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亮升起，萬籟俱靜。

林云起吃飽喝足安心眠。

骸骨狗不敢再挑釁白辭的威嚴，乖乖著脖子回去。

為特殊小組的員，羅盤七還在做著報告，注定不得好眠。

“和預估的一樣，柳凡的食會讓人的氣外泄，他再趁機吸收。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這些食對林云起依舊沒有起作用。”

“真是神奇！我都懷疑這人是貔貅轉世，只進不出。”有同事說了句。

羅盤七角一，但一想今天林云起吃的最多，卻沒有給柳凡反哺任何氣，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

聶言開口打斷無意義的揣測，讓羅盤七繼續說下去。

“林云起給人的觀也很奇怪，”羅盤七擰了下眉，“他瞧著懵懂無知，但我總覺得沒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哦？”

“林云起似乎在防備柳凡。”

說這句話時，羅盤七也有幾分不確定，一個人真要警惕，應該不會輕易吃對方提供的食。

聶言低著頭，輕輕擰著手里的鋼筆蓋，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后看向另外一名員：“專家組那邊呢？”

“沒有給出更好的方案，一致認為至需要十名以上超凡的員，才能展開對死鬼的圍殺。”

員遲疑了一下，繼續說：“迄今為止只有一個案例可以參考。”

“我知道，”聶言淡淡道，“多年前特殊小組和民間異士聯手，封印過一只死鬼。”

那次過后，有關死鬼的詳細特征才被記錄下來。

“專家組和總負責人也流過，暗示我們可以去拜訪一下白辭。”說罷員嘆道：“又是死鬼，又是柳凡，多事之秋啊！”

……

一覺睡的很飽，雷打不的掃樓工作結束，林云起看了眼今天的日程安排。

下午三點半到五點半，要給小學生當家教輔導，上午倒是沒特殊安排，可以繼續手頭上的翻譯工作。

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完試吃員報告，發給柳凡。

自助餐很味，寫這份報告是蛋里挑骨頭，出于對工作的尊重，林云起還是努力回憶一點一滴的細節，用心編撰文字：

刺的蘸料醬油放多了，咸味影響了芥末的發揮，鰻魚壽司不知為何有淡淡的甜味，算不上正宗。我個人認為最重要的一點是，食以海鮮居多，不太容易吃飽。

客人回家后還很容易到。

譬如我昨晚點了一份鹵飯，如此一來，自助餐帶給人的滿足會大大降低。

全部寫完，林云起翻出傳單上印的電話，發短信過去。

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柳老板正在理一條魚的臟，他的指尖有一個小紅點，這是昨天接連不斷出心頭留下的傷口。

柳老板十分嫌棄現在的狀態，連一個小傷口都不好復原。

食太？

驟然間看到林云起發來的短信，柳老板怒極反笑。

他的半滴心頭足以榨干普通人一半的氣。一般人吃不了幾口，就會變得渾渾噩噩出現輕微幻覺，很長一段時間才能休整過來。

但林云起昨天一個人便消耗了數滴，竟然還說他沒吃飽。

賭徒已經扔出去了太多籌碼，又怎會輕言放棄。

柳老板從頭重新看了一遍短信，主打了電話過去，邀請林云起來做客。

“我最近剛搬了新家，囤著不生鮮，周末要不要來做客？”

“啊？周末……我最近工作排的比較滿。”

柳老板半邊細長的眉挑起，沒得太：“那你先忙著，過兩天我重新改進一下菜單和配方，屆時還需要你過來幫個忙，提點意見。”

“好。”

這次林云起倒答應的很痛快。

結束通話后，他沉默了片刻，半晌嘆道：“世風日下，想個朋友怎麼就這麼難？”

林云起從冰箱取出保鮮盒，換了服下樓，找到屬于自己那輛破爛的小皮卡。

車子發的聲音很大，小道太窄，差幾厘米就會蹭到垃圾桶，林云起慢悠悠地倒車出去。剛一上路，小皮卡立馬像是小野馬，奔騰了起來。

車子駛向一段荒涼的公路，后面跟著的羅盤七暗道不妙，哪怕保持著一段距離，也會被注意到。

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想，小皮卡停了下來。

羅盤七停止掩耳盜鈴的偽裝，主從車上下來，顯示誠意。

皮卡沿著路邊倒了段距離，停在他面前，車窗降下，林云起打量著羅盤七：“警察？”

羅盤七怔了下，說：“公職人員。”

林云起：“證件。”

羅盤七理異需要經常跟普通人打道，部門還真給他發放了證件。

林云起仔細甄別一番，遞出去金屬探測儀：“自己掃一遍上。”

羅盤七角一，誰家車里放這玩意？忍住吐槽的心思按照要求細致自掃一遍，聳了聳肩：“這樣總行了。”

林云起這才打開車門：“上來吧。”

羅盤七沒猶豫坐上去，順便打電話讓同事過來把自己的車開走，之后饒有興趣地盯著林云起：“你怎麼知道我是警察？”

“線條流暢，沒做訓練，那天你在樓梯間摔一屁蹲，也知道第一時間護住要害……”

“咳咳。”羅盤七明顯不想提這件糗事。

林云起：“你在通過我接柳老板，而柳老板上的怪異點太多，如果非要用善惡劃分，他大概率屬于惡陣營。”

這邊公園主要以老年人為活主，柳凡好歹在附近開過茶店，正常邏輯下不可能跑到那里找試吃員。

在自助餐廳，很明顯他有老顧客，這些人似乎對柳老板的食上癮了，吃完各個狀態不對，兩眼無神目呆滯，似出現輕微幻覺。

……

若說怪異點，林云起可以羅列出一堆。

羅盤七：“就憑這幾點？”

“在自助餐廳，你試圖阻止我吃東西，證明你對我是有善意的。”

最重要的一點林云起沒說，他天生力大無窮，沒有槍|支刀的前提下，單打獨斗羅盤七未必是對手。

猜錯了也無妨。

羅盤七：“既然知道柳凡心懷鬼胎，你還去赴鴻門宴？”

林云起笑了：“我是孤兒，更沒親朋好友，人間蒸發也沒人會注意到。柳老板在公園用傳單制造邂逅，目的明確，躲是不行的，再說……”

他頓了一下：“在這舉目無親的城市里，我一直想個朋友。”

邊說林云起不太愉快地瞇起眼睛，車沒開空調，羅盤七卻仿佛覺到一陣寒意。

車子最后停在一棟平房前，房子的破爛程度和這輛皮卡有的一拼。

“很早以前買的，我一直在等著拆遷。”

屋灰塵嗆人，林云起戴上口罩，推開里面的房門，這間屋子倒是很干凈。用力掀開防塵罩，一臺臺的儀陳列在側。

羅盤七認出其中有食品分析速測，微生細菌檢測儀，還有一臺類似質譜儀，但又長得不太像……總之，各式各樣的儀。

“涵蓋網購在的合法購買。”林云起解釋一句后戴上手套，取出保鮮盒里的蝦，開始進行檢測。

羅盤七想到什麼：“昨晚餐廳里的？”

林云起點頭：“有毒的可能其實不大。”

剛開始認識時，柳老板沒請他喝茶，想要投毒不用等到今天。

羅盤七皺眉：“這些儀不便宜吧？”

“還行，不超過六位數。”林云起：“我以前考慮過做食品健康方面的生意，才買的。”

特殊小組對林云起早就調查過，但是涉及私人財產方面，他們只是草草了解一番。

“你的主業不是掃樓和做家教？”話里也沒有掩飾調查過他信息的意思。

“家教費用一個月十萬。”

羅盤七瞳孔地震。

林云起：“那家原本請了個畫師培養孩子興趣，后來男主人和老師曖昧不清，主人不吵不鬧，高薪又招了個男家教，要求會多國語言，形象氣質佳，畢業名校等等。”

羅盤七：“然后呢？”

林云起：“男主人生怕自己老婆抵擋不住，每次我去輔導，他都會在家里，偏偏不能說什麼。因為他老婆會拿當初他那句‘思想別齷齪，都是為了孩子’懟回去。”

“……”

“除此之外，我的大部分兼職平均下來也是每小時按千元為單位收費。”

羅盤七咽了下口水：“這麼有錢，為什麼還要掃樓？”

“鍛煉。”

日！

靠著強大的意志力，他生生把臟話憋在了心里。

檢測結果果然是一無所獲，除了因為放了一夜，細菌含量有些超標。

“你可以把剩下的食帶走，看看有沒有加些令人上癮的東西。”

林云起又和羅盤七說了近期還要去柳老板的自助餐廳，沒再多待，離開小平房。臨走前囑咐對方記得鎖門，似乎完全不擔心里面的東西被。

回小區時，隔著老遠就看到白辭在被人糾纏。

“我鄭良使對天發誓，生命之火不熄，對你的便不會減一分。”

林云起記得死的住戶鄭良天，這對兄弟的名字倒有意思，最后兩個字合起來剛好湊‘天使。’

“這是我高價買來的餐券，”鄭良使小心翼翼掏出一張卡片，“我想讓你陪我一起，這個世界上最妙的食。”

白辭不知考慮到什麼，忽然改變主意，展開一張消毒巾，讓他把餐券放在上面。

鄭良使非但沒有被嫌棄的憤怒，仿佛沐浴到了天大的恩賜，恩戴德地說謝謝。

林云起看得搖頭。

白辭：“別阻礙空氣流通。”

鄭良使生怕惹他不快：“我消失，這就消失，你一定要去啊！”

說完不舍地一步三回頭離開。

鄭良使魂不守舍，甚至沒有看到林云起。

“使人盲目。”

林云起很想一個朋友，哪怕像柳老板這樣，最開始他也沒嫌棄對方的怪異。

但白辭不同。

接近對方的人非瘋即死，林云起覺得這點不是大問題，自己同樣常遇人不淑，但降智著實忍不了。

每個靠近白辭的人，智商就像被削平了的山峰，林云起擔心別哪天自己也被削了。

怕什麼，來什麼。

林云起都已經停好車，站樹下不往前走，白辭的目卻像是鎖定了他，主走過來。

“中午好。”

“午好。”

話題僵在這里。

白辭抖了抖消過毒的餐券：“上面的餐廳名，和你之前傳單上是一個名字。”

林云起：“就是同一家自助餐廳，飽人齋。”

白辭：“下次營業你去麼？”

林云起：“去。”

“哦，那我也去。”

一通尬聊，氣氛再度陷沉默，林云起注意對方在看自己的小皮卡，于禮節問：“那天要搭順風車嗎？”

“要。”

“……”這該死的客套。

林云起沒準備載他，到時候再用沒聯系方式通知不到這種理由敷衍一下就好。

下一秒一張名片遞到面前，很厚重的做工，上面只有名字和聯系方式。

白辭：“我等你電話。”

林云起這下無話可說，一抬頭，發現鄭良使居然還沒離開小區，躲在一棵樹后，眼著白辭。

白辭顯然也注意到了，瞥了眼那里，薄勾起輕蔑的弧度：“人活一世，為什麼要去當狗？”

莫名覺得這句話哪里不太對勁，林云起沒細想收好名片揮手說再見。

他走后，口袋里的骸骨狗鄙夷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

白辭了指尖，那里似乎還有林云起接名片時手指短暫接留下的余溫，他笑了笑隨后道：“我不是人，我可以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