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儀式在周六， 開始時間是早上9點18分。

莫陌剛結束一周的夜班，做完接工作已經8點半，換好服， 打開件找到新院區的地址， 大概二十多公里，周末應該不堵車， 30分鐘能到。

來得及。

剛上車秦沛的電話就打過來， “出發沒，今天院長副院長都在，不興遲到啊。”

莫陌:“準備走， 遲不了。”

“那行，我在門口等你。”

昨晚有兩個病人半夜醒過來鬧， 急診那邊凌晨又收了個神分裂鬧自殺的，莫陌在急診待了兩三個小時， 一晚上幾乎沒停下來過。

坐在駕駛位上， 閉著雙眼， 放空， 歇一歇高速運轉的腦子。

醫院辦公室那邊收名單的時候張主任毫不猶豫就把莫陌的名字報上去， 昨天跟說的時候還說這是一件榮譽的事， 讓不要拒絕。

名字都報上去了， 而且一個儀式而已，應該花不了多時間，莫陌應下來。

這一周里倒是有一件事奇怪，賀汀每晚都給送飯， 依然是那家酒店的飯菜， 他親自來過兩趟， 其他忙的時間就直接讓酒店送。

第二回 的時候莫陌讓他不要再麻煩， 吃過晚飯，也沒有吃宵夜的習慣，送來也是浪費。

可他不肯，說順便的事，要是不吃就分給同事們，第二天依舊堅持，莫陌索不做晚飯了，省不事。

這次的奠基儀式搞得這麼隆重，研究所應該也會派人出席吧？要是他在，等會得找個機會道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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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現場已經準備就緒，賀汀與邵國倆人落座第一排，邊是醫院的姜院長。

邵國介紹賀汀給姜院長，姜院長上下打量著人，和煦笑:“邵總真是找的好幫手，設計圖很加分。”

賀汀:“能為貴院設計分院是我們研究所的榮幸。”

“年輕人謙虛了，好好干！”

寒暄過后，賀汀看一眼表，9點12分。

醫院方的位置安排在右側，賀汀不經意掃過，幾乎坐滿的人群里并沒有悉的人影。

8點下班，怎麼現在還沒到，還是路上出什麼事了？

又等了兩分鐘，仍然不見。

坐在他后的顧琿見他頻頻回頭，湊上去問:“怎麼了師兄？”

賀汀坐正子，“沒事。”

隨后拿出手機給發消息:【還沒到？】

正停好車被秦沛拉著走的人手里的手機亮了亮，下意識拿起來看，然后一愣。

秦沛在催，“速度點的，要遲到了。”

莫陌就沒理，倆人小跑著進會場。

直到坐下來了幾口氣，莫陌才后知后覺，他怎麼知道會來？自己都是昨天才收到的消息。

沒想明白，先給他回復，【到了。】

消息剛發出去，主持人宣布奠基儀式正式開始。

莫陌揚起頭，略過一個一個后腦勺往前面第一排中間探，沒等找到人，賀汀已經回過，倆人視線對上。

視線在半空中僵持了一會，半分鐘過去，賀汀像個領導一樣頷首微笑，先轉回去。

而一直看著前面的顧琿當然沒錯過這一幕，他順著賀汀的目往后，看見莫陌和秦沛時十分高興，小幅度地超們揮手。

莫陌還沒收回視線，乍然看見顧琿興的臉，尷尬了一陣，點了點頭算回應，隨后坐直觀禮。

主持人激昂的聲音在工地上空響徹，“.此次奠基儀式標志著一附院分院正式開工，讓我們掌聲歡迎姜院長上臺致辭。”

姜院長發完言，到國建老總，可是莫陌怎麼也沒有想到，賀汀會上臺。

他今天穿的西裝格外正式，板正服帖，西裝下的又長又直，他側首，修長白皙的雙手握著跟前的立式話筒調節高度，腕間的黑曜石袖扣隨著他的作在下反芒。

“大家好，我是上海建筑研究所負責人賀汀。”嗓音清正磁。

掌聲似乎比剛才熱烈了些。

秦沛拍莫陌，慨道:“這樣的男人你說誰不想要？當初還想著撮合你們呢，可惜了。”

莫陌還看著前面，目專注，聽見的話木然應了一句，“是啊。”

秦沛以為在說可惜，低笑著說:“不可惜，你現在的男朋友不也對你好的，住院部都傳開了，哎你什麼時候的男朋友啊，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莫陌僵了僵，猶豫著要不要把實話跟秦沛說了，可一想到秦沛丈夫也在研究所上班，剛要出口的話被咽了下去。

“就，就不久前。”

“怎麼認識的？”

“.相親。”

又是一陣掌聲，秦沛不再追問:“那行吧，改天帶出來見一見，我給你把把關。”

莫陌:“.”

倆人重新聽發言，都是些話套話，也許因為他聲音好聽，又或許是長得好，底下雀無聲，周圍細微的竊竊私語也都停下來，人人仰著頭向前。

聽著聽著莫陌就覺得有些怪異，他稿，說話時看著下面，只是他在掃過右側醫院方時總會多停留幾秒，第一回 時還沒意識到，后來兩回總算明白過來，他在看自己。

莫陌耳朵微微泛紅。

好在他沒看過久又移開，沒有人察覺。

終于結束，他下了臺，后來是工人代表與市民代表翻講話，但講的什麼莫陌都沒怎麼注意聽了。

覺得腦子有點，也有點暈。

秦沛看著覺得有些不安，邊的人臉蒼白，沒什麼，關心:“怎麼了？不舒服嗎？”

莫陌也漸漸覺不對，雙手按在太的位置，“可能是太曬了。”

會場就在新院址的工地上，此刻十點多，已經有些灼人。

“要不要去歇歇？”秦沛問。

莫陌沒逞強，趁上面領導一起拿著鏟子上臺的熱鬧間隙溜出了會場。

還沒開工，附近只有剛搭建起來的工人宿舍，有一段距離，走了幾分鐘，走到宿舍底下的涼。

本來以為是天氣原因，可歇了一會癥狀依然沒有緩解，反而越來越嚴重。

莫陌反應過來，應當是低糖，一直有這種況，昨晚忙了那麼久，早上趕時間又沒來得及吃早餐，很容易發。

開始出汗，心悸。

莫陌強忍著，轉去敲工人宿舍的門。

通常會在包里放一兩顆糖或者巧克力，只不過先前剛下車就被秦沛拉走，上唯一的東西是手機。

得找點東西吃。

可宿舍里哪還有什麼人在，大家都看熱鬧去了。

汗出得越來越多，心跳的速度加快。

曾經無比悉卻又讓人害怕的覺侵襲而來，莫陌心底的恐懼因為生理狀態而越來越強烈。

沒有人不害怕未知的事，就算莫陌自己是醫生，也害怕這一倒，就再也起不來。

終于在敲到第四間時，有人開了門，莫陌靠在門口，艱難說出自己的況，“大哥.我.低糖.你有.有沒有吃的。”

工人立馬回屋去找吃的，還沒找到，莫陌先撐不住了，子慢慢落。

在最后一意識消失前，聽到一個人焦急喊的名字:“莫陌！”

好像是賀汀。

好像可以松一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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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畢業那個暑假，班主任陸慷出了車禍。

聽說是早上六七點，陸老師騎著車去買菜的時候被剛從網吧出來的青年騎著托撞倒，青年逃逸了，陸老師卻躺在床上了植人。

莫陌很難過，打從心底的難過，連續兩個晚上沒睡好，飯也沒心吃。

學校組織了募捐，莫陌捐了攢了半年的生活費。

事發第三天的早上，賀汀、陳倩、還有一個男生去看陸老師。

陳倩很慌，抓著莫陌的胳膊不放，“莫陌，陸老師會醒的吧？”

莫陌反過來安:“會醒的，一定會醒的。”

公車上的幾個人心都很沉重。

莫陌看了一眼一直看著窗外的男孩，他雙抿著，臉上是和平時一樣的表，一句話沒說，但莫陌知道他也難過。

那自然下垂的手攥得，快要摳出來。

直到到了醫院，賀汀仍是一句話沒說。

重癥監護室里不讓探病的人進去，陸老師的兒出來接待他們。

“陸姐姐，我們能進去看看陸老師嗎？”莫陌忍出聲。

“可以，不過不能太多人。”

賀汀終于開口:“莫陌，你和我進去。”

莫陌急忙點頭。

兩人換了服鞋子，可也只能著門口一塊小小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著呼吸機的陸老師。

陸老師是特級教師，教學經驗富，總能把一堂枯燥無比的數學課上得生有趣。

為人也謙和，年紀雖大但總能和同學們玩在一。

教師與學生是相輔相的，莫陌常想，要是沒遇到陸老師，不會有現在。

十五六歲的莫陌仿佛和班級節，孩子們除了陳倩也不多靠近，大概在陸老師眼里就是個自卑自閉的小孩，因而常常會主找聊天，了解的近況。

后來莫陌才知道，那個什麼數學互助小組，撇開表面幫助同學相互學習的目的，何嘗又不是為了能讓與同學們多流相。

莫陌那時候還沒學會怎麼去接生離死別，眼淚刷刷落下來，掉在口罩里。

邊小聲哭著邊抓了他的袖，不知道說什麼，就只會他的名字，“賀汀……”

賀汀低頭看，目落在拉著自己的手上，沒有推開。

出了醫院，四個人站在公車站等公。

七月份的天氣，太無孔不，莫陌覺得有點不舒服，還沒等意識到為什麼不舒服就突然間開始悶、心悸，接著出汗，眼皮子重得抬不起來。

那一瞬間里，覺得自己會死掉。

這是莫陌第一次知道自己會因為低糖暈倒。

后面的事都沒了記憶，陳倩告訴，在倒下的那一霎那，是賀汀接住了自己，喊了好幾聲的名字，可是都沒回應，之后便迅速抱著自己進了醫院。

陳倩說當時的況把他們都嚇壞了，尤其是賀汀，整個人臉繃著，發白，在醫生說“就是低糖沒什麼大事”的時候他還吼了醫生兩句，不僅他們又嚇了一回，連醫生也驚呆。

醒來時賀汀已經不在，莫陌聽著這些心底微微，花又開了一朵。

只是后來整個暑假，再也沒有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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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沛和顧琿跟在他后面走過來，倆人見狀大驚，一時弄不清楚眼下這是什麼況。

莫醫生怎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還有.賀汀這.他怎麼.

宿舍門口的賀汀看起來很冷靜，他小心抱著人，一只手護著的頭部，一只手將工人遞過來的餅干喂給，可莫陌已經沒了意識，怎麼也吃不進去。

賀汀立即轉頭對工人說，“有沒有糖和水。”

工人點頭，“這個有！”

秦沛明白過來什麼原因，趕跟著人進去泡糖水。

而顧琿僵在原地，不知道做什麼反應，眼前的賀汀陌生得不像他記憶中的人。

他半跪著，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一樣將莫醫生抱在懷里，眼里緒復雜卻毫不掩飾，有心疼、有自責還有心急，這些都跟剛才在臺上講話那個自信的研究所負責人千差萬別。

這是他第一回 見賀汀這樣，以前就算再大的困難再大的喜悅他也不曾變過幾分，可現在.這真的還是他的師兄嗎？

顧琿忍不住開口:“師兄.”

聲音不小，可他仿佛沒聽到，一雙眼睛依舊只盯著懷里的人，一邊手去額頭上和脖子上的汗，溫得不像話。

顧琿沉默了。

秦沛很快泡好糖水出來，賀汀接過，輕輕著的下，迫使張開，然后小心翼翼地讓喝水。

水比餅干好喂，他花了一會，喂下半杯。

莫陌還沒醒。

賀汀不再等，直接將人攔腰抱起，往停車場走。

剛走到車子前，莫陌有了些意識，聞到悉的木質淡香，然后緩緩睜開千斤重的眼皮，確認是那個人后再次閉上了雙眼，不自覺地往里靠了靠。

賀汀一僵，眼里的焦急轉為欣喜，低聲喊:“莫陌？”

莫陌虛弱的應了聲，幾乎不可聞:“嗯。”

賀汀將人抱進去，回過頭對倆人說，“我先送回去，顧琿，你跟邵總說一聲，我有事先走。”

顧琿:“啊.好。”

車子疾馳而去，顧琿與秦沛互相對視，皆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疑。

秦沛:怎麼這麼不對勁，莫陌不是有男朋友嗎？！

顧琿:不對啊，師兄不是結婚了嗎？他跟莫醫生這樣，對得起嫂子嗎？！

作者有話說:

被老婆嫌棄還沒有名分的賀總:這不就快公開了？同居什麼的.已經加班加點裝修房子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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