到從前,就連你哥和他的關系......也可能會到影響。”
沈梳音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的。”
“我知道說出來以后,你們都會這麼問。”沈梳音眼睫垂下去,“說實話,我自己也分不清楚,蔚輕哥對我確實很好,除了我哥和我爸以外,他也確實是我最信任的男人......你們怕我分不清依賴和喜歡的區別,這我理解。”
頓了幾秒,突然又抬起頭,“可我只知道,我喜歡上了一個對我很好很好的人,就算那份喜歡是出自于對他的依賴,這又有什麼不對的呢?我不去喜歡對我好的,難道要去喜歡不正眼看我的男生嗎?”
“晚青姐,不管我因為什麼喜歡他,但我現在真的很確定。”握著蘇晚青的手,搖來晃去地笑,“你知道嗎?我現在不化妝都不好意思見他啦,這要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麼呀?”
的邏輯和本人的格一樣,簡單又純粹。
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從小金尊玉貴地長大,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尚且不知道這世上有許多無可奈何的愿景,都不是只憑你許下肝腦涂地的決心就能達到的。
蘇晚青無意潑冷水,也不想干涉的選擇,于是道:“那你想做就去做吧。”
“你會幫我嗎?”
“幫你。”蘇晚青按著的手,抿了抿,“幫你給你哥準備好降藥。”
沈梳音捂著又笑開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一般明亮皎潔。
-
把所有人都送走,已經是深夜一點多了。
蘇晚青從樓上下來,正好看見聞宴祁從玄關走回來。
“梳音怎麼走得?”問。
聞宴祁把客廳的電視關上,朝走過來:“梁蔚輕開車送回去。”
“翟緒呢?”
“忙自己的事去了。”
“......”蘇晚青有些無奈,“他就這麼放心梁蔚輕?”
聞宴祁走過來拉的手,嘆了聲:“梁蔚輕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沈梳音還不到十歲。”
別說翟緒想不到這層了,梁蔚輕他本人就不可能接。
老梁這人和翟緒不一樣的,翟緒是有什麼說什麼,憋不住事兒的人,梁蔚輕格比他沉穩,當初喜歡趙薈西生生憋了好幾年,但凡他自己認定的事,不需要了解別人怎麼看,他跟翟緒的關系不比聞宴祁跟翟緒差,照顧沈梳音純粹是因為從小看著長大,習慣地關照護,跟男之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
蘇晚青跟在他后面走進臥室,不由地憂心忡忡,聞宴祁回過頭看見的表,有些好笑似的:“再怎麼說也年了,好不好的,總要自己經歷才知道。”
在這一點上,他們兩人的觀念完全契合,就像當初Doris的事一樣,蘇晚青不喜歡干涉別人的決定,聞宴祁也如是。
人生短短幾十年,驗卡的時間都是有限的,誰也沒必要把別人的經歷套用到自己上,那是沒意義的揠苗助長,況且這世上聽勸的人本來也不多。
“不早了,你去洗澡。”聞宴祁拍拍的臉,“我去看看閨。”
小包子三個月以后就能睡整覺了,這點是省心不,蘇晚青看著聞宴祁趿拉著拖鞋往嬰兒床邊走,下一秒,兩人同時注意到了掛在把手上的黑小袋子。
楊沅沅買得/趣/,貓郎的發箍出來一半。
聞宴祁是真不知道那是什麼,看到黑的貓耳朵裝飾,還以為是誰帶過來的玩,剛提起來想看,蘇晚青就一個箭步沖上來,眼疾手快地搶了過去。
“這是我的。”
聞宴祁本來沒想到那層的,看臉紅得新鮮,眼神閃閃躲躲的,又想起飯后和閨在這房里待了半個多小時才出去,腦袋里一現,突然就猜到了。
“嗯。”清了清嗓子,聞宴祁把笑意憋了回去,“那......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蘇晚青揪著袋子,想著找個地方藏起來:“你先洗吧,我還有事兒。”
兩人真的有一年沒做過了,這種事兒怎麼說呢,隔得時間久了,確實有些不好意思,蘇晚青覺得他這也是猜出來了,兩個人有點心照不宣地,似乎都不想攤到明面上來說。
“行,我先洗。”聞宴祁轉朝衛生間走去。
眼見著門被關上,蘇晚青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剛剛沒有認真看,這會兒把袋子里的東西拿出來看,三點式還鏤空,關鍵部位上都墜了茸茸的小球,配套的不僅有白的,還有貓耳朵發箍,以及不知道做什麼用的,看起來像是逗貓棒的東西。
即便是當初兩人沒生孩子的那一年,聞宴祁也從未提過什麼七八糟的要求,蘇晚青沒接過這種東西,驟然看到,面紅耳赤的同時,心跳開始瘋狂加速。
將近四十多分鐘后,衛生間水聲停住,過會兒門被打開,橘線下霧氣彌漫出來,聞宴祁已經穿上了他睡覺慣穿的白短袖T,親布料在腰側,還能看見勁瘦的紋理。
他站在洗手臺前,頭發漉漉的,轉若無其事地問:“吹風機呢?”
蘇晚青正靠在床頭玩手機,只用余瞥他,聽見問話才起:“昨天被我拿到梳妝臺上了。”
給他送了過去。
衛生間霧氣未散,還漂浮著沐浴的淡淡果香,黃燦燦的線投下來,聞宴祁抬手用浴巾頭發,手臂線條明顯。
蘇晚青放下就想走,抬腳前聽見他清啞的聲音,仿佛真是無意般:“幫我上,手上有水。”
“哦。”
頭上以后,蘇晚青就回去繼續玩手機了,吹風機聲音不大,聞宴祁也是關上門用的,可就是靜不下來心,目總有一下沒一下地看向衛生間,磨砂的玻璃門,聞宴祁的影約約。
又過了幾分鐘,風聲停了下來。
聞宴祁走出來,頭發也沒怎麼吹好,劉海半干不干地垂在眉上,而他眉眼清冽,看起來像真沒那個心思,走過來隨意說:“行,你去洗吧。”
蘇晚青放下手機,淺淺地應了聲:“好......”
拿上睡走進去,門關上,服的時候看了眼自己的小腹,孕期一直在運,孕晚期也只胖了十幾斤,加上出月子就恢復了鍛煉,其實材是沒怎麼變形的......
拋開胡思想,蘇晚青擰開了水龍頭。
浴室里香氣未散,把頭發放下來,剛上水就察覺出不對勁,這個水流也太小了點,明明剛剛聞宴祁洗的時候,水聲還很大來著。
研究了一下,沒搞明白,湊湊活活地洗了會兒,可水流太小,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上膩膩的,沒洗干凈一樣。
猶豫了一會兒,朝門外了聲老公。
幾秒后,腳步聲逐漸靠近,門打開,聞宴祁走進來,兩個人隔著水霧看了眼,蘇晚青抿了抿:“這個花灑,好像出問題了。”
聞宴祁走進來,頭微微垂著,頂落下來,在他眼下掃出一小片影,眼神有些看不清,直到他打開浴室的玻璃門,兩人面對面,他服穿得好好的,而上未著寸縷。
蘇晚青咽了咽口水,隨意裹了條白浴巾披在上,給他讓了個位置。
聞宴祁看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無所謂地笑了聲,裝模作樣地取下花灑,水流四濺,打了他前的服,蘇晚青想提醒他來著,看他眼睫低垂,高鼻梁下落了水珠,就沒說話。
熱氣彌漫,橘的穿梭其中,曖昧的氛圍急劇升溫。
花灑看起來并沒有什麼大問題,聞宴祁握在手里,稍微擰了一下蓋子,水流就瞬間大了幾分,變得正常起來。
他作過于隨意,不免讓人懷疑。
蘇晚青狐疑地看他,聞宴祁迎著的目,角揚起克制的弧度,將花灑頭重新裝了回去,水流順著蘇晚青的肩膀留下來,浴巾瞬間被打。
又往前裹了裹:“這水流這麼小,你剛剛洗干凈了嗎?”
聞宴祁眉梢輕挑,把胳膊遞到面前:“要不你聞聞?”
蘇晚青把他的手拍了下去,剛想趕他出去,手腕就被扣住了。
聞宴祁上的服沒,可在的后背,溫度還是很燙,浴巾了水變重,稍微扯一下就會掉下來,蘇晚青一不敢,明知故問:“你干嘛?”
耳畔揚起一陣低啞的輕笑,聞宴祁嚨滾了一下:“別裝了寶貝,你知道我想干嘛。”
“你......”話還沒說完,就被悉數堵了回去。
蘇晚青洗了個七八糟的熱水澡,出來時上還是的,聞宴祁許久沒有抱過,將放到床上,輕輕的吻落下來,蘇晚青環住他的脖子。
鋪天蓋地的氣息,悉又的覺。
蘇晚青沉浸在混失序的緒中,直到聞宴祁俯下來,瞬間清醒的下一秒,蘇晚青推開他坐了起來。
“家里是不是沒套了?”
聞宴祁眼底慵懶的.緩緩褪去,盤坐在邊:“以后都不用戴了。”
氛圍散了,蘇晚青也坐了起來,隨手抄起他剛剛下的上包住了未干的頭發,皺眉問:“什麼意思?”
聞宴祁坐在那里,眸晦暗,語氣卻隨意:“做了個小手。”
就是蘇晚青剛從月子會所回來的那兩天,查琴之來了,家里還有邢姨和月嫂,聞宴祁了兩天的時間,說是出差了,很簡單的一個小手,在醫院觀察了一天就回家了。
他誰也沒說。
回過神來,蘇晚青眼睫了:“那次......你是在醫院門口跟我視頻的?”
自從孕晚期開始,聞宴祁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那次他說自己要去參加個什麼行業峰會,一天去一天回,晚上兩人視頻,聞宴祁站在路燈下,穿著黑襯衫,眉眼倦怠地看著鏡頭,跟說剛從酒會里。
蘇晚青當時真信了,還挪了挪鏡頭,給他看了眼兒。
“你干嘛不跟我說?”眼圈兒開始泛紅,“覺得自己特偉大是不是?”
聞宴祁勾住的手,懶散地了的手指,哄小孩似的語氣:“就一微創手,扯不上什麼偉大不偉大的,再說——”
他扯著的手就往某帶,語氣還是云淡風輕的無賴:“已經能正常用了。”
蘇晚青回自己的手,沒說話。
眼見著是進行不下去了,聞宴祁干脆站起來,拿了塊干巾過來給頭發,語氣還是不疾不徐的樣子:“你不是也說不想生了嗎?避孕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我擔點兒責任是應該的。”
“那你也不應該瞞著我。”
“我怕你擔心。”說完這句,他頓了會兒,語氣沉了幾分,像是想起什麼了似的,“再怎麼樣,也沒你生孩子痛。”
聞宴祁是一個活在當下的人,遇見蘇晚青之前,他從不主設想以后,后來兩個人相了,他就變了。他對未來有了很多很多的,跟白頭偕□□度余生,老了后兒孫繞膝,子孫滿堂。
那會兒他覺得自己本沒想象中那麼灑,他還是家庭溫暖的,想要個孩子,想有個人能蘇晚青媽媽,他爸爸,雖然沒主說過,但這份心思也沒藏著掖著,那是他一個人的。
直到蘇晚青生產的時候,他全程待產,雖然醫生和護士都說算得上順利的,生得也很快,但在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里,他腦海中還是控制不住地產生了后悔和恐懼。
他覺得自己實在太貪心了。
自從鄒月去世以后,聞宴祁幾乎就沒怎麼哭過。
高二參加完學業水平測試就被聞道升送到了國,當時他還算是個孩子,聞道升那會兒對他不怎麼用心,也不在乎他心里怎麼想,讓助理隨便找了家中介,去之前說得是亞利桑那州第二大城市,去了后才知道有多荒涼,全市最高的建筑也不過十來層樓那麼高,他住在Homestay,人生地不的同時,去趟商場都要坐一個半小時的車,甚至還在公車上被穿著低檔的黑人拿槍威脅過。
那個時候他很孤僻,以為生活都是這樣,不管在哪兒,不過就是活一天算一天罷了。
他有自己獨特的排解緒的方法,這麼多年,除了去世時掉過眼淚,就只有三個多月前,他穿著藍的消毒服,手足無措地站在窗邊,看著蘇晚青滿頭大汗,抓著床桿的中手指幾乎用力到變形。
是那麼有力量,又是那麼脆弱。
聞宴祁撇過頭,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他太害怕失去了,從那以后也不敢再想未來,即便只是過一天算一天的日子,只要他邊還有,就不算荒涼。
他就是想永遠陪著蘇晚青,不管生活是什麼樣的,苦還是甜,所有只能獨自面對的磨難,他都不想再讓經歷第二遍。
“就一個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會得到我們全部的,如果你還想再要個孩子,我不會阻止,但你要問我的意見,我不支持。”
生孩子就是一場冒險,他在之前備產的科普書里看到過不下數十次,這場冒險他經歷過,至今也心有余悸,他真的不敢想,也承不住那一丁點兒可能的意外。
聞宴祁抱住,任由頭發上的水滴落在鎖骨上,他嗓音溫潤,和風細雨地在耳廓里撥著,“老婆,我需要你,沒你不行。”
蘇晚青沒法兒形容這一刻的覺。
在一起近三年,聞宴祁說過喜歡,說過,說過一生一世和天長地久,但從沒有哪一刻,比這句“沒你不行”的表達更有分量。
他甘愿把自己擺在最卑微的地方,甘愿暴出自己的弱和依附,好像在這段關系里,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施予者。
盈的和欣然充斥著的所有思緒,蘇晚青鼻腔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兩人在寂靜的午夜中相擁,窗外皓月當空,聞宴祁輕輕地拍著的后背。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晚青松開手,清澈的目帶著笑意:“去次臥?”
聞宴祁歪著頭,手臂還虛虛地圈著的腰,聞言角勾起來:“你確定?”
蘇晚青抿了抿,從床頭柜的屜里勾出小袋子,眼底芒張揚又大膽:“你不想看?”
聞宴祁的目從手指上過,撓了撓結,憊懶地笑了聲:“說句實話你別生氣。”
“剛剛的花灑是我故意擰的。”
蘇晚青變了臉:“我就知——”
話還沒說完,就被橫著抱了起來,聞宴祁作很快,下了床,連鞋子都沒穿,稍一俯就把小袋子拎了起來,繞過床頭時去看了眼小包子,然后就抱著走出了房間。
走廊上的壁燈都關了,穿過那一截昏暗的時候,蘇晚青手抵著他的口,突然甕聲甕氣地問了句:“如果我沒從手床上下來,你會怎麼樣?”
“殉。”
聞宴祁說這話時沒看,語氣說不上鄭重,也不是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蘇晚青抬起眼,只能看見他鋒利的廓線條,下頜上有蟹青的胡須,薄薄的一層,混著他的表,有種野蠻又冷清的覺。
蘇晚青眉眼一彎:“都三十歲的人了,別說這麼非主流的話好嗎?”
聞宴祁這才垂眼看,角虛勾:“不信我會為你去死?”
蘇晚青搖搖頭:“好了我不該提,別說這種死不死的話了。”
“我就要說。”
聞宴祁揚起下,結滾了一下,推開次臥房門時氣地笑了聲:“今晚就死在你上。”
蘇晚青還來不及打他的,門就被關上,燈也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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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子兒園中班的時候學會握筆,大班的時候才開始學寫自己的名字。
聞宴祁那幾個月花了很多時間在這件事上。
這一年蘇晚青又升了職,KIM跳槽去了甲方品牌部,兩個月前被提上來,接手項目的這段時間忙了點兒,常常晚上**點才到家,某次結束了一周的出差回家,一開門就看見客廳茶幾旁趴著的一大一小兩個人。
“媽咪回來啦。”
關門聲剛落下,小團子就飛奔而來,撞到懷里不夠,還在左右臉上各印下一個吧唧的親親:“媽咪,爸爸在教我寫名字。”
蘇晚青也蹲下來親了一下:“那寶貝學會了嗎?”
“學會個屁。”
聞宴祁端著杯子走過來,頭發被抓得有些,進到廚房接了杯水,遞給蘇晚青時順手把眉骨上方著的小月亮圖撕了下來,順手粘到兒的小辮子上:“去,自己畫畫去。”
蘇堇禾本來還想向媽媽告狀爸爸又說臟話,聽到這話立刻就歡天喜地地跑了,只要不寫字怎麼都好,一屁在地毯上坐下,掏出了自己的蠟筆開始涂涂抹抹。
蘇晚青收回視線,看著聞宴祁疲憊的樣子,心疼地抱了他一下:“老公,我可能還要再忙兩個月,辛苦你了嗷。”
說著把他后腦勺上的彩小皮筋扯了下來。
“你閨再過幾個月都要上小學了,到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你做好一年級學家長會上丟臉的準備吧。”
蘇晚青立刻松開了懷抱:“你是怎麼教得?”
這變臉的速度之快,聞宴祁已經習以為常,嘖了聲:“我說一句有八百句等著我,怎麼教?”
蘇堇禾三個字他至寫了幾百遍。
小姑娘聰明,不想干活的時候就找他閑聊——
“爸爸,媽媽為什麼要給我取名字蘇堇禾?”
“媽媽希你像植一樣茁壯長?”
“爸爸,茁壯是什麼意思?”
“就是健康、強壯。”
“那為什麼我跟媽媽都姓蘇,你姓聞啊?”
“因為你跟你媽姓,你們是一家人。”
“那趙菁菁媽媽......媽媽玲玲阿姨,媽媽都不姓趙,跟媽媽不是一家人嗎?”
“......”
蘇晚青聽完后笑得合不攏,也奇怪:“話那麼多,到底是隨了誰?”
話音剛落,客廳傳來一陣變了調的、稚的歌聲,多悉,蘇量依在某音樂件上傳的原創歌曲,翟緒開車的時候都在單曲循環,上個月他生日,找了家能搜到這歌的KTV,生生唱了七八遍,把蘇量依本人都唱去了衛生間,拿了卷衛生紙企圖塞他里,理施法打斷。
兩人對視了幾秒,都沉默下來。
早該想到的,邊這群人誰的話最多。
出差這一周,聞宴祁的日子看起來很不好過,蘇晚青放下杯子,圈住了他的脖子,又開始了的花言巧語:“老公,你辛苦了。”
蘇晚青這一年已經三十出頭了,可在聞宴祁面前,還是時不時地撒賣乖。
知道的,他就吃這一套。
聞宴祁果然掐著的腰,眉梢挑起幾分:“辛苦不至于,就是有個事兒得跟你商量一下。”
蘇晚青后腰靠在作臺上,一邊看客廳的小人兒,一邊抵著他的口:“說。”
“蘇堇禾小姑娘馬上快六歲了,可以有自己的臥室了。”
“......”蘇晚青知道他在想什麼,著笑意,“自己說得?”
聞宴祁松開,朝茶幾抬了抬下,落落大方地開口:“不信你問。”
蘇晚青笑著瞥了他一眼,還真問了:“蘇堇禾。”
小家伙頭也沒回:“媽咪!”
“你晚上想自己睡嗎?”
“想!”轉過頭,圓圓的小臉上出笑,“爸爸說如果我自己睡,他就帶我拼迪亞哥的拼圖!”
“......”
聞宴祁氣定神閑地回看,毫不慌:“過程不重要,結果就是,不想跟我們倆一張床了。”
好一個不想。
-
那陣子忙完,蘇堇禾小朋友就正式學,為一名小學生了。
第一天放學,兩人一起去接的。
這算個大事件,當晚,一家三口去吃了大餐,結束還去電影院看了畫大電影,蘇晚青全程打哈欠,節沒看進去多,六歲左右的小孩表達比較旺盛,拉著爸爸的手問個沒完沒了——
“比格熊真的去世了嗎?”
“它媽媽為什麼要趕它走?”
“電影里的雪好大,他們會冷嗎?”
聞宴祁左手牽著,右手牽著蘇晚青,下樓梯時一邊看地,一邊分心回答的問題,還要出空問蘇晚青:“鳶尾島度假區那個項目,Alex想讓你去?”
“你怎麼知道?”蘇晚青睡意一下子散了,頗為驚詫地看著他。
接手的工作剛忙完,剛要步上正規,方禮苒大約是看理得井然有序,就把的名字報了上去,鳶尾島的項目是個好機會,如果做了,就算以后跳槽了也是給履歷加分的好經驗,蘇晚青心過,可又有些猶豫。
那個項目一旦接手,就不是出差一兩周那麼簡單了,沒三五個月忙不下來的,前陣子忙升職那會兒就有小半年沒顧過家了,聞宴祁自然比多付出了一些,眼下他自己的公司也面臨重大調整,因此,當Alex把去辦公室問意向的時候,沒立刻答應,只說考慮兩天。
婚姻需要共同經營,也沒只讓某個人單方面付出的道理。
“Alex跟你說得?”
聞宴祁牽著的手往下走:“他看你拿不準主意,以為是我的原因,就找李泉說了這事兒,是個好機會,不用商量,我同意。”
蘇晚青默了默:“你知道我要是去的話,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吧?”
“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你自己?”聞宴祁笑著睨一眼,“回不來我就帶你閨去找你,三小時車程,怎麼就搞得像天涯海角了?”
“可是你......”
“我有李泉和小唐,還有梁蔚輕也能幫我。”聞宴祁了的掌心,像是無聲的勸,“再怎麼樣也比你應付得來。”
蘇堇禾小朋友這時話進來:“媽咪,你要去很遠的地方上班了嗎?”
“不遠。”最后一層階梯,聞宴祁干脆提溜著下來,語氣和地說,“你在車上睡一覺的功夫就到了。”
“那好吧,還好我不暈車。”說著說著又嘻嘻笑了聲,“不像靈靈阿姨那樣。”
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出了電影院。
那場畫大電影今天剛上映,周圍都是帶著孩子的年輕父母,聞宴祁牽著兩人往路邊的停車場走,走著走著就聽見人群中傳來一聲尖,隨即周圍人哄散著逃開。
蘇晚青下意識抱起了蘇堇禾,順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在廣場最中央的地方,一個老頭提著把菜刀架在一個年輕媽媽的脖子上,周圍五米的人都避開了,一個看起來只有三四歲的小孩,哭著喊著在旁邊媽媽,被老頭一腳踹開。
母倆都在哭,媽媽還一個勁兒地小孩走遠點。
廣場上很多帶著孩子的父母,所有人都看出來不對勁,沒有人敢貿然上去,只有幾個年輕的男孩孩,有人心急如焚地報警,有人隔了安全距離勸說,還有人繞到后想找機會。
看到倒地哭泣的小孩,蘇晚青眉頭鎖,看了眼聞宴祁:“好像是個神經病。”
九月初,路人都還在穿短袖呢,那個持刀的瘦高老頭穿著皮夾克,脖子上圍了一圈領,里面還了截紅的秋出來。
聞宴祁眉宇凝重,護著蘇晚青快走幾步到車邊,打開車門,把母倆塞了進去,關門之前,蘇晚青扣住了他的手,嗓音都在發:“小心一點。”
聞宴祁把的手撥了下來,輕聲叮囑:“門鎖上,別出來。”
他繞到后備箱,拿出了一高爾夫球桿,藏在后走了過去。
剛剛那個小姑娘已經被好心的路人抱到了一邊,蘇晚青提心吊膽地趴在車窗邊看著,聞宴祁繞到了人群后面,和一個穿著黑T恤的年輕男孩對視了一眼,兩人打了個手勢,然后就撥開人群,慢慢靠近了中間。
那老頭顯然控制不了自己的緒,比人臉還大的菜刀抵在脖子上,都流了出來,那位媽媽看到自己的兒被抱走,也不再哭了,一不地站在那里,任由鈍刀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磨著自己的皮。
流不止。
蘇晚青看得揪心,手指都在抖。
聞宴祁和那個男孩似乎是在找機會,等老頭左胳膊拿累了,換手的間隙,刀刃離開了害者的脖頸剛十公分,他眼疾手快地揮出球桿,勾住了他拿刀的手,年輕男孩見機從另一側竄出去,迅速將年輕媽媽拉了回來。
害人是困了,可刀還在那老頭手里。
他差點被一子打倒,怒氣沖沖地回頭,看到人就揮了上來,聞宴祁一個閃,躲開了從上面劈下來的這一刀,一腳踹在他膝蓋上,還想再把他的刀打掉的時候,那人像是不要命了一般,頂著那一朝他的手臂砍了過來。
“還愣著干什麼!”剛剛救出人的年輕男孩大喊,“快幫忙啊!”
聞宴祁小臂上挨了一刀,傷口不深,也顧不上疼,扔了子就一腳踹上了那人的心口,趁著他仰面倒地的間隙,拳掌的眾人一擁而上,拿刀的拿刀,按人的按人。
十幾米開外的車里,蘇晚青揪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七八分鐘后警車趕到,一群穿著制服的人走過去,銬上手銬,人被帶上警車,蘇晚青也終于放心抱著孩子跑了過去。
聞宴祁那天穿著白襯衫,幸好是質地比較括厚實的襯衫,傷口不深,要是穿著短袖,怎麼著傷口都要見骨了。
蘇晚青垂眼看,心有余悸的淚水落下來,聞宴祁還沒開口說話,蘇堇禾先開了口,小姑娘幫媽媽了眼睛,然后看向爸爸:“爸爸,媽媽說你是保護婦兒的英雄,英雄應該表揚。”
聞宴祁抬起沒傷的手,了的小臉蛋,眼睛瞥了下蘇晚青:“爸爸不要表揚,你幫爸爸勸勸媽媽,讓別哭了。”
蘇晚青嗓音還是有些哽咽:“現在去醫院,包扎一下。”
“不用,警車上有醫療箱。”聞宴祁虛虛地抱了一下,聲音很輕,“別哭了。”
剛說完,有位警察大叔拿著醫療箱走過來,向聞宴祁表達了謝,還問他是哪個單位的,聞宴祁擼起袖管,拿雙氧水沖洗了一下傷口,說話很是客氣隨意:“您謝那位學生就行了,他還年輕,比我需要鼓勵。”
對方聽懂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一會兒救護車也來了,那位手上的年輕媽媽被抬上擔架拉走了,不一會兒,剛剛圍觀的人就散得差不多,路邊商鋪繼續播放熱門音樂,人來人往的街道,仿佛剛剛的驚心魄只是一個小曲。
聞宴祁坐在花壇邊,把閨抱到上,傷的小臂往前著,蘇晚青彎著腰,一圈一圈地給他纏繃帶,生怕纏了傷口就好得慢了些。
“不到五厘米的傷口,你用兩卷繃帶了。”他淡聲提醒。
蘇晚青也從提心吊膽的緒中,緩緩回過神,完最后一步后打了個結,然后看,眼圈兒還紅紅的:“你嚇死我了。”
聞宴祁牽住的手,地拍了兩下:“沒事了。”
“下來,爸爸現在不能抱你。”
蘇晚青把兒從他上抱了下來,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目一直追隨著警車上紅藍閃爍的燈。
聞宴祁也從花壇邊站了起來,欺負孩子海拔低看不見,用沒傷的那只手臂攬了下蘇晚青的腰,在眉上落下一個溫的吻:“對不起,老婆。”
蘇晚青抬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禮尚往來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表揚你了。”
聞宴祁了臉,似乎不怎麼滿意:“有點敷衍了事。”
蘇晚青瞥他:“有點得寸進尺。”
“......”
兩人一左一右地牽著孩子往車上走,小家伙不清楚事有多驚險,走路還一蹦一跳地,經過警車時突然說:“媽媽,警察叔叔都是英雄嗎?像正義小兔警那樣厲害嗎?”
“當然啦。”
“我長大后可以當警察嗎?”
蘇晚青和聞宴祁對視一眼,他眉梢輕挑,調子揚高幾分:“你這麼小就找到職業理想了?”
“職業理想是什麼?”
“就是你長大后想做什麼。”
“我已經長大了。”
“你媽像你那麼大的時候,還在想著吃飯的時候能不能多看會兒還珠格格呢。”
“還珠格格是誰?”
“是公主。”
“媽媽,你的職業理想是當公主嗎?”
“你媽已經是公主了。”
“那爸爸你的職業理想是什麼?”
“保護你和媽媽......”
已是初秋,一年接著一年,蕭瑟的秋風周而復始。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生活里只剩下長盛的花團錦簇。
落葉無法代表衰敗,時間的流逝也變得不再有意義,朦朧的月灑向世間,一片清輝仿佛在幫忙定格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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