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起不是一個徹底的打工人，他做著數份兼職，除掃樓外，家教、翻譯、繪畫、職業伴郎、私家偵探等等都曾是工作之一。

一旦看哪個老板不順眼，他立刻走人，每個月不是在開除老板就是在開除老板的路上。

吃完早餐，林云起打開電腦，開始做甲方代的翻譯工作。

“我你，我對你的意就像是蛋糕上包裹著的油，

別人覺得甜膩不要，

它會為你最好的裝飾……”

再做作的詞藻，林云起也能面不改地翻譯下去。

一陣歌聲突然從窗戶飄了進來。

“第一次見的人，你闖我的心房………”

早晨才見過的那名死者的弟弟，不知道從哪里打聽來白辭的住址，正在樓下自彈自唱。

白天小區里的住戶不多，沒人罵他擾民。男人仿佛更加來勁，彈完后還在那里振臂高呼我的繆斯。

被影響到工作效率，林云起從容不迫打了電話報警，派出所的人更是輕車路地將男人拉走。

他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對比從前在樓下鬧自殺要見白辭一面的，這個已經算是很好了。

“現在的人腦子都在想什麼？”把男人強行帶走批評教育完，民警和同事嘀咕了一句。

“過激，見怪不怪了。”

曾經白辭的瘋狂慕者接連離奇死亡，警方不止一次展開過調查，最后確定人沒作案時間，也沒有查到買|兇殺人的證據。

“說不定之前死的就是被哪個神經病狂熱干掉的。”

我他，所以他是我的私人財產，想要得到他的人都得死。

對一些變態偏執狂來說，絕對能達到邏輯自洽。

那廂男人被教育完似乎清醒了一點，歸功于民警一句‘再鬧下去，我們會通知家屬’，他沒有再折回小區進行孔雀開屏一般的瘋狂示。

沒了噪音，林云起的翻譯工作順利進行下去。伏案工作兩個小時后，他下樓適當地活。

好巧不巧，剛好在前面的涼亭看見了白辭。

“多謝你。”

白辭的聲音飄耳，很輕勝在咬字清晰，說完后他便不再開口。

這樣長相氣質的人似乎天生就該是冷漠的，知道他是在說報警一事，林云起點點頭，示意不必放在心上。

往前溜達走的時候，意外瞥見兩細長的手指間夾著一片綠葉。

綠葉被對折，皺皺的表層說明它剛剛經過了人為的多次。

人只有在張或者思考東西的時候，才會下意識做這樣攥手指的作。

白辭在張？

林云起專門看了看四周，確定沒在瞧見什麼瘋狂追求者，不好奇他在張什麼。

白辭這時突然開口，用另外一個話題岔開了他的注意力：“你早上拿的傳單……”

林云起：“以前一個認識的茶店老板發的，他改開自助餐廳，招試吃員讓我去試試。”

“試吃員和食家不同，想要做好注意幾個方面。”出乎意料，白辭跟他多說了幾句。

林云起連忙洗耳恭聽。

“首先要吃的多，還要撿最貴的吃。”

林云起有些詫異，這和他在網上查到的有出。

“貴的菜往往貴在原材料，需要在保留一定原原味的基礎上做出新花樣，能檢驗出大廚的基本功。至于吃的多是對廚師手藝的尊重。”

白辭語氣不急不緩，聽上去格外有說服力。

林云起：“吃多了老板可能會不高興。”

白辭意味深長：“他會求之不得。”

……

柳老板的自助餐廳反其道而行之，開在通不太方便的一片區域，只提供晚餐。

試營業那天，林云起提前一個小時出門。

剛走出小區大門，哀嚎聲傳來：“小兄弟，我是幫你撿垃圾才扭傷的腳，你可不能不管我。”

羅盤七可憐兮兮蹲在地上，皺著臉，像是只被拋棄的哈狗。

組里讓他通過林云起接柳凡，羅盤七是一不茍地執行。甚至拿丟人的理怨念紙花時栽了個跟頭說事。

林云起沒給眼神，徑直往前走。

接下來無論他走哪里，羅盤七就拄著拐杖跟到哪里，上了公車也沒落下。

林云起據導航在終點站下車，這里比較偏僻。四周沒什麼高大建筑，除了自助餐廳，最近的只有一家五金建材店。

羅盤七一臉警惕：“你想賣我？”

話雖如此，卻是隨著林云起的目看向餐廳的名字：飽人齋。牌匾金燦燦的，給這片灰沉沉的區域帶來了一彩。

側方立著一句詩，食不中飽人餐。

原意是指人吃飽后，再多的食也吃不下，用來當餐廳名也算合適，提醒顧客不要浪費。

餐廳部裝飾的很有格調。

墻壁采用淺彩的花紋壁紙，乍一看很觀，但看久了不免頭暈目眩。

菱形格紋的彩繪就像是蟒蛇上的紋路，林云起腳步不停，一路深這被‘蟒蛇’環繞的腹地。

中心區域有一張四五米長的桌子，已經有十一名食客坐在桌邊等候，他們看林云起的眼神很冷，仿佛在質問為什麼這麼久才到。

不善的注視下，林云低頭起看了看時間，確定還有十分鐘，自己并沒有遲到。

“你來的太晚了。”

“好了，又沒遲到。”面相對和緩的人打了個圓場，視線上下一掃林云起，“大學剛畢業？”

“有一年了。”

人說了句：“你家里人對你大方的。”

林云起不知道是從哪里得出這個結論：“為什麼這麼說？”

人用明知故問的語氣說：“餐券可不便宜。”

“餐券？我是來做試吃員的。”

話一出口，眾人齊齊向他，連同幾個沉浸在自己世界不怎麼搭理別人的，也多看了林云起一眼。

人顯然沒有相信這句話：“你還幽默。”

“等等我。”后側，羅盤七拄著拐杖氣吁吁過來。

林云起提前到了十分鐘都在被苛責，結果差不多還有一分鐘時，有一人手在口袋姍姍來遲，抱怨：“這鬼地方真難找。”

“怎麼還有一個？老板不是一次只接待十三名客人。”

他一出現，立刻收獲了關注。

男人沒理會他們，拉開椅子坐下，看到林云起時，不悅地皺起眉頭：“是你？”

對方正是兩天前在白辭樓下示的男人，其他人看出雙方間可能有恩怨，但只在意為什麼多出一人。

林云起指著羅盤七，輕描淡寫：“瓷的，一直糾纏到這里。”

說著他環視四周，就沒看見一道菜。

一陣虛弱的咳嗽聲眾人的談話。

柳老板不知何時出現，正推著餐車走過來，這個很普通的作他做起來卻是格外費力，餐車有很多層，哪怕有滾也只能勉強維持著平衡。

柳老板蒼白的面容在夾層隙后若影若現。

餐車上清一是生食，柳老板推著走進吧臺，那里制備著一些餐，看樣子要給他們現做。

不用別人提醒，他也注意到了羅盤七，氣足的人總是散發著讓人作嘔的味道。

羅盤七先發制人，面對林云起咋呼：“我在你就別想吃，走！跟我去派出所理論！”

作勢要拉人走。

打蛇打七寸，柳老板不想承擔任何林云起被帶走的可能，語氣發冷：“來了就是緣分，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這句話引起其他人不滿，他們可是花大價錢進來。但不爽歸不爽，基本沒人反駁柳老板的意見。

只有在樓下告白的男人撇了撇：“你不如直接做給路邊花子。”

佯裝沒聽見，一一詢問過大家有沒有忌的食，柳老板面上重新掛上笑容：“今天準備的食材很盛，希大家捧場，多吃些。”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特意瞧了一眼林云起。

四目相對，林云起認同了白辭的提醒，多吃點是對老板的尊重。

理食材的地方略低于吧臺，柳老板彎著腰清洗龍蝦，眾人坐在長桌上無法看清他手底下的作。

期間柳老板站直微垂著腦袋雕了蘿卜做裝飾，刀功就像寫筆字一樣流暢。

吃自助餐還要等候無疑是在考驗客人的耐心，這大概也是柳老板一次只接待十名客人的原因。

林云起猜測對方想劍走偏鋒，打造網紅餐廳。

有錢人不，常規的好東西不了他們的眼，智不智商稅不重要，只要能玩出花樣來，總有人來花錢。

在所有人的視覺死角中，柳老板用指甲劃開指腹，一滴濃稠墨綠的順著被切開的龍蝦殼滲，無無味融化在當中。

這雙剛剛輕松雕刻出蘿卜花紋的手，如今卻在微微的抖著，柳老板細的睫隨手上的作抖。

太香了，本無法靜下心。

吸引他的自然不是新鮮的龍蝦，而是餐桌上正托著下，百無聊賴等上餐的林云起。

這是柳老板見過最味的靈魂。

留意到柳老板微微的肩膀，羅盤七角勾起冷笑，倘若讓死鬼知道自己的食被別人覬覦，不知道會作何想。

再一看著手準備大快朵頤的林云起，眼珠一轉，在小組群里發消息：

死鬼經年相，‘儲備糧’卻在外面胡吃海喝。

冤孽。

自以為幽默的發言沒有得到響應。

羅盤七撇撇，正準備收起手機，聶言發來幾條消息。

“柳凡，一年前在祥北路經營著一家茶店，經常有顧客喝過他的茶神不振。”

“初步懷疑柳凡能通過食汲取普通人的氣。”

“你自己多留心，據調查先前林云起小區死掉的住戶曾是柳凡的食客。”

事實上，特殊小組專家得出的結論沒錯，但不全面。

吃了柳凡食的人，會被吸收氣。但柳凡制作食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他需要在食中澆灌自己出的心頭。

換言之，柳老板需要付出‘1’，吃了食的人會反哺‘3’，多余的部分進行轉化，用來穩定。

和尋常異不同，他隨時有崩潰的趨勢，按照柳老板的預計，至還需要幾十年才能勉強達到穩定。

直到遇見了林云起。

對方個大補之，只要吞食了他的靈魂，便能一步到位。

當初開茶店時，林云起喝了茶沒有反應，這令柳老板大喜。林云起就像一個窟窿，只要自己填充了這個窟窿，就能徹底吸收乃至吞噬對方的靈魂。

“終于等到了……”

柳老板握住菜刀的手稍稍發，以他的能耐，當時本做不到提供足夠的心頭，去補上林云起這個無底。忍不住從其他客戶那里吸收了過多元氣，導致后來客戶接連出狀況，茶店因為不衛生的謠言經營不下去。

經過一年的蟄伏，他才卷土重來。

眼尖地發現可能快上菜了，林云起握住餐的手同樣用力，之前市里好幾家自助餐廳已經聯合止自己進，生怕被吃太多賠本。

現在居然有人主愿意請自己吃飯。

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