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南北街新開了一家新店，招牌掛上門頭的時候，就吸引了不行人的目。

因為這竟然是一家古玩店！

烏檀招牌漆著“不留客”三個字。

店面非常大，靠街有一扇大窗，窗做了中式木質雕花圓拱門，日穿過雕花，在黃花梨的桌椅上印出影。

人在桌椅上飲茶談話，像鑲嵌在現代街景中的一副古畫。

新店開業，既沒有鋪紅毯，也沒有音響放音樂，只是敞著大門，出古古香的部裝修。

可惜吸引的視線很多，卻沒有一個行人走進來。

因為南北街是一個快節奏的商業街，一條街上網紅店奢侈品牌挨挨，古玩店開在南北街上，顯眼中著不合時宜。

不留客憂心忡忡，掛在尤星越肩膀上:“你說，在我死掉之前，能賣出一個古董嗎？”

尤星越聽著心酸。

有靈智的與生靈結緣，才能產生不留客需要的線，而古玩店這種店鋪，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但是，不留客等不了三年。

而且現在店里開啟靈智的，只有貔貅和金蟾。

尤星越想了想:“別擔心，一定會賣出去的。”

他的視線轉移到金蟾上:“鬼神也是生靈，我要是強行把金蟾賣給郁荼，也能建立聯系吧。”

金蟾:？

不留客:“……”

他呆呆看著尤星越:和鬼神強買強賣，真的可以嗎？

尤星越對不留客一笑。

不留客想了想:大概是在開玩笑吧，這麼多任老板有妖有怪，從沒有誰敢與鬼神做生意。

尤星越著不留客的頭發，若有所思。

雖然剛才是隨口一提，但是越想越可行。總不能真的讓不留客消失吧，說起來，他給往復清理線，都沒有手工費。

兩人都沒注意到的是，玉盒的隙里芒閃爍，隨即再次歸于沉寂。

就在尤星越思考強賣金蟾的可能時，門口忽然來了幾個人，扛著花籃放在門口，還在門口鋪了條紅毯！一群年輕小伙子吵吵嚷嚷地到137號門口。

周樊扶著張雪梅，十分心累——要不是他拉著，親媽就要小跑起來去見那個什麼尤大師了。

張雪梅回頭，看看邊這群年輕小伙子:“你從哪兒找來這麼多人？”

加上他兒子一共十二個年輕小伙子，鬧哄哄地搬花籃。

周樊撇:“籃球隊的朋友，來暖暖場子。”

張雪梅看見尤星越向自己走過來，立刻推開倒霉兒子走過去。

周樊角搐，他知道攔不住。他抬頭看過去，被尤星越的面容震了一下——好家伙，這也太年輕了！而且有這麼一張臉，怎麼不去當明星？

周樊的眼神引起了年輕老板的注意，對方偏過臉，對自己微微頷首，角牽起笑意。

周樊恍惚了一下。

周樊一直是公認的型帥哥，此刻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更好看，氣質也卓然不同。

周樊走神的時候，對方已經和自己親媽一起進了店里。

周樊拍拍同學的肩膀:“顧珉。”

被做顧珉的青年轉過臉，他穿著一米白的衛休閑，眉目溫潤，氣質上就和年輕小伙子不大一樣。

顧珉和周樊都是大學校籃球隊的主力，兩人私底下關系很好，顧珉為人低調，但周樊很清楚顧珉出穎江市的豪富之家，家里收藏不古董，所以顧珉對古董有一定了解。

“今天就拜托你了，”周樊笑瞇瞇的，“咱們倆一會兒跟在我媽后面，別讓我媽被騙了。”

顧珉點頭:“知道。但如果阿姨非要買，怎麼辦？”

周樊想了想:“沒事，你告訴我就行，我負責攔著我媽。”

顧珉客觀回答:“古董水深，我不是專業的，不一定準確。現在高仿太多，有些水平不夠的古玩店老板自己都會被忽悠。”

周樊吐槽:“你看那個老板跟咱們差不多大，我估計店里都是現代工藝品。你看他這個古玩店開在南北街，裝修就有種網紅店的味道。我媽還說他是大師，會捉妖怪。”

顧珉聽到“大師”兩個字，挑眉:“大師？”

這年頭，還有多大師？

周樊聳肩，吐槽道:“可不是。我媽這個人特別迷信，上當就算了，沒想到我爸也信！非說我小姨家鬧妖怪，是這個老板捉住妖怪才好的。”

顧珉聞言忍不住笑了下:“哪有什麼妖怪。”

周樊所不知道的是，顧珉有一雙能看見鬼魂的眼睛，他并不是不信鬼神，恰恰相反，他因為真的能看見，所以非常信。

周樊卻以為顧珉和自己一樣，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聞言贊同:“就是啊。那些靈異現象都有科學解釋，可是我爸媽就是不信，被騙子騙了好多次。我媽給這位大師包了兩三萬的紅包，他們真是被騙了多次都不長記。”

顧珉這才知道周樊的父母已經花了好幾萬。

兩人說著話，一起進了古玩店。

然而一進門，周樊就被裝修鎮住了——

古玩店部完全不是網紅風格，立著五個碩大的博古架，越往店面的深，越暗，只亮著幾盞燈，各種釉彩的瓷在燈下流溢彩。

人在門口向室投去視線，就像迷失在時間的旅程中。

古玩店里放著一只錯金博山香爐，裊裊白煙伴隨著清淺的香氣，店里給人一種奇異的覺，令人心舒暢。

周樊示意顧珉看向古玩店老板:“那就是什麼尤大師，哇，他有沒有我們大啊？居然就大師。”

顧珉看過去，對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此時正在和周樊的母親說話，側臉溫俊。

最重要的是，古玩店老板全上下看不到半點靈。

顧珉生來就有一雙可以觀氣的眼睛，有真本事的大師上環繞著強弱不同的靈。

古玩店的老板，居然有一張格外出眾的臉，但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人。周樊卻說，這位老板捉了妖怪，還收了幾萬的紅包。

顧珉輕輕皺起眉:“看著不太像大師。”

張阿姨大概是上當了。

周樊無奈:“肯定不是啊！”

在顧珉沉思的時候，張雪梅和古玩店老板已經開始聊天。

周樊立刻從裝修帶來的震驚中清醒過來，趕兩步走到親媽邊，扶著張雪梅的手臂，一邊用眼神示意顧珉:不好，我媽要上當了！兄弟快來！

張雪梅驚嘆:“太了。不過簪子頭怎麼像個挖耳勺？”

簪子只有一指長，鑲嵌著紅碧璽，簪子是白玉的，紅白相稱盈盈可。

周樊心嘖嘖稱奇:好家伙，看來店里的東西都是高仿了，做得跟真的一樣。

顧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尤星越:依照他的眼力，這支耳挖簪恐怕是真品。

尤星越一笑:“確實是挖耳勺，明清時期很流行耳挖簪，既可以用來裝飾簪發，也可以用來挖耳。有些耳挖簪簪尾部尖銳，能剔牙。”

張雪梅頓時樂了:“想不到古人跟我們一樣，不過這可比牙線牙簽貴重多了。真的太漂亮了，是什麼材質？”

尤星越:“和田玉的簪，上面鑲嵌的是紅碧璽，這是一支清代勛貴人家的耳挖簪，工藝材質都是上乘。碧璽是一種分復雜的混合寶石……”

他說起來話來又輕又緩，能將一件東西的前世今生娓娓道來，仿佛親眼見過這支耳挖簪如何淌過歲月長河，來到眾人面前。

尤星越從庫房里挑出的古董要麼是自己有些了解，要麼不留客印象較深的，為的就是可以稍作解說，免得一問三不知。

張雪梅聽得心起來，見識過尤星越的本事，對尤星越有近乎盲目的崇拜，總覺得古玩店里的東西都有特殊功效。

周樊趕了下顧珉，眼神示意:珉哥，阻止我媽的手！

然而顧珉的話卻出乎周樊的預料——“和田玉的籽料不錯，碧璽也是。這樣一枚上乘的簪子，即便不論其歷史價值，本也是相當的首飾。”

周樊震驚扭頭:不是吧？！

他心十分混:兄弟，我是讓你來阻止我媽，不是讓你推波助瀾的！

然而周樊很清楚，顧珉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顧珉認為這支簪子是真貨。

不是吧！

這種一看就很網紅的店，居然會賣真品嗎？！

尤星越轉過頭，對顧珉微微一笑。

顧珉回以笑容。

張雪梅心的則是另一點:“大師，我聽說有些老東西是有靈的。我看網上很多科普說老東西自帶磁場，能鎮宅養。”

周樊絕道:“媽！看營銷號！那些都是騙人的！你要說磁場，家里的吸鐵石還有磁場呢！”

張雪梅瞪著兒子:“不懂別瞎說！老東西當然有靈！”

可是親眼看過金蟾妖怪！

尤星越瞥了眼周樊，好笑道:“確實有，但那是極數。就好像人雖然多，天才很難得，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顧珉眉心一跳:古玩店老板的話聽起來似乎是勸告，但一定會引來追問，到時候就可以提出自己店中就有這樣的古董，再夸大一番，就可以欺騙哄客人買下高價的古董。

果然，張阿姨追問:“那店里有嗎？”

尤星越正要說話，周樊道:“世界上真有那麼靈的東西？我爸媽以前在廟里請過開的手串，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功能。”

尤星越:“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歪過頭，和周樊對視，鏡片后的目沉靜如水，卻讓周樊覺得自己的心思全部被看了。

尤星越一笑:“但是，這世上確實有生出靈智的。至于能不能看見，一來取決于對方愿不愿意顯形，二來看人與之間是否有緣。”

周樊忍住翻白眼的沖:“我說老板，你這屬于封建迷信吧？古董，那博館晚上不是得古董蹦迪？”

張雪梅無奈極了:“小樊！跟大師好好說話，你不信去外面問問，老人家都說玉有靈氣能養人。”

周樊無語:“媽，珉哥家里那麼多古董，是不是真的有靈，你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顧珉若有所思地看著尤星越:“這支簪子雖然歷史悠久，材質上乘，但是和靈氣沾不邊。如果請兩個貔貅就能招財進寶，那還談什麼生……”

周樊聽得連連點頭，卻沒想到顧珉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眼睛定定看向一個方向。

在顧珉的視線中，簪子所在的格子后忽然冒出一對耳朵，神氣活現地抖兩下，接著一只虛影竄上架子，它看上去還不到掌大，形像只小老虎，頭上卻生著一對犄角。

是個……貔貅！

顧珉抿起，呼吸悄悄放輕，生怕驚擾了小貔貅。

貔貅靈蹲坐在簪子旁，高傲地抬起小蹄子，從簪子上過去，抖抖，頭盯著顧珉:大膽凡人，竟敢說本神的壞話，等會啃壞他的袖子。

貔貅沖顧珉晃晃腦袋，吐了下舌頭。

顧珉清楚地聽到一個清越的年嗓音嘲笑他:“笨蛋。”

顧珉一向平靜的表終于裂開，他驚愕地在架子上找了一圈，發現簪子隔壁的格子上就陳列著一只玉雕貔貅擺件，和面前這個虛影一模一樣。

尤星越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和翹著尾的小貔貅對上視線。

尤星越:？

他給貔貅一個眼神:回去。

貔貅踩踩博古架，扭頭給了尤星越一個圓潤的背影:我不。

這種玉質的招財貔貅大多圓潤可，誕生出的靈也是如此。

顧珉話鋒一轉:“我收回剛才的話，得天地厚能開靈智。老板，我看這尊玉貔貅可靈，不知道是否有緣分請他回家。”

周樊:？？？

你在干什麼啊珉哥？我請你來攔著我媽，結果你自己買了？？

不僅如此，顧珉還抿很歉意地一笑:“是我見識短淺，低估了大師。我愿意出一個能讓大師滿意的價格，您看怎麼樣？”

周樊恍恍惚惚:只有自己堅信科學的世界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