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寒山》第57章 療傷
冷風吹過長廊。
立行終于回過神來,他茫然地點了點頭,道:“是、是!嬸嬸。”
“嗚嗚……從來沒有人打過我!”
趙冕只覺得臉上發燙,他地捂著臉頰,帶著哭腔嚷嚷道。
沈映月回過頭,道:“今日不過是讓你長個記,若是你以后再欺負人,我便不會這麼客氣了。”
趙冕心里氣得不行,卻又害怕得要死,他發狠道:“我要回去告訴我祖母!我祖母最疼我了,定然不會饒了你!”
“去啊。”
沈映月悠悠抬眸,道:“沒用的熊孩子,遇到事,總是第一時間想著告狀的。”
趙冕一呆,癟了癟,要哭了。
沈映月懶得再看他。
轉過,對立行和小杰道:“你們沒事吧?”
兩人無聲搖了搖頭。
但沈映月明顯看見,立行的顴骨上,紅了一大塊。
沈映月秀眉微蹙,卻沒說什麼,只道:“我們走罷。”
說罷,便帶著立行和小杰,離開了文淵書院。
梁護衛站在們旁,回頭看了趙冕一眼。
那趙冕仿佛被打傻了一般,許久都不敢彈。
馬車里備了手爐。
巧云便給立行和小杰,分別遞了一個。
沈映月看向立行,道:“用手爐的,滾一滾傷,可以消腫。”
立行聽話地點點頭,便拿起圓圓的手爐,在顴骨上來回滾了滾,作有些笨拙。
小杰見狀,便主來幫他。
立行疼得齜牙咧,卻一聲不吭地忍著。
沈映月看向他們,問:“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杰便將早上到下午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夫人有所不知,這趙冕已經不是第一次刁難我們了!”小杰說著,面前有明顯的怒意。
沈映月沉思一瞬,道:“我知道了。”
頓了頓,安道:“你們沒有做錯什麼,不要擔心。另外……遇到有人欺負你們,不可以一味地退讓,對方覺得你害怕,就會變本加厲,明白嗎?”
立行和小杰聽了,認真點頭。
簡單熱敷完之后,立行看了沈映月一眼,仿佛言又止。
沈映月道:“立行,你想說什麼?”
立行抿了抿,小聲:“嬸嬸……我不想回府。”
沈映月道:“立行,你是個男子漢,說話大聲一些,好不好?”
立行一聽,立即提高了幾分音量,道:“嬸嬸,我現在不想回去。”
沈映月這才點頭,問:“為什麼?”
立行遲疑了片刻,道:“我不想讓娘,看到我的臉……”
昨夜,他閉著眼躺在床上……娘以為他睡著了,便在他邊哭了起來。
那抑的哭聲,至今在立行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沈映月明白了立行的意思,對外面的梁護衛道:“改道,去翠園。”
“是!”
京城華燈初上,長街明亮如晝,十分熱鬧。
立行和小杰,幾乎沒有晚上出來過,一路上,兩人都在車窗,好奇地東張西。
當馬車緩緩停下之時,梁護衛的聲音才響起來:“夫人,到了。”
沈映月輕輕“嗯”了一聲,遂帶著孩子們下了車。
“哇……這就是翠園啊?”
小杰站在翠園門口,抬眸看向面前的建筑,檐角飛翹,巍峨聳立,仿佛高不可攀。
立行也揚起臉,看了一眼翠園的招牌,道:“你看那招牌,果然是翠園!”
兩個孩子,正是學習認字的時候,見到認識的字,便迫不及待地念了出來。
沈映月淡淡一笑,道:“走罷,今日帶你們吃點兒特別的。”
之前,沈映月和羅朔見面時,便約在這里。
對這里的環境與菜還算滿意。
今日,這兩個孩子恐怕了驚嚇,帶他們吃頓好的,也算是補償了。
沈映月帶著立行和小杰,上了三樓。
小二十分殷勤地奔了過來,問:“夫人,想吃點兒什麼?”
沈映月想了想,道:“除了鴛鴦白玉湯,其余的招牌菜,都來一份。”
小二面笑意,連忙應聲:“好嘞!您稍等!”
立行和小杰坐不住,都去了窗邊。
翠園不但菜做得好,連景致也是一絕。
“小杰,你看啊!街上好多紅燈籠,這樣看去,像不像一條火龍?”
立行暫時忘卻了臉上的傷,看到長街的景象,便忍不住高興起來。
小杰跟著點了點頭,忙道:“很像啊!街上真漂亮……”
沈映月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梁護衛站在沈映月后,低聲道:“夫人……”
沈映月的目,仍然在兩個孩子上,只淡聲道:“何事?”
梁護衛面有憂慮,道:“今日那趙冕……是左相的長孫。”
“左相是三朝元老,又是太后的父親,夫人打了趙冕……會不會……”
后面的話,梁護衛不說,沈映月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趙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勢力,不容小覷。
左相趙藴,有一長,名喚趙婉,早年間便了宮,伴駕先帝。
趙婉宮之后,一直盛寵不衰,沒過幾年,便登上了貴妃之位。
而先帝駕崩之前,下旨立了趙婉之子——高麟為新帝。
于是,趙婉不過三十五六的年紀,便為了太后。
但趙婉還有個弟趙勛,如今也跟著左相,在中書省任職。
今日那趙冕,便是趙勛的兒子,也算是太后趙婉的侄兒。
此刻,沈映月抬起眼簾,看了梁護衛一眼,道:“我只知道,大旻律法中有一條: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梁護衛愣了下,只得點頭。
過了一會兒,菜肴便一道接著一道,被端了上來。
巧云笑道:“立行小公子!小杰,可以來用膳啦!”
兩人一聽,連忙回到了桌邊。
立行坐了下來,而小杰則乖乖地站在他后。
立行有些不確定地看向沈映月,道:“嬸嬸……小杰,可以跟我們一起吃嗎?”
小杰的父親史管家,一向對他要求嚴格,他雖然還是個孩子,卻十分懂規矩,不會貿然同主人一桌。
沈映月一笑,道:“小杰是你的書,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立行靦腆地笑了笑,轉頭對小杰招手:“快來呀,有很多好吃的!”
小杰的笑意也不住了,角翹了翹,便坐到了立行邊。
沈映月先是夾起一個,放到了立行碗中,然后,將另外一個,給了小杰。
小杰盯著大,眼神發:“多謝夫人!”
沈映月笑道:“吃吧。”
兩個孩子今日折騰了一天,本來就有些累了,此刻見到這一桌盛的菜肴,便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
沈映月卻沒有什麼胃口,只靜靜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吃。
立行在學堂里這般乖巧,了委屈和冤枉,也不敢與人爭執……倒是和小時候很像。
……
“你這個沒有爸媽的野種!憑什麼總能考第一?”
一個盛氣凌人的孩,擋住了沈映月的去路。
后,還有一群五六頭發的小太妹。
那時的沈映月,不過十二三歲,背著洗得發白的書包,兩只手地攥著肩膀上的書包帶子,心里害怕極了。
“我要回家。”
沈映月只說了一句話,便要側離開。
誰知,那孩卻不依不饒,一把揪住的辮子,兇道:“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拽啊!”
沈映月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一手護著辮子,一手推開孩:“你放開!”
就在這時,周圍的幾個孩,都圍了過來,給了沈映月幾記響亮的耳。
“你以后要是再敢這麼出風頭,看老子不弄死你!”
孩惡狠狠地說完,便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
沈映月看著們的背影,捂著自己通紅的臉頰,渾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深吸一口氣,忽然狂奔起來。
那是冬日,雪花漫天飛舞,落到的頭上、服上、書包上。
仿佛沒命似的狂奔,引得不路人側目。
沈映月一口氣,跑回了八公里以外的家。
卻躲在門外,不敢進去。
不能讓看見,自己被打腫的臉,還有滿臉的淚痕。
沒有爸爸,沒有媽媽……不能再讓唯一的傷心。
……
“夫人?”
巧云的一聲輕呼,打斷了沈映月的思緒。
斂了斂神,道:“怎麼了?”
巧云笑了笑,問道:“您不吃些麼?”
沈映月淡淡地開口:“我不。”
說罷,將目落到立行和小杰上。
兩個孩子的小,一個賽一個的油,但看起來卻十分可,與傍晚時,那瑟瑟發抖的樣子比起來,好太多了。
沈映月的前世,過得并不輕松。
就算后來功名就,也很有快樂的時候。
也許是因為這樣,看到孩子們的笑臉,才會覺得十分溫暖。
在翠園吃完了飯,沈映月又帶他們來到了長街。
兩個孩子很逛夜市,沈映月便給他們一人買了一串糖葫蘆。
平日里,柳若琴很讓立行吃零,立行見了這糖葫蘆,舍不得吃,每走幾步,才一下。
小杰則不同,他最喜歡這酸酸甜甜的滋味,便一個接一個地吞進了肚子里。
兩人吃得小肚子渾圓,一路上咯咯咯笑個不停。
連巧云和梁護衛,都跟著樂了起來。
眾人走過長街,沈映月又給他們買了些小玩意兒。
立行和小杰,一人得了一把小木劍,興得不行,一路都在“比武”。
直到兩人玩累了,沈映月才讓梁護衛將馬車趕來,帶著他們回府。
兩個孩子上了車,還不忘將小木劍收好,寶貝似的抱在懷里。
立行和小杰,一個靠著沈映月,一個靠著巧云,很快便睡著了。
沈映月垂眸,看了立行一眼。
立行的眼睛輕輕閉著,顴骨上的傷,仍然十分明顯……沈映月只希,今日后半程的快樂,可以沖淡他到的傷害。
月上中天。
馬車終于到達了鎮國將軍府。
沈映月早就派人送信回來,柳若琴得了消息,于是此刻,已經等在了門口。
沈映月沒有醒立行和小杰,而是讓梁護衛將他們一個個抱了下去。
白急忙走了過來,接過睡的立行。
而史管家也接走了睡著的小杰。
柳若琴拿來毯子,將立行裹得嚴嚴實實,才吩咐白送他回房。
柳若琴回過頭,看向沈映月,低聲道:“今日的事,我聽說了……弟妹,多虧你了!我這個母親,實在是不稱職……”
柳若琴說著,眼睛紅了紅,想起方才立行臉上的傷,心里就滿是自責。
沈映月默默看了柳若琴一眼,輕聲道:“大嫂,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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