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云跡跟著駱杭往教學樓外面走,原本自己想得好好的，仿佛電視劇里正氣凜然的主一樣，惹了事就全程負責。

結果在被各種目打量時還是蔫了,云跡只恨自己怎麼沒帶個帽子出門。

還是低估了駱杭在學校的影響力了…

“你說，我不會被人誤會什麼吧…”云跡走在他邊，替他拿著專業書,小聲嘟囔。

駱杭這個人神奇就神奇在哪怕上打著石膏,行走要靠拄拐,卻依舊能走得從容得，毫沒有影響他的氣質。

他著后背,走路時的態依舊端正。

駱杭目視前方并不顧忌那些投在自己上的目,他輕哧一聲，調侃著:“誤會什麼？誤會你是我雇的護工？”

云跡:？

抄起手機屏幕照了照自己，瞥了他一眼:“哼,上哪找這麼漂亮的護工。”

“是啊。”駱杭一步步走下臺階,語氣慢悠悠的:“花了大價錢呢…”

云跡習慣了他這樣吊兒郎當的調侃，見他下臺階，趕跟上去看護。

“你怎麼知道我下午沒課？”駱杭看著腳下的臺階，問。

云跡一邊走，也一邊看著他腳下的路,“我和季之恒要了你的課表，下午什麼安排？”

駱杭停住腳步，他凝視著跟著自己邊的生，眼神沉暗幾分,再次和確認:“你真要一直這麼跟著我？”

“不可以嗎？”云跡的心跳因為他有些冷淡的語氣陡然停了下，解釋:“無論你去哪做什麼，我都可以開車送你,這樣省去通時間不也好麼。”

“剛開學這會兒，不是你說的際黃金期麼。”駱杭抬起胳膊架著拐杖頂端，低垂的眼睫和瞳仁一般黑，“云跡，你把時間都花我上，不怕得不償失？”

云跡聽完，雙手背到后，學著他的句式說:“朋友不是來的，這不也是你說的麼。”

猶豫一瞬，有些不自在地補了一句:“而且把時間花你上，怎麼就得不償失了…”

不知是不是自作多，說完這句話后，云跡覺空氣里的氛圍都變了。

風流濃稠起來，溫度升了幾度，把臉頰烤熱，站立的雙也僵起來，眼睛往哪看都不對勁，總之不敢看面前。

拼命地強調這句話沒有歧義，可蹦的心跳卻最是叛逆。

駱杭原本認真冷淡的神在聽聞這句話后悄然變了，他勾起眼尾，清冷的桃花眸瀲滟起來。

他往前一步，俯首去找故意垂著的目。

云跡見對方遲遲不回應，這麼一抬頭，剛好栽進他含著不明笑意的眼眸。

明明是溫繾綣的桃花眼，可是在駱杭這張臉上卻削去了溫，他一這麼半不著調的笑，反倒暴更多生中的強勢和侵略。

明明幾乎是平視，可云跡卻覺被他的眼神低了氣勢，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掌在腰后，把往駱杭的面前推。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

半晌。

駱杭彎了角，低的嗓音悅耳又著勾人的蠱，:“云跡。”

“干，干嘛。”眨了下眼睛，張到舌頭打結。

他收起綽然自得的目，直起，留下一聲鼻息之間的輕笑，拄著拐繼續往下走。

云跡著他的背影，趕又跟了上去。

那一瞬間，心里莫名閃出一個念頭。

也沒什麼據，就是覺得…

云跡，你完了。

*

云跡的車停在學校停車場。

駱杭坐到副駕駛，云跡進駕駛位。

出院以后，發現自己只是失去另一部分記憶，但是學習能力還是在的，所以盡可能地做了所有能做的事，顯得自己不是閑人。

于是就很快地把駕駛證考了下來，不過沒怎麼過車就是了。

駱杭睨著這一副“駕駛前禱告”似的碎碎念，念叨著駕駛途中哪步該干什麼，忽然就有點沒底了，他試著問:“你真會麼？”

“會啊，我有駕駛本的。”云跡很肯定道:“放心吧，坐我的車，穩得很。”

駱杭若有所思地點頭，下一刻把安全帶牢牢系上了，手握在上方扶手上。

云跡:“……”

駱杭:“要是這車中途開到一半給你開不會了，記得問我。”

云跡:“……”

“看不起人。”云跡把車鑰匙塞進孔位，摁下智能開啟鍵，將車子啟，問:“去哪兒？”

“研究所，給你開導航。”駱杭說著。

云跡本來提議中途先帶著駱杭吃個午飯，結果他說研究所提供午飯，可以在那兒解決。

于是直接開向研究所，有導航和駱杭的指引，一路暢通。

抵達目的地以后，云跡跟著他進。

這是云跡第一次來這樣正規的國家級研究所。

研究所的樣子在的想象，卻也超乎的想象。

非常壯觀正規，也非常年輕活力。

里面出的很多工作人員年輕人很多，每一個功能區的裝潢都不老氣，各搭配，格外新鮮。

云跡跟著他去員工食堂打了午飯，員工食堂的價格非常便宜，而且吃得很好，著周圍穿著藍工裝服的員工，悄悄問他:“你也會換上那種服嗎？”

“嗯，統一著裝。”駱杭跟窗口的阿姨道謝，阿姨隨口攀談問他怎麼了，他禮貌地回了一句“不小心摔了。”

“為了保護實驗環境，有時候金屬類隨品也不能帶。”他繼續跟說著。

“你研究什麼？”主幫他托著他那份午飯，對一切都十分好奇。

“什麼都學一點，我跟著導師，真正研究不到我。”駱杭掃視食堂里的空位置，給指了個方向，“能幫著算數據，校核參數就不錯了。”

云跡點點頭，想不到在學校那麼厲害的他在這里也只是一個初學者。

不過這已經很不錯了。

起初聽那麼瘋狂的吹捧他，還不信。

在經過開學典禮，他人口述，最后站在這里看著他作為研究所一份子的時候。

云跡信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吃飯，駱杭喝水的空隙間囑咐:“部不讓進，你吃了飯就回去吧。”

“這里離市區那麼遠，我走了你怎麼辦？”云跡舀了一勺米飯，下意識問。

“打車，公，有的是辦法。”他說。

這麼遠的路程，他打車一趟得四五十塊，公又不是什麼時候都有。

云跡心里琢磨著:這不錢呢……他又不是什麼富裕的人。

澄澈的眸子里十分純粹，并不打算走:“我等你行不行？反正我沒課了。”

“說好的負責你的通，我送一半就走算什麼。”

他還沒說話，云跡先澄清:“我就是心里過意不去，真的。”

駱杭細的眼睫抬了又降，他擰上礦泉水的瓶蓋，重新舉起筷子，淺笑一聲:“。”

……

吃完飯，云跡跟著駱杭來到一個等候休憩區，這里有沙發書桌，免費上網的一機電腦，電源，還有自助售貨機。

目送著駱杭的背影離去，自己留在這空的休憩區。

休憩區偶爾會有等待接客的來賓，在這麼重要的國家級單位也不敢太放肆，坐在一邊看手機，默默當個小明。

好在大家都很忙，沒有人理會。

午飯吃得太飽，有些犯困，堅持了一兩個小時后云跡忍不住靠在沙發一邊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云跡懵懂懂睜開眼，哼唧了一聲，發現自己上蓋著件男生的黑沖鋒外套，手上沖鋒的面料，偏頭，看見坐在自己邊翻閱航天航空雜志的駱杭。

“睡了？”他閱讀著文章，聽見邊的靜，問。

云跡趕坐起，懊惱尷尬:“不好意思啊…你們這氛圍實在太好…”

駱杭了線，似乎在忍笑，“好到讓你夢連連？”

云跡震驚:“我不會說夢話了吧……”

他把雜志合好放在一邊，靠在沙發椅背上好整以暇地逗:“猜猜你都說什麼了？”

緩緩捂住自己的，心里把所有可能會念叨的所有不可描述不敢回想的夢話都過了一遍。

云跡撐圓眼睛反省自己的憨樣落他眼底，駱杭拄著拐起，來了句:“騙你的。”

怒互轉，攥他的外套，撕了它的心都有。

真惡劣，駱杭。

駱杭回頭，提議:“坐一下午了，逛逛？”

云跡回神:“嗯？”

……

駱杭帶著來到研究所所設立的展覽觀，這里陳列著中國航空的歷史就，以及一些關于航空的科普知識。

簡直是一個超小型的航空博館。

關于航天的科研就在新聞報道上會經常看到，但是大眾對于航空的關注度遠不及航天，云跡也是。

所以在踏展覽的時候，的好奇心被調起來。

在展覽的中央，陳列著一個中型的一人多高的客機模型，純粹干凈的白機頭機，腰部有深藍的條漆環繞，上挑的機尾是顯眼奪目的草綠。

這架氣勢磅礴的客機落云跡眼底，站在原地，有些被震撼。

云跡著它，默默念出:“c919…”

“ac919，它的名字。”駱杭走上來，把一邊桌子上的迷你模型遞給。

云跡接過，發現這個小模型可以一分為二，能看到機里面的所有細小結構，抬頭:“這是？”

“它是我國首個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民航大飛機。”

云跡暗自哇了一聲，“它真漂亮。”

“飛機的總方案設計，氣外形設計，機測算設計試驗，系統集制造等等，從外形到部布局都是我們國家自己設計完的。”平時多一個字都懶得說的駱杭說到這些，鮮耐了子下來。

“為了實現這架飛機的誕生，從06年被確定為重大科技專項之一到22年即將付，用了16年。”

他出手指，指著手里的小飛機模型，指尖從一個個部位劃過。

云跡跟著他的手指，走過飛機的各個位置，聽著他說。

“機頭部分飛（都）制造。翼整留罩、前、主起艙門哈飛(哈爾濱）制造。前機和中后機洪都航空(江西)制造。”

“中機、中央翼、翼、襟翼等由西飛(西安)制造。后機、垂直尾翼等由沈飛(沈)制造。”

“看著只是飛機的外殼，其實是全中國各地的航空制造力量匯聚到一起的果。”

“飛機的外殼其實是很重要的，對不對？”云跡抬眼問他。

他有些意外，揚著角點頭，“殼與結構設計非常復雜，一定程度左右著飛行安全、效率與能。”

駱杭用手指撥開，模型從中間分開，他指了幾個地方，“還有像綜合航電技這樣的眾多的核心科技也都是自制，不過要在這兒一一解釋，時間不夠。”

云跡抬頭，看著這架被注了好幾代航空人的心，忽然想起來，問了一句:“發機也是國產的麼？”

“不是。”駱杭單臂靠著展覽的臺子，倚著子給解釋:“發機不是，還有一些零件也是國外的。”

“這些一直被網友和營銷號詬病，說這樣不過是中國組裝，不是中國制造。”他說到這，十分不屑地冷笑一聲，“狗屁不懂。”

“為什麼？”云跡眨眨眼，在心里對于國產的概念也是全部自制，何況發機算是飛機的心臟了。

駱杭回憶著，也不著急解釋什麼過于專業化的東西，只是說:“這麼說吧，波音副總裁說過，如果人們都可以把買來的部件組裝并讓它飛起來，世界上就不會只有兩家大飛機制造商。”

云跡回答:“波音和空客。”

“對。”駱杭屈手指，用關節敲了敲飛機模型的金屬外殼，看向，挑眉:“現在，生出它的中國商飛，會為全球第家飛機制造商。”

駱杭這麼一解釋，云跡頓時豁然開朗，向自己邊佇立的這架等比小的飛機模型。

c919的字刻在的心里。

不是航空專業的，可是聽完這些，卻油然升起一驕傲和自豪。

“那些只會潑涼水的已經被了子，國航前幾年有了自己的‘心臟’。”

云跡跟著駱杭的腳步，繞著這個飛機模型轉著看，聽見他說:“18年商用航空發機‘長江’已經出世，能一舉打破歐在航發市場的壟斷。”

“今后這顆心臟會配在c919的上，全面國產化只需要時間。”

制作一架自主搭建的飛機，竟然磕磕絆絆走了十幾年。

這些都沖刷著云跡對中國航空以往淡薄的印象，知道幾乎所有航線上的客機都是國外引進。

喃喃道:“航空科研也這麼艱難啊……”

駱杭能猜到心中所想，“大飛機是現代高新科技的高度集。”

這其中涉及了新材料、現代制造、先進力、電子信息、自控制、計算機等領域。

“民機銷售額每增長1%，對國民經濟增長的拉為0.714%；一個航空項目發展10年后給當地帶來的效益產出比為1:80，技轉移比為1:16，就業帶比為1:12。”駱杭將這個來自國波音公司的研究調查數據告訴。

展覽的燈打在飛機上，他們剛好站在背面。

從飛機各個部位的空隙中出來的芒照在駱杭頎長的形之上。

云跡手里握著飛機的模型，掌心愈發滾燙，著迎而站的他，心頭晃。

駱杭扶著機側著臉，神倨傲，漆黑的眸著清亮，仰著他盛大的抱負。

這般模樣，比什麼都耀眼。

駱杭盯著飛機模型上吊著的那掛鮮紅的國旗，開口，嗓音篤定:“等有朝一日全球航線都飛著中國制造的客機，那就是祖國進一步強大的印證。”

的神經目被吸引著，半刻都挪不開，云跡握住小飛機模型，與他相隔幾步之外。

“這是你希的嗎？”問。

聽到這句話，駱杭悄然垂了視線，眼睫遮住了他瞳孔深的緒，他搖了下頭。

不僅。

“我希的，”他說到半句，意味不明地扯了扯角，“是所有人都能平安的著陸回家。”

云跡的眉頭倏地皺了起來，他云淡風輕一句話，卻像是荊棘一下猛地扎進心里。

他越是輕飄飄說的話，越覺得深含忍。

抬，走向他。

也沒什麼依據。

就是想問。

云跡走到駱杭面前，抬頭看他，用小心翼翼的語氣探尋著:“駱杭，你是為了什麼學這個。”

“只是為了國航事業嗎。”

駱杭小幅度的顰了下眉，下一刻，他出手去，在抓住小飛機模型的同時，也握住了的手。

往前帶。

云跡踉蹌一步靠近他，心跳倏地停滯。

惶惶對上他視線。

“飛機造事故的概率約為百萬分之一，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通工。”

他握著手的力度隨著說話逐漸增大。

駱杭忍著，考慮著，最終告訴:“可我父母死于空難。”

“全機人員，尸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