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在舊街附近的道路口，是個舊世界風格的澡堂子。

“歡迎臨！”

瑤池門口的機人彎腰迎客。

它們型號古舊，是舊世界留的古董款，需要安裝電池，只聽得懂簡單指令，不會理復雜信息，因此免于被銷毀，在這里充當門面裝飾和引路服務員。

不過即便如此，它們上都有刑天標記的編號芯片，定期武裝組檢查，被止外出，只能待在店活。

蘇鶴亭鉆出雨傘，切換尾尖梢，在門口刷了一下。他說：“我是這里尊貴的包月VIP。”

語氣間頗為克制，仿佛只是小小地炫耀一下。

“了不起。”謝枕書收起傘，還在思考自己為什麼要來。

他普通的面容和略顯違和，即便已經并肩作戰過了，但蘇鶴亭只要移開視線就會忘記他的長相，因為實在太普通。

這種普通并不是“不漂亮”那麼簡單，而是經過計算后的模型臉，能確保使用者絕對神。

蘇鶴亭盯著謝枕書的鼻子眼睛，試圖跟面部霧化抗衡。他很擔心過了今夜，明早他就認不出哪個是謝枕書了。

好歹是新的兄弟，怪不好意思的。

“瑤池歡迎兩位的到來。”領頭的機人終于讀取到了蘇鶴亭的信息，打斷他的死亡凝視，舉起手臂，替他們掀開澡堂門簾，“這邊請！”

里面的廳很小，有許多機人正在滿地跑。它們個頭矮小，呈桶狀，頭頂托盤，里面盛放著供客人食用的茶點和使用的巾。

簾子一掀起來，它們就快活地大喊：“歡迎臨！”

“歡迎臨！”

“歡迎臨！”

聲音嘈雜，場面無序。

“二人間已為兩位準備好了……”領頭機人沿著假竹長廊走，“為兩位心挑選的私空間。”

長廊的柱子都是仿造古代的朱柱，上方掛著兩排極特的宮燈，在轉時會投下巧的人畫影。包間名古香古，全用狂草書寫。每個包間在客人進后都會關閉房門，但底下都有個小門，垂著布簾，供小機人運送茶水。

“長廊盡頭向左轉是多人大湯池，有背師傅隨時待命，兩位如有興趣，歡迎嘗試。長廊盡頭向右轉是專門供客人使用的舊世界文化驗區，可以在里面角扮演，舊世界魅力……”

領頭機人停在包間門口，為他們打開門，電子眼上浮現出星星特效：“兩位請進，接下來如有任何需求，敬請吩咐我們！”

＊＊＊

空氣中彌漫著水汽。

蘇鶴亭和謝枕書站在，鏡子前還有仿真花在吐皂泡泡。

蘇鶴亭其實沒有那麼多錢，他的包月間都是普通間，今晚是為了謝枕書才訂的尊貴間，但也沒料到這里整得如此花里胡哨。

為了避免尷尬，他決定主，突顯自己的練。

蘇鶴亭雙手錯，揪住自己的角，向上一拉，出腰。

這腰白皙削瘦，卻很有型，能在作間看到腹。

謝枕書抬起手，到自己后頸上戴著的霧化。他料想霧化電量充足，還沒有關閉。

但貓今晚在觀察他，還在試探他。

蘇鶴亭掉衛，打著赤膊。他角的槍托傷痕還沒好，有點紅，看起來不像來泡澡的，倒像來干架的。

他從鏡子里看謝枕書，忽然指了下自己的后脖子，問：“你要戴著它泡澡？”

謝枕書食指輕輕敲打了幾下霧化，像是在考慮。但他沒有關掉，而是回答：“我對自己的真實長相很不自信。”

我信你個鬼。

“外貌不重要，”蘇鶴亭盯著謝枕書，“你不嗎？”

他的臉現在毫無遮擋。不怪總有人懷疑他斗場選手的份。貓確實長得很標致，即便頭發糟糟的，也能看到他眼角圓潤的弧度。

蘇鶴亭的年很重，又有點叛逆，像個會逃課的刺頭。事實上他確實經常逃課，以前做黑豹測試只要及格萬歲。

但是別小看他。

謝枕書開始解襯衫扣，似乎習慣了單手作。他解到一半，就覺蘇鶴亭的目黏在他手上。

蘇鶴亭盯得相當認真。

他總覺得這手他好像在哪兒見過，悉的覺揮之不去。

——在哪兒呢？

蘇鶴亭問：“你平時都在哪混？”

“易場，”謝枕書掉了襯衫，“接一些委托任務。”

“生意很好吧，”蘇鶴亭沒忘記他今天丟掉的那輛跑車，“看樣子賺了不。”

“勉強糊口。”謝枕書摘掉手表，從鏡子里跟蘇鶴亭對視，“我單，獨居，沒有不良嗜好。”

“好巧。我也單，獨居，沒有不良嗜好。”蘇鶴亭注意到謝枕書的。

勻稱，肩寬腰窄，不夸張，但很有力量。

他說完剩下的話：“但我得定期維修植，存不住錢。”

謝枕書的后頸戴著霧化，可能連著腦機接口，蘇鶴亭看不到接口款型，所以無法確定型號。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謝枕書改造過哪里，植是什麼。

這家伙太神，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我的植比較特別，不需要定期維修。”謝枕書回頭，截住蘇鶴亭的目，在他提問前瞟了下淋浴間，“泡澡前要淋浴嗎？”

回答真是滴水不。

“要，”蘇鶴亭說，“你先用。”

謝枕書進了淋浴間。

蘇鶴亭貓耳了，聽見里面傳出水聲。

淋浴間里都是水汽，蒸騰的溫度讓霧化變，面部更加難了。

謝枕書撐了下墻壁，悶頭淋著熱水。

水被開到最大，澆在他的肩背上。他的視線更加模糊，幾乎要看不清了。可這不會影響他的任何反應，就算現在有人破門而，他也知道怎麼擰斷對方的脖子。

他仔細復盤自己的言談舉止，想把“謝枕書”和“檢查員”區分開來，或許他應該表現得再熱一些。

謝枕書從熱水里抬起頭，手了下墻上的鏡子。

剛才在酒吧士說什麼？

我好怕你被抓。

謝枕書對著鏡子，無聲練習：“我好怕你被抓。”

我好怕……

這種帶著明顯緒的詞匯要講得很生。

謝枕書覺得自己學得不像，他不擅長這個。他知道冷靜，知道害怕。但是他跟其他人不同，他的害怕也是冷靜的。

十幾分鐘后，謝枕書就出來了。

蘇鶴亭正在玩吹風機，他對著自己的尾一頓吹，把都吹蓬起來了。見謝枕書出來，他才不舍地把吹風機關掉了。

“池子在里面，”蘇鶴亭進到淋浴間，又冒出頭，“戴著霧化可能會暈倒。”

謝枕書心里時間很準，但他拿起手表，看了下時間，算是回應蘇鶴亭的提醒：“我會定點出來氣。”

蘇鶴亭：“……”

行。

算你狠。

＊＊＊

蘇鶴亭洗澡很快，只要五分鐘，他滿心都是泡湯。不過他沒跟人一起泡過，有心理負擔，謝枕書系著浴巾，于是他也系著浴巾就進去了。

兩個人在湯里挨得不遠，中間漂著個木盆，里面是干凈的手巾。

因為不，現場十分安靜。

蘇鶴亭的尾尖浮起來，把木盆往謝枕書的方向輕輕頂了一下。他抱著手臂，沒話找話：“……你住哪兒？”

“易場附近。”謝枕書搭著手臂，腰側被木盆輕了。

他目微轉，看見一條尾只著尖，在水里緩慢地晃來晃去。

“你住哪兒？”他也沒話找話。

“我住筒子樓……”蘇鶴亭抓起巾，折方塊，蓋在腦門上，“你不是知道嗎？”

謝枕書強迫自己挪開視線，但是那尾在他余里沉下去，又冒了出來。

謝枕書：“……”

他終于還是說：“你的植是自的嗎？”

“算是，又不算。”蘇鶴亭沒法忽略謝枕書的目，他捉住尾，摁進水里，轉頭面無表地說，“我沒法給你解釋。”

尾算是蘇鶴亭的緒表達，但他不想承認。

兩個人就這麼泡，像是較勁，要把時間湊滿。

這湯泡得太別扭了。

等機人敲門提醒時，兩個人仿佛終于解，分別長舒口氣，整齊地翻出池子。

小矮子機人進門，有禮貌地說：“請給我服，自清洗為您服務！”

蘇鶴亭立刻提起自己的衛，抖了抖。

里面掉出一堆東西，什麼棒棒糖、折扣券、儲存……還有一顆蝰蛇的改造眼。

那顆改造眼滾到謝枕書腳邊。

哈。

蘇鶴亭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

謝枕書彎腰，隔著巾撿起來。他問：“收藏？”

蘇鶴亭說：“不是。”

他豎起拇指，驕傲地揚起下。

“這是可以拿去賣的戰利品。”

謝蝰蛇，替貓報銷了今晚的答謝經費。

這眼睛材料很好，掛易場能賣個好價錢。

蝰蛇的尾也不錯，蘇鶴亭沒見過那種機甲，靈活度高，還能儲蓄毒，可惜今晚沒能搞斷。

他想到這里還憾，把衛給了小矮子機人，摁開吹風機：“不知道他下次還來不來了。”

熱風“呼”地吹出來，他的貓耳就在風里被吹了飛機耳。

啊——

蘇鶴亭又快樂了。

謝枕書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音，他一垂眸，看見蘇鶴亭的尾正在敲自己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