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寒山》第109章 兵魯子
直到此時,莫瑩瑩才明白,沈映月指的“準備”是什麼意思。
莫瑩瑩瞪大了眼:“二嫂,你怎麼知道我的上峰是羅朔?”
沈映月素手持杯,輕輕抿了口茶,道:“這并不難猜。”
“如今鎮國將軍府軍中無人,皇上一直拖著兵權未分,但又擔心時間久了引得永安侯等人不滿,于是便將羅朔的位抬了半級。”
“既然他是新晉的將軍,那自然要擴充人手,于是剩下的散營,就都被編到他手下了……如今那邊校尉正有空缺,你一去,便恰好補上了。”
提起羅朔,莫瑩瑩的表都厭惡了幾分。
“二嫂,如果羅朔做了我上峰,那豈不是要給我小鞋穿?”
沈映月淡聲開口:“所以,防人之心不可無。”
莫瑩瑩無奈嘆氣,道:“永安侯府真是魂不散,走到哪兒都有他們……”
沈映月道:“原本在軍中,他們便視鎮國將軍府為宿敵。將軍死后,他們好不容易占得一時上風,自然不肯讓你出頭的。”
“那怎麼辦?”
莫瑩瑩有些忐忑,道:“我從軍是為了報效國家,揚我莫家軍雄威,可不想將力都花在勾心斗角上!”
沈映月道:“為今之計,只能見招拆招了,總之,你記住,了軍營,你便是莫校尉,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別讓他拿住了把柄。”
莫瑩瑩認真點頭,道:“二嫂,我明白了!”
-
大旻的軍制,是五人為一“伍”,五個“伍”,便為一隊,也就是二十五人。
每一隊的隊長,直接聽命于校尉,而校尉則聽命于對應的將軍。
莫瑩瑩了京郊守備軍,第一件事,便是拜見自己的上峰將軍。
“莫校尉,請您在外等等,小人這便去稟告羅將軍。”
莫瑩瑩朗聲:“有勞。”
這是莫瑩瑩第一次來軍營。
營地離鎮國將軍府有些距離,若策馬而來,最快也得一個時辰,于是天剛蒙蒙亮,便已經出發了。
這里三面環山,營地扎在空曠,多出來的平底,便當了校場,用來跑馬練兵。
昨日,經過沈映月的提醒,莫瑩瑩特意去找了吳小刀一趟,問了問京郊守備軍的況。
這才明白,這京郊守備軍,與其他的軍隊不同。
不士兵都是世襲出,是來鍍金的,等在軍營里待上兩年,便能回京城混個小做做。
當然,也有一部分士兵,來源于基層百姓,算是行伍出,但在這京郊守備營中,并不待見。
莫瑩瑩目不斜視地站著,默默等待士兵帶回消息。
就在主帳不遠,有一群士兵,也在地打量。
莫瑩瑩長發盤髻,用發簪挽得利索,紅的袍子外面,套了一銀的盔甲,看起來英姿颯爽,亭亭玉立。
士兵們忍不住竊竊私語——
“這便是那鎮國將軍府的四小姐?看起來這般瘦弱,連日頭都沒有曬過罷?如何能行軍打仗?”
“嗨!還不是皇上看在鎮國將軍府的面子上,讓來玩玩嘛!說不定過幾日就嫌苦,鬧著要回去了!”
“不能吧?我可聽說四小姐是個母夜叉,會當街打人的!”
“四小姐這般貌,要是肯打我,我倒是愿了!哈哈哈哈……”
“你這癟三!哈哈哈哈……”
一陣哄笑聲傳來。
幾人越說越起勁,話語低俗無禮,不堪耳。
莫瑩瑩站著沒,只用余瞄了一眼聚眾聊天的幾人。
一看便是毫無規矩的兵魯子,也不知是誰帳下的,在這兒灑掃還不安分。
若是換做以前,莫瑩瑩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但今日是初次上值,便也懶得同他們計較了。
過了一會兒,士兵自營帳中出來,道:“莫校尉,羅將軍請您進去。”
莫瑩瑩點頭:“多謝。”
說罷,便大步走了營帳。
營帳之中,羅朔端坐于主位之上,他的左邊和右邊,各坐了一位校尉。
左邊這位胡子拉碴,看起來有些年歲了,形壯碩,面冷肅。
右邊那位生得還算斯文,個子很高,一雙狐貍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莫瑩瑩。
羅朔面無表地開口:“莫校尉來了。”
莫瑩瑩一拱手,道:“末將參見將軍。”
羅朔輕笑一聲,道:“莫校尉不行‘萬福’,本將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萬福”禮是子的專用禮儀,但莫瑩瑩今日卻是以男子禮儀,拜謁羅朔的。
莫瑩瑩不慌不忙地開口,道:“軍營重地,當以軍禮為準,不分男。”
羅朔斂了笑意,道:“莫校尉初來乍到,只怕還不認識這兩位吧?左邊這位是胡校尉,右邊這一位是黃校尉……這兩位都是我的得力助手。”
話音一落,莫瑩瑩便與兩人見禮。
胡校尉皮笑不笑地扯了扯角,沒說什麼。
黃校尉則勾了勾,笑道:“莫校尉第一次來軍營,相信還不悉,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莫瑩瑩一笑:“多謝黃校尉。”
羅朔正襟危坐,下微微揚起,居高臨下道:“莫校尉雖然出鎮國將軍府,自小養尊優,但了這軍營,便得按軍營的規矩來!日后,若有違律之事,一律按軍規置。”
說罷,他又嗤笑一聲:“屆時,莫校尉可別哭鼻子啊。”
此言一出,后鎮守的士兵,都跟著笑了起來。
莫瑩瑩不怒反笑,道:“我雖是第一次營,但我鎮國將軍府治軍已久,連這京郊守備軍的規矩,也是我二哥定的,原稿還在府中呢,末將不敢說倒背如流,卻也是滾瓜爛,不會羅將軍失的。”
羅朔冷笑:“最好是這樣。”說罷,他拂開杯中茶葉,道:“莫校尉第一天營,上午可以先四轉轉,悉一下營地……從下午開始,你便可以接手丁字營了。”
莫瑩瑩面微頓:“丁字營?”
“不錯。”羅朔幽幽道:“這丁字營都是新兵,正缺校尉管教,你來得正好。”
士兵們營之時,一般都會經過一武考,優等的在甲字營,次之的在乙字營,而中下的在丙字營……這丁字營不必說,一定是歪瓜裂棗了。
莫瑩瑩問道:“這丁字營有多人?”
羅朔還未開口,黃校尉便殷勤答道:“丁字營有一百五十人,一共編為了六隊,莫校尉今日下午,可以先見見六位隊長。”
莫瑩瑩心中想著……在大旻軍隊的編制之下,大一點的營約莫有五百到八百人,這丁字營應該是極其小的營了……可見羅朔,確實不想讓自己出頭,所以才將這般邊緣的營給自己。
莫瑩瑩早有預料,波瀾不驚地點頭:“是。”
莫瑩瑩出了羅朔的主帳之后,躲在門口聽的士兵們,立即散去。
有的開始拭兵,有的則開始打掃前庭,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莫瑩瑩看了那幾人一眼,沒說什麼,便去轉軍營了。
這京郊守備軍的兩萬人,分為了三十多個大大小小的營,校尉也是多如牛,莫瑩瑩是一個也不認識。
正在這里,漫無目的地轉著,卻有人追了上來。
“莫校尉!”
莫瑩瑩回頭一看,正是方才在營帳里見過的黃校尉。
黃校尉個子奇高,步子也得很大,轉眼間的功夫,便追了上來。
“莫校尉怎麼走得這麼快?”
黃校尉生了一雙細長的狐貍眼,看人的時候,不笑勝笑。
莫瑩瑩道:“我打算去軍營里轉轉。”
“這里我,不若我陪你去罷?”黃校尉說著,角掛著笑。
莫瑩瑩倒是有些意外,點點頭:“那便多謝了!”
兩人并排向前走,黃校尉指了指山邊的空地,道:“這里是練武場,因為地方不夠大,所以各個營地,都是流使用的。”
莫瑩瑩問:“我們平日除了練兵,還要做些什麼?”
黃校尉道:“每隔半月,會執行一次軍事演習,屆時,每個營都會通過簽的方式,來選擇對手。”
莫瑩瑩認真記下,道:“那羅將軍手下,一共有幾個營?”
黃校尉笑了笑,道:“一共四個營。羅將軍來的日子也不長,他自己管著甲字營,胡校尉管著乙字營,我比你來的早一些,接手了丙字營……這丁字營,便留給你了。”
莫瑩瑩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黃校尉又帶著莫瑩瑩,看了軍營里的伙房、武庫等地,直到了晌午,兩人才分開。
莫瑩瑩回到自己的營帳。
營帳之中,除了一張桌案,和一張椅子,什麼也沒有。
掏出了帶來的大旻版圖,想找個地方掛上——無論是莫崇還是莫寒的書房,都有這麼一副版圖,老早便眼饞了,得了軍職之后,便立即去了兵部,申領了一副。
莫瑩瑩找了兩個釘子,但卻沒有錘子,一手按住版圖,一手拿著釘子,正有些為難。
后響起了一個細小的聲音——
“莫校尉,小人來幫您罷!”
莫瑩瑩回頭一看,一個形矮小的士兵,站在后,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他手中還端著茶盤,里面放著一壺茶和兩個杯子。
這小兵應該是專門為營帳打雜的。
莫瑩瑩笑道:“那好。”
遂將版圖遞給了他。
小兵小心翼翼地接過版圖,他找了塊石頭,將釘子敲了木梁,將版圖釘了起來。
完事之后,他還怯怯地看了一眼這版圖,眼睛里出一向往。
莫瑩瑩看著版圖,心也好了許多,問:“你什麼名字?”
小兵連忙收起目,答道:“小人姓豆,名方圓,平日里大家伙兒都喜歡小人豆芽兒。”
話雖這麼說,但他并不喜歡這個外號。
莫瑩瑩看他一眼,便知旁人為何他豆芽兒了。
他一個男子,還沒有莫瑩瑩高,又生得極其瘦弱,連盔甲都撐不起。
營的選拔上,也是要看格的,像他這般格,若是沒有什麼特長,便只能淪為伙夫或者打雜了。
莫瑩瑩道:“你的名字好的,以后我就你豆方圓了。”
豆方圓聽了,咧一笑。
莫瑩瑩問:“丁字營的人在哪兒?”
用完了午膳,準備去看看自己的兵了。
豆方圓道:“莫校尉今日不是去了羅將軍營帳嗎?您沒有見到他們麼?”
莫瑩瑩好奇地看著他:“丁字營的士兵,和主營帳有什麼關系?”
豆方圓答道:“丁字營的士兵還沒有開訓,最近被安排在主帳那邊灑掃和整理兵呢。”
莫瑩瑩眼皮跳了跳……他說的莫不是那一群笑自己的兵魯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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