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無恙》16、有恙

張鐳是國拍古裝武俠劇很出名的導演, 占據了這類題材的小半壁江山。

尤其是他的作,自編自導,一舉名。

雖然他這幾年的作品一直是賣座不賣好, 頻頻被吐槽狗爛俗, 但因為起點高,合作的演員都是一線, 流量和績斐然。

人一旦得了些就,便不知天高地厚起來。

張鐳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還從來沒有哪個演員,敢對著他說不演。

房間里的工作人員大氣不敢出。

就連導演室里的趙小晨都替岑虞一把汗。

哐當一聲——

張鐳猛地一腳踹在監視上, 監視的位置被撞歪。

他對著對講機厲聲道:“岑虞,別忘了你現在演的什麼戲,這點程度都接不了?”

“......”

岑虞現在仍舊保持剛才拍戲時的姿勢, 手被束縛, 眼睛上著男人的手。

看起來十足的弱勢。

雙眉皺起, 強著不適, 依然不卑不地與張鐳講道理。

“我知道演的是什麼, 但是導演你剛提的鏡頭, 多半是過不了審的吧。”

《蜃樓》這部戲是上星劇,審核相對嚴格, 尺度的把握非常敏

的暴力鏡頭已經足夠。

把手里,這種暗示意味濃重的容, 別說本能接不了,而且用腳想都知道會被刪減。

“審核過不過用不著你來心,你老老實實演好自己的戲就夠了。”張鐳語氣強

岑虞抿著角,不肯屈服,重復道:“那我不演。”

“你有什麼資格說不演?多人想演我的戲還沒得演。”張鐳不耐煩地提高嗓門兒, “扭扭的,演不了就換人。”

“王楠,去找個替來。”

“......”在導演室角落里的王楠無辜地眨了眨眼,“張、張導,劇組沒有給岑老師準備替啊。”

岑虞一向是不用替的。

更何況這個鏡頭還得要替,臨時哪那麼好找的。

“隨便是個的就行。”

說這番對話時,張鐳沒有關對講,聲音直接傳到拍攝的房間里。

“誰都能演,就岑虞矯。”

像是故意給聽似的。

“......”

岑虞一火竄上頭頂。

即使被他這麼說,卻始終沒辦法突破自己的底線。

死死咬牙,的脾氣,腦子里閃過早上姜芷對說的話。

——“既然豁不出去演,就不要接這部戲。”

岑虞深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繼續爭辯什麼。

極近的男人突然

沈鐫白俯越過的頭頂,將綁住雙手的腰帶解開。

為了配合戲劇張力,腰帶被不知不覺綁得很

他盯著岑虞細腕上被勒出的紅痕,和雪白的對比,晃目刺眼。

漆黑的瞳仁里閃過一異樣的緒。

岑虞察覺到他的作,愣了愣,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

下一秒。

被按著肩膀,從地上拉起。

臉上覆蓋的大手一松。

整個人跌近一個堅實的膛里。

鼻尖磨蹭著錦布料,微涼。

突如其來的不適應地皺了皺眉,眼眸半瞇著。

沒等反應過來,眼睛周圍重新被覆蓋上腰帶。

床上的被衾扯下,裹在上,遮住

岑虞下抵在男人的肩膀,怔怔地隨他作。

他先是輕輕拍了拍的后背。

好像是安,又好像是道歉。

無言而溫

然后將打橫抱起,放置在床榻上。

“......”

耳邊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哎,還沒拍完呢,你走什麼?”攝影師道,追了出去。

岑虞眨了眨雙眼。

眼前覆蓋著的錦帶松散,沒有扎得很牢,倏地落。

乍亮。

大風吹過。

掀起遠吊窗的竹簾。

紅木花架上的蘭花安靜地綻放。

攝影師撓撓頭,重新走回房間。

“演員怎麼回事?”張鐳問。

“他說不演了。”攝影師拿著對講小心翼翼地說。

一個個的,說不演就不演。

張鐳面子下不去,覺得自己的權威收到了挑釁,“他媽的,他算個老幾,誰找來的演員?”

“......”王楠向后退步,呵呵干笑,“我去問問。”

-

王楠趕到換間,砰砰砰地敲門。

半晌。

門拉開。

沈鐫白戲服已經掉,換回了自己的服。

襯衫穿到一半,出大片的膛,腹部致結實,看得出是有常常鍛煉,材比例近乎完

王楠仰著頭,對上他的眸子,漆黑冰涼,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為什麼,天然的怵他。

仿佛是食草的本能。

沈鐫白沒有說話,皺著眉頭,單薄的眼皮垂下,就那麼睨著他。

要是識相。

王楠知道這個時候他該麻溜滾。

但張導他更惹不起。

王楠進門里,“怎麼不演了,要是不演完,我可沒辦法給你結錢啊。”

“......”沈鐫白站在穿鏡前,一顆一顆,從上至下地系扣子。

舉止從容優雅,腰背得筆直,一點不像會為了五斗米折腰的模樣。

王楠靠在一邊的柜子上,著急地跺腳,余向下,無意撇到沈鐫白上的某一

他瞳孔陡然放大,著了然。

王楠拿腔拿調地戲謔,“哎,哥們兒,你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拍的?”

“沒什麼好害的嘛,拍這種戲的時候男演員有反應很正常。”

他走上前,拍拍沈鐫白的肩膀,眼神里著曖昧,一副兄弟我都懂的猥瑣表

“再說了,就岑虞那樣的,沒反應才不是男人,我在監視看的都不了。”

“......”

沈鐫白從鏡子里看他,一句不搭理,只是目又涼了幾分,攜著凜冽的寒意。

他慢條斯理地系好最上一顆的扣子,在沙發椅上坐下,兩條得老長,手肘隨意地向后撐,仿佛睥睨一切的高位者。

他從兜里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來更室。”

“把今天拍攝的原片帶來。”

聲音低低沉沉,帶著命令的語氣。

不容人抗拒,他已經掛了電話。

沒一會兒。

室的門再次被人敲響。

有節奏地敲了三次就停下。

恭恭敬敬。

敲門聲不大,帶著一的畏懼。

沈鐫白坐在沙發椅上不為所

“......”

王楠嘟嘟囔囔,狐疑地去開門,他大馬路上隨便找的臨時演員,難不還認識劇組里的人?

待看清門外站著的人以后,王楠一愣,“制、制片?您怎麼來了?”

周度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我還想問你在這兒干什麼。”

王楠努努,示意他后,不滿地抱怨道:“演員罷工不干了,我勸著呢。”

他語氣里怪氣,像是告狀似的。

周度視線越過他,直接落在里面的男人上。

瞬間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找他演戲?”

“對啊。”周度懵懵懂懂地點頭。

“……”

一時沒忍住,周度氣得一個掌拍在王楠的腦門兒上,低聲音罵道:“你他媽瘋了吧,你讓他演什麼了?”

王楠捂著腦袋,不明所以,“就、就下午和岑老師演的那場施暴戲。”

“......”

干。

難怪沈鐫白找他要原片。

顧不上和王楠講話,周度手,走到沈鐫白面前。

“沈總。”周度討好地賣笑人。

“?”

王楠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制片剛剛喊他什麼?

什麼總?

沈鐫白低頭把玩著手機,漫不經心。

室墻上的時鐘,一下一下的走,咔噠咔噠地催人。

周度一顆心被熬得七上八下,磨得人難捱。

半晌。

沈鐫白才輕飄飄地開了腔,“周度,你請的是什麼導演?”

“我投資這部戲,不是讓他來拍三級片的。”

“......”周度猜也猜得到,是張鐳在片場提了什麼過分的要求了。

他趕幫忙找補,“不會不會,現在審核非常嚴格,肯定不會拍過火的。回頭我再提醒提醒張導。”

“過火了。”沈鐫白聲音冰冷,用的是陳述句。

“你說怎麼辦吧,是我撤資,還是換導演?”

不輕不重的兩句話,卻帶著無形的,周度平地一個沒站穩,打了個踉蹌。

“......”一旁默不作聲聽著的王楠,張著忘了合上,下幾乎掉到地上。

搞不懂眼前的男人是什麼來頭,能讓一個堂堂制片那麼恭敬順從,更離譜的是,開口就要換導演。

周度知道這會兒沈鐫白是真的怒了。

他忍不住嘀咕,張鐳也是腦子被驢踢了,明明剛和他說過別去惹岑虞,非要往撞槍口上撞。

要不是陳則越特意叮囑他不讓聲張,是沈鐫白這一個名字,就足夠讓張鐳安分的了。

投資方撤資,劇組資金沒法流,劇組發不出工作人員的工資,這戲得涼。

臨時換導演,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導演,劇組拍戲周期延長。

萬一張鐳被惹急了,污蔑劇組一些有的沒的,憑他在圈子里的地位和觀眾認知度,帶個節奏,假的也能說真的,到時候這戲也得涼。

不管是撤資還是換導演,周度都沒辦法承后果。

他張了張,艱難地開口,“現在能拍好古裝劇的導演真不多,其他的導演也都在別的劇組,檔期早一年前就排滿了,這劇組多等一天,就得多燒一天的錢…”

沈鐫白睨著他,不為所,一副‘所以呢,我缺這點錢嗎?’的表

“……”

周度后背流下一滴汗,繼續說:“而且這導演換了,到時候肯定拍不完。”

“很多配合宣傳的綜藝節目也早定了,延期肯定會影響到時候電視劇的宣傳效果,演員的后續工作也會被耽誤。”

聽到這里,沈鐫白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半晌。

他掀起眼皮,瞳孔冷峻,語調里涼意,“事不過三,我不想再看見下一次。”

周度一聽,知道是他松了口,趕忙應承,“是是是,有我盯著,肯定不會讓岑老師再在劇組委屈,沈總您放心。”他點頭哈腰地保證。

大家都是聰明人。

沈鐫白話已經說到這兒,也沒什麼可說的。

他站起,接過周度遞來的原片,“片子過兩天還你。”徑直拉門離開。

彈簧門打開又重重關上,剩下里面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

攝影棚外的停車場。

陳則越趴在駕駛座的方向盤上,百無聊賴,不知道他家老板去散步能散那麼久。

他又不敢打電話去催促,只能干等著。

突然,后座車門被人拉開,又重重地關上。

陳則越把頭從方向盤上抬起來,后視鏡里一眼看見坐在后面的沈鐫白。

沉,比離開時還要黑。

“陳則越。”沈鐫白開腔。

陳則越打了個寒,“哎。”

“給我去查張鐳。”

-

主演休息室里,岑虞眉心,任由造型師幫拆掉頭上的發髻和金釵步搖。

最后那場戲,在男演員離開以后,就那麼不了了之。

剛才拍戲的時候,作幅度比較大,步搖晃,纏繞到了頭發,這會兒半天解不開。

岑虞沒什麼耐心,直接手扯下來,勾連著好幾斷發。

頭飾拆掉以后,進了換戲服。

間里有大面的落地鏡。

岑虞盯著鏡子里的人,眼角潤,有些紅紅的。

懊惱地向后一把頭發,額前的碎發向后收,又重新落于側臉。

戲拍完了,才意識到一點——

那就是蒙眼睛本沒有用啊。

的每一寸,仿佛都還記著方才的肢,殘留冰涼指腹劃過的痕跡。

反而加深了的敏程度,讓一切都變得更加清晰。

“虞虞姐,還沒好嗎,需要幫忙嗎?”宋文文見許久人沒出來,在外面問。

“......”岑虞深深吸一口氣,“馬上。”

手夠到后腰。

掛脖式的抹,后背沒有遮擋,只有腰部的一綁帶系住。

指尖在腰后到一個不知名的小件。

金屬的質冰涼。

岑虞皺了皺眉,鼓搗了半天,小件勾連著綁帶扯不開。

“文文,你進來幫我一下。”

宋文文聞聲,小心翼翼開了個門,鉆了進來。

繞到背后,鼓搗一陣后,取下了小件,遞還給岑虞,“系帶的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

“虞虞姐,你從哪找來的袖扣,得虧有它固定,不然剛才拍戲的時候得走了。”

“......”岑虞愣了愣,盯著掌心里的男士袖口,銀的暗紋簡約低調。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人扣上去的。

合上掌心,圓潤的袖扣嵌進里。

岑虞一向是戲里戲外分得很清楚的。

這一次破天荒的有些分不清。

明明沒有看見對方的臉,卻還是構了一個像化的實

男人在戲里暴力與戲外溫的轉換,模糊了真實與虛假。

作者有話要說: 沈:哼等我老婆劇拍完了再搞你。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平凡的幸福 2瓶;溪溪溪溪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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