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殿里寂靜一片，落針可聞。

金鑾寶座上坐著一穿龍袍的男人，他手執朱筆，不時地在奏折上寫下批注。

秦智跪在地上，頭磕地，兩戰戰。

他跪在這里好一會兒了，九五之尊卻像是沒聽見一般，不讓他起他就得一直跪著。

“張顯能，今日魏國公的次子當街縱馬，死傷多”

九五之尊總算開口了，不過問得卻是一旁伺候的監總管。

張顯能畢恭畢敬地答：“回皇上的話，死一七十老翁，擄一二八，傷兩人。”

“子不教父之過。天涼了，魏國公也該歇了。”

聽到這句話，秦智覺得自己也該歇了。

給當今圣上戴綠帽子的是他二兒，子不教父之過，他的尸都該涼了。

“去傳朕的口諭吧。”

“是。”張大總管應了下來，經過秦智邊的時候，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秦智的了一半，要不是害怕殿前失儀，說不定他當場就尿了。

“卿，你來了。”皇上抬起頭，似乎才看見他。

秦智立刻恭敬地磕了個頭：“臣罪該萬死。”

“卿何罪之有”九五之尊的語氣涼薄。

秦智都不敢張，給皇上戴綠帽子這種話，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的。

“世人都說你秦家會教兒，祖上出了幾位皇后來著”皇上繼續詢問。

秦智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腦門上都是汗，滴在龍乾宮的地磚上，“噼啪”作響，好像是他腦袋被擰斷的聲音。

“回皇上的話，三位。”秦智的聲音啞得嚇人。

“是了，三位。當年秦家鼎盛時期，世人都戲稱你家為皇后之家。朕對有功之臣都是格外優待的，你再送一兒進宮，讓朕瞧瞧，究竟有何能耐問鼎后位。”皇上沉片刻，悠悠然開口，像是招一戲子進宮唱戲給他聽一般。

秦智當然能聽出九五之尊的戲耍之意，抖得更像糠篩了。

他們秦家哪是什麼皇后之家，分明是被人笑話盛衰，唯一一個不是靠功勛，而是靠人的肚皮積攢出來的世家。

“臣，遵旨。”秦智再次磕頭。

“退下吧。卿不要再送蠢貨到朕的邊，否則秦家上下男老都犒賞三軍好了。”

對于真龍天子最后這句話，秦智嚇得直接踉蹌了一下，當場就磕倒在地，摔得難看。

犒賞三軍能有什麼好，不就是要他們去當軍的意思，還有活頭嗎

最后還是張顯能讓兩個太監扶他下去的。

“嘖，這老匹夫怎麼弄臟了朕的地他的兒進宮之后，先來地。”皇上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汗，當場嫌棄萬分。

張顯能在心里替那位即將進宮的秦家姑娘默哀，天子一怒，豈是那麼好平息的，特別是眼前這位。

秦家上下憂心忡忡，新帝登基之后，秦智就賦閑在家了，但是今日天沒亮，宮中就傳出口諭把他進宮了。

這都到晌午了，依然沒瞧見人。

秦夫人一直皺著眉頭，幾個庶膽戰心驚地陪著，生怕等來的會是一道滿門抄斬的圣旨。

“娘，您不用太著急。皇上先得上完朝，才能與爹說話。若是有幾位朝臣留下商議國事，恐怕要耽誤不功夫。”

秦翩翩臉上努力揚出一抹笑容來，實際上角直搐。

秦夫人張得握住的手，力道十分大，估計這會子已經被掐紫了。

“我如何能不急這究竟是生是死，一句話的事兒，總這麼吊著，簡直把我的心肝兒放在火里烤，圣旨還沒下來，我先被自己給急死了。”秦夫人這番話說得頗為咬牙切齒。

秦翩翩挑眉，顯然上位者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不說殺你，就是要急死你。

“皇上應該沒有震怒，否則哪還需要這麼長的時間。沒有壞消息傳來，那就是好消息了。”

秦夫人見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如此鎮定，緒也稍微安穩了些，再一轉頭瞧見另外幾個沒出息的庶，眼中只剩下嫌棄，越發稀罕這個五姑娘。

“還是翩翩能大事兒。”秦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四姑娘一聽秦翩翩又拔了頭籌，頓時心涼了半截，即使心中害怕得不行，也坐直了腰板想要撐出一副淡然的模樣，可惜那發抖的雙還是泄了的恐懼。

“老爺回來了。”

外頭的小丫鬟急聲稟報著，秦夫人立刻站起來，急急忙忙地就往外沖。

秦智是被人抬回來的，他面蒼白，手心里都是冷汗，都已經回到自己家了，依然是一副驚魂未定的神。

“老爺，你這是怎麼了皇上打你了秦家”秦夫人驚呼，不停地抖，有些說不下去了。

秦智這模樣活像是被了一層皮，凄慘異常。

“我不想死啊”

哪知道秦智還沒來得及開口，后的六姑娘只聽見秦夫人的話，又是一嗓子哭出來，不過還沒嚎完眼睛一翻便暈過去了。

在秦夫人失態之前，秦智一把抓住的手，總算是開口了：“夫人莫急，秦家保住了。”

只這一句話，讓周圍一眾人都松了一口氣，甚至還有幾個老嬤嬤喜極而泣。

誰能想到給皇上戴了綠帽子的秦家，竟然還能保住，那真是上蒼保佑了。

秦智說完這句話就暈過去了，秦家又是一片兵荒馬，秦夫人更是以為皇上給了他什麼罪，當時就慌了手腳，也幸好大夫來得快，原來就是跪的時間久了點，外加心跳太快被嚇暈過去了。

半個時辰后，秦智清醒的第一時間，就讓人把秦家老夫人請來，幾位庶也都到了前廳。

秦家長房齊聚一堂，看到老夫人也來的時候，秦翩翩眉頭一皺，心底涌出幾分不詳的預。

“皇上仁慈，并沒有追究秦家之前的事，只是要我們秦家挑選一宮。”

秦智靠在椅子上，膝蓋上還搭著厚毯，手里捧著杯熱茶依然抵不住臉的蒼白，顯然還沒有緩過勁兒來。

秦夫人舒了一口氣，視線從四位庶上掃過，顯然是在參謀人選。

幾位姑娘皆是渾一凜，若是平時秦家選宮，必定會爭得頭破流，進宮了就可以飛上枝頭變凰了。

可是如今誰都知曉，皇上挑選秦家宮，定是有萬千刁難在前方等著，辱、折磨，甚至是直接弄死都有可能，帝王之怒豈是那麼好平息的。

暴風雨之前，越是寧靜就越可怕。

“爹”六姑娘這一嗓子還沒嚎出來，已經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爹、娘，我、我肯定不行的，我蠢得很，進宮只會更加連累家里。”三姑娘立刻辯駁。

眼看一下子已經有兩位姑娘排除在外，四姑娘立刻就著急了。

“我也不能進宮。兒早已心有所屬，如果爹娘我進宮，我唯有三尺白綾一杯毒酒了。”唯有五姑娘悄然無聲，哪怕其他三位姐妹都已經拼命退，依然悠悠捧著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五丫頭，你可愿意宮”老夫人沒有責備其他姑娘，反而直接發問。

秦翩翩點頭，看著上座的三位長輩，認真地道：“皇上既然給爹下了旨意，我們秦家豈有抗旨不尊的道理。其他三位姐妹皆有原因不能宮，也唯剩翩翩無事一輕。若是祖母和爹娘不嫌棄翩翩蠢笨，可以一試。”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頗有幾分大義凜然的意味，俏的臉上全是認真的神。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代表了老夫人此刻的好心。

“秦家養了這麼多姑娘，唯你最有骨氣。從此秦家便與你榮辱與共，至于其他丫頭。”老夫人看了一眼其他三位姑娘，語氣頗為沉：“兒媳婦，剩下的便是你的事兒了。皇上既不追究秦家，秦家就能出嫁，甭管門第高低，只要嫁出去就。還有那以死相的，也別想討了好去。”

秦夫人立刻點頭應諾，秦翩翩愿意進宮這事兒定下，就讓心頭一塊大石落下，整治其他幾個庶，那是手到擒來的事。

“娘，您放心，兒媳省得。不能與家族共榮辱的，就只有被舍棄的份兒。”一字一句地說道。

在場的人都知道是在威脅庶，那三位卻沒一個吭聲反悔。

寧愿被嫡母折騰，也不愿進宮辱。

秦翩翩聽到秦夫人這話，卻是在心底長長地松了口氣。

與秦家共進退。

這句話是秦夫人常掛在邊的，秦翩翩也是這麼做的。

這位嫡母睿智果斷，手腕比秦智還要厲害幾分，秦翩翩一向了解，所以在秦家必須出一個庶進宮的況，與其萬不得已被選中，不如英勇就義地當救世主。

一直相信，事在人為。

進宮是一條未知路，皇帝究竟要秦家如何，誰都不清楚。

但是不進宮就是一條死路，秦夫人會讓幾位庶明白，什麼被家族舍棄的人。

“哎，秦家真是白養你們了。夫人，依我看還是把翩翩記在你名下，以嫡份宮好了。能給一些面是一些，終究是秦家欠了。”

秦智長嘆了一口氣，對其他庶是深深的傷懷，對秦翩翩愧疚又憐惜。

秦夫人瞪了他一眼，這種話私底下說就好了，當著秦翩翩的面兒說什麼。

“老爺，您這是什麼話，娘都已經說了，秦家從此與翩翩共榮辱，沒有虧欠一說。至于嫡一事，今日我就讓族中長老過來，把族譜上的名分改了，從此我名下只有一個親生閨，那就是五姑娘秦翩翩。”

秦夫人這話一出，頓時室一片寂靜。

這是把二姑娘也排除在外了。

秦翩翩低下頭道謝，遮掩住角揚起的弧度：“謝謝娘，翩翩自小在您邊長大，早就把您當親娘看待。”

“好孩子。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教你幾日規矩，省得進宮瞎。把五姑娘的東西都安置到我的院子里去，也讓你娘騰出手來，安心照顧你其他姐妹。”

老夫人看著，是越看越喜歡，當場就做了決定。

四位姑娘各自離開，唯剩下三位家長還在室長吁短嘆。

“也不知道皇上此舉是何意，究竟還要不要秦家為他的臉面陪葬了”秦智依然是深深的憂愁。

“五丫頭肯定沒問題，俏可人，跟朵解語花似的。”老夫人安道。

“翩翩在兒媳面前倒是不怎麼說笑，聽話懂事，進宮之后也容易控制。”秦夫人挑眉。

秦智眨了眨眼：“一看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反正進宮不會吃虧。”

還不知道被三位長輩總結出三種格的秦翩翩，此刻正慢悠悠地往自己院子走。

后三位姐妹離三步遠，輕聲在探討著什麼，完全把排除在外。

三步距離，自此分界，命運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