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所有人都已經睡了，進門烏黑一片，只有窗戶照進出來一淺淺月，影輕，好似蘇蘇口那顆心臟跳的頻率。

站在玄關片刻，才輕輕關上門。

路過蘇煜房門口時，他門忽然打開，蘇煜探頭出來，“嘿嘿。”

蘇蘇嚇一跳，小聲問:“怎麼還沒睡？”

蘇煜還是笑，“嘿嘿。”

蘇蘇莫名，“有事？”

蘇煜小聲說:“我剛才看見你們倆了。”

蘇蘇一怔，黑暗里臉頰和耳的滾燙未平又起。

蘇煜:“追上了？”

蘇蘇沒忍住，拍他一下腦門，“快去睡覺，別說話。”

“嘖，還上了，”蘇煜好像很好奇，“到底追沒追上啊。”

蘇蘇不想理他，轉就走。

蘇煜追過來，蘇蘇手還要打他，蘇煜忙不迭抱住腦門，蘇蘇順手擰他的耳朵，蘇煜瞪眼，“你怎麼還換招兒！”

蘇蘇忍笑，“快去睡覺，不然明天起不來又要挨罵。”

蘇煜這才嘟嘟囔囔地轉回屋。

蘇蘇也關門，收拾東西，洗漱。

時間還早，并不習慣在零點以前睡覺，通常會做一些題。

可當拿起筆、目落在試題上時，眼前的視線卻慢慢變得模糊。

想起剛剛公車上。

游令氣息眼神都很強勢，他手上力度也不輕，指尖扣在手腕脈搏，仿佛能控制的心跳和呼吸。

晚上路上人，司機開車速度并不慢，蘇蘇余里，風景一路倒退，怕錯過停站點，著急地抓住游令的手，慌不擇言道:“哄，哄，先讓我下去。”

好在，游令還是講點道理的。

他上“哦”一聲，手上卻沒松開的手。

蘇蘇也不敢往回，就那麼老老實實被他牽著下了車。

一路安靜，行至小區門口。

游令扭頭問，“這兒？”

蘇蘇低低“嗯”一聲，說:“我自己進去。”

游令只問:“幾棟？”

蘇蘇想他大概是不會輕易離開了，只能抬手指一個方向。

游令繼續牽著往家的方向走，路上甚至理直氣壯和十指相扣。

蘇蘇慢他一兩步，目偶爾落在兩個人握的手上，只敢看一眼，便匆忙瞥開眼睛。

快走到樓下的時候，蘇蘇主拽了下游令的手示意他停下。

游令慢悠悠停下，抬頭看一眼漆黑的樓上，“哪家？”

蘇蘇指向一。

游令看一眼，然后扭頭看向蘇蘇，沒說話。

年下輕抬，因為二人的高差，垂著眼皮，即使一片黑暗，蘇蘇也能看出他的不好糊弄。

他這是在催付諸行了。

坦白說，蘇蘇擅長哄人的。

小時候舅媽和舅舅忙于生計沒時間帶蘇煜，都是在帶，蘇煜小時候脾氣就怪的，經常不就生氣，蘇蘇怕他小小年紀氣壞了，就想方設法哄他。

手邊有玩就用玩，里哼哼兒歌，沒有玩就會手逗蘇煜，有時候他臉頰，有時候則是……

唉。

蘇蘇微微低頭，心里嘆了口氣。

幾秒后，抬起了另一只手，放在了鼻頭。

深呼吸，鼓起來，手指頭用力懟了一下，然后抬起頭。

“哼哼。”自覺恥，聲音比蚊子還小。

不吹不捧，游令活到現在，沒被一百個人哄過，也被五十個人哄過。

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用這種自我扮丑的方式哄他。

所以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游令在被人哄的時候，愣了一下。

他愣得太明顯，蘇蘇臉皮薄，覺他這種反應比直接笑話還讓人接不了。

“好了，我走了。”蘇蘇趁機回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往樓道口走。

游令反應過來，先一步拽住蘇蘇。

他本想把蘇蘇往自己懷里扯，可一看到腦海里就浮現鼓臉嘟扮小豬的模樣，沒忍住笑了兩聲。

他一笑，蘇蘇更想走了。

游令只好上前控制住，站在后，一邊笑一邊說:“不笑了不笑了。”

明明就還在笑！

蘇蘇覺自己把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又掙扎。

游令笑著把轉過來，看到蘇蘇一臉氣呼呼的模樣，角忍俊不，憋得沒忍住偏頭咳笑了兩聲。

笑意勉強忍下去，他又咳兩聲，才看向蘇蘇問:“你這哄誰的招兒？”

蘇蘇心里沒好氣，語氣也不好，“蘇煜。”

游令角一翹，又要笑了，這次笑進了眼睛里。

“蘇煜是小孩兒，我可是男人。”

什麼男人人，明明就是個未年男孩。

蘇蘇說:“就會這一種。”

說完又說:“我要回去了。”

游令看著急要走的樣子，又想逗，“再來一次。”

蘇蘇拒絕得干脆，“不可能。”

游令雙手扣住的肩頭，語氣帶著點輕哄的意思，“再來一次，就一次，最后一次。”

“不要。”蘇蘇說著去肩頭的手。

游令卻在這時忽然前傾，湊了上來。

蘇蘇呼吸一滯，僵停在原地。

游令眼里邊都有明顯的笑，他目一寸一寸掃視的眼睛，鼻子，和瓣。

他打量得肆無忌憚，每一眼，都讓人覺得自己仿佛，沒穿服一樣。

一陣風悄然吹過，年氣味涌進蘇蘇鼻間，恍然回神，正要時，游令一只手住了的耳朵。

過電一般，席卷全。

“耳朵紅了，”游令笑意未退，聲音也帶笑，“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蘇小豬？”

蘇蘇記得，自己當時難擋恥，用力踩一下游令的腳，轉跑了。

可現在，卻好像渾彈不了一樣。

頭頂的星月仿佛也在發，好似置在銀河之中。

看著游令一點點靠近，鼻間年氣息更加濃烈，不由自主，閉上了眼。

上清涼，舌尖卻滾燙。

忽然，一陣清脆響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蘇蘇想睜眼，卻怎麼也睜不開。

掙扎著。

忽然劇烈一抖，猛地睜開眼睛。

耳邊響聲仍在。

是鬧鈴的聲音。

做夢了。

居然在夢里……

蘇蘇一把掀起被子蓋住了腦袋，片刻又默默從被窩里出手把床頭柜上的鬧鈴關掉。

-

因為一些不可描述夢，蘇蘇一路上都心復雜。

小區是老舊的水泥路，有些地方被碾得坑坑洼洼，積了水。

直到走到公站準備坐著時，一低頭看到椅子上的水痕，蘇蘇才意識到，下雨了。

應該是昨夜下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

為了防止還會下雨，大家都帶了雨傘，公車上顯得更加擁。

一路顛簸到校，蘇蘇進門，發現班里人更。

估計是下雨的緣故。

六點五十，班里所有人都到了。

除了游令。

張彩霞進來巡班時，掃了一眼游令的空位，并沒有說什麼，轉走了。

就在蘇蘇以為游令提前請假時，一道影從窗口晃過。

然后慢悠悠站到了班級門口。

他剛巧和張彩霞個面對面，可是彼此卻都好像沒看見對方一樣，肩而過。

蘇蘇疑地皺了皺眉。

在印象里，雖然張彩霞不管游令，但是游令對還算有禮貌。

今天居然無視了。

正想著，游令抬腳走了過來。

他步子比平時還要懶散，雙腳好像沒什麼力氣，一邊走一邊撥弄眼前的頭發。

沒等他到，蘇蘇就提前起來給他讓位。

游令走到旁邊，抬眼皮看到，輕輕一扯，“乖啊。”

聲音很低，有點啞。

他臉上也沒什麼氣神，雖然平時也懶，但今天好像不太一樣。

今天更像是無力。

游令坐下以后往桌子一趴，準備睡覺。

這一睡，直接把早自習睡過去了。

下課鈴敲響，許奕然起拍游令后背，“哥，出去溜一圈。”

游令沒。

周任已經起離開座位，他繞過蘇蘇走到游令前面，手敲游令的桌子。

換來游令一個轉頭，一句:“滾。”

周任二話沒說和許奕然勾肩搭背地滾了。

只有蘇蘇，在游令轉頭之際，瞥見他有些紅的臉。

游令偏白一些，紅一點會顯得特別明顯。

蘇蘇照顧過小時候弱的蘇煜，只需一眼，就知道游令生病了。

沒管更多，直接湊過去喚，“游令？”

游令臉從胳膊抬起來一點點，聲音沙啞得有些含糊，“別招我。”

蘇蘇說:“你生病了。”

游令瞇著睜開一只眼睛，“你怎麼知道？”

“我就知道，”蘇蘇說，“你發燒了。”

游令慢吞吞抬起了頭，他悶了太久，額頭有汗，甚至了頭發。

他抬手了下自己的額頭，像是沒覺出來。

蘇蘇說:“你自己覺不出來的。”

游令像是因為生病反應有點慢，他“哦”一聲，手去抓蘇蘇的手。

蘇蘇一時不察，被他抓著摁在了自己額頭上。

然后他看著蘇蘇，“燒了？”

蘇蘇一抿，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忍下計較，點頭，“燒了。”

“你能覺出來？”游令問。

蘇蘇點頭。

“你手那麼熱，覺得不準吧。”

話落，游令另一只手忽然過來扣住蘇蘇的后腦勺，把扣向他的同時，他也朝湊近。

二人額頭輕。

班里吵吵鬧鬧，有人補覺，有人玩笑，無人注意這小小角落的一點曖昧。

蘇蘇眼睛不控制地眨，幾秒后才反應過來。

連忙后退，吞吞吐吐，“燒了。”

“你就是發燒了，游令。”眼睛不敢看他，小聲說。

“哦，”游令一聲淡淡的，“我知道。”

蘇蘇:“？”

扭頭看向游令。

游令坦然，“吃過藥了。”

“再睡會兒，別招我。”說著，他再次趴下。

蘇蘇整個呆住。

幾秒后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整了。

這人為什麼生著病還那麼欠！

沒多久，周任和許奕然回來，路過蘇蘇時，許奕然看見蘇蘇臉有點紅，隨口問:“蘇蘇，你臉怎麼那麼紅？發燒了啊？”

又是發燒！

蘇蘇沒控制住，近乎咬牙切齒地回一句:“別管！”

許奕然:“？”

他扭頭看向周任，“did l do anything wrong？”

周任:“活著。”

許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