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晝》第26節
,幸會!”
接下來的兩個月,戰報一封封傳回來,驚得長朝中眾人魂不附。
北峪關失守!
落沙城淪陷!章州岌岌可危!
護國軍傷亡五萬!
上將軍……
戰死!
與軍報一同歸朝的,是上將軍華義雲的骨,與其長子華世承被俘的消息。
上將軍出關迎敵,遭遇革朗軍埋伏,中數箭,力竭而亡。落沙城淪陷之後,章州守將華世承被敵軍俘獲,下落不明。
長痛失華家兩員大將,軍心大,要再派將領,一時竟有些推舉不出人來。
不是朝中當真無將,而是這一仗長完全被打懵了。上將軍華義雲平生未嚐敗績,幾乎被奉為戰神,然而這次竟掣肘,甚至被算計了命,試問還有誰有上將軍那般的威嚴魄力,還有誰能不懼革朗那新任將領的凜凜殺氣,接下護國軍的帥印?
淩老將軍年逾古稀,早已無力帶兵。
曹亮?曹將軍也已不複當年,縱然他有心殺敵,腳上的不便卻不容忽視,如今行走尚且吃力,要如何衝鋒陷陣?
莊順?莊順又太過年輕衝,剿滅山匪,擊潰流寇尚能一用,要說護國守城,終究欠了些火候,難當大任。
如此一來,隻剩下定西將軍高盛,還有……
自請卸任的前太尉,太子殿下的親舅舅,現今的裕國公——邵軒。
長西麵鄰渠涼,此次使者未從渠涼帶回任何有利的消息,皇帝自不敢將高盛調回來,否則一旦渠涼趁虛而,長腹背敵,勢將更加混。
那便隻能寄希於裕國公了。
裕國公似是早已料到這般局麵,接連數日托稱不適,沒有上朝。
直至上將軍華義雲的骨歸來當日,裕國公終是抵不過心煎熬,再不能眼睜睜看著國破家亡,應下了皇帝的單獨召見,從皇帝手中接過了護國軍的帥印。
他悲慟歎:“此此景,吾妹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
皇帝歉然許諾:“裕國公可放心出征,朕之屬意,未曾搖過半分。”
於是裕國公臨危命,領四萬人馬即將奔赴北關前線,即便如此,北關仍是缺將,這合適的人選一直沒有敲定。
朝堂之上,太子站出來道:“兒臣有一人選,還父皇考量。”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
華家次子,羽林郎將,華蒼。
第27章嚐別離
“兒臣有一人選,還父皇考量。”
皇帝撐著作痛的額頭,疲憊道:“說說。”
微當眾舉薦:“華家次子,羽林郎將,華蒼。”
皇帝長歎一口氣:“朝廷欠華家太多。”華家的兩頂梁柱已經倒了,皇帝心中頗為憾悲慟,倘若一著不慎,再搭上華蒼一條命,怕是要虧欠更多。
此時淩老將軍站了出來:“陛下,此人確是適宜人選。”
“怎麽說?”
“老夫與義雲私多年,深知他在護國軍上傾注了多心,護國軍由他一手帶起,素來驍勇忠誠,然而如今義雲為國捐軀,他一心栽培的長子又下落不明,軍中的不安可想而知。”淩老將軍扼腕,“華蒼到底是華家脈,若是讓他為將出征,有報效國家之義,有為父雪恨之,多能讓護國軍的士氣振一些。”
皇帝沉不語。
莊順心有不服,出言諷刺:“淩老將軍此言差矣,這護國軍難道是姓華的嗎?除了他華家人,別人就去不得了?”
微看了他一眼,斥道:“護國軍效忠的是我長的江山社稷,華將軍效忠的亦是我長的江山社稷,華將軍一生戎馬,馬革裹而還,莊將軍是在質疑華將軍的忠心嗎?”
“末將……”
“況且,此番接下帥印的是裕國公,什麽除了華家人,別人去不得?羽林郎將華蒼,有勇有謀,數次立功,都是有目共睹的,讓他出征有何不可?他也不似那蠅營狗茍之輩,尚未為國出力,挑撥生事倒是一把好手。”
微毫不留,直把莊順駁得啞口無言。他還想再說什麽,卻被他父皇截斷了話頭。
選將之事沒有當場定奪,隻說容後再議。
長慶殿,皇帝私下召見了太子、淩老將軍和裕國公。
微心知他父皇是要商討讓誰出征前線,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說,不曾想上來就被他父皇數落了一通。
皇帝冷聲道:“今日你在朝堂上那番話,是一個儲君該說的嗎?”
“……”微立時低眉順目地站好,不敢回。
“若朕不攔著你,你是不是還要接著偏幫那個華家次子?姑且不說他是不是真能擔當重任,你伶牙俐齒,當眾駁了莊順的麵子,很有本事麽?鼓舞士氣了麽?那十萬革朗軍就能被你嚇回去了麽!”
“父皇,兒臣知錯了。”微囁嚅著說。
他知道自己這般明目張膽的偏幫有失妥當,他也知道想讓華蒼率兵出征阻礙重重。論資曆,華蒼不如莊順,論威,華蒼在羽林軍中自不必說,但比起屢次帶兵剿匪的莊順,總歸還是弱了一籌。可微就是覺得,沒有人比華蒼更適合去上陣殺敵了。
他忘不了華蒼得知他父親戰死時的眼神,那是難以置信,是滿腔怒火,是抑不住的戰意。盡管華將軍與他並不親厚,但到底是他的生父親,是教養過他也磨礪過他的人,他憧憬他敬重他,怎能任他命喪敵手還無於衷?
他曾說“前線有我父兄足矣”,如今他父兄一個戰死一個被俘,微知道,羽林軍留不住他了,他也不會讓華蒼被就此埋沒。
所以,就算自己心中不舍,就算要被父皇訓誡,微還是想再為他爭取一次。
他說:“父皇,華蒼是兒臣的羽林郎將,兒臣力薦他,是因為他真的是可造之材。今日失態,兒臣定會好好反省,隻求父皇慎重考慮,給他一個盡忠盡孝的機會。”
皇帝看向一旁:“淩老將軍以為呢?”
淩老將軍比在朝堂上更為直白:“老夫以為,此人有將氣也有銳氣,正如太子殿下所說,是個可造之材。莊順那小子太過衝魯莽,對付那些不氣候的山匪流寇還行,真要遇上革朗那個木那塔,怕是要吃大虧。”
皇帝道:“要說能耐,這個華蒼確是有些能耐,朕也聽說過他。可眼下華家遭如此重創,再派一個孩子上戰場,是否太過不近人。”
微給他舅舅遞了個眼神。
裕國公:“……”
皇帝:“……”
於是一直緘默不語的裕國公道:“這華蒼雖是華義雲親子,卻並未家中族譜,派他去邊關征戰,也算是給了他一個立足之地,若是勝了,他軍功在,為將為帥,是給華家爭,若是敗了……”
“他不會敗!”微忍不住話。
裕國公掃了他一眼,微撅著收聲。
裕國公繼續說:“若是敗了,華家還有個華三公子繼承家業,大不了給他封加爵,這樣對九泉之下的華將軍也算有個待。”
這話說得殘忍,微不樂意聽,在他心裏,華蒼是絕不會輸給那個什麽木疙瘩的,不過顯然皇帝聽進去了。
“好,既然你也看好這個華蒼,點他為將也無不可。”
裕國公頷首:“虎父無犬子,有太子殿下和淩老將軍舉薦,想來不會差到哪裏去。”
皇帝轉向微,搖頭歎道:“你呀……打仗可不是兒戲,你要給你的羽林郎將鋪這麽一條路,就要做好他可能回不來的準備,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他會回來的。”微說,“我信他。”
微去上將軍府吊唁華將軍時,華蒼正在服喪。他披麻戴孝,直地跪在那兒,旁是哭得幾近暈厥的華夫人,以及瑟瑟的華世源。
華蒼守著父親的靈柩,沒有掉一滴眼淚。
他眸暗沉,渾繃,猶如一把蒙塵鈍重的劍,靜默而肅殺地立在那裏,與周圍的淒切悲傷格格不。
微祭拜過華將軍,走到華蒼前,道:“我要送你去戰場了。”
華蒼抬頭看他,似乎沒有太過意外,了,卻沒有說出話。
微扯了個笑,又說:“我早說過,你是將才。”
說完他便倉皇逃離了上將軍府。⑨思⑨兔⑨網⑨文⑨檔⑨共⑨⑨與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他從前沒有經曆過離別,還以為是件很容易的事。
數日後,裕國公領上將軍職,率軍出征。
隨行的人中,除了左將軍華蒼,還有一名微識之人。
微聽見沈初在一旁嘀咕:“好好的司天監不肯待,去做什麽參軍。”
“人各有誌。”微說,“趙梓年輕氣盛,你怎知他是想侍天祭禮,還是想征戰沙場。何況崢林是他故鄉,如何能置之不理。無論在哪任職,隻要有報國之心,都是大好兒郎。”
“好吧,隨他去吧。”沈初擺好了琴,哂笑道,“給大好兒郎們餞行。”
微終是按捺不住,步下高臺,走到華蒼所在之。
他一眼看到華蒼腰上墜著的題牌。
把那題牌拿起來掂了掂,微道:“這勾弦符可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護符,收好了。等你凱旋歸來,我的羽林軍還要給你管呢。”
華蒼沉聲道:“好好做你的太子,我會守住你的邊疆。”
微得此一諾,卻是半晌回不過神來。
他看著他翻上馬,日將那人的影投在他的近前。
好像他一手就能牽住。
後琴音錚然,那一首陣曲揚揚灑灑,直把他們送出城外。
年風雲多氣節
橫劍躍馬
笑指冠蓋
馳騁邊塞不言家
江河傾世下
刀斷山塔
步青霄擬把蟾宮掣
一代豪俠……
北峪關已破,裕國公邵軒火速趕往堯州增援,而華蒼被派往冕州,駐守峙林城。跟著他的這支軍隊中,有一部分是他羽林軍的部下,算得上他的親兵。
星夜兼程,華蒼於清晨抵達,黑雲低低地在峙林城樓上,平添了幾許森冷之氣。他翻下馬,與迎上前來的將領做了接。
他說:“廖束鋒,你居然還活著。”
廖束鋒說:“狗|日的,你居然這麽快就爬我頭上來了。”
華蒼拍了拍他的肩:“想吃軍嗎?”
懾於威,廖束鋒不得不低頭:“華將軍,請。”
自秣京一別,兩人有一年多沒見過了。上回廖束鋒想勸說華蒼來護國軍,華蒼不願,這回戰場重逢,竟是恍如隔世了。
廖束鋒領著華蒼進城駐軍,與城外的斷壁殘垣相比,城要好上許多,隻是同樣淒清沉寂,百姓能逃的都逃去了其他州郡,此時的峙林城已為半座空城。
廖束鋒見他四下查看,道:“你是第一次來邊疆戰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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