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無恙》96、無恙
魚群的游速度越來越快, 深海像是退一般,向后退去,仿佛有一個無底的黑, 將魚群和水一道吸了進去。
玻璃花房里,吊蘭開出了漂亮的藍紫花朵,遠有微弱的鳥鳴聲。
沈鐫白眼睫低垂,懶懶散散地靠在椅子上,角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怔怔地盯著面前的咖啡,因為時間放的太久,白小兔子的拉花已經模糊, 和深褐的融為一。
多麼真實的游戲世界, 沈鐫白不慨,本能又下意識地提醒自己,不可以在這樣的世界里迷失。聰明的人在看到漂亮的海市蜃樓時,會更加戒備和防衛。
“你覺怎麼樣?”人溫懶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聽到人聲音的那一刻,沈鐫白倏地掀起眼皮,緒迅速從剛才游戲中的游戲里離。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在游戲里驗到的高興和滿足,突然某一坍塌了,好像自己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他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 轉過, 直直地對上人的眸子。
四目相對。
周圍的空氣和時間仿佛停止, 微塵在里上下浮。
原本遲緩生銹的腦子里, 齒緩緩的開始旋轉,運作。
沈鐫白羽似的眼睫振了振,逐漸看清了人的臉。
岑虞站在其中一盆吊蘭下,指尖輕吊蘭的花瓣, 卡其的披肩披在的上,顯得整個人更加和,灑在的側臉,將的皮映襯得幾乎明,暈散開,得不像話。
沈鐫白的瞳孔微微放大,終于記了起來,被他忘掉的是什麼。
他的腳步有些凌,帶上了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冒失和莽撞,朝走去時,踢倒了擺在路邊的小盆多。
岑虞仰著頭,盯著頭上的吊蘭驚奇,安全屋里的設計非常細節,每次通關一個章節以后,場景里就會有一些變化,記得之前這盆吊蘭,明明是沒有開花的。
的注意力全然放在吊蘭上,沒有聽到后面件倒地的聲音。
下一秒,有人從后面突然抱住了,后背抵著男人寬厚溫熱的膛。
沈鐫白的下抵在的肩膀上,溫熱略微急促的呼吸噴灑在的頸窩。
耳畔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攜著潤的水汽,小聲地喊的名字。
岑虞一愣,而后倏地睜大了眼睛,想要轉,卻被他死死錮著腰不讓。
脖頸有明顯的潤。
岑虞覺得好笑,猜到他是記起來了,但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明明都一把年紀了。
在的記憶里,就只記得他哭過一次,就那一次,幾十年過去了,某人還不肯承認。
“你在哭嗎?”依然沒什麼眼里見的問。
沈鐫白弓著背,抱抱得很,幾乎要進骨髓里的那般。
他避而不答的問題,而是一句一句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忘記了我的摯。
岑虞原本不太難過的,卻被他一聲聲低啞的道歉染,像小孩子一樣,當一個人獨自面對的時候可以很堅強,但當有人哄時,滿腹的委屈就冒了上來。
“你好討厭啊。”的聲音抖,也跟著哭了起來。
好討厭啊,怎麼能把忘記了。
覺到一只手蒙上的眼睛,沈鐫白著的下,將的臉掰過來,然后傾吻了下去。
岑虞的眼前是一片的漆黑,到頭來,沈鐫白還是不肯讓看見他的臉,就像過去一樣,執拗的不肯把自己脆弱的那一部分暴給看到。
即使他們置于的是游戲場景,即使周圍的一切,包括眼前站著的人都是虛擬的像。
親吻時的依然清晰。
他的干燥,作輕。
岑虞不高興他的執拗,齒間咬上了他的瓣,的力道不大,角卻有咸咸的味道。
-
他們靠在了安全屋的榻榻米上,岑虞依偎在沈鐫白的懷里,和煦的過玻璃,罩在他們的上,好像隔絕出了第三世界。
第一世界是真實。
第二世界是游戲。
第三世界是他和。
沈鐫白左手牽住岑虞的手,認認真真的把玩,指腹在圓潤明的指甲蓋上挲。
半晌,他開口問道:“我忘記你多久了。”
“......”
岑虞往他懷里又靠了靠,憊懶地閉上眸子,漫不經心地回答:“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沈鐫白像是一定要知道一個的時間。
岑虞不想讓他一直陷在愧疚的緒里,已經聽夠了他說對不起,生病又不是他想選擇的。
了他的手,“游戲還要繼續嗎,你還記得你做的番外章嗎?”
沈鐫白攏住的手,知道在轉移話題,突然的,他也不敢再去問了,害怕聽的數字超過了他能夠承的范圍。
“繼續吧。”他說。
-
狹小的辦公室里,悶熱,沈鐫白十指在機械鍵盤上快速的敲擊。
耳畔小姑娘的聲音淡漠冰冷。
——“我不喜歡你了,我們分手吧。”
他只能用敲擊鍵盤的形式,來掩飾自己的慌和無措,編譯很快中斷,寫出來的代碼滿屏的報錯。
“你確定嗎?”他
抬起頭,假裝很冷靜地問。
小姑娘的臉上倔強而執拗,很明顯是確定的。
他一向不是什麼死纏爛打的人,骨子里驕傲的不可一世,沒理由再去上趕子挽留。
沈鐫白斂下眸子,視線看向顯示屏上的報錯。
最后輕飄飄地吐出一句——
“我不同意。”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話到一半改了口,明明剛才他想說的是‘隨你’。
但他又突然覺得慶幸,慶幸改了口,他抬起頭,漆黑一團的眸子灼灼,直直地盯著岑虞。
岑虞平靜冷淡的臉上也有了裂痕,出驚訝的神。
沈鐫白又重復了一遍,一字一頓,“我不同意。”
“除非你說出讓我認可的理由。”非要和他分手的理由。
“我就是不喜歡你了。”岑虞態度強,不想多說的意思。
沈鐫白索推開了鍵盤,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的形拔修長,站在岑虞面前,十足的迫。
“你不喜歡我什麼?哪里?一點。”
“......”岑虞仰著頭,怔怔地盯著他,男人的長相極好,從上至下,沒有一是不完的。
本不出來不喜歡的地方,每一都是喜歡的樣子。
喜歡的,別人也一樣喜歡。
岑虞目移到辦公桌上,那一部萊卡相機醒目。
冒了火,索說開了,手拿起萊卡相機朝他丟過去。
“問你自己!”完了,依然覺得不解氣,對沈鐫白罵了一句臟話,“傻。”
“......”除了在床上之外,沈鐫白頭一次聽那麼生氣的罵自己,萊卡砸在口生疼。
這部相機是一個同事前幾天送他的生日禮,他拿到以后就沒用過,因為覺到對方約的心思,準備找個機會把相機還回去。
看到相機里的照片時,沈鐫白睜大了眸子,瞬間慌張了起來,手拉住轉要離開的岑虞。
“你聽我解釋。”開口第一句是傳統渣男慣用的說辭。
岑虞聽都懶得聽,“滾吧你——”
一系列的臟話從里冒出來,偏偏沈鐫白死拉著不讓人走,岑虞手腳并用,對他又踹又踢。
沈鐫白不躲不閃,由著打罵,等到累了,才開始好說歹說。
他們窩在辦公室的小沙發上,好不容易被哄好的小貓兒依然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發出哼唧聲,“就算是誤會我也很生氣。”
沈鐫白食指了被咬破的,低聲下氣地討好,用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對其他人用過的語氣。
岑虞聽膩了他的道歉,打斷道:“還有一件事。”
沈鐫白生怕又是他很難解釋的什麼誤會,眼神張。
岑虞盯著他,慢吞吞地說:“我懷孕了。”
“......”聞言,沈鐫白愣了一瞬,眼神里的張被不可置信代替,轉而又染上狂喜。
沈鐫白將抱得更,顧不上之前被岑虞生氣咬破的,重新吻了上去,輕繾綣,仿佛親吻世間珍寶。
無比慶幸他的一念之差,沒有在那時候,將兩人的關系以輕描淡寫的方式結束。
立夏這一天,眠眠出生了。
小家伙小小一團,渾嘟嘟的,五皺一團,被護士送去了育嬰室。
沈鐫白一步沒有離開岑虞,坐在的床邊,一下一下著的側臉,眼神和而愧疚,心疼吃了那麼多的苦。
因為剛剛生產結束,岑虞依然虛弱,臉慘白,溫度冰涼,歪過腦袋,在他的掌心輕輕蹭了蹭。
窗外的正好,有細碎的蟬鳴聲,讓人覺得恍惚與不真實。
“我們該回去了。”盯著沈鐫白說。
沈鐫白怔了怔,“醫生說你明天才能出院。”
岑虞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這里,你知道的。”
他們在游戲里已經待的夠久,即使游戲里的時間相較于現實世界很慢很慢,但他們依然于不真實之中。
現實里,他們的的確確分開了三年,沈鐫白的的確確錯過了岑虞孕育眠眠的全過程。
盡管沈鐫白在游戲里創造出了一個新的故事來彌補現實的憾,但依然只是個虛假的世界。
隨著的話落,醫院病房里的瓷磚開始裂開,整座建筑像是被拉快了時間的進度,腐蝕塌陷。
下一秒,他們重新回到了安全屋。
沈鐫白單薄的眼皮垂下,被冷靜的話語拉回到了現實。
“出去以后,我會怎麼樣。”會再一次忘記嗎。
岑虞沉默不語,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在游戲里面,配合腦電的刺激進行治療,是醫生給出的建議,雖然的確在游戲里,沈鐫白想起了,但現實會怎麼樣沒人敢打包票。
“你還記得以前我們一起看的電影嗎?”冷不丁地問起了毫不相關的話題。
“......”
他們一起看過許多許多的電影,沈鐫白卻一下知道說的是哪一部。
明明是幾十年前看過的片子,他記得依然清晰。
他著,沉默許久,才開了腔,“頭號玩家。”
電影里,游戲制作人哈迪斯創造出了虛擬的游戲世界綠洲。
他一生逃避現實,卻在知道自己生命終結的那一天
才意識到,就算現實世界充滿了恐懼和痛苦,那也是唯一能讓他飽餐一頓的地方。
岑虞出手,拉住沈鐫白的,微涼的指尖在他虎口挲,“現實世界,才是真實的,不是嗎?”
不管他記不記得自己,他都是的人,這一點從來沒有任何改變。
沈鐫白被說服了,即使沮喪而難過,他緩緩垂下了腦袋,在的瓣上最后親吻。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帶點科幻的番外形式,筆力有限,想說的話太多又怕寫流水賬,總之就是非常謝大家的閱讀和包容,陪伴我到這里!!!
小唐老板和江晝的故事我依然沒什麼靈,只能暫時先擱置了,抱歉抱歉,后續如果有想法會發在wei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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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我還在猶豫,《月渡我》和《赤道北極》會選一個開,興趣的小伙伴可以進專欄加個預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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