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空調的冷風吹著, 旁邊窗簾微微曳，周遭空氣涼颼颼的。

慕柚盯著尹默手里的漫畫書，腦子還遲鈍地在夢境和現實中左右跳躥, 傻傻搞不清狀況。

直到書里夾著的簽名卡掉落在手邊, 慕柚看到上面自己的簽名。

像是陡然驚醒了一般, 眼睛瞪得像銅鈴。

昨晚上他不是對漫畫不興趣嗎，怎麼一夜醒來, 這本書就被他拆開翻看了？

慕柚懷疑是自己早上睜開眼的方式不對，出現了幻覺。

把眼重新閉上, 心中默數三秒, 再緩緩睜開。

尹默那雙漆黑的眼瞳還鎖著, 里面盛滿了威嚴, 空氣仿佛跟著凝固了。

不是幻覺。

慕柚再次看向尹默手里的那本書。

這是第一冊，只是網絡版漫畫的前面部分。

這部分容是尹默當初拒絕慕柚后，一怒之下創作出來的, 全程都在講殷茍凄凄慘慘又令人啼笑皆非的倒霉運。

書中他像條可憐蟲，幾乎沒有很帥的時刻。

最后的結尾, 他向心儀的主告白功，算是他第一冊所有出場中僅有的高。

在尹默灼灼目的注視下, 慕柚突然有點慫。

如果說只有第一冊是這樣，后面幾冊有幫他挽回形象，這個事能輕易翻篇嗎？

但是仔細想想, 為了把書名貫徹到底, 后面他霉運其實也多的, 比如被狗咬屁什麼的。

與第一冊不同的是, 后面開啟了劇線, 給了殷茍高智商, 時不時能耍個帥。

慕柚扯了下角，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戲劇沖突，你知道吧？其實在書里面你可歡迎了，比板著臉的冰山霸總有人味多了，好多讀者夸你可。”

“戲劇沖突？”尹默突然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氣笑的，他繼續翻著那本漫畫，“我瞧著書里這位沐小姐，怎麼就沒出過糗？”

慕柚做了個吞咽的作:“沐小姐是值擔當，殷茍是搞笑擔當，這做各司其職，各有各的作用。”

說到這兒，指了下書名，“你看，從書名就很容易分辨出來，殷茍才是主角，沐小姐就是個配角，給你當陪襯的。”

“你一出場就打扮得天仙似的，還說是給我當陪襯？”尹默眼皮一掀，“莫非，是襯托我的狼狽？”

慕柚:“……”

——

尹默和慕柚沒在簡季白和慕俞晚家中吃早飯，起來洗漱過便回了瀾城。

上了高速，車流比市區里明顯了許多。

慕柚和尹默兩個人坐在車廂后座，周遭靜悄悄的，兩人誰也沒說話。

尹默臉上的線條弧度凌厲，眼皮耷拉著，看上去緒不高。

自打看過漫畫之后，他就是這個樣子了。

慕柚有心想跟他說點什麼，但因為司機在前面，不好聊漫畫的容。

幾次言又止，最后什麼也沒說。

眼珠微微滾，把一個食盒打開，里面放著幾個蛋黃，是慕俞晚特地給裝著讓路上吃的。

慕柚拿了一顆遞過去，十分殷勤地笑著:“老公，你還沒吃早飯呢，不然吃個蛋黃？”

尹默淡淡睨了眼蛋黃，若無其事地看向別，不理人。

甚至從鼻端發出了輕輕的冷哼。

慕柚第一次知道，這人生氣的時候居然是這副模樣。

有點傲，又似乎帶點委屈。

以前他偶爾也會有不悅的時候，比如室友住家里，讓他去書房打地鋪那次。

那天他不高興，卻也沒怎麼表現出來，更不會像現在這樣，喂他蛋黃，他居然高傲地轉過頭去，還對冷哼。

慕柚不知怎的，噗嗤笑了出來。

尹默因這一聲笑，擰眉看了過來，臉上甚是不悅。

那表似乎在說，你惹我生氣，還敢笑這麼開心？

慕柚心反倒更愉悅了。

他平時臉上冷冷淡淡沒表，老持重，總是不茍言笑的，還沒三十就像活像個老干部。

現在居然越來越有人味了，會跟鬧緒，覺有點稀奇，也有點可。

肯定是太活潑可，潛移默化地染到了他，讓大黑狗的心態都跟著變年輕了。

得虧大黑狗跟在一起，現在越來越像個有有的正常人了。

慕柚油然而生一自豪。

“還笑！”見慕柚角越翹越高，尹默眉頭皺的更深了。

就沒見過這樣的，自己老公還在生氣，居然樂上了。

慕柚眨了眨眼，再次把蛋黃遞過去，沖他撒:“吃點嘛。”

尹默繼續淡著張臉，神冷酷，沒有要吃的意思。

慕柚嘆了口氣，低聲音:“不就是讓你在漫畫里慘了點嘛，那都是我以前生你氣的時候畫的，是你先欺負我來著，我就是小小的報復一下，誰知道后來就火了呢。”

抱住尹默的一直手臂，繼續寬，“其實就是個虛構的人，對你本人也沒什麼傷害。用客觀而理的角度來分析，這說明我的漫畫很有天賦，作為我的老公，能娶到我這麼一位優秀的老婆，你應該到驕傲才是，對不對？”

尹默把手臂從懷里回來，還未開口，他電話響了。

掃了眼備注，他接起來。

尹默忙起工作，不再跟計較先前的事。

慕柚百無聊賴，自己倚在靠背上吃蛋黃，時不時地還喂尹默一口，他也很自覺地吃了。

一路上相安無事，慕柚覺得尹默約莫是已經被自己哄好了。

看來還是很好哄的，心很不錯地想著。

直到車子開進公寓，在樓下停了車。

尹默看過來，跟道:“我要去趟公司，自己先回家。”

慕柚意外了一瞬，也沒說什麼，點了下頭:“好。”

作勢要開車門，手臂驀地被尹默扣住。

愕然偏頭看過來，那張凌厲的臉朝這邊近幾分，深邃幽沉的眼眸看著:“回去面壁思過。”

又朝挪了一寸，低聲音道，“想想今天晚上，怎麼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待。”

他音量低，幾乎在耳邊說的，只有他們倆能聽得到。

只是那語氣意味深長，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某種暗示。

慕柚耳熱了些，心跳突突跟著加快。

對上他那雙幾乎能把生吞活剝的眼神，慕柚什麼話也沒說，逃也似地下了車。

飛奔進樓里，上了電梯，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行李還在車上沒拿。

算了，尹默從公司回來肯定會拿的。

拍了拍發燙的臉頰，努力讓自己淡定下來。

去瀾城這麼久，慕柚好多天沒看到崔姨了。

回到家里，崔姨瞧見高興壞了，又聽說飯都沒吃，張羅著進廚房給做好吃的。

慕柚和崔姨說說笑笑，暫時將尹默的話拋諸腦后。

吃飯的時候，慕柚隨意翻著手機。

宿舍群里，們幾個在聊天。

郝夢:

郝夢:

窄窄:

郝夢:

慕柚看著兩人的對話，又想起尹默來，低低地嘆了口氣。

佟絡瑤:

慕柚這才想起來，九月三號開學，已經沒剩幾天了。

這個暑假，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瀾城搞簽名了，也沒好好玩玩。

這也就算了，還被尹默發現了漫畫的事，還不知道今晚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呢。

郝夢:

窄窄:

慕柚跟著回了一句:

佟絡瑤:

——

晚上慕柚一直等尹默回來，到晚上十二點，就是他的生日了。

然而在床上左等右等，他一直不見人影。

正想打電話問問他，約察覺門外有靜。

原本在臥室床上躺著刷手機，倏然間聽到開門聲，一個鯉魚打跳起來，直接蹦到了墻角，背對著他。

尹默站在門口，被的作搞的一愣:“干嘛呢？”

慕柚穿著睡，散著長發，囁喏著回一句:“聽你話，面壁思過呀。”

尹默反手把門關上，上前站在后。

低垂著頭，一副真的在面壁思過的架勢。

要不是自己剛才親眼看到剛從床上跳起來，還真就信了。

慕柚赤著腳丫，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擺長至腳踝，只出一點腳尖，腳指甲上涂著紅的指甲油，鮮亮奪目。

尹默將打橫抱起，丟回床上，很不溫的那種丟。

趔趄著，在的床上打了個滾，不滿地朝他哼哼鼻子:“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尹默過來:“想好今晚怎麼做了嗎？想不好也沒關系，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他上有淡淡的酒氣，慕柚臉頰紅撲撲的:“你喝酒了？”

“有個應酬，推不掉，就喝了點。”他聲音溫醇悅耳，神清明，看上去應該沒醉，確實只喝了一點。

慕柚推了推他:“你先去洗澡。”

尹默在下上輕輕咬了一下，起撂下一句話:“乖乖等著我。”

尹默進了浴室，關上門，慕柚眸微閃，著急忙慌趿著鞋下床，跑著出臥室。

尹默洗完澡出來，上松松垮垮裹著件黑綢緞的浴袍。

掃視一圈，屋子里沒人。

跑了。

不會因為他那句不會客氣，嚇跑了吧？

尹默去帽間看了看，確定人沒在臥室，咬了咬牙，出去找人。

怕吵到一樓的崔姨，尹默也沒出聲喊，一間房一間房地去找。

剛走至書房門口，他聽到隔壁琴房里，有輕快的旋律傳出來。

尹默睫了下，突然明白了什麼。

凝著琴房的方向，他緩緩走過去。

門打開，尹默的腳步頓住。

里面沒開燈，地上擺著玫瑰花，周圍用蠟燭圍城心的形狀，旁邊還有滿屋子五六的氣球。

東面的鋼琴前，慕柚不知何時換了條純白的連，頭上戴著簡單的發卡，一頭長發順地散落在后背。

那雙纖細好看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舞。

琴藝不，彈奏的曲子都是很簡單的小調，在當下的氛圍里，也別有調。

察覺到尹默開門進來，慕柚彈奏的作稍停，隨后不不慢地換了首曲子。

這次，是生日歌。

尹默關了門，倚在門邊上靜靜著纖薄的背影。

蠟燭的暈染在那張致的臉上，顯得格外俏。

尹默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生日會是現在這樣的畫面。

玫瑰，蠟燭，氣球，生日歌，全是孩們喜歡的東西。

他不喜歡這些東西，從小父母也不這麼給他過生日，那幫兄弟們更不會。

但是今晚，他居然不覺得排斥，甚至心頭一暖。

這些東西看著簡單，布置起來也麻煩。

就算拉著崔姨兩個人搞，也要忙活久吧。

不知怎的，尹默角莫名彎起，看向不遠那抹影，瞳越發和。

直到曲子結束，停下來，尹默才抬步走上前。

慕柚揚起下，沖他盈盈淺笑:“生日快樂！”

示意琴房的鮮花的和蠟燭，一副求表揚的表:“我面壁一天的結果，怎麼樣？能不能稍稍安到我家老公因為漫畫容而傷的小小心靈？”

尹默深深看了一眼，手指撅住的下頜，在上印下一個吻。

這個吻和以往不同，溫紳士，淺嘗輒止，以至于他的離開時，慕柚還在不舍地回味。

最后捧起他俊朗的臉頰，自己站起，主又親了上去，輕吮他的瓣。

兩人的鼻尖捧在一起，灼熱的呼吸纏著。

慕柚道:“不要不開心了，漫畫只有前面部分是這樣，后面真的就好了。你要覺得我在漫畫里欺負你不高興，”

頓了頓，踮腳在他耳邊輕聲說，“那我今晚給你欺負回來，好不好？”

一本漫畫而已，尹默倒也沒那麼大氣，不過慕柚此刻的話，倒是讓他在心底泛起細微的漣漪。

“怎麼欺負都行？那你可得住了。”

不等慕柚說話，他把人抱坐在鋼琴上。

蠟燭的火影影綽綽，鋼琴上奇怪的音符時不時傳過來。

慕柚紅了臉，聲音帶著哀求:“我們回房間行嗎？”

尹默角一扯，果斷拒絕:“不行。”

他再次吻住。

……

兩人是一個多小時以后，才回的臥室。

慕柚清洗過躺在床上，整個人還有些疲累。

閉上眼睛，腦子都是剛才那不調的琴聲。

只是想借鋼琴給他彈生日歌，才把過生日的地點選在了那里。

慕柚萬萬沒想到，會是那樣的發展。

還記得剛才尹默抱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好好的鋼琴都被弄臟了。

尹默攬著，忽而幽幽說了句:“你不會以為，剛才那一出，漫畫的事就翻篇了吧？”

慕柚怔了下，當即防備地看著他:“你還想怎麼樣？”

尹默戲謔地笑:“看你表現。”

這人太無賴了。

在瀾城住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才回來，他不會是一次不夠，還想來吧？

慕柚想起什麼，趕岔開話題:“對了，還有生日禮呢。”

拉開床頭的屜，把一個的盒子遞過去。

尹默狐疑地打開，里面是一條西裝領帶。

“這可是我用我的第一筆稿費買來的，我自己的錢！”慕柚語氣里頗為驕傲，“怎麼樣，你喜歡嗎？”

這條領帶不便宜呢，直接把稿費花了個七七八八。

尹默一把攬過:“柚柚。”

“嗯？”

他親了親的額頭，在耳際輕喃一句:“謝謝，我你。”

慕柚心里甜甜的，臉埋進他懷里，輕聲回一句:“我也是。”

指腹挲著他鎖骨著急洗掉了。”

那個時候就是太生氣了，一時沖，而且也沒想到自己和尹默有朝一日還能像現在這樣。

慕柚下意識了下自己的耳后，神蔫蔫的，似乎有點憾。

尹默捉住的手，親親的指尖，點了點自己上的紋圖案:“有這個就夠了。”

他不舍得再疼一次。

慕柚確實很怕疼，上次在耳后紋那只小黑狗，麻藥一過，疼了好幾天。

聽尹默這麼說，笑了下，抱住他:“嗯，反正有沒有紋，你永遠是我的——”

停了下，一字一句說，“大黑狗。”

尹默笑:“你之前的紋，不是小黑狗嗎？”

“你現在變大了，是大黑狗。”

“嗯？我變大了？”他挑了下眉，故意逗，“你指的是哪變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