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在古董店聽到古董開口說話，周樊就明白，他需要重塑世界觀了。果然，在他灼灼的慧眼下，他……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但是周樊明顯覺到，母親的比以前好了很多。

張雪梅因為八字輕，比常人容易撞見不干凈的東西，所以睡眠質量差，很容易到驚嚇。

周樊以前從不信八字算命，后來親媽戴上尤大師送的紅繩，常年心悸的病就消失了，由不得周樊不信。

周樊現在對尤星越是五投地的信服。

周樊愉快道:“昨天白天喝酒泡妞，晚上就腦溢了。”

顧珉不不慢道:“我家那個小混蛋知道這個消息，非鬧著要知道什麼況，我來看熱、嗯，了解一下況。”

貔貅看不慣曹鐸，這種事當然圍觀一下。

尤星越嗯了一聲:“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不留客贊同地點頭。

幾人說話間，病房門被推開，一張病床被護工推到季歌旁邊，后面還進來一男一。

的穿著白大褂，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歲，致的眉目浸著冷淡和默然。進門后，先是向季歌投去一個眼神，隨即冷淡地轉開視線。

病床赫然是陷昏迷的曹鐸。

醫生道:“既然選了保守治療，那就先觀察一段時間吧。”

頭都不抬地說:“135號床出來做檢查。還有，無關人員不要在病房里吵鬧，否則我就要找保安請你們出去了。”

季歌坐起，魏鳴思連忙攙扶他起來。

季歌輕輕吐出一口氣，他剛才緒激差點維持不住人形，手肘下忽然出一只手，穩穩托住季歌。

同時，一純的靈力傳遞到季歌。

不留客小聲說:“星越的靈力對季歌很好。”

尤星越心里清楚，不是他的靈力對季歌好，而是往復的靈力足夠純。

季歌慘白的臉微微紅潤，他有些吃驚，剛才傳遞來的靈力雖然量小，但是純至極。

季歌激地對尤星越笑笑。

魏鳴思問道:“沈醫生，還要做什麼檢查？”

沈醫生冷淡道:“過幾天要準備手，今天做一些檢查，還要請幾個醫生來看看，可能要很長時間。”

沈醫生握著的水筆在表格單上點了點，深深看了季歌一眼。

季歌了然，開魏鳴思的手:“鳴思，你先陪著魏先生和魏太太說會兒話吧，我去做檢查。”

魏鳴思放不下心，季歌的狀態太差了，他怎麼能放心季歌自己去做檢查:“不行，我要陪著你去，我去底下借個椅……”

季歌拍拍魏鳴思的手背:“我好多了，剛才在下面曬得頭暈，上來就好了。你先和魏先生他們說清楚。”

魏鳴思猶豫，可是如果不把父母勸走，一會兒季歌回來還是不能好好休息。魏鳴思端詳季歌的臉，一向蒼白的下有了些微，魏鳴思略放下心:“好，那你去。”

尤星越道:“既然這樣，我也就告辭了。對了，魏同學。”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發，發漆黑，手指修長冷白:“別忘了這個。”

魏鳴思下意識了自己的小發揪，點頭。

他還要養頭發給男朋友做假發呢。

沈醫生領著季歌走出門，尤星越不急不緩地跟上。

尤星越眼神不好，聽力確實不錯，他虛掩上病房門，還能聽見里面的聲音。

周樊:“嘖嘖，所以男人還是要老實點做個好丈夫好父親，跟自己兒子老婆結仇有什麼好的。你看看，一出事，拔管了吧。”

曹鐸兒子:“……那保守治療，而且手做完，醫生已經盡全力了。”

只不過家屬不是太想盡力。

病房里，魏父斥責兒子的話突然哽在嚨里，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尤星越彎起角，隨后加快腳步跟上季歌。

季歌在走廊里等著尤星越。

沈醫生:“怎麼了？”

季歌:“等尤老板出來，他是不留客的新老板，說想去看看我的本。對了沈，之后幾天要麻煩你給我打掩護。”

當然沒有手，但季歌會“手”失敗。

沈有個繾綣多的名字，但生得眉目冷冷，淡淡道:“你是我母親的至，我當然會幫你。”

沈的母親同樣是牡丹花妖，不過是一株殷紅的紅牡丹。可惜紅牡丹比沈凋謝得更早，沈出生后，母親就已經離世。

這是一家半妖開的醫院。

“你要的東西……沒找到嗎？”

沈問。

季歌忍著不舍，竭力出笑容:“沒找到。我活得夠久了，還談了最好的男朋友，沒什麼憾的。”

沈口罩下角微抿。

片刻后，尤星越快步走到兩人跟前。

沈話，對著尤星越一點頭，便帶著尤星越和季歌坐電梯下樓，一路走到一廢棄的配藥房。

沈打開鎖，推開房門。

季歌解釋:“這里有我的一朵花，可以直接帶我們去本在的地方。”

醫院里人來人往，監控太多，所以季歌將花放在已經廢棄的配藥房里，借著做檢查的名義回到自己本。

沈收好鑰匙，轉出去了。

季歌在配藥房里的柜子里取出一朵白牡丹花，碗口大的花朵，花瓣層層疊疊，花蕊呈黃，摘下多年依然是怒放的模樣。

季歌遞出牡丹花，示意尤星越握住他的手。

配藥房里，一朵巨型牡丹花包住兩人，花朵消失后，站在原地的兩個影一并消失。

……

穎江市只有一座靜王府，是歷經了幾個朝代老建筑，不過現在已經是旅游景點，穎江市本地人都知道。

王府的花園被鎖著，從來不對外開放。

尤星越來到花園，立刻明白這里為什麼止了——這里徘徊著淡淡的怨氣。

泥土似乎是潤的，空氣里彌漫著古怪的鐵銹味。

不留客蹲在花田里，臉逐漸凝重，搖頭:“不是中毒，他的壞了，沒辦法修煉不說，修為還會往下掉。”

季歌聽不見不留客的聲音，和尤星越道:“這里本來是一片牡丹花田。后來異姓王造反，被皇帝下令屠殺滿門，尸埋進花田里。那些死去的奴仆與造反無關，所以死得怨氣滔天。那時候我剛被移植到王府，修為也淺薄，什麼都做不到。”

花田里只剩最后一株牡丹，植株極高，枝條舒展，一看就知道活了許多年。可是這樣一株牡丹，僅剩幾片枯黃的葉子。

尤星越:“是你一直在化解這份怨氣。否則王府作為景點開放這麼多年，一定會出事。那些怨氣啃食了你的系，你無法在汲取靈氣，才會日復一日地衰敗下來。”

季歌靦腆地笑了下:“那些死去的人很無辜，他們中沒有大大惡之輩。”

尤星越下定決心:“我實在是找不到一個，不為你拼一次的理由。”

季歌目驚愕:“您是說……”

尤星越偏過頭，展一笑:“等你再開放的時候，邀請我來看一看吧。”

季歌一手捂住下半張臉，哽咽著點頭:“我、我一定請您來看。”

……

魏鳴思疲憊地靠在椅子上，他剛洗完澡，頭發用紫檀挽著，腦子里全都是沈白天代的話。

沈說:“三天后開顱手，我是主刀醫生。況不樂觀，你提前做好準備。”

魏鳴思一手擋住眼睛，眼淚沒袖子。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發間的紫檀閃過一很微弱的靈。

幾天的時間，魏鳴思的頭發長了很多，發順堅韌，一格外纖長的發落地，被一紅線裹起來拽向遠在城市另一邊的南北街。

三天后

季歌被推進手室，魏鳴思坐在長廊上等待。

魏鳴思雙手合在前，他從來沒有如此虔誠過，在心里默念: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請保佑我的人平安健康。

在牡丹花田中

季歌腰以下的部分化作植的系，上半艱難維持著人形，他的修為快要散盡，瞳孔都開始渙散。

忽然，季歌手腕一熱，仿佛有某種繩索拴著他牽著他，他留在人世間。

季歌眼睛艱難聚焦，他看到了不留客的新老板。

年輕的人類老板戴著一副掛鏈眼鏡，月下眉目宛然，他向季歌出手，淺淺笑道:“你應該求一求我。”

季歌茫然，竭盡全力向對方出手，他冰涼的手指搭在人類老板的手心:“求、求求你……”

季歌細瘦的手指落在尤星越的手心，剎那間，白線從季歌指腹蔓延，纏住尤星越的手腕。

人與妖，人與人，人與……天底下的線不會憑空產生，但只要主產生集，產生一次聯系。

就會誕生淺淺的線。

“對，就這樣，”尤星越用力握住季歌的雙手，他語氣溫，眉睫染著笑意，“向我求救吧。”

向我求救，向我出救贖的牽絆。

而我和你摯的人，會牽住你。

殷紅的線，接住了向尤星越的白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