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兩人視線相對的剎那，梁星鳴猛的推門進來。

“草，忘帶手機了我！”

梁逢雨沒事人一樣，探撈起桌上手機給他丟過去，“靠不靠譜啊你，干嘛去了。”

“老梁讓我買紅花油啊，給你發消息你都沒看見。到底誰不靠譜。”梁星鳴接過，不忘回。

門砰一聲關上，又剩下兩個人。

很神奇，這房間好像有個魔咒，但凡跟陳清霽獨，都要發生點什麼尷尬事件。

“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主要你趴著，跟他高也差不多。”梁逢雨出聲解釋。

“沒事。”陳清霽坐起來，大概是解乏，順手往后捋了把頭發，眉眼的英俊氣更清晰。

新一局比賽快要開始，他沒繼續睡，坐到桌邊。

梁逢雨像是站累了，一手自然地撐在桌臺，瞄了眼電腦屏幕，“這就是他最近24小時在打的游戲？”

剛洗過澡，穿了條象牙白荷葉邊長，頭發散在肩頭，上橙花和青檸的香氣很明顯，還帶點兒水汽。

陳清霽話不太多，“嗯”了聲。

“你也玩嗎？”

又是“嗯”。

梁逢雨笑笑，不說話了。

半分鐘后，室安靜得異常。陳清霽察覺到人還沒走，注意力短暫從屏幕上移開，掃過房間一角。

那里亮了盞閱讀燈，梁逢雨不知從哪拖了只懶人沙發，舒舒服服靠進去，正在看一本小說。

態度一派自然，好像平時就經常待在這。

五分鐘后，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梁星鳴三兩步推開門，一陣風似的竄去電腦旁，半路猛然停下，“誒，你怎麼還在這？”

“空調壞了，一直嗡嗡吵個不停。”梁逢雨把蓋在臉上的小說拿下來，語氣無奈。

房間空調這個病其實幾天前就有，時好時壞，總是晚上記得，白天出門就忘了人修，拖到現在。

“只有明天再找人了，”梁逢雨了個懶腰，“吃飯了嗎？”

“沒，看完再去，”梁星鳴大剌剌坐下，“你呢？”

“也沒。一起？”

“行啊，不過我們肯定很晚，了你就先去吧。”

梁逢雨翻著手里的小說，比了個“ok”。

比賽結束，已經將近八點。梁星鳴還有點意猶未盡，跟陳清霽復盤了好一會兒，扭頭發現梁逢雨居然還在，心說難得，一般到這個點，都是等不住的，“你墊過肚子了？”

“沒，走吧，死我了。”梁逢雨把小說一丟，利索起。

三人都得有點過，在小區外邊一個巷子里找了家炒菜館，片鴨，鹵水牛，涼拌豆……專揀現的點。

吃到差不多，梁逢雨看陳清霽起往外走，就跟了上去。

“我來吧。”早早掏出手機。

“不用，”陳清霽已經掃上了二維碼，低頭在那輸數字，“也不貴。”

“怎麼說你也是客人，”梁逢雨也掃上，“多不好意思――你還沒付吧？我來。”

“在這推太極就好意思了麼？”陳清霽輸完碼，朝里邊抬了抬下，“走吧。別人都看過來了。”

其實沒人看這邊，倒是負責點菜加結賬的老板笑瞇瞇的，對梁逢雨道，“小剛在一起不好意思吧？其實付錢這事兒啊，就得男人來做，多幾次就習慣了。”

陳清霽站在那，單手兜，朝無奈一挑眉，那意思是，看吧，不早走。

“被人誤會一下又不掉塊，沒準我們剛才裝夫妻，還能打折呢。”梁逢雨往回走，指了指后墻上10周年店慶活，很有興趣的樣子，“六折誒，-蠻大的，要不你配合我一下。”

這幾天中午太熱，幾人懶得出門，就會拼著點外賣。一來二去，竟然找回點了小時候的覺。

陳清霽本來也不是什麼正經格，這會兒自然接茬，“我肯配合，也要人家肯信啊。”

“就說長得顯年輕唄，總不能還查結婚證吧。”梁逢雨笑瞇瞇的，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扯淡，“誒，你去哪？”

陳清霽沒答，晃了晃手里的白煙盒。他往外走，出店門，走到巷子外天空曠，點了支煙。

這巷子還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建的，磚墻老舊，不遠就是幾家燒烤攤，煙氣和香味互相打架，誰也不輸誰。

他站在墻邊煙，不顯頹唐，冷淡中多了幾分氣。

梁逢雨遠遠看了會兒，跟著過去。像是閑極無聊，問他，“好嗎？”

“試試？”他以眼神示意。

“什麼味道？”

“還真想啊，”看好奇的樣子，陳清霽挾著煙微微避開，抬了下眉，“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換個人要吧，我怕梁星鳴跟我沒完。”

他哪會怕梁星鳴，就是不讓而已。梁逢雨作罷，拿出手機玩了會兒，冷不丁問，“不陪朋友？”

這一招突襲玩得很溜，陳清霽煙齡不長，差點讓嗆一嗓子，緩了緩，才道，“你不都看出來了麼。”

初次見面，從派出所的臺階走下來，眼角眉梢都飛起風，有故意制造曖-昧，幫他解圍的意思。

一句“這位子有人了”，就能讓戈惜靈追著問半天。

是個很聰明的人。

“被你發現了。為什麼要那樣和向茵茵說？其實很乖，膽子不大，正常拒絕也不會死纏爛打的。”梁逢雨說。

陳清霽撣了撣煙灰，“這樣應對比較快。”

更深層的理由，就沒必要讓知道了。

“但會被誤解渣男啊，不介意嗎？”認真地問。

陳清霽幾分好笑地看著，“誤解渣男――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就憑小時候認識，還有這幾天蜻蜓點水般的見面麼？

有老人騎著三車，從巷子里嘎吱駛過。車里坐了個小孩，一沒留神，細線逃出手心，新買的氣球飄飄悠悠升到空中。

梁逢雨一手，剛好拽住，邊遞給小孩，邊揚起眼角看他，態度敷衍，“哇，我好怕。那你渣我一次試試嗎？”

陳清霽:“……”

---

孟好在三中附近一家便利店找了個兼職，梁逢雨挑了個店長不在的日子，跑過去探班。

午后生意冷清，孟好走到哪，跟到哪，邊聊天邊搭把手。

“店長人好的，剛開始點檢、補貨、報損什麼都會手把手教我，”孟好趴在桌邊，仔細記錄冷柜溫度，字寫得好，和人一樣端正秀氣，“工資不高，不過總比待在家里好吧。等我弟放暑假，我爸媽肯定要我給他輔導作業。”

梁逢雨坐對面，撕開一張棒棒糖紙，“你不在家，他沒鬧啊？”

“鬧吧，不過我鐵了心說要賺錢，沒空，”孟好摁了下圓珠筆，嘆了口氣，“有時候怪我爸媽的，我這麼大了，還整個弟弟出來。但他又什麼都不懂，本能地粘著我吧，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如果我爸媽像老梁這樣就好了。”

孟好希有老梁那樣的父母，是多方面的。

不重男輕，不干涉私，不會說“姐姐就是要讓著弟弟”這種話。去梁逢雨家吃飯，飯桌氛圍總是輕松熱鬧，學校里什麼芝麻綠豆大小的事都能拿出來說。

老梁提起校隊那幫人，偶爾會下意識飆臟話，飆完之后大概是想起有客人，又會蓋彌彰地咳嗽一聲，艱難維持自己為人師表的形象。

有老梁這樣的父母，大概就不會在高考結束當天，被告知――“家里沒錢供你讀研，以后我們老了，養弟弟是應當的”了吧。

那對弟弟，應該能喜歡得起來一點。

指孟母和孟父離婚，改嫁老梁不現實，梁逢雨咬著棒棒糖思索了下，慎重地問，“你覺得梁星鳴怎麼樣？”

孟好莫名其妙:“好的啊。”

梁逢雨不說話，稍一彎，就這麼笑瞇瞇看著，看著看著，孟好回過味來了，好氣又好笑，上去打一下，“說點正經的吧你！”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清脆鈴音，有人推開便利店大門。

孟好斂起笑意，快步去了收銀臺，來人卻不是顧客，而是店長許姐，后，還跟了個男生。

梁逢雨咬著棒棒糖，東挑西選地買了幾盒低溫橘子，又拿了點其他口味，一起拎到收銀臺結賬。

孟好邊掃碼，邊示意看后頭的小白桌，“有個帥哥要來兼職，店長在那面試。”

順著扭頭，就看到了陳清霽，難得穿了件白襯，上散漫氣息收斂了不，問什麼答什麼。一張帥臉無疑是加分項，看店長的表，就知道滿意得不行。

“你要來這家店上班嗎？”出了便利店，陳清霽聽見后頭一道聲。

回過頭，梁逢雨穿t恤熱，趿一雙人字拖，站在夏日曝般的烈下，手里還拎了個便利店塑料袋，看著沉甸甸的。

他對這種巧合已經見慣不驚，“是啊。”

“時薪十二？”走近了，打開手里的塑料袋，里頭花花綠綠，都是各種口味的果，請他先挑。

陳清霽示意不用，“嗯。”

“十二也不算多吧，怎麼沒看看其他工作？”午后日頭毒辣，人行道上的梧桐樹，枝葉展，只能起到聊勝于無的一點作用。

梁逢雨著便利店優惠券扇風，額間碎發在風中輕揚。

“看過了，家教，沒面上。”

梁逢雨意外:“你績不是好的嗎，還能面不上？”

手機恰好在此時震了下，陳清霽拿出來瀏覽消息，心不在焉的，隨口回了一句家長的原話，“太帥了。”

梁逢雨:“……”

雖然是事實，但他如此直白自，還出乎意料的。

原來是這種格的嗎？

“我是說，”陳清霽回完消息，發現有點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嘆了口氣解釋，“對方是個初三小姑娘，家長覺得不安全。”

“噢――”梁逢雨長長應一聲，在他上來回打量，末了一彎眼梢，一字一句道，“確實不安全。”

有陣熱風嘩嘩吹過，頭頂掌大的綠葉搖晃，淺淡的植氣息撲過來，在兩人周圍打著旋。

梁逢雨只這麼蜻蜓點水一下，也不管陳清霽察沒察覺到，就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梁星鳴打算考駕照，我還以為你們一起呢。如果要打工的話，換個地方怎麼樣？”

慢悠悠著手中的塑料袋，轉頭看他，目靈，眼尾勾起來的時候，像只翩躚的蝴蝶，“有個開價更高、不費什麼力氣的兼職，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