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飲一杯無》第 12 章 第十二章
一提到鬼谷的規矩,兩人的會面又是不歡而散。
對虞北洲的連篇鬼話,宗一句話都懶得多說,就仍由他一個人在那叭叭,十句話里都蹦不出一象牙,時間到了直接起離場。
重生之后,宗的目的變得很明確。他要做的事就兩件,一件是弄清楚自己上輩子為何會失寵于前,第二件事就是奪儲。
虞北洲和他是死敵,積怨已久,上輩子敵對到死。宗也從來不把自己和這位順風順水的原書主角對標。畢竟他不管如何都平步青云,而宗卻是稍有不慎,便會失足踏上輩子的深淵。
接下來幾天百家宴開宴,宗都沒有再面。
一直到獵藝開始前,他都老老實實呆在儒家駐地,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在房中煮茶,偶爾讓書搬個書案到門前桂花樹下,一邊賞花一邊練劍。
往年百家宴是從武藝開始,一直比到最后一項辯藝。
武藝和辯藝所用時間一向最長,今年中途恰逢臘日清祀,不僅是文武百,參與百家宴的學子也破例邀前往巫祠祭祀,時間正好在武獵書三藝之后,也算是給六藝中途增添一些曲。
等到顧子元從武藝比試現場圍觀回來,夕正好西下。
“兄這兩日眼睛可舒服些了?”
他看著正在書案前自己和自己對弈的宗,掀開下擺往地上一坐,話語間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心。
宗隨口道:“舒服些了。”
“那就好。”顧子元松了口氣:“獵藝比試馬上就要開始了。兄你也知道,獵藝都得持續一天一夜,就連馬匹也得提前去借,若是有礙,定然會到影響。”
“要實在不適......兄也千萬莫要勉強自己。”
顧子元這話已經足夠委婉。
早些年六藝其實并非六藝,而是七藝,沒有獵藝,而是騎藝和藝。只不過后來胡服騎盛行,便將其中和,整合獵藝一項,難度也大大提高。尋常人參加都吃力,更別說雙眼目盲的顧。
“子元兄不必擔心。”宗笑道:“或許是醫圣前輩的藥起作用了。傳說中大巫起死人而白骨,不也得經歷一番徹心徹骨的疼痛?”
顧子元轉念一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
于是他便寬道:“兄一向穩重,年齡又長,道理自然是比我懂的。”
“對了。”大儒端起茶水,似乎有些不太習慣這未炒茶渣的,眉頭皺一團:“最近不學派的弟子來打聽兄的消息。”
“哦?”宗不聲。
“問什麼的都有,更多的還是當初那場比試,也有問兄之前到底出自何門何派,魚龍混雜。”
顧子元放下茶盞:“兄放心,我口風很,這些一律沒。其他弟子那里我也去吩咐過了,不必擔心。”
宗:“......”
他現在毫不懷疑顧子元是個豬隊友了。
事實上,有人來打探,正在宗意料之中。
畢竟他前幾天才在百家宴上鬧出那麼大靜,不說三位皇子,裴謙雪也是當面見了他的。若是容貌相似便罷了,連聲音也一樣,就連單字也相同,顯然不同尋常。他們若是不派人來打探才奇怪,來了那是正中宗下懷,最好是能從儒家弟子口中得出他重傷又失憶的線索來,方便下一步布局。
好在雖然顧子元不諳世事,其他儒家子弟卻沒有這麼拎不清。
雖說儒家領袖明面上指派了顧子元為本次大淵游學之行的帶隊大儒,然而事實上宗才是這隊儒家弟子里真正的掌事者。
他死遁的事圖謀過大,就算儒家領袖是他師叔,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做慈善,將整整一個門派陷于危險境地。
于是宗同他師叔達一項易,儒家大力支持他回國復位,并且為奪儲之爭提供無條件幫助。將來宗若是繼承大統,儒家也會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為真正的治國顯學。
這種事在列國也屢見不鮮。百家學派看似超然俗,為布提供了一步登天的機會,事實上它們同各國權貴有著千萬縷的關系。就算看起來最出世的鬼谷和士世家,實則每一代弟子世后都游走在各國,個個是玩政治的好手。
儒家這麼選擇無可厚非。
畢竟按照大勢走,大淵未來前途一片坦。主角配角齊聚一堂,有宗沒宗未來都能掃六合八荒,一統中原。
宗是搞理科的,歷史只能算過得去。
《能飲一杯無》是架空世界。生產力水平并不高,類比希臘也曾經出現過這樣百花齊放,各家思想劇烈爭鳴,哲學家輩出的時代,若是非要給這個虛構的時代定時間軸,或許得放到公元前。
不知道書里的世界會不會和現實世界有接軌之,但在現實里,擯棄掉糟粕部分,儒家思想的確對各個朝代影響深遠。
只有真正穿書后宗才明白,自己當初在鬼谷暢想天下和平有多麼紙上談兵。
在大時代的浪下,一個人的力量是微薄的。以后來者份傲慢地審視這里,只會落得和他上輩子一樣的下場。
正因如此,宗最后選擇和儒家合作的原因便水落石出。
這一行前來大淵游學的隊伍里,只有顧子元不知道這件事,其他儒家弟子都被耳提面命過一定要聽從顧的命令。
至于顧子元......他師叔的意思是,子元雖天賦出眾,通讀圣賢,但為人世實在毫無經驗,宛如初生稚子。若是提前宗和儒家的聯手計劃,或許還會被人從他這里看出些端倪來,干脆就先保不說了。
但是真到這種份上,該提點的還是得提點。
于是宗委婉地開口:“子元,稍微一點,其實無礙的。”
“啊?為什麼啊?”
顧子元困地開口,說到一半終于恍然大悟:“對哦。”
不知道這家伙到底又腦補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臉上的表有些奇怪的尷尬,漲紅了好幾次,這才結結地開口:“抱歉,兄,是我欠乎考慮了。”
“明明兄并不隸屬儒家隊伍,我總是忘記這點。”
顧子元的神十分懊惱:“他們來打聽,或許是了招攬之心,對兄分明是件再好不過的事,偏偏讓我給搞砸了......”
雖然宗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后兜兜轉轉竟然也還是回到了這個意思上。
所以宗什麼話也沒說。
倒是顧子元心底過意不去,默默為他煮茶打下手,再三在心里決定,若是下回有人問他,他一定把兄吹得天上有地下無,千萬找一位好歸宿。
......
不過宗確實應該行起來了。
獵藝持續時間整整一天一夜,這對馬兒的耐力要求極高。
若是曾經的騎藝,只需要挑跑得快的馬就行。但獵藝最終決定的因素并非速度,而是獵到獵的多。
時間,耐力,速度,箭準確度,武藝......這些都是獵藝考校的范圍。大多數學子都會選擇去城郊衛戍軍的軍營借一匹和自己格契合的馬。不王公貴族也會跟著一起來湊熱鬧,若是在百家宴的時候得到他們賞識,或許還會被分到一匹好馬。
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學子爭著在百家宴上冒頭。
但這些還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如今兩位皇子的奪儲已經進展到白熱化階段。這輩子沒有他這個由頭,葉凌寒還是會想盡辦法出頭。宗必須趕在這之前,把宗瑞辰的事遮掩下來。
第二天,宗起了一個大早。
他起來后,先沒急著出門,而是在桂花樹下等了等。
果不其然,在等待一會后,門口出現了一個眼的影。
公孫游攔下一個儒家弟子。
很顯然,儒家弟子都認識這位百家宴上風頭大盛,但是最后卻被顧打敗的狂徒,頓時警惕道:“兄臺有何貴干?”
公孫游低聲問:“住在你們駐地的,那位顧的弟子,今天可好些了?”
實不相瞞,自百家宴第一天開宴后,第二天公孫游起了個大早,早早地去到蘭亭水榭等候,就想找顧論第二次道,卻不想等到夕西下都沒能等到那位眼盲公子。
第三天再去,又是一樣的結果。于是公孫游便堵了一位儒家弟子,從對方口中得知了顧抱恙,未能出席,在儒家駐地休養的消息。
接下來幾天,公孫游日日都會過來打卡。
然而憾的是,到開宴的最后一日,顧都沒有出現過第二次。
現在眼看著武藝比試就要開始,書藝又只需要一天時間,獵藝更是隨其后。公孫游不知道顧投了什麼簽,反正他武藝簽子已經被自己折了,就趁著這空出來的時間天天來儒家駐地晃悠,每天逮著人就問。
儒家弟子都得了宗的吩咐,自然矢口否認,一問三不知。
公孫游有些失落,再三詢問后,只好不甘心地離開。
等到確定他走后,宗才回頭問書,“這是第幾天了?”
書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公子的話,今天是第四天。”
公孫游已經連續來這蹲點四天了。
宗不自覺地擰眉。
不管是按照上輩子的記憶,還是按照能飲一杯無應該發展的劇,公孫游這會兒都應該圍在虞北洲邊鞠躬盡瘁才是,怎麼反倒屢屢往他這跑?
不過倒也不奇怪就是了。
宗想起上輩子公孫游為虞北洲背后默默做的事。
公孫游同虞北洲沆瀣一氣后,明面上和其他幾位皇子走的很近。私底下效忠了不下一位皇子,并且為了他們的謀士。
實則他真正效忠的主公只有虞北洲一人,也是后者能夠謀取大淵江山的關鍵人。多一線軍報消息都是他從其他皇子那里臥底得來的,更別說掌握一線消息向,稍微從指里一點,都能讓其他幾位皇子被蒙得團團轉。
現在公孫游往他這跑,背后是何居心還不一定呢。
宗一向不吝用最大惡意揣自己的死對頭。此刻在心里給公孫游的名字圈上一個大大的紅圈,哂笑一聲,吩咐書為他備馬車。
上輩子雖然宗撤出皇城,但不意味著他沒有了底牌。
位列三公之一,主管監察百的史大夫正是宗的暗線。這位的實權不言而喻,即使宗在邊疆,也能得到不皇城的最新向。
公孫游搞多面埋伏的事,正是薛史將虞北洲摻和進奪儲一起呈報給他的。然而那會兒他天高皇帝遠,怎麼也管不到這來。
不過現在好了,上輩子的報這輩子也適用。
“去京郊。”
他掀起車簾,貓著腰踏上車,安安穩穩地坐下,手指翻飛,將夔紋古玉重新掛回腰間。
這輛樸素的馬車一路行走,徑直從白虎門而出。
獵藝使用的馬匹都是大淵軍隊的軍馬。
大淵軍隊在列國都是出了名的虎狼之師,訓練有素不說,軍備也是其他國家塵莫及的存在。
既然要借用軍馬,就得找騎兵。
常規大軍團里都有這個兵種。駐扎在皇城附近的軍隊有常駐的衛戍軍,里也有騎兵。
今天一大早,就有百家學子三兩結伴到京郊駐扎的軍營來借馬。
他們在衛戍軍軍營外講明了來意,守門的衛兵讓他們稍作等候,稟告去了。
閑暇之時,學子們看到遠玄騎訓練,紛紛驚嘆。
放眼去,這一隊騎兵馬匹皆是烏黑無比,渾上下沒有一雜,烏黑靚麗,神俊朗。
“玄騎軍竟然回京了?”
一人道:“好像也是這幾日的消息。年前玄騎出征南梁,因狀態不佳,頗有些僵持不下,后來被北寧王的天機軍接替,大勝得歸,便一起回來了。”
眾人面了然。
北寧王打下南梁的消息已經傳開。以大淵征戰列國的野心,即使收下降書,不百姓,也勢必要對王族斬草除。
就像曾經打下其他列國那樣,再過幾年,便徹底消失在歷史中,歸化為大淵國民。至此,大淵宏圖霸業又進了一步。
“不過......”
有學子突發奇想:“若是玄騎回京,那我們豈不是可以......?”
要說最出名的騎兵,自然還得是當初大淵三皇子的親兵玄騎。
駐守的衛戍兵聞言,直接潑冷水:“別想了。”
經歷了函谷關一役,玄騎銳十不存一。如今接任的將領穆元龍更是以鐵面無私,忠心耿耿聞名。再加上玄騎個個馬如命,手里的馬自然是好馬,想要借用卻難如登天。
果不其然,有學子大膽去問,最后灰溜溜回來,洋興嘆。
玄騎黑馬油水,雖說比不上傳說中的踏雪烏騅,卻也定然差不到哪去。若是能借用,獵藝還不知道能增加幾勝率,頗為憾。
就在學子們閑聊的時候,遠忽然駛來兩匹平平無奇的黃馬。
其中一匹馬上的小廝徑直駕到玄騎軍營外,開口就說想要借馬。
正在學子們以為這人也要無功而返時,畫風忽然一轉,玄騎軍看見腰牌猶豫片刻,直接從馬廄牽來一匹鞍都還未卸下的上好黑馬,將韁繩遞給他。
遠圍觀的學子們震驚了:“軍爺,這位為何能借玄騎的馬?”
恰好這會,衛戍軍借給他們的軍馬也牽來了。
衛戍兵看到這幕也覺得不可思議,誰不知道玄騎個個把他們的馬寶貴什麼樣,就連他們也是頭一回見往外借的況。
“看穿著,應當是質子府的人。”
質子府?
雖然大淵不久,但是當下皇城局勢已經被各家了個七七八八。
學子們七八舌地開始了討論:“就是那位衛國太子。當初衛國君臨城下,淵朝三皇子被迫前往衛國為質;哪想到十年過去,淵朝和衛國反倒況逆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到大淵鐵騎衛國國境線,于是衛國不僅歸還質子,還將自家太子送到大淵為質,如今也有六七年了。”
為質六七年,并且還是在故國日益衰落的況下,衛國一次也沒有同大淵提過要接回質子,這況可不太妙。
有人不免好奇:“這衛國太子可是在大淵為質,為何還能和玄騎搭上線?難道是賣衛國面子?”
“得了吧,穆將軍連我們大統領的面子都不賣,他一個質子,還能有這麼大面子?”
守門的衛戍軍神蔑視,對此嗤之以鼻:“你們是不知道,這衛國質子投靠了好幾位大人,手段可是厲害得很。隨便去花柳街打聽打聽都知道,深宮里養出來的比那南風館的小倌極品得多。”
這件事也是衛戍兵從青樓姑娘那里聽來的。說是某日陪酒,席間幾位喝多了,互相說些下/流話,一時說。當時人多眼雜,這香艷事就慢慢傳開,在軍營里也算人盡皆知。
衛戍兵的聲音本沒有低,在空曠的郊外傳得極遠。
眾人沒想到事的真相竟是如此,一個個嘖嘖稱奇。
不遠的馬上,葉凌寒攥了拳頭,面閃過忍的屈辱。
奴仆小心翼翼地牽著這匹純黑的驪馬,“主子,馬借來了。”
葉凌寒看著這匹軍馬,聲音冷得像能淬出冰渣:“還回去,這馬我不要了。”
奴仆嘆氣:“您這又是何苦呢?”
他苦口婆心地勸:“奴婢知您不愿再承三皇子的,但如今并非意氣用事的時候......若是能在獵藝上奪得魁首,或許故國那邊就會意識到您的價值,衛王也將更進上心......屆時這些流言紛擾都將不攻自破。”
“忍字頭上一把刀,臥薪嘗膽,殿下三思啊!”
葉凌寒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他太清楚現在衛國如今的境遇了。
虞家陷落后世家爭權奪勢愈發嚴重,衛王又有心無力,要不是有其他國家投奔,想要抗擊大淵的百姓將領和當年雄霸六國的底蘊撐著,估計還得走在南梁面前。
但是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能夠功同豫國合縱,聯合抗淵,那一時半會大淵也沒法拿這兩個留到最后,最難解決的國家什麼辦法。
這麼時間一長,徐徐圖之,積攢力量,總能逃如今尷尬境地。
可是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葉凌寒能功回國的況下。
本沒有人希他回國。
葉凌寒背后最大的倚仗早已滅亡,不然當初也不會被當作棄子送來為質。他離開衛國那麼久,虞家的勢力底蘊全部都被世家瓜分完畢,早已無力回天。
若是能找到法子回國,還有一爭之力。
如果再拖下去,這太子之位都不見得保得住。
葉凌寒之前以作餌,拼死傳了封信回去,希父皇能看在他為國多年的份上,派使臣來大淵結束他的為質生涯。
他清楚衛王的格,若是不能展示出自己的價值,衛國是決計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同大淵作對的。
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所幸百家宴并未局限學子參加,葉凌寒也在開宴最后一天到蘭亭水榭投了支簽,期能夠奪得一項魁首。
既然投了獵藝,那一匹好馬就必不可。
他攀上的那些高枝只當他是個高級玩,著份尊貴的一國太子被迫陪酒的覺,頂多為行走大淵提供些方便。真正遇到可能給自己惹麻煩的事,便是翻臉不認人。
到最后,又是只有他曾經深恨的人惠及于他。
“你別說,那質子可是衛國的太子,養得細皮的,容貌又致。若是自己送上門來,哪里還有不要的道理?”
“可不是嘛,他母親是虞家人,虞家知道吧?雖然七年前被滅門了,但虞家個個人,容貌之盛,在列國都是出了名的,虞家最后那位后人更是昳麗......算了,我不敢說,你們應當知道是哪位大人。”
北寧王的玩笑衛戍兵是決計不敢開的。
只是想起這位衛國質子竟和戰場上兇神惡煞的北寧王沾親帶故,一人高到云端,一人低到塵埃,就連學子們也不搖頭奚落:“明明在別國為質,又未曾虧待過,偏偏就這麼想榮華富貴,作踐自己,此子目短淺,愚不可及!”
聽著衛戍兵們越發不堪目的詞艷句,百家學子的誅心之言,葉凌寒腦海中那些被迫被老男人揩油的記憶再度翻滾,胃里涌起一陣嘔吐。
他坐在姜黃的馬背上,脊背直,眼睛死死盯著這匹黑的馬,握著韁繩的手青筋畢,正策馬離開,目掃到某時卻驀然頓住。
不遠,一輛樸素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那里。
眼纏白綾的公子獨自下馬,走向衛戍軍兵營,距離不遠不近,正巧停在那些議論的人面前。
這麼近的距離......
葉凌寒一時間幾乎忘記了呼吸,他手腳冰涼,如墜冰窖。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站在那里的人到底是誰。
而他現在最擔心的,卻是對方有沒有聽見方才那些言論。
若是聽見了......他又該如何看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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