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這幾天,兩人表面上沒什麼互，但其實天天都有給他發消息。看完電影回去那一晚，陳清霽沒回的晚安,隔天凌晨就收到一首唱的歌。

蘇打綠的《無眠》。

“今夜的月超載太重

照著我一夜哄不夢

每頭發都失眠……”

ktv那天,跟談雙旺唱的是首小甜歌,調子歡快,嗓音清甜，像乘著風熱,這首卻帶了點孩特有的綿低迷，干凈空靈。

好像真是因為他不回晚安而失眠。

陳清霽沒聽完，輕掐了下眉心,把手機扔到一邊。

隔天，幾人約了羽球,回來的時候,天空濃藍，白航跡云劃了道弧線，延到看不見的遠方。

恰好有只小蟲子,撲扇著翅膀從他們面前飛過,很努力地往上,看起來就像是追著航跡云似的,連軌跡都重疊。

孟好仰頭說好神奇,梁逢雨想了想，“說不定，它的心上人在那架飛機里面。”

“靠，太浪漫了。”談雙旺簡直要給鼓掌，就不愧是搞藝的。

然后晚上，陳清霽就很應景地收到了一首《的飛行日記》。

梁逢雨在某個k歌件上注冊了賬號,頭像是自拍，昵稱“小的專屬電臺”，時不時就唱一首歌給他。

但設置過權限，作品列表看不見，只有被分的人能聽。

談雙旺說“安安分分”，陳清霽其實想把手機拿出來讓他看看這不安安分分的。

“能怎麼辦，”陳清霽半點不為所，一抬下示意嘩嘩流水，表冷酷，“要不你到這底下洗把臉清醒清醒。”

梁逢雨還真彎下腰，捧了把冷水往臉上撲，抬起頭很自然地看向他，“有紙嗎？”

頭發邊緣讓水沾，水珠滴答往下落，眼珠因為意更黑，皮卻愈白，唯一一點紅在，像夏日艷紅的櫻桃，清又干凈。

陳清霽懷疑是故意的，但沒證據，漫不經心收回視線，“沒有。我們男生不講究，角隨便就行。”

“哦，那我也用你角行嗎？”

是真的什麼話都好意思說，陳清霽往池邊一倚，目下撇，笑得有點兒冷，“你來。”

一副敢來頭給你打掉的表。

很識相地搖搖頭，“怕了怕了。”

池臺旁邊就是三中圍墻，覆了一層的爬山虎，外頭種了棵高大銀杏樹，這個點，影子剛好到這邊，形了一個很小的三角蔭蔽，把兩人罩在里邊。

“其實吧，我也不是專程來找你的，我來洗傘，”梁逢雨嘆了口氣，說回正事兒似的，把腳邊的雨傘拎起來放到水池上，“就這樣沖一頓的話，能洗干凈嗎？”

“你可以試試。”陳清霽洗完臉，隨便用手抹了兩下水珠。他眉宇立，這樣看去，更有種清晰銳利的帥氣。

梁逢雨不知從哪撿了樹枝，往傘面上刮著，一派自然地開口，“你之前說汪哥有心理影，為什麼啊？他中過獎？”

忽然無切換閑聊模式，陳清霽一時不清路數，也就靜觀其變地靠在水池，“嗯”了聲，“不止一次。”

“你呢？”

“沒。”

“運氣不錯啊。我也沒，我們真配。”很自然地接道。

“……”就知道沒這麼簡單，陳清霽換了個姿勢站著，眼皮垂下來，也不打算玩什麼迂回委婉，“梁逢雨，我說過了吧，真不打算談。”

“你之前有談過嗎？”梁逢雨也不裝了，關掉水龍頭抬頭。

有風吹過，嘩嘩搖的綠蔭下，兩人視線就這麼對上，斑駁，從中間輕晃掃過。

“沒。”這個撒不了謊，估計都問過談雙旺。

“那跟我試試唄。”

陳清霽手撐著池臺，橫瞥，“沒談過就要跟你試啊，這哪國歪理，我忙得很。”

“我知道，你忙著賺錢嘛，還在咖啡店找了個小時工，大概不會有時間陪朋友。”梁逢雨顯然是有備而來。

“知道還想跟我談？”

“我不粘人啊，不會浪費你時間的，就隨便試一試那種，我可以的。”

“那我不行，要麼不談，要麼就認真談，試一試算什麼。”他懶洋洋地直起，有種“抱歉我們不合適”的意思。

“聽起來當你朋友很幸福，”梁逢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反倒像是來了興趣，人也不自覺湊近了點，“認真談，怎麼個談法？說出來聽聽。”

本來是想說兩人觀念不一，強湊也沒意思，倒是來勁了，陳清霽把距離拉開了點，冷眼側頭，語調也跟著沉下來，“我看起來像在跟你商量？”

“……”

這人還真是難對付，稍有不慎就翻臉，梁逢雨吐了口氣，糾結良久，像是最終認輸，“――好吧，那就當朋友。”

陳清霽挑挑眉，不信就這麼善罷甘休。

倒不是自，而是類似套路已經玩過了，讓人不得不防。他向來不在一個坑里栽兩次，這會兒漫不經心問了句，“真心話？”

“嗯。”

“那行，以后別給我發那些消息。”

“什麼消息，那些歌嗎？”梁逢雨像是要和他好好掰扯掰扯，一臉無辜地說，“唱首歌怎麼了，你和朋友不去ktv？”

“不去，”陳清霽換了個站姿靠在池臺，“我跟我朋友平時一般保持三米距離，你現在已經超了。”

“哦，是嗎，那我跟我朋友一般都挨得很近，手拉手什麼的也很正常。”

“有你這樣朋友的？”

“啊，我就這麼朋友的。我和我朋友每天早上醒來還要互相說我你。”一本正經。

兩人這對話，就跟打乒乓球似的來來回回，沒個止境，到這兒，陳清霽終于無語地看一眼，語氣里含了幾分不陪你玩了啊的警告，“梁逢雨，別太野了啊。”

梁逢雨得逞似的笑笑，也就偃旗息鼓了一小會兒，片刻后又開口，“那要不這樣，既然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梁星鳴現在雖然沒察覺，但以后肯定能看出來，你也不想變尷尬吧？”

陳清霽沒說話，就這樣看著，不置可否地等下文。

“你給我個機會吧，比如做到什麼事，就和我試試？”梁逢雨提議。

“說話算話，不反悔？”

“說話算話，不反悔。”

“行，”陳清霽像是在開口那刻早就想好了，下揚了揚，往不遠的塑膠跑道上示意，“一百米，跑贏我。就跟你試試。”

這下到梁逢雨無語，涼颼颼看他一眼。

“你還不如讓我上天給你摘月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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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能怎麼辦，我多也算個愿賭服輸的人。”夏日傍晚，大地暑意蒸騰，日頭下山了，天還亮著，氣溫仍是熱，梁逢雨坐在一架木梯-子上，一手拿料盤，一手在墻上涂抹，塞著耳機跟孟好打電話，語氣里是無盡的悔意，“早知道應該先跟他講條件的，起碼提個我努努力能做到的事吧――你知道他現在一百米跑幾秒嗎？老梁上次給他掐了下表，10秒76。”

“你跑多來著？”孟好在那頭問。

“高三測過好像是16？反正再給我兩條也追不上。”

“所以你就跑來畫涂墻啦？跟你畫室那些朋友？”

梁逢雨抬手扇了扇風，“嗯，也算是轉移一下注意力吧。”

向來不為難自己，此路不通就放置一下，比起日復一日地在一棵樹上吊死，更喜歡時不時拎著繩子過去試一下。

萬一這棵樹，他自己突然就想通了呢？

所以這會兒在跟畫室一幫朋友畫涂墻。

有報酬的，牽頭的是他們畫室的老師，打型什麼的昨天已經做完了，剩下涂部分，幾人分工，就比較輕松。

太有點大，戴著防曬帽，邊聽歌邊畫，把自己裹得像個木乃伊。

“小雨，等下畫完要不要一起吃飯？上次們去的那家音樂餐吧不錯，我饞很久了。”走過來的生余燦，酷約飯，總覺得跟談雙旺會很有共同話題。

梁逢雨摘下單邊耳機，“好啊，淮安路那家？我也有聽說。”

“bingo，它家冰淇淋面包是一絕，拉琴的那個樂手還特別帥。”余燦話音沒落，天外忽然飛來一只足球，“梆”一聲砸在墻上，重重彈開，那聲音足夠嚇人一跳。

氣得大，吼回去，“要死啊！不都跟你們說了這邊有人在畫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踢足球的男生灰溜溜過來撿球。

“真無語，第幾次了。”余燦余怒未消，不痛快地拿了盒橄欖綠料，回到自己的位置，仔細看了眼，“靠，給他們砸出個臟印。”

“別提了，今天這個起碼還道歉呢。我和小雨昨天過去涉，上的那個更蠻橫，還說這是他們學校，我們憑什麼指手畫腳。拜托，我們是校方給錢過來干活的好嗎，”另一個生也是滿腹牢，“這些臭腳不長眼睛，把球踢得飛來飛去，萬一砸到人怎麼――”

話沒說完，又是一顆球當空飛過，發出令人心驚跳的“膨”一聲，梁逢雨端著料盤，只覺后腦勺劇烈一痛，整個人不控制地從梯子上摔了下去，一瞬間天旋地轉，周圍響起一片慌的驚，然后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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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gfengyu:「輕微腦震，醫生是這麼說的。你不用請假過來，我一切正常，好好休息就行。」

梁逢雨一邊靠著枕頭，一邊給孟好發消息。

被送到醫院之后，做了一系列檢查，也回答了不問題，醫生給出的結論是大病沒有，就是有點輕微腦震，癥狀并不明顯。

不過考慮到之后可能會出現頭痛、乏力、四肢酸等況，還是建議回家臥床休息一周、不要過度用腦，自然就好轉了。

老梁來接回家，全程黑著個臉，一副我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也活不過今天的眼神，把肇事者及其家長折磨得連連道歉，拎著牛水果愣是不敢上前。

到家，梁星鳴熬了小豆粥，還非常二十四孝好弟弟地給端到床前。坐一邊看梁逢雨吃完，他打算出門練車，臨走前不忘囑咐――爸去開裁判會了，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不許點外賣也別看太久電子產品，最好睡一覺。

“大哥，你是唐僧轉世嗎？”梁逢雨前頭還有耐心，聽到后邊他還沒完沒了了，嘆了口氣，“走吧，你再嘮叨我頭才是真的要痛了。”

“……”看在是病人的份上，梁星鳴決定不跟拌。

梁逢雨不是氣的生，高二集訓的時候，讓一個倒下來的畫架砸中肩膀也沒去醫院，晚上揭開一看，一片目驚心的烏青帶紫，同伴都嚇到，愣是沒跟家里說。

也許是青春期的緣故，梁逢雨不太擅長應付細膩的關心，也許也跟家庭況有關――和媽媽撒很正常，和爸爸弟弟就不太對了。

不過。

陳清霽他怎麼沒反應？

這種時候，哪怕作為朋友，他難道不應該關心一下嗎？

談雙旺都知道發個頭的表說來探！

梁逢雨盯著手機上的對話框，眼神糾結。

難道自了。

他真對沒意思？

就在這時，外頭門鈴被誰摁響，只有短促一聲，很快歸于寧靜。梁逢雨直覺是住在樓上的小孩搗，因為之前就遇上過這事，也懶得起去查看。

下一秒，手中手機一震，卻收到條新消息。

qingji:「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