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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沉默頃,忽然連發三條“w”，隨后說：卡了。

蘇鶴亭覺得酷哥有意思，于是照貓畫虎,回了句：晚上的網是不好呢w

他還專門加了語氣詞。

對面收到回復又陷沉默,仿佛在觀察這個“呢”。

蘇鶴亭靠著椅背，沒再逗他：你要換眼睛？

蝰蛇這只眼睛價格不菲,他想不到謝枕書還能拿去干嗎。

謝枕書：不換。

謝枕書：當紀念。

蘇鶴亭：給你。

蘇鶴亭：不過得當面給你。見面嗎？

對面秒回：見。

下一刻,謝枕書發：我接你。

蘇鶴亭回復“不用”。他一個徒手擰瓶蓋、拳打斗場的猛男不需要如此心的接送服務,況且走廊里還有一堆值班的巡查員在守著他。他正想著,對面跟著發了一條。

謝枕書：順路。

蘇鶴亭：……

蘇鶴亭：你知道我在哪？

謝枕書：。

蘇鶴亭：酒吧等我。

他把手機丟進兜里,起來了個懶腰。恰巧房門被敲響,給他送床的人來了。蘇鶴亭滿面笑容,拉開門,態度和煦地把床迎進門。

和尚被通話醒,當時他正在值班室里小憩。他一接通通話，就聽見巡查隊急聲說：“貓跑了！”

“什麼貓，”和尚剛睡醒,思維遲鈍，呆了須臾,然大怒，“你說誰跑了？！”他一骨碌爬起來，想起這次還沒來得及給貓戴應鎖。他立刻掏出備用的老人機,打給蘇鶴亭，等蘇鶴亭一接通就大罵：“臭小子,你去哪！”

蘇鶴亭把手機拿遠,心氣老頭：“我出門約會你也管？睡覺吧你,拜拜！”

他說完不顧和尚在大發雷霆,果斷掛了電話，穩妥起見，還把和尚的號碼拉黑了。

和尚氣得七竅生煙。

蘇鶴亭說的酒吧是上次的，他對這家店的四川麻將廣告印象深刻，以至于進門前先探了探頭，防止上“戰到底”四個字。

酒吧今晚的人不多，有幾個都窩在邊邊角角煙打牌。吧臺后面的老板記得蘇鶴亭，這個點還能自由出這里的化拼接人可能就這一個。他邊杯子，邊跟蘇鶴亭打招呼：“休息了？”

語氣自然，仿佛是識的老朋友，這種淡定也算是當酒吧老板的特技。

“是啊，”蘇鶴亭把門關上，“我約了朋友。”

“在那呢，”老板示意蘇鶴亭朝最里面看，“等了老半天了。”

蘇鶴亭轉頭，看見煙霧繚繞的廳坐著謝枕書。對方這次背對門口，還穿著一塵不染的襯衫。他挽起的袖口著腕骨，沒戴上次的表。手邊擱著加冰的威士忌，酒已經沒剩多了。

“酒后不開車，開車不喝酒。你現在喝了酒，等會兒怎麼回家？”蘇鶴亭拉開椅子，坐下來。

謝枕書等蘇鶴亭坐下，把另一只手上的煙滅了。他其實不怎麼煙，今晚是想法太多。他聞言扯了下角，低聲說：“到時候煩請你代駕。”

似乎是不想貓聞見煙味，他不聲地把煙灰缸撥到一邊。

“我代駕技很差的，”蘇鶴亭沒注意煙灰缸，而是湊近些許，隔著桌子端詳謝枕書，“你睡覺也不摘霧化嗎？”

“嗯，”謝枕書任由他看，“摘掉會丑得睡不著。”

蘇鶴亭下線后還沒有睡覺，現在坐在溫暖的地方，忍不住打了哈欠。他兩眼蒙眬，泛出點水，調侃似的：“給我看看？”

這話是在強人所難，跟貓平時的格不符，但他神慵懶，又好像隨口一問。

謝枕書沒答話，松開的領口下面還掛著領帶。他微微垂著眸，好像是被調戲的良家男，正在無聲表達自己的拒絕。

蘇鶴亭良心到了譴責，他正經起來，從兜里掏出改造眼，放在桌子上：“開玩笑的，別難過，出來約……”他差點順說約會，好在打住了，及時改口，“出來喝酒開心點。眼睛在這，你拿走吧。”

謝枕書說：“錢打給你。”

“不要，”蘇鶴亭撐住沉重的頭，占據了半個桌面，盯著謝枕書，笑了笑，“送給你。”

謝枕書曲起的手指關節不慎磕到了酒杯，發出一聲輕響。

“那晚你立大功，沒忘吧？蝰蛇了援兵，”蘇鶴亭模擬降落時的“咻”聲，食指在兩個人中間畫過，“那個從天而降的鋼刀男，速度奇快。如果你沒來，勝負難說。”

謝枕書拿起酒杯：“你已經謝過了。”

“泡澡算是我個人好，”蘇鶴亭用手指把改造眼往前推，“東西給你，咱們兩清——”

謝枕書突然說：“不要了。”

“啊？”蘇鶴亭一肚子的話都卡住了，他觀察著謝枕書的表，見對方神認真，不似作偽，越發納悶起來，“為什麼？剛不是還要嗎？我倆都坐這兒了，白給你就不要？”

他人還沒賣出去呢，多好的機會。

謝枕書把酒杯放下，冰塊跟著“哐啷”輕響。老板正在招呼新來的客人，屏幕上放著舊世界曲目，周圍沒人注意他們倆。他沉默著，像是鬧脾氣，不喜歡貓說的某個詞。

蘇鶴亭不生氣，他今晚耐心十足，還撐著頭，看向謝枕書的酒杯。杯里的酒喝完了，只剩冰塊。他“噢”了一聲，了然地說：“喝醉了？”

謝枕書把杯口蓋住，不許蘇鶴亭看。他眼底分明清明一片，卻沒有反駁這句話。

“這個東西，是謝謝你的。”蘇鶴亭拿起改造眼，舉在兩個人中間，用哄小孩的語氣說，“你收下請我喝杯酒，我們就是好朋友，以后天長地久一起走。”

這句話是他從士那里學到的，士天跟人這麼說，酒鬼聽了都高興。

果然，謝枕書聽了這句話，雖然沒笑，但也沒那麼不高興了。他一雙眼睛跟著蘇鶴亭，里面的緒讓人看不懂，仿佛蘇鶴亭說什麼他都信，跟他先前搭不理的樣子完全不同。

蘇鶴亭用指尖了下謝枕書的虎口，示意他拿。

謝枕書沒。

蘇鶴亭只好拉開他的手指，把改造眼放到他的掌心。兩個人的很短暫，蘇鶴亭把改造眼送到后就收回了手。

謝枕書的手帕就在兜里，可他不想拿，蝰蛇的改造眼在這一刻仿佛不臟了。他看著蘇鶴亭，覺自己的手指被貓燙到了。

蘇鶴亭不清楚他喝了多，酒吧里煙味太重，也聞不出來。他手在兩個人中間晃了一下：“謝枕書？”

謝枕書回他：“嗯。”

蘇鶴亭說：“你車停哪兒了？”

“不知道。”謝枕書把改造眼收回口袋里，轉過頭，對老板說，“再來一杯。”

酒送上來，謝枕書拿給蘇鶴亭：“天長地久。”

蘇鶴亭：“……”

他從毀滅日以后就沒再喝過酒了，原因很簡單，新世界的酒很貴。如今沒有多東西能用來釀酒，像吧臺后面陳列的那些酒，都是奢侈品，價格非常昂貴。普通幸存者下班后寧可去喝白開水，也不會來喝酒。除了大老板，現在還會喝酒的人就剩刑天巡查隊，還有拼接人。前者橫行霸道，四白嫖；后者朝不保夕，醉生夢死。

蘇鶴亭恰巧不在這兩種人之，他接過酒杯，晃了晃里面的冰塊，然后仰頭一口悶了。他喝完后把杯子一放，面對謝枕書不落下風：“天長地久！”

兩個人你來我往，逐漸上頭。謝枕書倒沒什麼，蘇鶴亭反而越來越飄。他連續幾杯下肚，兩眼迷蒙，只覺得天旋地轉，意識好像丟進了洗機里。

他說：“喝一杯，再來一杯。”

謝枕書說：“不喝了。”

蘇鶴亭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推向謝枕書，語氣囂張：“去買，別客氣。”

謝枕書挑了顆糖，拆了包裝紙，遞給蘇鶴亭。蘇鶴亭看看糖，又看看他，俯首用接了。謝枕書一不，等蘇鶴亭一頭栽到桌上，不肯再起時，他才蜷起手指，輕輕磨蹭了幾下指關節。

蘇鶴亭把臉在桌面上降溫：“回家吧，這麼晚，回去吧，拜拜。”

謝枕書站起，拎住了蘇鶴亭的兜帽，防止貓跑。他轉頭對老板說了聲“結賬”。

蘇鶴亭跟著說：“結賬。”

謝枕書回頭看他：“馬上。”

蘇鶴亭還跟著說：“馬上。”

老板過來劃單子，看蘇鶴亭皺著眉，像是等下要去打架。他悄聲對謝枕書說：“這醉得不輕。”

“一般般吧，”蘇鶴亭嘆氣，“一般般……飯好了嗎？我了。”

謝枕書出兩指，輕了下蘇鶴亭的頭發，仿佛安。他還在結賬，里說著：“好了。”

老板問：“要送家服務嗎？”

“不要。”謝枕書看了眼老板，像是才想起來，“告訴士，比賽我會準時到的。”

說完他拎起蘇鶴亭，把人架住，帶向門口。老板把他們一路送過去，幫忙拉開了門。

窄巷里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蘇鶴亭走了兩步，就想蹲下來。他貓耳折起，一手捂著，目冷酷，悶聲說：“我想吐。”

謝枕書等他吐。

半晌后，他看向謝枕書，嚴肅地說：“吐不出來，我飄起來了。”

現在正值凌晨，再過兩個小時天就亮了，到是朦朧的。窄巷前后都沒有人，一墻之隔的酒吧里滿座嬉笑，只有他們這里靜謐無聲。兩個人的影子挨著，淺淡，像是限時搭檔，只會在昏暗中親片刻。

“沒有飄，”謝枕書拉住蘇鶴亭，“你站得很穩。”

蘇鶴亭很困，他想不通。這滋味不好，意識簡直要升天了，哪兒都在轉，跟上了腦機接口要進比賽似的。他眉頭鎖：“問題很大，請聯系……”他一時間想不起該聯系誰，直到看到謝枕書的領帶，醍醐灌頂，“請聯系我爸。”

謝枕書愣住了，說：“你爸？”

“對，”蘇鶴亭拽住了謝枕書的領帶，滿臉高興，“你是我爸嗎？”

謝枕書：“……”

“我不是，我是你……”他停在這里，像是也找不到確切的詞。

“那你怎麼天戴領帶，”蘇鶴亭眼皮耷拉，看謝枕書的口，又看謝枕書的臉，“你上班啊？”

謝枕書猶豫頃：“……嗯。”

蘇鶴亭目深沉。

謝枕書以為他要吐，正想給他拍下后背，他就“唰”地蹲下了。問題是他手里還拽著謝枕書的領帶，好在謝枕書反應快，跟著他蹲下了。

蘇鶴亭是大哥蹲姿，又不高興了。他抬起手，還是捂著：“你站遠點。”

謝枕書從這頭輕扯了下領帶，示意自己在他手里：“我在這。”

他們兩個之間的維系是條領帶，彼此的距離沒有變得更近，縱然剛剛才勾肩搭背過，謝枕書卻時刻都像個君子，一直守著條界線，謹慎小心。他那若即若離的態度很微妙，好像靠近就會發生什麼。

蘇鶴亭茫茫然，反而把領帶攥得更了。他眼前那張臉在瞎晃，晃得他頭更暈，想吐，又差點，整個人憋在個極其難的點上，只好捂著，跟謝枕書對視。

“我送你回家，”謝枕書著他，“可以嗎？”

蘇鶴亭把手拿掉，在膝頭：“嗯——”他聲音變調，忽然歪過，吐了起來。謝枕書給他順背，他把今天飽腹的大豆飯吐出去，完了擰眉，十分沮喪地說：“好臭……我的飯。我好，我……不是，我想吐。”

他講話顛三倒四，毫無邏輯可言。

“爸，”蘇鶴亭一手捂眼，聲音委屈，“我吃頓飽飯太難了。”

完全不想做爸爸的謝枕書嘆口氣，認命般地抬高手，了貓的后腦勺。他手指修長，力道適中，給蘇鶴亭緩解了些許難。他學著蘇鶴亭剛才在酒吧里對自己的方式，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過來……”

蘇鶴亭是個頭鐵的貓，輕易不搖。謝枕書把人往自己跟前帶了帶，用很低又很輕的聲音說：“回家帶你吃飽。”

蘇鶴亭抹了把臉，難過地說：“你不是我爸。”

“嗯……”謝枕書低頭，繼續跟他輕聲講話，“我不是。”

蘇鶴亭把那條領帶都皺了。

“我是……”謝枕書看著近在咫尺的臉，角勾起一點點，又有些無奈，“我是你的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