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發完這條消息,梁逢雨輕吐一口氣，指尖在桌上“嗒嗒”敲了幾下，像是有點百無聊賴,視線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店里打轉。

最后落到了陳清霽上。

他把醋遞給談雙旺,拉開椅子坐下,修長手指劃了下手機屏幕，眼神漫不經心地掃過。

之后。

有那麼一瞬的定格。

梁逢雨很神奇的不太張，相反,還有些躍躍試。

剛那句話，完全是臨時起意，不過既然都邁出了這一步,也不打算收手了,現在就想看看,陳清霽會是個什麼反應。

總不至于拍桌而起,直接讓死了這條心吧？

店沒開冷氣，桌沿的紙巾讓壁掛式電扇左右來回吹，這會兒終于掛不住,巍巍要飄下去。

陳清霽就這麼樣坐著,看不出什麼緒，修長的手指把紙巾往里推了推，另只手在鍵盤上打字。

qingji:「想畫我直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梁逢雨看見消息,差點笑出聲，自己給他的印象完全深固了啊，干脆也就順著桿子往上爬:「那你給我畫嗎？」

“老板，你們這兒就是那個十八年老店嗎？”

“能拍視頻不？”

這個點，門外忽然來了三五個客人,扛著攝像機，舉著單反，一進來就找老板聊天，估計是食博主一類，狹窄的店里一下變得鬧哄哄。

這邊卻還是一片安靜。

桌上只剩談雙旺還在戰-斗，他給自己調了個辣椒醬加醋的，很鮮，沾生煎包吃得都顧不上說話。

梁逢雨和陳清霽各靠一邊，看似心無旁騖地在刷手機，卻是給對方互發消息。

頭頂的電扇像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暗流，越發興地搖起了頭。

liangfengyu:「說正經的，我現在對畫不畫你，興趣還真沒那麼大。剛才那句話，我當真的。」

liangfengyu:「陳哥哥，給個反應，別不理我啊？」

liangfengyu:「不然我你陳小了？」

陳清霽還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是那個便利店店長，堅決不同意短兼職時間，說他們一時半會找不到其他人頂這幾個小時的缺。

其實真實理由就是不想放人，畢竟陳清霽現在幾乎已經了便利店的門面，這陣子生意都好了不。

靜待花開:「要不這樣，帥哥，我跟負責人申請一下，給你漲點時薪好吧？」

短跑隊早晨和傍晚都有訓練，陳清霽這兩個時間段必定要空出來，于是謝了的好意，說，不用了，我再干兩天，您抓時間找一下其他人。

等把這茬聊完，陳清霽才點開梁逢雨的對話框。

兩人上次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前天晚上，八點多鐘。談雙旺突然在群里冒泡，明天就要查分了，你們不張？

梁星鳴說，還有二十四個小時呢。

談雙旺說，是啊，但我心臟已經提前開始預熱了，現在噼啪跳的，本睡不著。要不你們倆過來看電影吧，鬼片看嗎？

梁逢雨回，汪哥，你確定心臟承得住？

你不懂，這以毒攻毒。談雙旺說。

之后，群里沒人再回消息了，談雙旺又開始渾難，扭頭說，“陳哥哥，要不你陪我看吧？”

“你適合看走近科學，”陳清霽新接了個給輔導機構出卷子的活，這會兒忙得不太顧得上他，“別挑戰自己。”

“……”

陳清霽損完談雙旺，繼續出題，余瞥見手機屏幕一亮，梁逢雨私聊給他發了條消息。

liangfengyu:「我們現在過來，真看鬼片嗎？」

qingji:「你們商量吧，我有點事。」

liangfengyu:「你不看啊？那我也不來了，他們兩個智商太低，沒人跟我聊劇。」

……

這會兒，已經知道對自己有意思的前提下，陳清霽隨手劃了幾下聊天記錄，有點事后諸葛亮地想，是明顯的。

但當時他真沒想太多，因為說話向來這個風格，偶爾也會拍著談雙旺的肩，一副千里難覓知音的樣子，嘆道，還是汪哥懂我。

再加上兩人小時候認識的緣故，他對還真有點掉以輕心。

陳清霽個高長，椅子推得后面才放得下兩條長，他就這麼靠著，打字回復:「打人犯法，你想要什麼反應？」

消息發過去，對面梁逢雨一下就神了，雙手捧著手機噼里啪啦，沒幾秒就發來一條:「做我男朋友？」

還真是敢提。

陳清霽回得也干脆:「我不打算談。」

liangfengyu:「為什麼？」

qingji:「接下去很忙。」

梁逢雨倒是意外的通達理，發了個小敬禮的表包:「哦，理解，你要訓練了。那就算了，當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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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算了啊？”饒是知道梁逢雨向來三分鐘熱度，孟好也不由得驚訝。

和梁逢雨從小玩到大，可以說見證過每一段心史，雖然時間都不太長，但這次速度也太快了吧，都破紀錄了，還以為陳清霽會是最久的那個呢。

“就是，你到底是不是真喜歡我陳哥哥啊，要是玩兒他的我可不幫你追了。”談雙旺抱著個吉他，以男方親屬的份打抱不平。

昨夜下過一場暴雨，今天卻是大太，三樓不算高，幾個人在梁逢雨臥室待著，臺門打開，吹著電風扇，能清楚聽見樓下有人在嘩嘩掃著帶水的落葉。

空氣充斥著一悶熱清新。

梁逢雨盤坐在地上，咬著酪棒，“怎麼可能真算了，但他不太好搞定啊，萬一惹急了搬家怎麼辦？三十六計里有一句怎麼說的――”

談雙旺:“走為上計？”

孟好:“……擒故縱？”

談雙旺:“……”

他覺得自己應該閉。

“對，擒故縱，”梁逢雨說，“我打聽過了，三中今年7月4號、5號兩天期末考，校隊不訓練。他應該有空。”

“所以？”

“擒他啊。”摘下酪子，丟進垃圾盒里，笑得很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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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太死皮賴臉地掛在天空，沒有要下去的意思，積攢一日的暑氣卻已經開始往上冒。

天空格外藍，梧桐樹綠蔭濃濃，蟬鳴不止。

場唯一一片綠蔭在東南角的育材區，鋪著沙地，單杠雙杠、坐蹬、攀爬架，沒什麼規律地分布，平時無人問津，這會兒卻被十幾個校隊男生霸占了。

訓練休息時間，大家都不怎麼注意形象地四癱倒，邊漫無天際地扯淡。

“霽哥，你知道梁學姐為什麼這兩天都不來了嗎？”陳清霽喝了點水，剛放下瓶子，就看到稽揚走過來。

他擰上瓶蓋，“找有事？”

“也沒，就不是來給我們拍視頻嗎，拍一天就走了啊？”稽揚撓了撓頭，“我還想問問v站號多，想去看看呢。”

“我也沒v站號，下次見面你自己問吧。”陳清霽掀起脖頸上掛的巾，隨意了汗。

……

“我賭一百包辣條，這弟弟肯定喜歡雨哥，”空氣中忽然冒出一道談雙旺的聲音，充滿八卦氣息，“你沒看見人家臉上那可疑的紅暈，嘖嘖嘖。”

陳清霽汗的作一頓，略回了下頭，就看到半米開外，一道學校圍欄之隔，談雙旺穿了件白t恤，手里端著塊瓜，探監似的。

這麼一對視的工夫，他又啃了一口瓜，“不信你等著看。”

“你屬地鼠的吧，”陳清霽扯下巾，無語道，“在這兒干什麼？”

“這不是剛好路過嗎，順便問問你明天看電影不？”談雙旺把手里一片瓜吃完，沒地方丟，就先拿在手上，“《侏羅紀世界》，咱們高考那幾天上映的，我一直沒去看，問了下孟好，也沒看過。”

“然后我倆就約了，約完我回過神來，不對啊，我還有我神呢，怎麼能單獨跟別的生出去看電影？”

“這不找你來了？”

不得不說談雙旺，人還沒追到，“守如玉”的思想倒是很堅定，陳清霽懶懶道，“幾點場？”

“下午三點，就只有這個場了，要不就凌晨，”談雙旺頓了下，隔著欄桿往前趴了點，“那什麼，我再問問雨哥？”

這小心翼翼的語氣，仿佛他說一個“不”字，他就立刻打消這個念頭，陳清霽向后靠著雙杠，瞟他一眼，沒立即回答，“問我干什麼？”

“這不是覺你倆最近關系不太好嗎，見面也沒怎麼說話。”談雙旺看著稀里馬虎一個人，竟然還細心，“說真的，你跟雨哥怎麼了，鬧矛盾了？”

“你想多了吧，不正常。”

“那我了？”

“隨你。”

對于梁逢雨這事兒，陳清霽沒怎麼過度思考。兩人才認識不到一個月，要說對他有多深的，那不至于，估計就是有個一星半點的好。

這種況，陳清霽之前也不是沒上過。

晾一陣子就沒了。

隔天下午兩點半，一行人從家里出發，到萬達影城。

談雙旺去取票，梁逢雨則跟孟好去買吃的，不忘扭頭問他，“你喜歡可樂還是橙，米花還是薯條？”

態度自然得一如既往。

陳清霽也就不作多余反應，“可樂，其他你們隨便買吧。”

“了解。”

兩人一問一答，真還心照不宣，就當那天的微信沒發過，檢完票，夾在人群的洪流中場。

陳清霽在外頭接了個電話，晚了兩分鐘進放映廳，線已經黑下去了。

談雙旺買的是小廳，電影上了有一段時間，所以人不多，暗紅位置里稀稀拉拉坐了幾個，影影綽綽，誰是誰都看不清楚。

手上的票是九排八座，陳清霽走上最后一步臺階。

這里離屏幕遠，線更暗，和前排單獨有條走道隔開，座位也不一樣，中間沒扶手，是雙人沙發。

……傻子都看得出來是座。

談雙旺跟孟好不知坐在了前頭哪個旮旯里，這會兒已經找不到了，只有梁逢雨一個人在九排七。

今天穿了條黑，版型簡約，口一個白logo，有點運休閑系，坐在暗紅的座椅里，像要與黑暗融為一。

屏幕上在放汽車廣告，線變換不停，戴著黑3d眼鏡，看得還認真，懷里抱了桶米花，時不時一顆往里放，像是沒注意到他，心無旁騖又裝模作樣。

陳清霽就這麼拿著票，視線下垂，無語地看著。

這就是說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