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上學的日子》10、花園

葉勉和齊野打行思閣出來的時候,下學鐘已經敲過一個時辰,冬日里日頭落得早,此時天早已暗了下來。

倆人在一垂花門道別,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去取書袋。

國子學的教苑已經無人,燈籠也是隔老遠才燃起來幾盞,照的甬路小徑影影綽綽,耳邊除了風吹雪落,就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葉勉腳下生風,因常來行思閣罰,路倒是得很。

抄著近路繞過一座假山,葉勉突然站下,后背生涼。

好像有人在哭......

“誰在那?”葉勉穩住心神高聲喝道。

嗚嗚哭聲變了幽咽,葉勉只覺汗都立了起來,定睛往傳出哭聲的假山里一看。

果然有“人”!

葉勉往后踉蹌了兩步,荏斥道:“滾出來!你.......你嚇唬誰呢你?”。

里的“人”一邊哭一邊連滾帶爬地出來,在把葉勉嚇哭之前跪了下來。

葉勉灌了鉛一樣定在那兒,抖著子借著遠的燈籠暈打量著那“人”,雖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認出了他上國子學侍裳。

攥的拳頭放松了些,氣緩了好一會兒葉勉才啞著嗓子問:“起來,你是哪里的小,怎地大晚上躲在這里哭?”想嚇死老子不

沒有起,也沒說話,只跪在那里噠。

葉勉把他從雪地上拉起來,拽到旁邊的一亭子里,那里掛了兩盞燈籠。

上臺階時,侍被葉勉拽的一個踉蹌,出聲道:“葉爺。”

“呦,認得我?”葉勉詫異,一手起侍的下對著燈籠看了看。

“哎?你是那個......”葉勉想了想,“是那個今兒在膳堂幫我們菜的侍?”

點了點頭繼續噎,十分傷心的模樣。

葉勉回轉心思,問他:“可是今兒個被我們連累遭了責罵?”

葉勉剛說完,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把葉勉唬得一蹦。

“噯噯噯,你哭什麼啊,可是罰了銀錢?我賠你就是!”葉勉說完自腰間解下一只金魁星荷包,里面只裝了些散碎銀子,葉勉用手顛了顛便都塞給他。

把手背了過去不接。

“不夠?”

搖頭,“沒罰銀錢,師傅...師傅說,侍學苑要...攆了我...出去。”

噎了一聲,“我求他們...別讓我走,讓我去院子做灑掃...早上去...宿苑倒恭桶都行...可他們還是不準。”

葉勉頓住,拿袖子在那小臉上胡了一把:“這有什麼,我讓人和你們侍學苑的喬總管說一聲,留你下來便是。”

搖了搖頭:“晚了,萃華樓連頂我的人都領進來了,是我師傅的侄兒。”

葉勉“嗤”了一聲,道:“那也無礙,明兒一早你來啟瑞院找我,以后你就在我們院子里伺候。”

終于停止噎,瞪大眼睛看著他。

葉勉脯拍的啪啪作響:“放心,本爺說話最是作數!”

“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葉勉眼疾手快地把人給拉了起來,沒讓他磕頭,“行了行了,本就是被我連累,幫你一把也是應當。”

“葉爺,嗚......”

“你可別哭了,”葉勉頭痛,“這大冷天兒的,再哭臉都皴了,我可聽說侍學苑有規矩,面有瑕者不可侍人,你把你這臉蛋兒哭花了,連我也幫不了你。”

被他唬地收了聲,葉勉上的青布襖子:“你們的襖子太薄,快回去吧,明兒一早記得來找我。”

看著他一邊咽一邊點頭。

葉勉回到啟瑞院時,學屋里竟然燈火通明還大亮著,門口抻脖等著的侍見到他趕沖里面喊了聲:“葉爺回來了。”

魏昂淵、李兆、溫尋和阮云笙都迎了出來。

葉勉心里一暖,笑道:“你們都沒走?”

魏昂淵走上前問他:“罰了你什麼?”

“跪著抄學規。”

幾人對視了一眼,“就這樣?”

葉勉無所謂地笑笑:“可不就這樣?”

幾人各自思量了一番,心里都有了數。

五個人齊齊往外走,溫尋垂頭喪氣地跟在后面,手里拎著所有人的書袋,幾人存心逗他,都沒理他。

“對了,昂淵,”葉勉一邊走一邊和魏昂淵說:“今兒中午在膳堂的那個侍,你明兒個和侍學苑的喬總管說一聲,把他調到咱們啟瑞院來。”

“你怎麼想起他來了?”

“剛回來路上撞見了,正躲在假山里貓尿呢,說是要攆他出去,哭得怪可憐的。”

“哦,不過各個院子的侍都是有定數的,他來了就還得調出去一個。”

“就今早給你解斗篷那個唄,正好你嫌他笨,以后讓這個新來的專門服侍你。”

幾個人大笑起來,阮云笙跟在后面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葉四只知道心疼在他面前哭的,卻不知道要被他調走的那個要在背后哭多回,對于侍來說,在膳堂里伺候和在學屋里伺候哪能一樣呢......

出了國子學的集賢門,幾家的馬車都侯在門口,一眾奴仆們燃著火把提著燈守在那里。

魏丞相和溫侍郎,還有李兆,阮云笙的兄長也都來了,幾個孩子趕上去見禮。

素來威嚴的魏丞上還穿著沒來得及換的一品服,應該是打署直接過來的,見到這幾個孩子面上倒是和善,笑著讓他們起

溫尋有了父親在邊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爬上溫侍郎的馬車之前,期期艾艾地和葉勉說:“勉哥,我以后再不吃南菜了。”

葉勉終于破功笑出了聲,“快些回去吧,明個膳堂必是只有南菜的,你若敢和學里說不吃,我還得再跪上一回。”

魏丞在車里掀開車窗上的擋風簾子住了葉勉,溫和道:“今日之事罰過便不需掛懷,明日起便不會有人再提。”

葉勉眼睛一亮,恭敬地給魏丞行了一晚輩禮。

魏丞相笑著點了點頭,又道:“你們平日里都是淘氣的,我也不拘著你們,只切記一事,和南邊那些個,可酸可斗氣,卻不可胡鬧傷了人,壞了本。”

葉勉恭聲應是。

“這里冷,我便不與你多說了,我想你回了府里,個中緣由你父親自會講與你知曉。”

“是。”

“昂淵與你......”

魏丞相還沒說完,車里就傳出魏昂淵不耐煩的吼聲:“爹您能不能說兩句,想把他凍壞了不?”

魏丞相搖著頭無奈地拍了拍兒子的手,然后沖葉勉說道:“快些回府去吧,你父親在府里應該等急了。”

葉勉不無羨慕地恭送走了魏家和溫家父子,才上了自家的馬車。

牛管家心疼地給坐在車里凍得直打擺子的葉勉大氅,又著拿出幾塊熱乎點心來。

“四爺快趁熱吃兩口。”

葉勉看了看點心:“我爹正拿子在家等著我呢吧,飯都不給吃了?”

牛管家無奈地嘆了口氣:“沒說要打,只是老爺也著實氣得不輕。”

葉勉接過牛管家手里的點心就往里塞,一會兒還有一場仗要打,不能著肚子和老頭子斗。

“還是祖母疼我,這蕓豆糕是李嬤嬤做的。”

“老夫人已派了人守在老爺書房外頭了,一有靜老夫人就來了,哥兒不怕。”牛管家悄聲說道。

這個時候道上車馬不多,沒一會兒一伙人就到了家,回了葉府葉勉帶著今直接去了他爹在外院的書房。

葉勉進去的時候,倒沒見到葉侍郎拿著子堵門口,他爹正坐在黃花梨木書案前扶額發呆呢,書案上的公文齊齊整整地摞一摞,筆擱上的筆也是干凈的,顯然是沒被過。

幫葉勉打簾子的小廝小心翼翼地稟報:“老爺,四爺來了。”

葉侍郎這才轉了轉眼珠子看向門口,面沉如水。

“跪下。”

葉勉為自己了一下午罪的膝蓋默哀了三秒鐘,無奈地跪了下去。

屋里的小廝忙拿了個團過來,不出意外地被葉侍郎截胡。

“就讓他這麼跪著!”

小廝都弓著腰退出去之后,葉侍郎冷聲道:“你就在這跪著反省,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回話。”

葉勉了一下膝蓋下邦邦拔拔涼的青石磚,扯了扯角小聲道:“兒子知錯了,今兒已經在行思閣反省了半日,現在就能和爹悔過認錯。”

葉侍郎冷哼:“哦?那你說說看。”

葉勉清了清嚨:“啟南院的同窗遠道而來,我們作為本地東道主理應友關心,團結互助,不該心存鄙薄......”

“混賬!”葉侍郎狠狠拍了下桌子:“你拿糊弄訓導司正那套來糊弄我,你當你爹是傻的不?”

葉勉低著頭翻了個白眼,不吱聲了。

葉侍郎瞪著眼睛氣:“自打你啟蒙便沒指過你什麼,只想你安安分分讀完國子學,別了那每日只會放鷹遛狗,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你竟連這也不肯遂我的心不?”

“勉兒不敢。”

“你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葉侍郎厲聲斥道:“整日在學里惹是生非,我葉恒的面都被你丟盡了!你哥在念書時,哪個不人前背后羨我,到了你這里卻好,那些人只差指著我后脊梁恥笑了!”

葉勉深深地吸了口氣。

“今兒你更長本事了,居然都鬧出了國子學,驚了上面,明兒個你是不是要鬧到天上去?”

葉勉咬了咬,忍不住辯解道:“我只是給溫尋要了一份南菜而已,哪想后面會鬧這麼大?又不是心的。”

“混賬東西!你還敢與我頂?”葉侍郎氣極,順手就抄起案上一塊臥馬白玉鎮紙砸了過去,所幸扔的不準,但炸碎的渣子也崩了毫無防備的葉勉一一臉。

被這“啪”的一聲巨響嚇得沒反應過來的葉勉好久才緩過神來,抬起手眉心火辣刺疼的地方,再一看手指上的跡。

葉勉火了!

這尼瑪是哪里來的后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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