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崢滿眼失地看著冰面上葉勉的影漸行漸遠，還沒進雪墻就被幾人迎了出來拽到一去玩跑冰箭，葉勉的藝明顯差了一籌，不中卻不惱，蹲坐在地上笑的開懷，被一群人鬧著揚了一的散雪。

前面搖頭晃腦的薛博士講的什麼陸離崢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這一下午他總是忍不住過打開的窗往外面看，那邊實在太熱鬧太有趣了，而且他總是能一眼就找到葉勉，被一圈人圍著的那個肯定是他！

冰面上十幾個人擺起了長龍，后面的扶著前面的肩膀，龍頭葉勉慢慢加速繞著最外圈的雪墻越越快，里面有膽小的被嚇得嗷嗷喚，更多人在好打哨，一片歡鬧。

陸離崢張著看的出神，三魂六魄都已經跟過去排在隊尾一起去耍了，眼看著中間一人因為步子慢了半拍，整個長龍一下斷兩截，后面那半轟然倒地，七八個人摔一團，陸離崢不“哎呦”了一聲，然后跟著外面哈哈大笑起來。

“陸離崢！！！”

陸離崢回過神來猛地了脖子，只見講案前薛博士正眼睛溜圓地瞪著他，胡子氣的一翹一翹地，同窗們都在低頭憋笑。

“給我去墻角站著！”

陸離崢耷拉著腦袋磨蹭到學屋的后墻兒，坐在最后邊一個汪漣的學子對著他做了個鬼臉，幸災樂禍道：“活該！”

汪漣邊的人笑出了聲，陸離崢狠狠地刮了他們一眼，卻也拿他們無法。

他們啟南院這些人自打來了這邊兒就在學里排，京城這些勛貴子弟眼界兒高的很，別說帶他們一起玩兒，兒都沒拿正眼瞧過他們，他們一直裝作不在乎，可心里哪能真的不在意？

哪想自打上回鬧了那一出，他居然和啟瑞院之首葉勉投了緣，隔三差五地就能收到他讓人送來的新奇玩意兒和吃食，這人雖“惡”名在外，對他卻極好，知道他吃冰糖葫蘆，啟南院院子里的雪人便了靶垛子，每日傍晚散了課上都被了一圈紅艷艷，稽又討喜地站在那里，已然了啟南院一景。

他自己吃不完就送給同窗們，豈料這些人如此可惡，吃了他的東西竟還酸妒他。

走完冰，葉勉帶著魏昂淵李兆他們幾個去萃華樓喝姜湯，在外頭出了那麼多汗，萬一傷風冒了可不好，他目前不信任古代的醫療水平，自然只能平日里多加注意。

阮云笙捧著碗笑的沒心沒肺，“你剛在啟南院就這麼讓人燥了一鼻子灰回來了？”

葉勉也郁悶，沒好氣道：“那能怎麼辦，見面兒還沒怎麼著呢，先矮了半截兒，我還能跪著和他對罵不？”

阮云笙又笑了一陣兒才搖頭道：“這榮南郡王封號前兒剛下來，偏讓你趕了個頭籌，不過他不去太學和皇子們一起讀書，來我們國子學干嘛來了？”

李兆被姜湯辣的直吐舌頭，道：“聽我爹說長公主給莊的請封折子幾年前就呈上去了，不過皇上一直著沒給批。”

“這是為何？”

“還是當年的事置氣唄。”

阮云笙了然點頭，葉勉卻不清楚，遂問道：“什麼事？”

魏昂淵耐心給他解：“當年先皇的十幾個子里，嫡長公主是最得他寵的，只是在擇婿時卻犯了擰，一定要嫁給在金陵有過一面之緣的鹽商之子，先皇怎能舍得？奈何安排給多個清貴俊雅的貴族子弟，都看不上，先帝無奈妥協，可那鹽商之子卻膽大妄為不肯來京尚駙馬，而是要求公主嫁去金陵，先皇一氣之下要賜死他，長公主卻瘋魔了一般在殿外跪了兩天兩夜還以死相。”

葉勉聽話本兒似的聽得迷，咋舌道：“后來呢？”

“后來就現在這樣嫁去金陵了唄，在那邊開了公主府，只不過也傷了先皇和太后的心，先皇幾年后一病不起駕崩，太后把這賬算在了駙馬頭上，那和長公主一母同胞的當今圣上自然不敢批復長公主給莊的請封。”

“那怎麼前兒個進宮就給封了郡王了呢？”

魏昂淵也不解地搖了搖頭，“不僅賜封號‘榮南’，還賜了一塊不次于皇子的上好封地，五千戶食邑。”

“嗬！”李兆詫異道：“這可十分厚了得！怎麼了，之前還一百個不待見呢，聽我爹說金陵每年的年禮都被宮里給退了回去，這怎麼突然就皇恩浩起來了？”

葉勉單手支在桌上撐著臉，了沒的下，“你們還記得我哥當年面圣是怎麼被圣上抬舉的嗎？”

“那當然記得！”李兆一拍桌子，“難不這莊真如他們所說，能和端華公子一比？”

幾人都來了興趣，連一直在那邊啃點心的溫尋都不吃了，抬起頭來直盯盯地看著葉勉，八卦之溢于言表。

葉勉皺著眉想了半晌，才不甘不愿斟酌道：“......若論容貌，倒也不輸。”

幾人表微震，因著和葉勉相，他們是見過葉z幾回的，此人是如何姿容絕世，他們比誰都清楚，若葉勉都要承認一聲“不輸”，那這榮南郡王可當真有些看頭。

葉勉似想到什麼突然笑出了聲，道：“只是沒想到圣上一家子居然是控，只要長得好，什麼都可，你們看當今對我哥和莊，再看那個長公主對金陵駙馬。”

“噓！”李兆虛捂了葉勉的：“你可閉吧，祖宗！”

葉勉今天雖然很沒面子的被人從啟南院攆了出來，十分不爽，卻也沒把緒帶到晚上，實在是沒那閑工夫，明日是國子學旬考的日子，他得通宵復習呢！

俗話說的好，臨陣磨槍不快也！據他上輩子富的戰斗經驗，背誦類題目，只要考前十二小時狠狠地過一遍，通過短時記憶就算不能答的最好，也絕對考不砸，只是考完就全部忘了而已......

他不睡，寶院的丫鬟們自然也不能睡，蠟燭都換了嬰兒手臂的大燭，能然一宿，香爐里撒的是加了薄荷片的醒神香，廚房里也專門派了兩個使丫鬟守著，夜宵香茶不能斷。

葉勉披著緙舊襖，神嚴肅正襟危坐在書案后面，頭上系著大紅抹額，上面是他讓寶荷用黑線繡的“逢考必過”。

后半夜，屋里的大丫鬟困得東倒西歪，流去檢查燈火添茶，閑的那個就窩在塌上瞇一會兒。

寶荷捂著打了個大哈欠，腦袋抵在寶雪肩上問：“你說咱們爺怎麼還那麼神？”

寶雪看了看那邊正搖頭晃腦背書背的起勁兒的小主子，也是無力地搖了搖頭。

第二日一早，葉勉頂著倆熊貓眼上了馬車，神狀態卻好，甚至有些興，上輩子就這樣，一到考前就跟喝了十罐紅牛似的，不過他查過資料，專家說考前適當的張和興緒是有助于考試答題的，所以他一直沒改這病。

每次旬考第一個科目就是考背誦，這也是葉勉最滿意的一點，這時通宵的果還在腦子里呢。

這國子學旬考的架勢是十分嚇人的，啟瑞院人剛到齊就被訓導司正攆去了考場，場外簽，他們到的是戊丁號房，葉勉隨著啟瑞院和另兩個到這個號房的教院一起進了考房。

每個考房有五名考，其中兩人是禮部專門派下來的監考，坐在上座上捻著胡子不茍言笑，嚴肅的很。

訓導司正宣布開考全場肅靜，學生們依次到考面前，考會在書里面隨機考一段。

背誦期間凡停頓時間過長，或經考提醒一次還是背不出者，皆列為丁等，就是不及格，考不僅會毫不客氣地記在你的平時績里，還會讓訓導司正拿著戒尺結結實實地你一頓掌心。

簡直奇恥大辱！

葉勉自第一次眾目睽睽之下被揍得眼淚花都崩出來之后，再不敢藐視“背誦”了。

啟瑞院是到第三個考，葉勉跟著躁眉搭眼兒的同窗們一起安靜如地站在隊列里，一邊心里默背著昨天自己劃的重點，一邊看著訓導司正手里的黃銅戒尺咽口水。

葉勉心里順利的背下兩段重中之重之后，稍微舒了口氣，突然肚子轟鳴起來，隊列很靜，站在他旁邊的幾個學生就看著他笑出了聲。

“干什麼？安靜！”訓導司正低聲呵斥道：“葉勉！又是你淘氣！”

“我沒有......”葉勉冤枉死了，看著司正眉擰了波浪。

他早上沒有用膳，剛背完書可不敢吃，不然吃完一犯困，啥都忘了......

終于到葉勉上場，他到的是《大學》的第五章《誠意》，這章也是他的重點，葉勉心里暗喜，及格保住了，面上就松了下來，一雙杏眼里帶了笑，搖頭晃腦，朗朗而誦。

“所謂誠其意者，勿字欺也......”

到了后段雖結了幾次，卻也沒用考提醒，背完后主考了自己的清須，又抬眼看了他一眼，葉勉抓住機會給了考一個不諂不夸張極度合適的微笑，主考怔了一下之后面上也帶了些許笑容，揮起筆給了個乙等。

葉勉飄走之后，旁邊的監考挑了挑眉，“怎還給提了一等？他后面可背的不好，頂多是丙。”

主考呵呵笑了兩聲，“樣子倒是可，不像那些個，背個書上來刑一樣，哭喪著臉看著就生氣。”

監考倒也不在意，跟著笑了兩聲，國子學旬考而已，主考據自己喜好，績微有偏頗倒也是不打的。

旁邊的一個國子學苑正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剛剛那個是端華公子一母同胞的弟弟，能不可？”

“哦？”禮部派下來的考吃了一驚，又笑道：“雖小，樣子卻是有幾分氣度。”

苑正又嘆了口氣，“什麼氣度？只別氣死我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