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行十五個飛禽類的巨人，奧斯維德還帶了三十來個烏金鐵騎軍和一個醫過來，一下子把這麼一片地方填得滿滿當當。

“咱們這是在地上還是地下？”尼克掃了眼門外，忍不住問了一句。

也不怪他產生這種疑問，任誰在這種地方轉上一圈，都會被這里的景象所迷——

這里到都是葉面亮的草木，有些筆直高大，華蓋亭亭；有的團簇，攢聚在各角落，深的繁葉當中還綴著鮮亮的小紅果。壯如嬰兒手臂的藤在地上蜿蜒，沿著式的房屋一路攀爬，在墻邊垂下幾綹細枝。

有樹有果有房屋，再加上四懸掛著的照明，一不小心便會給人一種在在地面某個林里的錯覺。

“再像也不是地上，我剛才盤旋的時候，好幾次翅膀都拍到頂了。”丹順手在墻邊揪了幾顆紅果，胡了，問凱文：“這玩意兒可以吃麼？看著下飯的，我咬一口會不會死？”

凱文擺了擺手：“那倒不會。”

丹聽到“不會”兩個字便不管不顧地把紅果塞進里咬了一口，“咔嚓咔嚓”地嚼著，里還含含糊糊道：“喲，還脆，有點兒甜，味道不錯。”

“我還有個但是沒說完呢……”凱文無奈道，“你下怎麼這麼快？”

“但是？但是什麼？”丹里一頓，低頭看了眼手里只剩下不到一口的紅果，直覺后面不會是什麼好話。

凱文“哦”了一聲，道：“但是這里畢竟是地下，沒有，只有，而且這料吧……”

神墓再怎麼驚險刺激也是個墳地，墳地一帶的植結出果實，能吸收的料還能有什麼呢？

丹略微一向，臉“刷”一下綠了。

“嘔——”他抱著門口的柱子將里的果子吐了出來，一臉虛弱地沖不遠的奧斯維德道：“皇帝呢？皇帝能管管你的指揮嗎？他怎麼這麼會說話？嘔——”

兩米多高的壯漢，是被凱文細思恐極的話搞得一臉虛弱，捂著胃想進找醫緩一緩。

奧斯維德正在吩咐烏金鐵騎清理那些樹尸，聞言轉過頭來，瞥了凱文一眼，冷哼道：“我的指揮？法斯賓德閣下整天都想著造反，本不知道皇帝這個詞怎麼寫，我哪管得了他。”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凱文還是知道皇帝不能打的，他十分給面子地擺了擺手，道：“管得了管得了，我不說了。你繼續吃呀，都進去大半了，吐也不管用的，干脆就別想那麼多了吧。”

丹：“……”

他再也不想跟這個小白臉指揮聊天了，于是扭頭便要進，結果“咣當”一聲，腦門剛好撞上門頂，痛得他齜牙咧。

“這他媽是矮人國嗎？！”他狠狠啐道。

先前這個用來關押凱文他們的廚房，現在了更多的人，醫正在里面給所有上有傷的人上藥。大多數人，諸如跟著凱文過來的銳小隊，上的傷口大多是傷，還有些是被藤的刺扎出了一片窩。這些傷口都沒什麼，醫理起來得心應手。比較麻煩的是個別人上的磕撞擊傷。

那些被撞擊過的地方，先是犯了點紅，而后逐漸化，變了砂石質地。對于這個，醫就沒轍了。

所以當丹的腦袋在門頂上磕出那驚天地的聲響時，不止是屋外的凱文、奧斯維德他們看了過來，就連屋里的醫以及一干晾著藥的軍將也都看了過來。

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寫著：“完了，撞得這麼重沒準兒整個腦袋都不保了。”

誰知丹了額頭的紅印，便若無其事地矮鉆進了，洪亮的大嗓門嚷嚷得外面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醫我想吐。”

凱文轉頭，和奧斯維德面面相覷了片刻，兩人二話不說，一前一后，大步流星也跟進了。

“都盯著我干什麼？怪瘆的慌的……”丹一進門就被醫強行拉坐在地，遭到了一屋人的圍觀不說，皇帝和小白臉指揮居然也跟進來了，就站在他兩邊，彎腰盯著他的腦門看。

他的腦門被料涂得烏黑油亮，本看不出原本的，自然也看不出有沒有砂石化。

凱文想了想，便要上手去按一下，看看皮有沒有變，誰知還沒到丹的大腦門，就被奧斯維德擋開了。

奧斯維德一掌拍開他的手，“嘖”了一聲，道：“什麼？你比醫懂？”

說話間，醫已經在丹的腦門上按了起來。

片刻之后，醫有些詫異地道：“真的沒有砂石化。”

丹一頭霧水地了自己的腦袋：“砂什麼玩意兒？”

“一點都沒有？”奧斯維德問道。

醫搖了搖頭：“準確地說也不是完全沒有變化，能覺到這一片皮跟臉上其他地方的手略有一點不同，稍微質一點，有點兒像長了一層薄薄的繭，但是離砂石化還差得遠。”

“丹，你們族里被蟲咬的多麼？”凱文問道。

丹點頭：“多啊！海了去了！我們本來就容易招蟲子，幾乎每個人每天都被追著咬。要不然我涂這樣干什麼，格外好看嗎？”

“那有沒有出現過撞到哪里，哪里就像石頭一樣的況？”醫忍不住也問了一句。

丹想了想，而后一拍大道：“哦！這麼說我突然想起來一個。那是個老頭兒，住在我附近，上回打水的時候，在谷里摔了，滾了好幾個跟頭。回來之后據說不能了，就這麼一直躺著，我路過還去看了一眼呢。”

“他皮有變這樣麼？”有個軍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一側。

丹盯著那砂石質地的灰黃皮看了一眼，又手了一下，道：“對，就是這麼！至于皮……我們全都涂這樣了，看不出來啊。”

眾人盯著他那張黑臉看了會兒，默默扭開了頭：瞎眼。

丹又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道：“原來你們說的砂石化是這個意思，那我明白了。我們族出現那種況的好像就那麼一個，我們還以為是他年紀大了，摔殘了。不過像我額頭這樣有點兒變的倒是不，除了長在關節附近，活起來有點兒揪著皮，其他倒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奧斯維德皺眉道：“那你跟肖說你們現任首領不太方便出來是因為？”

丹道：“他被蟲子親得最多！臉整個兒腫了，膝蓋也腫得不太好，當然不太方便出門。”

奧斯維德：“……”

“陛下，我們能不能……”醫說著，有些遲疑地看了眼丹。

巨人不多的腦細胞在這一刻突然活了一下，丹恍然道：“你們是不是想看看我們為什麼沒有像你們一樣砂石化？”

醫連連點頭：“我們這邊砂石化的人太多了，而且砂石化的面積每天都會擴散一點，如果遲遲沒有進展，后果不堪設想。”

凱文聽到這一句的時候，突然想起廚房角落里面壁站著的那一排石像。

“等等——”他沖靠著石像的幾人開口道：“能不能把你們后面那幾尊石像轉過來，我想看看他們的臉。”

他這冷不丁的一句話，是讓屋里的人都莫名有些骨悚然。

那幾個軍將愣了一下，而后紛紛起，連挪帶抬的將那一排石像轉了過來，面朝眾人。

這里位法厄神墓一帶，眾所周知，但凡跟神相關的地方，不論是神廟還是神壇祭臺，總是隨可見各種石雕。有神像、有頂禮拜的人像、有帶著象征意義的像……

所以眾人最初看到墻角堆放的一排石像時，本沒有多想，都以為是那些樹從法厄神墓里面或是門口搬回來的，至于搬回來干什麼，那誰知道？

可現在，蟲囊微黃的映照在石像臉上，那些石像本已凝固的表突然變得有了點兒活氣。驚恐的，呆愣的，茫然的……看得眾人心里“咯噔”一下。

因為太真了……

真得本不像雕刻出來的。

“我之前跟尼克提過，在我們之前應該已經有人闖到這個地方了，你看外面散落在地上的刀劍，和這里的風格完全不相符，應該是那些樹從俘虜上卸下來的。其中一部分來自于我們，另一部分……”凱文適時地頓了頓，目落到了那些石像上。

“你是說，這些石像就是他們抓回來的第一批俘虜？”奧斯維德低聲道。

凱文點了點頭：“只是因為磕磕砂石化了，每一再蔓延擴散一點，最終就變了這樣。”

丹那雙大白眼珠子盯著那排石像看了幾秒，渾一個激靈。他正了正神，沖奧斯維德道：“你們不是想在我們上找辦法麼？你安排一下，我挑個人給你回皇宮送信。”

巨人為什麼不容易砂石化？是因為他們型太過龐大，對歐拿族人起效的東西在他們上效果不明顯？還是因為統或是別的什麼原因？

如果是前者，那就沒什麼辦法了，畢竟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事。可如果是后者，那或許能通過一些手段嘗試一下？

不管怎麼說，這也算一個進展，眾人心頓時又好了一些。

廚房被傷員填得有些，奧斯維德和凱文沒有多呆便從里面出來了，順便人把那一排石像也搬了出來，一方面好仔細查看他們是什麼來路，一方面也能騰出些地方。

奧斯維德了一下自己腰間的牛皮袋，發現沒有帶多余的傳信紙，便轉頭沖凱文道：“給醫院那邊寫一封傳信，就說——”

他說了一半，想起凱文那驚為天人的畫技，又把后面的話吞了回去，直接抬手摘了凱文腰間的袋子。

凱文愣了一下，抱著胳膊沒好氣道，：“……你是不是有點太自覺了？”

奧斯維德出紙筆，也不找個墊紙的地方，就這麼龍飛舞地寫著容，邊寫邊頭也不回地譏道：“需要我給你講一遍皇權嗎？依照法典，你上的東西都是我的，包括你自己，我想拿就拿了，有意見？”

凱文哼了一聲：“有。”

奧斯維德：“閉。”