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熾普照，藍天籠罩。

那個倨傲的落拓年說出的話仿佛還在空氣中回。

當云跡再回神的時候，駱杭已經迎著鋪天蓋地的鼓掌聲走下了主席臺。

只留給視線一抹白襯衫的背影。

被所有新生們沸騰的熱包圍著，一開始也跟著被鼓舞，可是當緒冷卻下來，云跡忽然到徹背的一空虛。

甚至是難過。

周圍坐著的同學都在熱熱鬧鬧地趁著空隙時間頭接耳，不斷談。

而悄然垂下了頭。

駱杭這個人的驕傲和耀眼，通過這一番演講，切到已經從張摯崇拜的描述里十分立地站了出來。

也不知道怎麼了，在這一刻，到自己與他遙遠的距離后。

云跡到悶，迷茫環繞著的。

駱杭，季之恒，甚至是周圍這些剛學的學生們都知道自己未來想要奔赴的方向。

呢？

連自己為什麼要學這個專業都不知道。

周圍越熱鬧，心里越落寞。

云跡低著頭，悄悄拉起左手的袖子。

扯下手腕上一直戴著的護腕。

手腕青藍的管上方印嵌著一道疤痕。

這明顯是割傷的痕跡。

云跡自嘲一笑。

連過去自己為什麼要傷害自己都不知道。

上的胖紋，手腕的傷痕，在航天大學學英語。

上天拋給了一本難題，卻沒告訴任何的解題思路。

過往一片空白，坐在這里，就是一個沒有理想奔赴的人。

云跡羨慕著邊每一個普通的學生。

將大腦放空了一會兒。

云跡不是那種會沉浸在悲傷里糾結不停的人，出神的這幾分鐘，馬上做出行決策，決定要回家一趟。

無論如何，必須要找回以前的記憶。

沒有記憶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無目的無理由的活著，有什麼意思？

“云跡！”田婧和別人換了個座位，跑過來跟說話。

云跡收起思緒，調整心，抬頭看:“怎麼了？”

“這不軍訓結束了嗎，咱明天上午沒課，班里說今天晚上出去團建一下。”這事就是田婧和班上好熱鬧的男生攛掇起來的，邀請著:“跟我一塊去。”

“去哪？”問。

“先吃個飯，然后ktv喝點玩會兒。”

云跡失憶以后沒去過ktv，沒有經驗，但是在電視劇里看見過，覺是很聒噪吵鬧的地方。

聽完，下意識蹙眉撅了撅，珠上翹，明顯不興趣。

“幾乎都去，趁機會跟同學們打打道唄，”田婧頂了頂的肩膀，勸著:“你別看現在瞧著邊這些同學沒什麼，等開了學，有能說得上話的關系就比沒有強。”

云跡挨不過田婧磨，倒不是因為想和同學們朋友，只是想去看看那小說，電視劇里的ktv到底是什麼樣。

在那里面和其他人一起娛樂的覺，是什麼樣的。

“好。”云跡答應，正好ktv唱完歌就回家，明天下午上課前再回學校。

……

將近二十個人在ktv的超大包廂，就算再大的包，人這麼多依舊顯得擁窄。

云跡坐在一個角落里，被震耳聾的音響聲音弄的心跳突突。

聲音大就算了。

云跡暗暗瞪了一眼站在前面歇斯底里唱《霍元甲》的幾個男生。

還唱的那麼難聽…

“喝飲料嗎？”清潤的嗓音忽然傳來。

云跡偏頭，看見班長拿著一瓶可樂過來，彎著腰問。

周圍的生們本來坐的好好的聊天，結果沒一會兒就去跟那幫男生混在一塊玩酒桌游戲了。

看了他一眼，接過聽裝可樂，點點頭:“謝謝。”

班長看云跡邊沒人，順勢坐了下來。

班長人魏宇，第一次見面跟同學們自我介紹的時候就說:我是未雨綢繆的魏宇，大家可以這樣記我。

再加上和胖生寧葉彤的事，云跡對這個班長還有印象。

魏宇坐在邊，保持著一段很禮貌的距離。

云跡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因為上午郁悶的心，沒心思管邊人是否想和自己搭訕。

魏宇安靜地坐在邊，他先是看向那邊唱歌的同學，然后又掃了一眼玩酒桌游戲的人，雙手合在一塊略顯局促。

最后，他又將視線轉回云跡的側臉上。

包廂的燈很是昏暗，天花板吊著旋轉的宇宙球燈，時不時絢爛如魚鱗般斑狀的燈打在的臉上。

給云跡那副清冷惹憐的五蒙上一層朦朧浪漫的濾鏡，眨眼煽的眼睫像是蝶翼，讓人移不開眼睛。

“開學以后你如果課程上有什麼事，可以隨時聯系我。”魏宇為了讓聽清楚，湊近了一點，“要是你對各科的課代表有興趣，我可以優先幫你推薦。”

云跡聽完，抬起眼睛，看著他，緩慢地眨了眨眼。

這毫無前提的示好是為什麼？

也沒說過想當課代表啊。

那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干個什麼勁。

難道是……

云跡看他的眼神變了變。

大家都不愿意當，他來勸服了？

“這麼好的機會還是你當吧。”云跡說著再次掏出手機，就快把“不興趣”寫臉上了:“我沒那能力。”

原本想借機開啟話題的魏宇冷不防被這一番話噎住了。

他沒想到云跡私下說話是個這麼耿的。

魏宇尷尬地轉頭，再次看向那邊已經切了新歌在嚎的同學，然后又看那邊玩酒桌游戲的。

作重演，來掩蓋他的尷尬。

“對了。”他忽然想到新話題，又看向云跡:“你高中是哪里上的啊？”

“我？”云跡想剛想告訴他自己是崇京四中的，結果手機震起來，是季之恒打來的電話。

“不好意思啊，我出去接個電話。”默默在心里夸了一句季之恒電話真及時，可真不想再坐這陪班長尬聊了。

說完，云跡握著手機起出了包廂。

魏宇著出去的背影，默默嘆了口氣。

這時候，田婧過來拿手機，樂呵地問他:“喲班長，跟云跡聊天呢。”

“沒有，你們那邊沒地方坐了。”魏宇說。

“聊啥呢。”

“隨便聊，我問高中哪上的，出去接電話了。”

田婧順著話題跟他聊了一句:“那你是哪的？”

魏宇喝了口可樂，回答道:“崇京四中的。”

……

季之恒打電話問什麼時候回家，云跡正好順著臺階下去，告訴他自己馬上就回。

借著“家里人催回家”這個理由，云跡回包廂拿了包就先走了。

云跡走出ktv會所，耳朵都清靜了。

原本清涼下去幾天的溫度在臨近九月末這幾天又開始熱，應該是夏天最后一執拗了。

云跡喜歡傍晚街道上這平淡熱絡的氛圍，就順著馬路散著步。

本想坐個公車回家，發現這個街區自己來過，上次和來的。

想到這里，云跡的腦海里忽然閃出駱杭穿著黑襯衫，倚靠在吧臺里那副懶散從容的模樣。

站在街口，往書店的方向了一眼。

晚上七點多這會兒…

他會在那里打工嗎？

季之恒電話里偶然提及今天宿舍只有利學長一個人住。

駱杭不在學校。

會不會有概率？

云跡想。

意識到自己竟然會想要見他，自己都驚了下。

云跡迅速地眨了眨眼，抿了又松。

就是去看一眼。

或者…只是回家路上想買杯咖啡。

對。

云跡自己跟自己點了點頭，下一刻轉拐角，走進書店所在的狹窄街道。

這家書店果然是網紅級別的，都到了七八點這功夫，從外面玻璃進去里面都幾乎坐滿了人。

云跡走到門口，看見里面坐滿的客人，心里嘆了一聲。

地站在門外玻璃，往里面吧臺那塊兒去。

有一兩個穿著員工服的人正在吧臺里忙活。

云跡著玻璃看得仔細。

沒有看見駱杭的影。

他沒在。

云跡自己都沒察覺地嘆了口氣。

這一天，怎麼什麼事都不順。

一直沉悶的心在希落空后更加低落了。

想著既然來都來了，就進去買杯喝的帶回家。

推開門進書店。

云跡低著頭走到點單機前，覺到自己對面站來個人。

垂著眸子看著菜單上的飲料，正在思索。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自己對面的人忽然說話了。

“嗯？好久不見了。”

云跡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停滯，全倒灌一般。

倏地抬眼，看向穿著便服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

他留著法式的卷發和胡茬，雖然上了年紀卻依舊很有風韻，渾著一儒雅浪漫的藝家氣質，眼神總是繾綣多的。

他前掛著的銀牌上寫著“本人是老板喲”，很是俏皮。

“你…”云跡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說什麼？！”

書店老板反而有點怔住了，他再次打量了一圈，挑了挑眉:“雖然變化有點大，不過再瘦，人的骨相是不會變的。”

一直抑的緒發而出，終于在天見到了一束。

云跡激地眼淚都要掉出來了，扶著桌邊，“請問您認識我嗎！”

書店老板瞇起眼睛，對于的反應十分詫異，他了下，似乎在思考。

……

一杯卡擺在面前，書店老板在云跡對面坐了下來。

已經迫不及待，急著問:“您能不能告訴我以前和我有接的全部經歷？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書店老板上那慵懶的勁兒和駱杭有三分相似，他坐下，本不著急，“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跟我說說為什麼。”

“為什麼？”

他歪頭，看著笑了:“小同學，聊天猶如易，有來有往，都要付出籌碼，這樣對話才會彩。”

云跡握在一起的手摳在一起，咬著瓣，有些為難。

現在關鍵是他里的信息，云跡不顧的他說的那些云里霧里難以理解的話了。

猶豫幾秒，挑三揀四地解釋:“因為一些原因，對于過去發生的事，有一部分我不記得了。”

“雖然聽上去荒唐的，也不是很科學。”

“但是真的是這樣。”

沒想到，書店老板聽了，直接點點頭，還是那副不急不緩的笑:“ok，籌碼我收了。”

云跡瞪大眼睛，仔細地聆聽。

“我想想…”書店老板了自己下的胡茬，回憶道:“大概是兩三年前？你來過店里一次。”

“那時候的你和現在的外在形象還不一樣的。”

“什麼樣？”問。

“很圓潤，胖胖的很可。”書店老板調侃道，給比劃了一下，然后說:“不過那時候你看上去不是很高興。”

整個人臉非常不健康，眼睛也是哭腫了來的。

眼神黯淡，沒有任何生氣。

“然后呢？”

“然后，”書店老板著這般的模樣，一雙漂亮的眼眸漾著活力和執拗，他眼底的緒有瞬間的停頓，然后告訴:“買了杯飲料就走了。”

“沒了？”

“沒了。”

云跡把這些信息記錄在手機備忘錄里，看著潦草幾行字，整個人又泄了勁，靠在沙發里，愁意翻涌。

書店老板坐在對面沒有走，而是審視著每一寸的表變化。

“怎麼突然就不開心了？”

“看你這樣，是遇到暫時無法排解的事嗎？”

云跡撅著，毫不掩飾對他這些話的不滿足和失，點點頭。

“當下解決不了，也不用一直悶悶不樂。”

他說:“因為沒用。”

“您不懂。”云跡撂了一句。

書店老板看著，笑了下，“跟我來。”

抬頭，有些不解。

云跡跟著老板走到書店的一個角落里，這里有一整面墻的木板，上面寫滿了各種客人留下的小紙條。

然后下面有一個明的箱子，里面被各種雜塞滿，但是明顯落了塵。

“紓解不了的話，不如試試把它扔掉。”書店老板靠在一邊，對說著。

云跡不自覺地被這個地方吸引，走過去，盯著眼前這個有半高的明箱，看著里面那些舊件。

有各種本，書，還有只寫了幾句話的紙條，有相機，膠卷，錢包，玩，甚至有扁了的易拉罐，上面寫著字。

什麼都有，像個廢品回收箱。

“這是我們店的換。”老板先生跟介紹著:“你可以留下你的，然后換走別人留在這個箱子里的。”

云跡拍拍箱子，問他:“這些都是別人留下來的？”

老板先生點頭。

“什麼都可以？”好奇。

“不論大小。”他始終帶著高深莫測的笑，突然來了句重口的笑話:“上廁所沒帶紙于是拿手解決了這樣的，都可以。”

云跡:“所以這是您的嗎？”

“…小丫頭，思維蠻發散的。”

老板抬頭，忘了一眼這些留下的紙條，“從我這兒扔了，又換走別人的人，幾乎最后都獲得了釋懷。”

“他們其中有的人回來過，告訴我的。”

“因為都是懷著一樣無法開口，無法釋懷的心，所以大家會珍惜取走的，同樣，他們的也被陌生的人們珍視著。”

“探尋到了他人心深最真摯的，同時就救贖了自己難以忘懷的過去。”

云跡聽著這些，心不悵然。

老板歪歪頭，給開了箱子的鎖，示意:“不如試試？”

也不知怎麼了，忽然就被鼓了緒。

云跡走上前，想著上也沒有帶能代表自己的東西，于是用筆寫了一張紙條。

短短一行字。

將小紙條折疊起來，然后在店長的注視下投進明的箱子里。

“現在挑選一個你喜歡的吧。”他說。

云跡盯著箱子里五花八門的件，還有和一樣數不清的小紙條。

心跳砰砰砰跳得有些快，快得沒理由。

的視線掃視著，挑選著。

最后，云跡的目落在了一個被很多東西在下面的棕皮質帶鎖本子。

皮質表面有的痕跡，可見它的主人是常常使用它的。

云跡撥開那些著它的件，把那個本子撈出來，一，手指腹上了一層灰。

舉著看向老板:“就這個吧，可以嗎？”

老板笑意漸深，“隨你喜歡。”

……

拎起店員打包的那杯拿鐵，拎著袋子走出了書店。

云跡回頭，老板先生隔著玻璃還跟揮手。

回以一個微笑，轉頭離開。

路燈隨著往前走，源一下一下地替照亮眼前的路。

邊的車輛迅速穿行，飛梭著一風。

云跡一步步接近商業廣場，逐漸有熱鬧的廣場舞音樂聲傳來。

出于新奇，云跡把袋子里的筆記本拿出來，在路燈下仔細地打量。

本子上著鎖，沒鑰匙，沒辦法當下翻閱容。

正發愁的時候，云跡翻了個面，忽然在筆記本的背面角落，看見一個用小刀刻下的落款。

小刀在皮質的筆記本表面刻出鋒利的筆劃。

云跡視線聚焦，默默念出那落款的名字:“tank……”

tank，坦克。

是這個筆記本主人的名字？

筆記本讓云跡到一非常強烈的滄桑，把飲料袋子掛在手臂上，雙手握著本打量。

翻看著外面和夾芯，發現筆記本里應該是夾著很多東西，因為已經撐開了筆記本原本的厚度。

夾著什麼呢……

云跡一邊走，進廣場，耳畔是廣場舞的音樂，小孩子玩樂的笑聲。

還有一些年輕人起哄的聲音，好像有人在這邊玩板。

低著頭，擺弄著筆記本的鎖。

鎖是四位數字鎖。

這本子的主人也沒給碼呀，云跡想到這，忽然明白了。

難道…其實是不愿意被人看見的？

站住腳，雙手掰著筆記本，試圖從那小里能看到些什麼。

麻麻的黑字，像是日記。

里面會寫些什麼呢？

唰——

一道影斜踩著板從幾米高的斜坡臺階飛了下去。

云跡正想著這些，右手邊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呵斥聲，多人的吶喊重疊在一起。

“讓開！！”

“哎那個人！”

“快讓開！”

一道劃破地面的聲勢如破竹沖向了。

危險襲來的瞬間，人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和能力。

云跡偏頭的剎那，一個天旋地轉，被人推翻在地，日記本被摔出一米。

后背重重著地，悶痛沖來。

啪——

板摔出去，木質板面著地面的聲音嘶啞刺耳。

云跡聽到自己上面傳出一聲低沉的悶哼，伴隨著若若現的腥味。

緩緩睜眼，看見了他。

駱杭撐在側，一手還在腦后墊著，跪著撐在上。

那黢黑的眼眸中含著幾分慍意和無奈。

他蹙著眉忍疼痛的表落眼底。

在莫大的震驚和意外中，云跡聽見他開口。

嗓音悅耳利落。

“沒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