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見月盯著漂亮二字走了神，從文字傳遞出來的讓覺得虛無。貪心地想象程榆禮親口對講出這句話。想非非之際，不免臉紅。沒發現臉上的笑意已經無法抑制住，赧地將畫紙重新卷好。

又想要多看一眼重新攤開。

再珍重地卷起來。

冒著傻氣的作，機械重復幾次，直到手機震了一下。

顯示:cyl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手機發燙，心跳慌。

秦見月張地站了起來。

他的網名一貫簡單。高中的時候第一次意外獲知他的聯系方式，是差錯，在鐘楊發的一則打比賽獲勝的說說底下，看到cyl點了一個贊。秦見月壯著膽點進他的空間，然而沒有任何容。

一分鐘后，的訪客顯示+1——

cyl訪問了你的相冊。

秦見月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時間軀僵直，被熱浪裹。

訪問相冊的目的很好猜，無非就是想知道你是誰。

飛速地點進自己的空間相冊，大批量的照片，一張一張看。幸好都是些無關痛的網圖。唯一有本人照片的那個相冊，被上了鎖。

一陣慌后，秦見月總算鎮定下來，點進有照片的那個相冊。自地覺得里面有幾張自拍還是可的。一邊慶幸他沒有看到，一邊又憾他沒有看到。

百集。

這一樁小事讓陷失眠。

合眼睡不著，秦見月又忍不住打開手機，進cyl的空間。

然而這一次屏幕上赫然顯示的是:你沒有訪問權限。

好像整個人被拋進一個冷幽深的山谷。低到極致的氣讓無法息，凌空的失重讓難得眼角泛起氣。

越界了嗎？被討厭了嗎？

揣測了千百種的可能，試圖為自己找臺階下，無論怎麼編織緣由自我安，終究還是抵不過屏幕上那道冷的隔絕，它真實又殘忍。

像嵌心臟的冰棱。

生平第一次，睜眼到天亮。

還有誰會記得許多年前的一些小緒呢？喪失了訪問權限的秦見月會記得。

恒久的失落跟酸、那一些年，折戟沉沙的悲愴，鮮為人知的黯然，迄今仍然清晰如昨。

看著手機上姍姍來遲的添加消息，是通過名片。不出意外，應該是孟老師推過去的。

秦見月不覺間又晾了他一陣，終于按下了添加鍵。

他應該是在候著，很快發來消息。

程榆禮:還喜歡？

斟酌了一下，半晌，秦見月也只發送出去兩個字:喜歡。

程榆禮:那就好。

程榆禮:畫筆拿得不順手。瑕疵多了些，見諒。

秦見月:你常畫人像？

程榆禮:第一次。

心難得的暢快，輕輕勾了勾角。

篤篤篤的敲門聲讓秦見月從手機聊天里回過神來，秦漪的聲音傳來:“月月你出來一下，跟你說個事。”

秦見月把門打開:“怎麼了？”

洗完澡的秦漪正拿一塊干巾拭著頭發，本要開口，見兒一臉笑意闌珊，忽的頓住一下，往屋里瞅瞅，像是秦見月在里面藏了什麼人似的。又上下打量一番，在秦見月的催促下，秦漪才開口道:“我要說那什麼來著——哦，秦灃最近好像惹上什麼事，他要是跟你借錢你千萬別借，有去無回。”

秦見月愣了下，沒細問，也沒告訴媽媽說已經借過一次，頃只點點頭:“……嗯。”

不論秦漪是否提醒，秦見月都心知肚明，借給他那位紈绔表哥的錢是收不回來的。就當親眷一場，念及分，給他一些接濟罷了。

秦漪又問:“藥喝了沒？”

見月點頭:“喝了。”

“行了，早點兒睡啊。把你嗓子好好養養。”秦漪走前，還狐疑地往房間里探頭。

秦見月催著:“知道了。”

送走媽媽，重新坐下，關閉燈，在曖昧的黑暗里鄭重地繼續進行他們的聊天。

秦見月:我要買一個好一點的畫框把它裝裱起來。

程榆禮:夸張了。

程榆禮:既然如此，我改天重新給你畫一幅。認真一點。

秦見月:不用，浪費你的時間。

程榆禮:怎麼會。

秦見月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細思著要如何回應。

而剛打出來兩個字，程榆禮的消息已經提前發過來:早些休息。

看來他是要睡覺了。秦見月便刪除了自己的容，改為:好。

程榆禮:盡快見面。

有些突兀的通知，讓方才落下的角又不揚起。

秦見月:晚安。

程榆禮:晚安。

-

秦見月復工那天，和陸遙笛、南鈺一起在會館附近的小餐廳吃晚飯。戲館的幾面之緣，讓陸遙笛對程榆禮很興趣。幾句閑聊又扯到他的上。

聊他的車。

“兩個m疊在一起是什麼車？”陸遙笛用牙簽在桌上畫了一下形容的車標。

南鈺告知:“邁赫。”

程榆禮來會館通常開這輛。

“聽起來就很貴。”很有探索神的陸遙笛隨即便拿出手機搜索價格，又問道，“這車是不是坐著很舒服？”

南鈺笑說:“你這不廢話。”

陸遙笛道:“我聽說他是在部隊工作吧，哪兒來那麼多錢。”

南鈺說:“靠專利啊，國只有他能做的出來的項目，你想想看這技得多香餑餑，一個專利都夠吃一輩子了。更別說人手上還有好多。”

“欸，”陸遙笛想了想什麼，又好奇地看向秦見月，“他上學那會兒是不是績特好？”

秦見月吞下一塊排骨，點頭說:“特別好。”

這擲地有聲的語調里還帶點莫名其妙的驕傲。

陸遙笛饒有興趣地看向秦見月:“你說說他以前的事兒啊，我可太好奇了。”

見月想了想:“他績很好。”

陸遙笛:“說過了。還有別的麼？過幾任朋友之類的？”

說實話，沒有聽說過程榆禮過什麼友。

秦見月尚在思忖，南鈺的奚落已然蹦了出來:“還在做夢嫁豪門啊？”

“……”

不怪陸遙笛氣得齜牙咧，南鈺講話的確是直接。太過直接的話總是刺耳。

“八卦一下都不行了？”陸遙笛別扭地鼓著，有點氣急。

南鈺給順了順，笑說:“好了好了，趕吃吧你——別夾那麼多豆芽，齁咸。”

陸遙笛被幾句話哄好，才算安靜下來，悶頭進食。

秦見月寥寥幾口就已然飽腹，放下筷子安靜等候。

今晚的戲結束得早，秦見月是最后一個離開的，想著留下來打掃一下后臺衛生，便沒有跟著車走。

在休息室卸了妝，褪下單薄的繡花鞋，從敞開的推窗往外看去，秦見月漸漸停滯了作，著那一兩片云懸在天上，瓦片形狀，沉天空看似又醞釀一場雨水。

哪天才能放晴呢？

無端這樣想著，忽聞會館門口一陣聲。

“是這兒嗎？”

“就這兒吧。這不寫著呢，沉云會館，不識字兒啊你！”

是兩個男人線條的爭執嗓音。

被驚擾的秦見月從窗戶往下看去，樓下約莫有四五個男人。手里正提著一個鐵桶，桶里裝了一團濃厚，是什麼東西辨別不出。只有預山雨來。

而后便聽見一道踹門的聲音，來勢洶洶的男人在樓底下大吼:“有人嗎？姓秦的在不在？”

會館已經閉燈，樓上只有秦見月一人，樓下還有一個值班的叔叔。

后勤大叔睡得有點懵，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了。為首的男人已經噔噔噔往樓上走了。大叔直嚷嚷:“誒誒嘛呢？”

也不應。

秦見月把休息室的門帶上，站在樓梯盡頭，不明所以問:“你們找我嗎？”

男人抬頭著:“你姓秦？”

點頭說:“對。”

“秦灃是你哥是吧？”男人走到見月的面前，垂眸看。并沒有很好的眼。

“是我表哥。”秦見月坦誠接話，心中直打鼓。

“他欠錢不還，你今兒替他還上。我就不跟他計較。”男人從兜里掏出一包煙，抖了一出來給自己點上。

秦見月皺眉問:“他欠了多？”

“五萬。”

一下發:“五萬？！我沒有這麼多錢。”

男人把煙得風生水起，對這個回應倒也不意外，只咬著煙說:“沒錢借什麼高利貸。”

接下來，秦見月被一把推到旁邊。

“滾開！”

男人領著幾個人往里面走。

秦見月趕忙追上:“你們不要進去，這是公家的地方。”

男人哪兒聽得進的話，指使邊的小年輕:“看看有什麼值錢的，能拿都拿走。”

秦見月說:“不行，這里沒有值錢的東西，戲班子能有什麼值錢的。你用不到的——喂！不要里面東西！”

被人扯著領，秦見月摔倒在門外。

幾個壯漢提著鐵桶，對著架上的戲服就開始潑東西。一大片一大片通紅的油漆無地被傾倒在的袍子上。

秦見月絕地喊了一聲:“不行，你別潑服！”

的制止是無效的，每次往里面沖都被男人著肩膀扔出來。

于是秦見月眼睜睜看著那半桶油漆已經讓整個墻角變得泥濘難堪，刺眼污濁的紅令秦見月瞬間了眼眶。

誰愿意白白承這樣的無妄之災？

秦見月攥著男人的胳膊，被他揮一揮手，跌撞到墻上。

“一點小教訓。”男人的煙吸完了，隨手丟棄在地板上，踩滅，“讓你哥趕把錢還了，否則我明天還來。”

敞開的門送著一點暮春的風。

沒有應承，余送走這群肇事的混蛋。看著木門一下一下撞到墻壁，發出哐哐的聲音。疼得錐心刺骨。

說一點小教訓，確也只是一點小教訓。不幸中的萬幸，他們沒有把怎麼樣。

鬧劇很快結束了。

秦見月在這個風口倚著墻壁坐下，腥臭的氣味囂張地沖上天靈蓋。

樓下的大叔這才趕上來，“怎麼了這是？”

他扶著見月起來:“我去，怎麼把屋里搞這樣。”大叔拿出手機要打110。

秦見月了一下他的腕子:“先別報警。”

大叔又關切問:“怎麼回事啊？你是不是招什麼人了？”

“一點家事。”緩緩地，搖頭說:“您去忙吧，我自己打掃就行。”

“你行嗎？”

“沒事，一點漆。掉就行。”

秦見月走進去，看著狼藉的地面與被毀掉的戲服。遲鈍了幾分鐘，才慢吞吞開始收拾清掃。

門框撞墻，不停地發出平衡規律的聲音。

將不能再用的服盡數取下，暫時堆疊在一旁的紅木沙發上。

哐、哐——

下一秒，門像是被人抵了一下，聲音頓時滯住。

秦見月回頭去。

男人站在半明半昧的影之中，穿一黑襯，顯得他的尤為干凈惹眼。手閑閑地抄在兜里，站在高高的檻外，足尖頂著被風吹得撞的門框。

他站的地方沒有燈，因而自的角度看去，像是一道頎長的虛影。

宛如夢境。

許多許多遍，在夢里見過這樣的他。

但通常，只是在窺探。他在做自己的事，忙碌、游戲，或是閑散與人閑談。他并不會注意到角落里的一雙黯然的眼。

永遠不會。

而這一次，程榆禮卻同時也在直直地向。

因此，他的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讓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不是夢。

秦見月趕忙到沙發上一件干凈的外套，遮住腳邊一片沒有清理干凈的斑駁油漆。

用手指輕蹭眼瞼，拭去一層薄薄水汽。低低說道:“今天沒有月亮。”

程榆禮看著泛紅的眼，心跡難測。頃，才淡道:“沒有月亮我就不能來了？”

他往里面走。

秦見月表現出很刻意的排斥，堵住他的來路，說:“打烊了，今天不唱了。”

程榆禮也很及時地打住步伐，打量，似笑非笑的:“大晚上來看你一眼，就這麼迫不及待趕我走？”

語氣是無奈的，漫不經心地揶揄:“秦見月，你說說看，我的殷勤都獻哪兒去了？”

怔愣一刻。秦見月終于敢抬眼看他。

霧蒙蒙的一雙鹿眼撞上他狹長的眸子。

程榆禮別開眼去，偏頭環視一圈，看見被堆在沙發上的污濁，預料到什麼，他問了一句:“讓人欺負了？”

抿著，一語不發。

程榆禮手去夠了一下臟的戲服，展開細看。粘稠的漆狡猾地沾上他的指腹，輕輕一，將其去。

樓下又一陣響，秦見月變得風聲鶴唳。警覺細聽，發現是孩的聲音，正要緩下一口氣。

南鈺問:“你放哪兒了？我幫你找，你別上來了。”

陸遙笛說:“就在我盒子第二層。你打開就能看到。”

聽見上樓的輕快腳步聲。下一秒，秦見月又變得更加警覺。

迫地對程榆禮說:“師姐來了，你藏一下好嗎。”

他弓著子去掀開地面上的外套，狼藉眼，他倒是一貫的從容淡然，還在嘲弄似的打趣:“藏什麼？了？”

直起子，程榆禮回眸看張得不行的樣子，不由被氣笑:“還是你覺得，我見不得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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