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崇京人民醫院急診部。

駱杭在治療室里理傷口,云跡坐在外面等，這時候接到了季之恒打來的電話。

“云朵,你回家回了四十分鐘？”季之恒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

云跡看著閉的治療室門,一聽見家人的聲音有點委屈了，語氣耷拉著像只頹喪的小:“季之恒…我好像又闖禍了。”

“咋啦。”季之恒一聽聲音不對勁，趕問:“你人沒事吧。”

“我倒是沒事……”云跡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季之恒聽完讓在醫院等著,他馬上就到。

云跡掛了電話過了幾分鐘,治療室的門開了，立馬起跑過去。

護士小姐從里面走出來，云跡往里面看了一眼，“您好，請問我可以進去看一眼嗎？”

“可以，帶著他等理腳踝扭傷的醫生過來。”護士說完繼續去忙了。

云跡走進治療室，看見駱杭坐在急救床邊，傷的搭在床上。

他手上的手肘和手掌已經消毒上了紗布，云跡往下一瞥，看見他高高腫起淤的左腳踝。

進去的時候,駱杭正要去夠一旁桌子上的醫用冰袋。

“我來。”云跡快他一步,拿起冰袋，了自己外面穿的輕薄格子外套,裹住冰袋，然后敷在他的腳踝上。

云跡扶著冰袋，順勢坐在他的邊。

冰袋接到他腳踝時,聽到他有些重的了口氣。云跡垂著眉抬頭,問他:“是不是特別疼啊，剛才醫生怎麼說的。”

“二級扭傷，腳踝附近有韌帶撕裂,踝關節一定程度上運喪失和功能障礙，得打石膏固定。”駱杭緩緩說著，仿佛這些傷痛都是別人的那般輕松，他雙手后撐著床邊，睨著:“你說疼麼。”

云跡聽著那些字眼，眉頭夾在一起。

駱杭本來想逗，結果打眼一看，坐在邊兒的云跡在短短幾秒紅了眼睛。

他恍然一怔，嚨滾，連忙改了口:“不疼。”

前幾年在南城的時候，三天兩頭地打架，打的頭破流那會兒也舍不得花錢治。

他自己都不曾想過疼這個字，更別提會在別人口中聽到“你疼不疼”這種話。

這點傷在他眼里并不算什麼。

但就是莫名想在面前無病幾句。

“我不疼，你別哭。”駱杭放輕了幾分語氣，說著。

云跡低下頭蹭了蹭眼角，沒說話。

他始終審視著的表，踝上的冰袋鎮定著他刺痛的和神經。

駱杭眉宇松懈下幾分，勾著角又開始逗:“心疼我啊？”

“你傷的這麼厲害…”云跡攥著冰袋，小撅著，默默嘟囔:“我心疼我要的醫藥費。”

“……”

給他氣樂了。

駱杭輕嗤一聲，“不用你花錢，放心吧。”

“要花。”云跡抬頭，非常堅定，“雖然我舍不得花錢，但我是個很有責任的人。”

“你放心吧，直到你康復我都會盡全力照顧你的。”

駱杭無聲笑笑，沒當回事兒。

他看向一直幫自己扶著的冰袋，冰袋裹著的格子紋薄外套，駱杭有些好奇，問:“你怎麼知道要拿東西罩著冰袋敷避免凍傷的？”

“哪兒來的經驗？”

云跡搖搖頭，給冰袋換了一面敷，手指扶冰袋扶了太久被的有些發僵，如實說:“我沒有經驗，剛在在外面等的時候我在網上查的。”

駱杭聽完，抬頭看向天花板時幾不可察地瞇了瞇桃花眼，眼瞼下的臥蠶淺淺鼓起。

他放平下頜，瞄見被放在后的老舊筆記本，隨口問:“剛才看你一直抱著那本兒，你的？”

“哦，不是。”云跡沒告訴他去過書店的事，生怕他揪出是去偶遇他的目的，“一個朋友的，代我保管。”

說是朋友也沒啥問題，陌生的朋友。

駱杭“嗯”了一聲，視線定在那本子上的鎖上面，短暫一眼，不再提。

話題結束得剛好，季之恒匆匆趕來。

“我靠兄弟沒事兒吧！”季之恒看著他這副模樣，腳上還敷著冰袋。

云跡見他來了，撒開替他扶冰袋的手，竄了起來。

駱杭始終看著，都沒理季之恒，語氣寡淡:“你怎麼來了。”

“云朵跟我在電話里說了。”季之恒打量著他的傷，“我想著人小力氣小，還不如我過來幫著。”

“不好意思啊，我替云朵給你道個歉。”

駱杭自己扶正冰袋，“用不著。”

這時，醫護人員提醒他們去打石膏，駱杭起，云跡剛要去扶，季之恒更快，過去直接抄起駱杭一條胳膊架在脖子上:“走兄弟！”

他怎麼覺自己回傷，季之恒比他媽誰都激？

駱杭線抖了抖，人殘不殘，嗤道:“你怎麼不直接抱我過去呢。”

季之恒好像得到啟發似的:“我可以，你能接嗎？”

駱杭:“我接不了。”

“傷的時候該依靠兄弟就靠著。”季之恒架著他往外走，“自己瞎jb撐什麼，最煩你這種人。”

云跡拿著病歷單和自己的東西跟在他們后，著勾肩搭背在一起的兩個高大男生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

小說里所寫的那些青春期別別扭扭的兄弟義。

是不是就這樣的？

不知道，但覺得是。

*

駱杭在里面打石膏，季之恒和云跡去拿了藥，回來等著。

一大袋子各種外服服的藥擱在云跡的膝蓋上，抱著袋子，塑料袋被發出咯啦咯啦的聲音。

偏頭，看見季之恒一直盯著那治療的門，有些發愁似的。

云跡鮮看見條的季之恒出這樣的表，悄悄問:“他是傷的很嚴重嗎？”

“不會以后生活不能自理了吧。”

“沒有，就是傷筋骨。”季之恒害了一聲，語重心長地告訴:“以后你在外面可千萬要注意了，這次真的要長記。”

云跡點點頭。

季之恒看了一眼手表，跟云跡說:“他傷倒是不重，我想著會不會影響他其他事兒。”

稍稍怔住，“什麼事？”

“我之前不跟你說過駱杭平時忙的麼。”

季之恒說著，嘖了一聲:“傷了腳需要靜養，他平時的安排估計都得被打了。”

云跡想起平時在學校里見他，他都是一副來去匆匆的模樣。

“他平時都忙什麼？”問季之恒，想更了解一點。

“怎麼說呢，上課估計是他最清閑的事兒。”季之恒和駱杭不是一個專業的，只知道一個大概:“他下了課就泡實驗室，偶爾還要出校去研究所，最近還在參加設計競賽。”

“最主要的，他還好些兼職呢，那都是掙錢吃飯的要事兒。這一傷還怎麼去啊。”

云跡擰眉，疑在第一時間蹦出:“可他不是富家子弟嗎？”

怎麼會發愁吃飯的事？

“誰跟你說的？”

“上次吃飯的時候你舍友梁翰不是說了嗎？”

“梁翰跟駱杭哪啊，他懂個屁。”季之恒嗤之以鼻，擺擺手，“我認識他兩年，就沒見過他跟家里要過一分錢，甚至沒聽他說過家里人。”

“如果真是什麼富家子弟，那干嘛不要命的掙錢？吃飽了撐的想累死啊？”

“上學期大半夜，他四點還給人做方案，半夜我去上廁所，看見他在水池子那洗鼻。”

“我勸他睡覺吧，結果他干凈鼻子又回去繼續做。”

“我當時都愣那兒了，這他媽得是多不要命的人才能干出這事。”

云跡忽然聯想到前陣子在書店聽到的那番對話，剛想說，卻想起自己答應了駱杭要保。

囁喏幾下，換了個說法:“是不是跟家里關系不好？”

季之恒覺得不見得是這樣:“爸有時候也揍我，我們爺倆不吵架，你見他什麼時候斷過我生活費？”

云跡聽完沉默了，也猜測不到駱杭家里的況，而且再聊也不太好。

記得那天駱杭的神和語氣，應該是他不想提的事。

“我從來沒見過駱杭這樣兒較勁的人。”季之恒翻看著他的這些病歷單，把繳費單挑出來折起來塞在自己兜里，說著:“你說跟學業，跟家長較較勁就算了。”

“他那架勢，是跟自己玩命似的較勁。”

“我不懂他，但服的。”

季之恒仰頭看著醫院走廊的天花板，說:“他是自己選擇這樣生活的，所以現在一下打節奏被迫他歇下來，我有點兒擔心。”

“就怕太影響他。”

云跡手指不住收，把塑料袋，低頭盯著一個個藥盒，忽然說:“我會負責的。”

“你別放心上，我照顧著就行了。”他安著。

搖頭，和季之恒對視，在這件事上并不讓步:“你不能替我，季之恒，這事是我惹出來的，就該我做。”

“如果他真的沒錢吃飯了，就…讓他跟咱們回家吃。”云跡不知道為什麼，聽完季之恒說的那些，心上就仿佛了一塊石頭不過氣來。

握住季之恒的手臂，“這事我會和媽媽叔叔說，你就管幫我說好話就行。”

“當然啊，這事肯定沒問題，爸媽也特喜歡駱杭，他們不會拒絕的。”

云跡思索了一下，搖頭，“我想的更多一點。”

“如果沒有我，他也不會這樣。”

藥袋子上躺著老舊的日記本，云跡的手指在本子皮質細膩的表面，金屬的數字鎖垂搭著，在醫院走廊的燈照下偶爾泛著。

“原本的生活被破壞就是被破壞了，拼命彌補損失有什麼用。”

“我們沒有資格替他停。”

云跡獨自品味著關于駱杭的那些信息，聲音輕卻堅毅:“我要做的，是維護他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