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對的大勢面前，誰也沒有資格說不答應。

當小葉說出那句不答應時，一時間所有人的目都被吸引了過去。

小葉是一個極聰明的姑娘，自然意識到自己此刻說話的時機并不算好，但看著蒼鷹旁依然昏迷著的老駝背，小葉咬咬牙，不顧石頭的拉扯示意，強梗著脖子，微紅的小臉顯示此刻心中的忐忑。

“小姑娘是小葉吧？”閆云山聽到小葉的反對，并沒有出憂慮的神，面容反而越發的和氣。

小葉微微皺眉，“你認識我？”

閆云山認真打量了一番小葉，溫笑道，“真是大十八變啊，當年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是一個渾是傷的小孩子，沒想到現在都已經長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小葉的眉頭越皺越，閆云山的話中含著很多的信息，小葉此刻才發現，自己對于曾經以為非常悉的老駝背，其實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悉。

閆云山仿佛看出了小葉心中的懷疑，笑了笑接著道，“老夫和老駝背可以算是老朋友了，前些日子我剛回白城，你可知道我第一個見到的是誰？”

閆云山的話語很友善，但小葉卻敏銳地覺到了其中蘊含的一寒意，讓忍不住微微打了一個冷。

“老夫和你的爺爺，也就是老駝背，把酒言歡，一如十多年前一般。”閆云山的臉上不由自主地出了懷念的神，但很快又恢復了過來，不顧周圍紛擾的議論聲，自嘲地道，“哎，人一老，就容易懷念往事。”

“閆叔叔言重了，您還是一如既往地這麼敏銳。”雪影及時站了出來，化解了小葉的尷尬，此刻已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往老駝背的很多事，而這些事的全部，都仿佛在驗證著老駝背的不簡單，以及和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的關系，幾乎只要閆云山再說出老駝背接下來由他照顧的話，小葉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他。

而小葉尚且如此，那麼后的流民呢？

閆云山轉頭看了看雪影，背手灑然一笑，并沒有因為小葉的事而展現失的神，依然滿臉笑意，朝著雪影和聲道，“雪影姑娘認為此事應當如何？”

雪影朝著閆云山行了一禮，聲道，“自當是聽閆叔叔吩咐。”

閆云山輕笑一聲，瞥了一眼雪影笑問道，“恐怕雪影姑娘并不會真的聽老夫安排吧。”

雪影直起來，同樣一臉笑意地看著閆云山，也不答話，卻是真的在等著閆云山如何安排。

“既然如此，那閆某就斗膽提議，接下來老駝背依然由縣尹府照顧，畢竟縣尹府名醫眾多，老駝背要調養子也好有人照顧。再者呢吳老大人現在也離不開老駝背，留在邊也是好事。”頓了頓，閆云山轉頭朝著帖木兒道，“既然雪影姑娘否決了我們的提議，那麼放糧一事恐怕要暫時擱置，但畢竟都是縣尹府治下之民，還請兩位大人多多恤，閆某家中還略有余財，愿意出銀一萬糧，在城南設置一粥棚，隔日放粥，還請兩位大人多多扶助。”

閆云山說著也不等二人回話，朝著帖木兒和吳法言分別行了一禮，而這自然是解了二人的燃眉之急，二人想來也無不應允之理。

卻見閆云山又接著朝著雪影道，“雪影姑娘剛才既然已經答應出糧一萬擔，想必醉香樓大當家的也是個言出必行之人，至于如何放糧，老夫看就由醉香樓自行持吧，剛才兩位大人所說的，城富戶一概要捐糧共渡難關，老夫不才，手下還有一些兄弟，能干點苦力活，如果各位信得過閆某，捐獻放糧之事便由老夫代勞吧。”

后一眾達貴人本就與這閆云山不算陌生，此刻見其主請纓，自然是滿口答應。

不知不覺之間，隨著閆云山的出場，雙方所有的矛盾點都基本已經化為無形，而他閆云山，方才是得到利益最大的人，當然，也要看他愿不愿意拮取這份利益。

閆云山見一干人等都沒有提出什麼反對意見，掃了雪影一眼，轉頭看向眼前的流民道，“各位父老，我閆某可能大家不是特別悉，但閆某愿意用家擔保，府一定會管大家的，請大家不要小人挑撥，前來尋釁滋事，否則到時候白白丟了命，還便宜了別人。”

雪影聞言眉頭微皺，但并沒有出言反駁，反倒是張一手杵了杵一旁的王仙芝，輕聲問道，“王大哥，你看這姓閆的靠得住麼？怎麼也不見雪影姑娘反駁他啊？”

而王仙芝此刻也正在納悶之中，哪有閑心管這張一怎麼樣，不耐煩地應付一聲，便聽閆云山接著道，“城南粥棚后日便會開設，請各位父老多多支持，我們一起攜手，在兩位大人的領導一下，同舟共濟、共渡難關。”

不得不說閆云山的話說得很漂亮，所有人的利益都照顧到了，關鍵是他也有這個影響力和實力，讓所有的人都能夠相信他的擔保。

所以當王仙芝回到地堡之時，依然覺腦袋是懵的一般。

自己是怎麼去的不知道，為什麼而去也不知道，怎麼回來的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麼也不知道，只能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依然一臉淡然的雪影。

除了那些滋滋地想著后日能夠喝粥而回家做好夢的流民們，所有年團和王仙芝的一干兄弟都聚在了一起，當然，他們的目都匯聚在一個人上，那就是雪影，眼神之中的，除了迷茫，還有懷疑。

“姐，大家都在等著呢。”最終還是石頭不了大家的眼神示意，站起來催促了雪影一聲。

雪影的臉一如往常，當轉過來時，所有的人都沒有看出任何的異樣，只有小葉敏銳地覺到了雪影剛才背對眾人時并沒有如此的平靜。

“我想說的只有三句話。”雪影的語氣很堅定，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味道，但所有的人都沒有質疑的意思。

“第一，我們的目的達到了，府確實沒有與我們開戰之意，但絕對正在蓄謀此事，而且城中府存糧已經不夠，否則帖木兒不會想出讓富戶捐糧一計。”

“第二，我們暫時沒有希與府開戰，因為我們同樣沒有糧食和足夠的武，本來想拿到糧食配發權好做儲備和調度，但現在事與愿違，只能再想他法。”

“第三，吳清源可能很快就會死，而吳法言已經與帖木兒，以及城中所有的富戶，包括閆云山聯合在了一起。”

雪影的語速很快，但毫沒有耽誤所有的人將的每一句話都聽清，因為這每一句話很可能都將決定著他們何去何從，以及他們的命運如何。

前兩句話并沒有帶來什麼特別大的反應，反倒是第三句話，一下子便讓在場所有人炸開了鍋。

雪影緩緩走到堂中坐了下來，地堡之中條件簡陋，自然沒有茶，更沒有酒，哪怕雪影現在異常想喝一壇白水燒。

“姐姐，你的意思是現在吳法言正在籌謀奪取吳家大權？”石頭看了看場中議論紛紛的眾人，心中只覺了千鈞重擔一般，朝著雪影聲問道。

雪影同樣對于自己的猜想到驚訝，勉強定住心神，強笑一聲，沉聲回道，“恐怕的確如此。”看著所有人依然一臉疑的模樣，雪影接著補充道，“因為吳清源在掙命。”

這依然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雪影并沒有接吳清源，又如何能夠判斷出現在吳清源的狀態呢？

小葉站了出來，有些不滿地地看了看眼前的雪影，強忍著沒有流下淚水，哀聲道，“因為我爺爺在用命救他。”

場中再次炸開了鍋，老駝背對所有人都很重要，哪怕此刻已經沒有以往那麼重要。

關鍵是老駝背在用命救吳清源？

一條大漢站起來，悶聲問道，“他怎麼能救我們的大仇人呢？干脆直接殺了他不更好？”

大漢話剛說完，便被王仙芝無地用眼神得閉上了，只得訕訕地坐下。

所有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眼前的大漢是在說氣話，可以說，所有的人對于吳清源都是又又恨，恨他對流民嚴苛，縱容軍隊和城中達貴人肆意欺辱流民，他則是這些年他雖然雙殘了，但對府依然保持著絕對的控制力，好歹約束著那些稅吏計吏沒有對流民下手，否則又有誰能擋得住這層層盤剝呢，畢竟苛稅才是真猛虎，也算在夾之中好歹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隨著吳法言的長，吳家暗中的斗爭，無時無刻不影響著白城的局勢，自然也包括這些本就夾中的人，甚至于包括王仙芝在，都已經記不清近兩年里從城南到底出去了多人，而這些人從來沒有回來，或許是進了烏巷中的某座宅子，也可能是進了白城南的會澤山，那里有數不清的礦藏，當然也需要數不清的礦工，之前一般都是戰俘來做，而現在呢？

大元朝的兵鋒依然強盛，但遠水又如何救得了近呢？

所以還有很多人盼吳清源繼續活著，而且要好好活下去。

而聰明如雪影，在見到老駝背的那一瞬間，便已經確定了，老駝背給了吳清源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

畢竟在自己的命面前，誰又能夠真正拒絕呢？

吳清源不能。

所以老駝背愿意用他的命，來換吳清源的命，當然也換城南萬萬千千流民的命。

恐怕這也是木花慘死之后，城衛軍并沒有真正發威的真正原因吧。

而這，雪影已經從老駝背的脈象驗證過了，小葉自然也知曉。

但是，這種用一個人的命換來的和平，又能持續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